··························〖一夜成名〗··························
〖时间〗2020年1月19日
〖地点〗各自家里
〖人物〗 程晓叶 陈嘉
〖剧情〗八卦一下那个侧影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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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晓叶
梦里朦朦胧胧地展现着那年《中国少儿秀》舞台上小女孩精彩的演出,这是她见过很多次的场景。长大后的她不止一次地翻看那年的录像,每逢心情糟糕时,每至受到规束时,她总在回忆,在不停地问自己,何时走上了这样一条路。这一路,辛不辛苦。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一股强光遮挡了舞台,她想看清却又怎么也看不清。脑海里有一个挥之不去的声音在重复问她,“你快乐吗?”她想张口回答,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
一时惊醒,她在床上。阳光透过未合紧的窗帘洒在卧室,窗外已是旭日东升,北京城里车水马龙。
程晓叶慢慢地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已是上午九点。难得有一个早晨不用早起赶通告,这样惬意的时光甚是少有。她习惯性地先点开微博,恰巧看见小年夜那天嘉嘉发的微博如今在热搜榜上。指尖在屏幕上熟练地滑动,她将那张照片放大仔仔细细看了又看,这才敢确定那似乎不是谢筠。
睡意顿时全无,灵动的手指点了几下,随后将手机放在耳边,嘟嘟的几声响后,她率先出声。
“嘉嘉,我是来八卦的,最好老实交代。”
陈嘉
叽叽喳喳。
窗边停留一只冬雀,大寒天用尖喙叩响蒙雾玻璃,试要盖过朔风摧折草木时挣扎的低嘶。街边早起的摊贩迎着晨光开始吆喝,声音一如既往地嘹亮,她窝在被窝里,闭眼却依然能清晰地听出楼下卖煎包的操着一口地道方言。
日子总要过得下去。
昨夜陈嘉从香港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是接受众人的拷问,太后上上下下审视了好多遍,她爹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坐在沙发上,看似在读报纸,那眼都快歪到嘴角了。小表妹拽着她的衣角,露出一口整齐皓齿,脆生生地问她,“那个哥哥好不好看?”
所幸并没维持多久,众人看她眼底青黑,又满身风尘,饶过她去。
她正想着些什么,却又不想些什么,放空自我,静静地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一个人。可惜天意总不随人愿的,特制的铃声想起,陈嘉好是手忙脚乱一阵,捉起手机还未拿稳又磕到下巴。
“嘶——”真疼。
“交代什么呀?”漫不经心地瞥了眼紧闭的房门,“我是抽空去玩了,可不闲得很吗,下回你有空了带你一起去。”
程晓叶
她掀开被子的一角,卧室内的暖气打在身上,整个脸都红扑扑的。白皙的皮肤上隐约可见之前拍戏留下的伤疤,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却再也没有当初的痛感。
许多事情,是可以随时间慢慢淡忘的;许多坚持,到后面许是成为了一种习惯,而忘了初心。
“抽空玩就玩出了热搜?这可不简单。”
起来还不曾喝过一口水,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嘶哑,她清了清嗓子,走下床打开角落的加湿器,白色的水雾喷向空中,转瞬又消失不见。
“快说说,那是谁?我认真看过了,可不是你家哥哥。”
赤脚踩在木地板上,每走一步都是哒哒的响声。她一手拿着电话,一手去拉扯窗帘,卧室里顿时又亮堂了不少。巨大的落地窗里,映照着一个正望着天空的女孩子。
她的眉眼处,常带着温软的笑,语气是止不住的打趣。
“莫非……另换蓝颜?”
陈嘉
浮尘在微光里闪烁,不见德阳雨夹雪,她平添几分慵懒。家中闲惬时光最是难得,这一年来陈嘉可没少奔波,太后的唠叨也成金口玉言。
缓缓吐出肺腑间挤压的浊气,她没有习惯开暖气,夜里睡总要裹得严严实实,悄然掀开被角一尾,此间或漏丝丝寒凉,酥透骨脊。
“现在人多无聊你又不是不知道,难得过年,总要有点话题让他们带节奏。”
她虽是抱怨,却莫名有许欣愉。
“不过这事,我可被经纪人敲打无数回了,你还来调侃我?”
“担心我把你那份年货给扣下了。”
屋外听得哐当一声铁门开合的厚重,陈嘉估摸着爸妈都出门去采购年货,大概心疼她,也不愿意她劳累。耳侧传来嘶嘶电流声,忽的楼下乍起一串噼啪响,众人欢呼着讨新人喜话,她弯了弯嘴角,接着道。
“你这大忙人呐——不懂得生活的乐趣,我筠哥不还在北京么,上回说好一起回四川,还不是被他放鸽子。”
程晓叶
目之所尽是北京城少见的蓝天白云,与中心处常年灰蒙蒙的天空形成鲜明对比。许是下了几天雨的缘故,水汽将空中的尘粒凝结落地,今日的北京在她眼里,煞是美好。
她将手掌贴着窗户,轻轻擦了擦,远处的高楼大厦此刻如掌中玩物,在手指间分成一块又一块。
“你是故意炒出来的吗?嘉嘉,有时候曝光度太高,对你反而不好。”
她有些担心,语气也严肃了几分。这个初入圈子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小姐姐,身上有她没有的敢拼敢闯的劲头,不顾一切。
忽而有些沉默,家里只她一人,此刻更是静悄悄的,连呼吸声都清晰可辨。她盯着窗外,街道上不乏有欢欢喜喜的一家人,说着笑着。
世界有些安静,直到电话那边千里之外的声音传来,她才回过神来。
“你那边是在放鞭炮吗?”
“真好,我已经许多年不曾玩过这个了。”
突然发笑,她将额前的碎发撩至一侧,从儿时的回忆里抽出身来。
“那不如,我去找他过年好了,你觉得这主意如何?”
陈嘉
“不是啊,我没那个必要。”
闻言一愣,随之脸色沉下来,她不理解对方怎么会这么想,这几个月来往只当程晓叶是个早熟的小姑娘,与自己脾性相投,聊得来。此刻倒按捺要脱口而出的话语,微敛欢快语气,陈嘉撑身转去看床头柜的相框,里面是她和谢筠幼年时的合照,拿过来摸索了数下边框,方才轻笑,揭过不谈。
她坐起身,曲膝拥被,棉衣带起一阵热浪争先恐后地扑进空气中,把相框轻放被上,随口胡诌。
“邻居嫁女儿呢,听着都热闹,今天可是个黄道吉日,百八年都难得,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
她的话猛然打住,垂目流连眼前,照片上的少年眉眼稚嫩,倒是清嘉,哄着不知道为何气呼呼的小姑娘,温柔而恬淡。听对面那话,她没放在心上,甚至一点波澜没起,陈嘉相信自己十多年的感情,也相信谢筠为人,可到底宣示自己的主权。
“这可不行,他要是敢不回来,我下回都不让他进门了。你什么时候看到他,可要帮我把这话带到呢。”
程晓叶
从手机屏幕那边传来的声音,将程晓叶惊了一惊,这才恍惚觉得自己方才失言,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她抿着唇想再说些什么补救,大脑却是一片空白。
纵然是朋友,也该懂得何谓底线,过去的十几年里她都循着这个道理,从未有过逾越。今日却似着了魔一般,将心中所想毫无顾忌的说了出来。
“是我不好,刚才的话,当我没说过。”
她打开窗户,外面的冷气嗖地往室内窜来,带着侵略性地与暖气交融在一起,霸占着每一处可能的领地。站在窗口前的她,这才清醒过来。
在寒风的恣意掠夺下,她第一次如此认真地观察北京城。多少人把它当做梦想的发源地,又有多少人在它的蹂躏下一无所获,狼狈离开。
她是幸运的,无疑。
“今天的北京,很漂亮呢。”
她轻声对那边的人说着,无头无脑的一句,怕是无人能懂。
“得了吧,我要是去找他过年,得把我经纪人气个半死,我还想留着这条命多活几年。春晚应该邀请过他吧,如果彩排碰到了我便同他说一声。”
陈嘉
平白生了犹疑,她开始隐隐担心谢筠行程繁忙,只一月初同他问过,那时也没说什么吧。可不愿多想,想着等会挂断电话再发微信问问,看来是挺忙的,好多天都没回微信了。
陈嘉思虑这一遭,回过神捕到对方话里细节。
“你…过年又没回家?”
掀开棉被起身,她将手机夹在耳侧与肩膀间,抻手活动筋骨,听得自己懒骨头咔嚓的声音,僵了僵,又道。
“去年我还在校时,看央视春晚,似乎你也去了吧。我还和我爹开玩笑,这么个小姑娘也不放人回去团圆。”
推开窗扑面是礼炮冲天后偶然散落的零星彩纸,她随手捻起一叶,揉了揉又丢出去。
“年后我也没个正经事,准备先玩个几周再去接前头有风声的什么剧本。”
有些自嘲。
“如你所言,高曝光率不好,小唐去帮我处理了。”
程晓叶
她将窗户合上,室内的温度已降了不少,双颊也不似刚起床那般红润,倒是因在窗口吹了阵子冷风,有些露白。
她缓缓转过身来靠在窗上,背后是繁华的北京,车流不息,路人皆是行色匆匆,或喜或愁。
“这又由不得我,节目组发了邀请过来,公司还敢不接么?”
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画着圈,一下又一下,这是她她习惯性的小动作,每当她开始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时,就是这般姿态,连她自己都没注意过。
“真羡慕你。”
能回家陪爸爸妈妈,还可以追赶着喜欢的男孩。
没说出来的话永远留在心里,她走到床边坐下,通话也近尾声,打开免提,对着手机轻轻说了句。
“提前祝你新年快乐,不说了,挂了。”
收好手机扔在床上,程晓叶盯着窗帘看了许久,方才去洗漱化妆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