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十年饥荒。
昏黄的天空,厚重的云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脏兮兮的,遮住了太阳。
一片死寂。
孤零零的北风呼呼挂过,空中血腥与腐臭的味道又加重了一分。
寸草不生。
泥泞的道路上是乱七八糟叠起的尸体,烧焦的木块被男人踩在脚下发出尖锐的“卡擦”声。
男人白如雪的衣裳在这异常的刺眼,及地的衣摆沾上了零零点点泥浆与血混合的污点。他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要不是微微扇动的睫毛,就像一尊雕塑。湖蓝色的眼眸犹如深不见底的大海,殊不知深藏在底的波涛汹涌。
“好歹终于结束了,阿涟,一切总会好起来的。”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他走到被他称作阿涟的人的身边,拍拍肩,似乎是想说什么,望了他半晌,最后只是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许久,白衣男子轻轻地应了声:“嗯。”终于过去了,这十年。他抬头看了看天空,自嘲般的扯了扯嘴角。迈出脚步,挑了一个没什么东西的地方,蹲下。
身后的黄衣男子默默的跟上,眼里写满了担心。
他看着他从宽大的衣袖里拿出一个精美的荷包,打开,把里面发着微弱的白光的东西倒了出来。
那是一粒种子。他捧着这颗种子,静静地看着它,那一瞬,他眼里注满了幸福与希望。抛开土,他把这颗种子撒在了地里。黄衣男子走上前去,放了一枚金色的元宝在里面。
“会保她安安全全的长大的。”黄衣男子开口。
“谢谢你,祁铎。”白衣男子转头冲他笑了笑:“有西王母身边蟾蜍的保护,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他顿了顿,像是下定决心:“走吧。”
祁铎惊讶的看着他,慢慢地,笑了:“好。”
他与心爱的女子跪在地上,掌管天法的老头照着一纸一字一句地念道,字字扎心:“九尾安涟违反天法,与槐树眠溪私通,因此,眠溪被判死罪,转世永生不得载入仙录,安涟身为福官所管理的人界地区,十年饥荒,饥荒期间,禁足思过,以此警告!”
安涟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上面的老头。怎么可以罚的这么重?就因为自己是身负重任的福官,而她只是西王母后花园一颗普普通通槐树吗?他还为来得及说话,又听见:“立即执行,来人!”
眠溪转头看了看安涟,满脸的平静,她淡淡的笑笑,眼里没有丝毫的害怕:“对不起,连累你了。”然后站起来,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毅然决然的跟着天兵走去。
安涟突然起身,摸了摸自己湿润的眼角,才意识到自己又梦见了当天的场景。
“嘀嗒,嘀嗒。”雨水顺着屋檐落下,杂进地下的水洼里,发出清脆的响声。安涟一愣,走向窗外,下雨了啊。
如牛毛般的雨丝无声地飘落进了泥土,滋润着大地,被埋了种子的地方,已经悄悄长出了芽,小小的,这是黑色中唯一的一抹绿色,也是这里新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