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画展,“初遇”,与空前强烈的信念
收到讯息的时候,鸣人正准备下楼取自行车。
讯息是鹿丸发来的,说是有个学生今天早上刚提交申请表指定他做社团辅导老师,因为这个社团的“特殊性”所以几个组长直接批准了,今天就要开始执行。
鸣人带着疑惑走进社团教室,才明白鹿丸口中“特殊性”的意义——这个社团只有一个人,就是眼前正背对他站立的宇智波佐助。
“佐助君?”他朝那孩子不确信地喊了声。
那人转过身,不轻不重扫了他一眼。黑发黑瞳,极为简洁。
“呃,鹿丸刚告诉我你需要辅导老师,不过我之前没有辅导过学生的社团,你可以告诉我应该做什么吗?”鸣人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
“坐在那把椅子上。”佐助朝他身前不远处的一把椅子一指,过了半会儿才又补上句,“鸣人老师。”
鸣人满脑子疑问地走过去,在那把靠近窗户单独放立的椅子上有些忐忑地坐下来。
然后佐助就不再多说半句话也不愿解释什么,只是拿起身边放着的巨大素描本和铅笔橡皮,靠着鸣人对面的桌子站立。
“从现在开始不要动。”他说,最后看了眼鸣人便低下头去,“只要用最舒服的姿势坐着就行。”
鸣人看他右手握着铅笔开始在本子上来回轻轻扫动,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被当成模特了。
还好不是做裸体模特给学生画猛男像啊……他暗自庆幸着,来回尝试了几个动作最后决定干脆趴在窗户上,以免自己的脖子和颈椎时间一长就会酸痛。
窗外傍晚的橘色日光尤其舒服,尤其是照在身体上的感觉,让人一下子就困顿起来,想要好好睡个觉。
如果睡着的话,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他偷偷想,闻着外面清淡的花香。
然而对面的少年却突然开口,打断他想着偷偷睡觉的念头。
“老师以前也教过……我哥哥吧?”
“啊,”他差点都要忘记宇智波佐助还有个哥哥,“是哦!说起来,我明天还要去鼬的毕业画展呢!”提到鼬的时候,鸣人口中似乎有种自然而然的骄傲,“佐助君的话,应该也会去吧?”
“啪”的一下佐助弄断了铅笔的笔芯,在画册上留下一个种重重的石墨印子。
“嗯。”他回答,然后拿起橡皮用力擦拭那个印子。
“真好啊。”鸣人看着眼前凌厉而沉默的黑发少年,“我认为佐助君会变得更厉害,一定可以超过鼬的!”
少年一下子停下手里的笔。
“老师,真的这么觉得吗。”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当然是啊!”鸣人清透的声音让人联想到阳光下随风晃动的枝叶,“佐助君以前画的画,我可是每一张都拍了照片,仔细保存了哦!”
接着他洋洋洒洒说起了自己对佐助画作的见解。他说“月亮”是经常会出现的元素,说佐助喜欢模仿万花筒的图案作画,所以每一幅画即使色彩简单却有种让人炫目的吸引力,他还说佐助的画代入感极强,“没有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在幻境中。”鸣人撑着下巴,看着眼前的少年,眼睛里有炯炯有神的光,“我真的很喜欢佐助君的画。”
而佐助只是低着头静静听着,半晌才沉沉开口:“真是温柔啊,鸣人老师。”
带着某种特殊的、极其隐晦微妙的含义。
诶?
鸣人一愣,有点困惑地稍稍一歪头。
这算是……对老师的赞许吗?总感觉有些怪怪的啊。鸣人尴尬地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步伐了。
佐助紧紧握着手里的笔,连头都不抬,只是比刚才更快的速度画着。纸笔摩擦发出沙沙沙的轻微声响。
从鸣人的角度看去,他的手指修长而洁白,骨节分明,画画的时候就像有种与世隔绝的专注——但又不完全是,因为他时而会抬起头看向鸣人,带着一种……
一种专注至极的探究和思索,包含着几乎是热情的视线,彻彻底底地审视着鸣人的脸颊,嚣张、毫不克制。
鸣人不自觉地脸红了。
只是在临摹而已啊!紧张什么笨蛋!鸣人在心里混乱地咒骂自己毫无感情经验的简单愚蠢。
明明都快要是三十加男人了,真是没救了。他强装镇定地移开眼光去看窗外的鸟,告诫着自己要尽量忽视自己正在被全方位关注着临摹着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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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展在山水相间的日式民宿举行,地点幽静鲜有人知。来客都穿着和服,走访在池塘和泉水边看画。
门口接应的人古怪地接过黑发少年用透明胶带随意粘起来的破碎成小片的请柬,在少年入场后才恍然发现他看上去似乎和宇智波鼬十分相像。
真是奇怪呐。门口的人想,目送着那穿着深灰色简单和服的人消失在小竹林的尽头。
鼬的画总是有两种风格,压抑的、和温暖的画作一直都是一起展出的,为的就是彰显他个人与众不同的风格。
佐助走到一张恍若从万花筒里看出去的明月图前,冷漠地感受到无论如何鼬作为自己的兄长总是会和自己拥有不可避免的共通性。事实上这画展上大多压抑画风的作品都和他自己的画有着相似的氛围。
佐助不由地握紧了拳头,身体紧绷起来。
“佐助君!”忽然身后响起清澈的声音。他一愣神,无意间放松了身体的紧张感。
穿着黑色羽织的金发男人走到他身边,看着眼前的画。
“明月图啊,”没等佐助开口鸣人就站到了佐助身边,“佐助君也画过相似的画吧。不过……”鸣人顿了顿,然后在佐助侧头看过来的直白目光里慢慢开口,“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鼬的画就像在鉴赏成功的作品,但是佐助君的却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注视着他的少年一下接口。
“怎么说呢,虽然佐助君还是个孩子,但是我却对佐助君的画一直都有种很强的认同感……呃,大概就是某些方面觉得很相似的关系吧!嗯……你们都知道我其实很笨,总是不太会说清楚这些话,佐助君这么聪明,应该明白老师说的是什么意思吧?”
他当然明白。不仅明白,还了如指掌。羞怯般的熟知总是会在见到他的瞬间就充胀着身体——关于他的一切,全都耳熟能详。
“不过……这些都只不过是大叔老师说的话啦,佐助君也应该不会太在乎吧!”鸣人有点不好意思地眯着眼睛朝他笑起来,大大咧咧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
他抬起手臂的时候羽织宽大的袖子滑落到手肘,露出细长好看的手臂,和手腕突出的骨节。
佐助不由地收紧了喉咙,看着鸣人的目光无意间具有侵略性。
“老师和我很像。”他的嗓音有些低沉和沙哑,“我也这么觉得。”
最后一句话从他口中说出,加之他专注得不行的眼光,总像是携带上了一些别样的意味。
鸣人不由地和他对视。
四目相对的时候,那种他陌生的感觉从佐助眼睛里源源不断地传出来——他的乌黑眼睛明明总是显得毫无生机,现在却像是火眼睛睛能洞悉他内心里的一切,深知他的所有事情。
除此之外,还有那毫不克制的审视,就像是在竭尽全力描摹某种喜爱的东西。和在社团教室里的时候如出一辙。
鸣人有些紧张地撇开眼光,感觉脸颊不可抑制地发烫——任谁被这样毫不分心专注至极的眼光盯着这么久,都会不好意思。
“呃,佐助君……”他有些尴尬地开口,飞快旋转着脑子寻找可以打破沉寂的话题,“平常都是一个人住吧?”对对,然后就先随便邀请他来玩。“其实老师家很宽敞也很安静,平常佐助君觉得无聊,可以来我家蹭饭,我啊虽然看上去很粗糙,但是做料理还是很有……”
“这周末我就有空。”佐助竟然一下子就打断了他,声音直截了当,“这周末就去老师家,可以吗?”
明明是极其礼貌的话语,却带着强烈的主导欲望,和断然的自大。
“诶,诶?!”鸣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居然会直接就答应还定下了日期,表情有点傻傻的僵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样看上去就好像是在推拒别人一样,“啊不,我是说……呃,好啊!欢、欢迎!”
“那我会来找你。”
佐助转过头去继续盯着那张明月图,他的声音有着三味线般的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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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今天是宇智波佐助值日,但上午时,破天荒地,他竟然请假说要参加家人的画展,鹿丸组长就让小樱代替他一次。
真是无聊啊……小樱奈着性子在班级里拖着扫把乱七八糟地走着曲线,碰到没对齐的座位就一歪身子随意一撞。
扫到宇智波佐助的位置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这个家伙……小樱站在他的座位前琢磨起来。
宇智波佐助其实从国小开始就一直和她一个班级,到现在高中三年也被分在一起。然而这么多时间过去,佐助却从来没有改变过,也没有表现出丝毫对她的亲近。对所有人他永远都是冷漠着的模样,就算偶尔和人说话,也感觉隔着很远的距离。
这样的人让她觉得完全摸不着头脑,就好像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是一个空白地存在着。
现在看着他满书桌塞满着的画册,小樱不由地好奇起来——只看一下,应该不要紧吧?她想。
就看一下下……没办法啊,对这种三无少年真是太好奇了。人格调查,人格调查而已……她安慰着自己,丢掉扫把,四处看看确定没有人,然后伸手抽出几本画册,翻开厚重的封面。
就算没有注明,她也看出来这是鸣人老师。
是鸣人老师靠着窗户睡觉的样子,而且特意描绘出了窗户上的雨滴倒映在鸣人脸上的细小光泽感,还有睫毛的阴影,都根根分明地描摹出来,有种惊人的细致。
小樱震惊地往后翻,再往后翻,然后拿出另一本画册继续翻——
全部都是鸣人老师。
一本本的画册,画的全是同一个人,只不过有着不同的形态和表情。
其中最多的场景是在墓地,鸣人低头站在四座坟墓前。
各种各样的天气,各种各样放在坟墓前的花朵,每张画都有着细小的不同,让人不由地猜测起时间的跨度之长,和作画的频率之高。
这算什么?小樱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
隐约的不确定的猜测浮上她心头。她愣愣地想着,感觉自己从来没有一刻变得如此迟钝和犹疑。
很久,小樱才恍恍惚惚地把画册重新塞回书桌,带着满脑子奇怪的混乱的思绪拿起地上的扫把继续往前慢悠悠地踱着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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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就要同居了,我好兴奋啊(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