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识浅薄,难以下笔,缘浅情短,不足为提。
(1)
叮咚泉野,清风明月。张袖弄舞起,阔摆随夜阑。
“先生让奴苦等。”
他闻声一愣,再回首,左右林影间飘出一女。“姑娘识得我?”
那女颔首。“卧龙孔明先生自然识得。”她抿唇轻笑。“可先生不识奴。”
孔明闲游不想偶遇佳人,是景怡情。“还望姑娘不吝告知。”
她心叹卧龙也不似天山仙人,可心说如此却是愈发面红。“假使……”她顿了顿又言。“假使先生告知家住,能许奴常拜访问书,这便告诉您。”
“你这个妮子。”他见人羞涩模样大笑出声,直指着那人。“你已拦我于此,何愁觅不到我家处?既已寻得,我有何拒人之理?姑娘莫找托辞。”
她愈发低头,不敢见人容貌,只觉夜色朦胧也不能掩盖人风华正茂神采奕奕。“先生竟是如此口舌善辩之人。”
“姑娘既不肯真名相告,那孔明于此无益。”他故作恭敬地作揖拜别。
她不想反被人玩弄,张皇拱手赔礼。“先生,奴夜阑突兀相逢,望先生勿怪。”
他心下里失笑却也不显露于表,回身扶起人。“不怪。”
“真不怪?”她抬头狡黠地朝人一笑,展臂请人先行。“谢先生了,夜深露重请先生到寒舍一坐。”
孔明而复嗤笑。“好个夜阑丫头。”
(2)
白夜阑只领孔明钻林南下,须臾闻水声潺潺现一竹屋。
“先生,这便是寒舍,奴自小丧母,不招后母待见私自离家,现独自居住。”夜阑后道。“闻隆中孔明自比管乐,便想……”她慢慢抬头瞧人,才发觉他只静静听闻她言语,正对上人双眸,只觉面如火烧。“便想让先生指点一二。”
他自看破却不戳透,弯眸失笑。“好,先生自然指点。”
孔明趁夜阑沏茶时环顾四下,只闻流水风声,只见竹树环合,清香扑鼻沁入心脾。“夜阑姑娘好住处。”
她端茶而来。“不敢,只蔽风挡日足矣。”
此时借烛瞧去,他才清楚识得人容颜,淡扫蛾眉弯弯,秋水剪瞳盈盈。他呷口茶随口一问。“姑娘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容,可有许人家?”
“并无。”
“那先生自作主张为姑娘做段姻缘如何?”
她突然惶恐。“不必劳烦先生,我已有心上人。”
“哦?”他心生好奇。“那可是位英雄不成?”
她愈发慌张,眼神躲闪。“是。”
他愈是觉着有趣。“当今豪杰?”
她却急忙打断人言,举盏相示。“先生,吃茶要紧。”
月朗夜风静,撩帘曳烛影。
夜阑不语却忍不住去瞥孔明一眼,只见人气定神闲,虽口赞她沉鱼落雁但目不斜视,心中更添几分仰慕。“先生知我这茶如何?”
“甘美之至醇香之极。”
她微笑示意。“我三年前来此正值大雪,此者梅上雪也,更兼与竹下蠲者三年,今日才见先生。”
孔明自知其言此即彼。“得姑娘此茶不胜殊荣。”
“先生,水蠲三年且清醇,人情三年又如何?”她瞿然望人。
他稍叹口气置茶。“姑娘欺我。”
夜阑口硬。“我如何敢欺先生。”
孔明蹙眉而视。“姑娘来此前说甚?请书问卷饮茶赏月,你现有如何?”
夜阑失色伏拜。“先生莫怪,奴心窍蒙油才出言无礼。奴早闻先生名耳,却无幸相识,也不敢叨扰,今日冒犯只怕日后真无缘相见。”
他扶人起。“姑娘措意,孔明一山野村夫何来名?又何来无缘相见?”
“先生胸怀治国安邦大略,定不能世隐于垄田山野。今大汉衰败,天子蒙难,烽火狼烟不绝,先董卓而后曹操,净狡诈奸险之流,不足先生展才华,先生是待明主耳。”夜阑只敢伏倒低头言,感情愈浓唯恐不能吐肺腑之言。“今明主出世,先生不出庐又待何?故奴心急见先生,连礼数纲常全然不顾。”
孔明闻人言心中慨叹:姑娘怀有男子之志,且素未谋面竟解亮焉,如不怕日后辜负必成佳话。“姑娘心意一片孔明自然收下,此竹此月此茶此心,恍如天宫一梦。”孔明起身施礼。“姑娘,萍水相逢,偶遇知己,来日方长,请多珍重。孔明且去了。”
她只觉心头一大石落地,又觉那沉石砸的心口闷疼。
窸窣流水泉声,斑驳稀疏竹影。孔明回身探望,确如他所言,恍如一梦天宫。
(3)
翌日孔明归家,其弟在门口收得一木鸟,腹空纳物,是一支羽扇,遍寻不得其来由、不得其主。孔明自然知晓,欲命童子觅竹屋回赠,却不料童子寻一日余不见,终未果。
(4)
时近年末,烈风穷冬,骤寒大雪。
“今是何日?”夜阑问家中童子,拥炉火近床窗而望。
童子正扫庭前雪。“小姐,已经腊月初六了。”
夜阑啄口杯中热茶。“愠儿,你晚些掩门早睡。”她取披风抱手炉出门。“我夜里不回来了。”
“小姐,我陪与你。”
四下洋洋洒洒雪纷飞,夜阑环顾之心悦。“雪景还需静观,由我一人去罢。愠儿莫煞风景了。”
童子见她哂笑自己也便不强求,见人行远不追。
东行三里便生梅一片,白雪交映红梅,犹如倩女微绽粉面。原林边有草屋一间,每入冬,或长或短,夜阑独行来此暂居,静心冶性。
“姑娘教我好等。”
夜阑被人声惊,定睛去瞧竟是诸葛孔明,铺席而坐,就雪梅而琴。“先生神人,怎知至此?”
孔明宛然笑矣。“姑娘神人,怎借木鸟赠扇?”
“先生晓耳,何故问我?”夜阑佯怒。“还愿罢了。”
“还愿?巧了,在下也为还愿而来。”孔明笑对。
“夜阑为还蠲水之思于扇,先生为何?”
孔明拂扇瞧人。“一者子曰:‘不患人不知己,患不知人也。’姑娘将我了然于胸,我却对姑娘一无所知,亏也。二者礼尚往来,本之道也。”他于衣中取一管竹笛。“三者愿闻姑娘笛音,竹中隐者,配竹笛也。”
夜阑接笛失笑,与孔明同坐席上,怯懦低声言道。“如此,前事就望先生不计较,一笔勾销罢?”
孔明闻言大笑。“姑娘不放入怀我自然勾销。”言讫轻抚琴,夜阑随之晓笛。
月色入幕,琴笛声三绕,雪融梅花,静谧轻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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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泉野,清风明月。张袖弄舞起,阔摆随夜阑。
“先生让奴苦等。”
他闻声一愣,再回首,左右林影间飘出一女。“姑娘识得我?”
那女颔首。“卧龙孔明先生自然识得。”她抿唇轻笑。“可先生不识奴。”
孔明闲游不想偶遇佳人,是景怡情。“还望姑娘不吝告知。”
她心叹卧龙也不似天山仙人,可心说如此却是愈发面红。“假使……”她顿了顿又言。“假使先生告知家住,能许奴常拜访问书,这便告诉您。”
“你这个妮子。”他见人羞涩模样大笑出声,直指着那人。“你已拦我于此,何愁觅不到我家处?既已寻得,我有何拒人之理?姑娘莫找托辞。”
她愈发低头,不敢见人容貌,只觉夜色朦胧也不能掩盖人风华正茂神采奕奕。“先生竟是如此口舌善辩之人。”
“姑娘既不肯真名相告,那孔明于此无益。”他故作恭敬地作揖拜别。
她不想反被人玩弄,张皇拱手赔礼。“先生,奴夜阑突兀相逢,望先生勿怪。”
他心下里失笑却也不显露于表,回身扶起人。“不怪。”
“真不怪?”她抬头狡黠地朝人一笑,展臂请人先行。“谢先生了,夜深露重请先生到寒舍一坐。”
孔明而复嗤笑。“好个夜阑丫头。”
(2)
白夜阑只领孔明钻林南下,须臾闻水声潺潺现一竹屋。
“先生,这便是寒舍,奴自小丧母,不招后母待见私自离家,现独自居住。”夜阑后道。“闻隆中孔明自比管乐,便想……”她慢慢抬头瞧人,才发觉他只静静听闻她言语,正对上人双眸,只觉面如火烧。“便想让先生指点一二。”
他自看破却不戳透,弯眸失笑。“好,先生自然指点。”
孔明趁夜阑沏茶时环顾四下,只闻流水风声,只见竹树环合,清香扑鼻沁入心脾。“夜阑姑娘好住处。”
她端茶而来。“不敢,只蔽风挡日足矣。”
此时借烛瞧去,他才清楚识得人容颜,淡扫蛾眉弯弯,秋水剪瞳盈盈。他呷口茶随口一问。“姑娘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容,可有许人家?”
“并无。”
“那先生自作主张为姑娘做段姻缘如何?”
她突然惶恐。“不必劳烦先生,我已有心上人。”
“哦?”他心生好奇。“那可是位英雄不成?”
她愈发慌张,眼神躲闪。“是。”
他愈是觉着有趣。“当今豪杰?”
她却急忙打断人言,举盏相示。“先生,吃茶要紧。”
月朗夜风静,撩帘曳烛影。
夜阑不语却忍不住去瞥孔明一眼,只见人气定神闲,虽口赞她沉鱼落雁但目不斜视,心中更添几分仰慕。“先生知我这茶如何?”
“甘美之至醇香之极。”
她微笑示意。“我三年前来此正值大雪,此者梅上雪也,更兼与竹下蠲者三年,今日才见先生。”
孔明自知其言此即彼。“得姑娘此茶不胜殊荣。”
“先生,水蠲三年且清醇,人情三年又如何?”她瞿然望人。
他稍叹口气置茶。“姑娘欺我。”
夜阑口硬。“我如何敢欺先生。”
孔明蹙眉而视。“姑娘来此前说甚?请书问卷饮茶赏月,你现有如何?”
夜阑失色伏拜。“先生莫怪,奴心窍蒙油才出言无礼。奴早闻先生名耳,却无幸相识,也不敢叨扰,今日冒犯只怕日后真无缘相见。”
他扶人起。“姑娘措意,孔明一山野村夫何来名?又何来无缘相见?”
“先生胸怀治国安邦大略,定不能世隐于垄田山野。今大汉衰败,天子蒙难,烽火狼烟不绝,先董卓而后曹操,净狡诈奸险之流,不足先生展才华,先生是待明主耳。”夜阑只敢伏倒低头言,感情愈浓唯恐不能吐肺腑之言。“今明主出世,先生不出庐又待何?故奴心急见先生,连礼数纲常全然不顾。”
孔明闻人言心中慨叹:姑娘怀有男子之志,且素未谋面竟解亮焉,如不怕日后辜负必成佳话。“姑娘心意一片孔明自然收下,此竹此月此茶此心,恍如天宫一梦。”孔明起身施礼。“姑娘,萍水相逢,偶遇知己,来日方长,请多珍重。孔明且去了。”
她只觉心头一大石落地,又觉那沉石砸的心口闷疼。
窸窣流水泉声,斑驳稀疏竹影。孔明回身探望,确如他所言,恍如一梦天宫。
(3)
翌日孔明归家,其弟在门口收得一木鸟,腹空纳物,是一支羽扇,遍寻不得其来由、不得其主。孔明自然知晓,欲命童子觅竹屋回赠,却不料童子寻一日余不见,终未果。
(4)
时近年末,烈风穷冬,骤寒大雪。
“今是何日?”夜阑问家中童子,拥炉火近床窗而望。
童子正扫庭前雪。“小姐,已经腊月初六了。”
夜阑啄口杯中热茶。“愠儿,你晚些掩门早睡。”她取披风抱手炉出门。“我夜里不回来了。”
“小姐,我陪与你。”
四下洋洋洒洒雪纷飞,夜阑环顾之心悦。“雪景还需静观,由我一人去罢。愠儿莫煞风景了。”
童子见她哂笑自己也便不强求,见人行远不追。
东行三里便生梅一片,白雪交映红梅,犹如倩女微绽粉面。原林边有草屋一间,每入冬,或长或短,夜阑独行来此暂居,静心冶性。
“姑娘教我好等。”
夜阑被人声惊,定睛去瞧竟是诸葛孔明,铺席而坐,就雪梅而琴。“先生神人,怎知至此?”
孔明宛然笑矣。“姑娘神人,怎借木鸟赠扇?”
“先生晓耳,何故问我?”夜阑佯怒。“还愿罢了。”
“还愿?巧了,在下也为还愿而来。”孔明笑对。
“夜阑为还蠲水之思于扇,先生为何?”
孔明拂扇瞧人。“一者子曰:‘不患人不知己,患不知人也。’姑娘将我了然于胸,我却对姑娘一无所知,亏也。二者礼尚往来,本之道也。”他于衣中取一管竹笛。“三者愿闻姑娘笛音,竹中隐者,配竹笛也。”
夜阑接笛失笑,与孔明同坐席上,怯懦低声言道。“如此,前事就望先生不计较,一笔勾销罢?”
孔明闻言大笑。“姑娘不放入怀我自然勾销。”言讫轻抚琴,夜阑随之晓笛。
月色入幕,琴笛声三绕,雪融梅花,静谧轻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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