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飘时不定, 雨降无时停。 〔7〕
这时无时之中,依然还是存在着早已注定的分分合合。
就如同天海的手机接到了高中同学聚会的邀请一样。
那王马君也有收到喽?
天海站在王马的房间外,瞥向了仍旧空无一人的被褥。
几点出去的?凌晨1点?还是说更早?
……
果然他超级忙啊。
同时也满口谎言。
——就像是“表露出来的,几乎全不是真相”〔8〕这样的感觉。
真是令人惊讶,这样的性格对于同班的其他同学来说到底是怎样的感受?
……那还是把这个邀请发给他吧。
然后天海去了聚会的地点。
此刻,“好久不见”已经成了大家的口头禅了。不,用“大家”这个词还是不太恰当。
因为,只来了15人。
“王马君没有来吗?”
“奇怪了,我应该是邀请了他才对。”kibo疑惑地拿出手机,看了看自己给王马发的邀请,“他也回复了要来的呀。”
“那家伙怎么这么磨叽啊。”百田挠挠头,皱起眉头。
“要不……我再通知他一下?”赤松迟疑不决。
老实说,天海之前给王马发的邀请,以及kibo也给他发过的话,王马也不可能没看到吧。
那……是真的不来了吗?
“要不先吃起来吧,男死、男死什么的就是慢……”转子似乎对男生仍然有偏激想法,但是王马好歹也是同窗三年的同学了。
其他的人听了,也动起了筷子。
饭菜口味极佳,在座的各位都吃得津津有味。或许是见到了昔日的同学的关系,似乎曾经的记忆那样一点一点明晰起来涌上心头,如潮水般宣泄出来。
他们开始津津乐道地谈论起了三年的摩擦与欢乐交织在一起的高中时光,那些曾肩并肩穿过树荫畅谈一切的时光,那些亲身度过的风花雪月,眼底映过的万家灯火。有太多太多的同窗回忆爬上来,此刻从前的一切都像发生在现在一般,清晰到足以以假乱真。
但是这些,都与天海没有多大干系。
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那三年,天海到学校上过课的次数一共不超过十次,而他有n次都在坚持着自己疯一般的冒险。
当然,这种“疯”,是外人看来的。
他为什么如此痴迷于冒险,以至于放弃了任何与其他同学的相处时光,这种问题的答案,或许连他自身也无法明白地表达出来。
他只是觉得在冒险中,他很难把他对此的热爱和他那时所体会的艰难与命悬一线的感觉分离开来,这两者构成了他的冒险,倘若让他二选其一,就非常不愿下决心去选择。
这并不是倔强所致,他非常确信这是从开始冒险起就一直经历的滋味,即便他是否已经习惯了,又或者还未习惯半分,他也不会停下脚步。相反,他会一直走下去,一直走,一直走,马不停蹄,也不抬头张望。直到某一天他下定决心启程离开之时,已经有无数多个人曾与他擦肩而过,有无数多个人在某一个时刻曾挂念着他,却不得不回到教室里永远空着他的座位的现实之中。
在外人看来,他很孤独。
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嘛:孑然一身之夜,去看看海。〔9〕
用来修饰他是无比恰当。
因此,他会带着腼腆的笑容,看着在座的各位用时而大笑时而嗔责时而愤恨的语气用只言片语描绘着往昔岁月,用一种孤独的、略带一丝难以察觉的无奈的笑。
而此刻终于有人意识到了某一个快被遗忘的人仍然没有来。
“王马君是真的不打算来了吧。”东条带着极其冷静的语调,将一切过往拉回现实。
“这家伙以前就是这么爱骗人。”春川像是叹了口气,却还是用一种极为不满的语气说着,“真是,一点都没变啊,这种顽劣的性格。”
似乎很多人都紧锁眉头,仿佛都在表示肯定。
气氛不对。
“唉?大家似乎…对王马君不太……”天海犹豫地问着,他几乎对此什么都不知道。
“何止是‘不太’?”
“那个家伙之前狠狠威胁本大爷让我给他做一大堆奇奇怪怪的武器!”入间大大咧咧地说着,“真是的,把本大爷当成什么了!”
“等等……大家稍微平息一下?”
“似乎他还威胁过狱原君呢。”
“那、那是因为昆泰太不会表达了……”
“男死本来就很顽劣!老是抓着别人的把柄不放——”
“哦——我怎么了?”
这真是太熟悉的声音了,此刻却显得刺耳极其。
王马正站在外面,嘴上挂着如同平常一般的笑容,此刻却稍显得生硬起来。
气氛瞬间凝固。
在座的人都不再说话了。
“请问——?”王马摊开手,便再没说下去了。他径直走向了留给他的空位,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了一般大口大口地扒着饭,那吃相仿佛好几年没吃过一口饭一样。
其他人用一中异样的目光盯着他,随后各自低下头吃起了饭。
可以说后半场是以完全的寂静收尾。
吃完饭后,作为同学聚会的主办人赤松枫在王马将要离开之前向他道了歉。
而王马出乎她意料地嘻嘻笑起来,随后告诉赤松,他的所有举动都只是一个玩笑而已。果不其然地,赤松蹙眉望着他,作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王马真是一个神神秘秘的人,令人捉摸不透。
这是天海对他的评价。同时他也想问问王马,问他说:
“其实你那副饿相,也是装出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