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凌晨三点，伦敦塔桥下，泰晤士河港口。
哪怕是在夏令时的时段，这个时间的天空也是全然一片漆黑的。伦敦眼已经停止运转，而河面自然也是比白日平静几分。尽管如此，河的西侧一案却有些骚动，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故。十几个身戴警徽的警员正忙碌着，看样子是在研究在河里的什么东西。外围的正忙着疏散为数不多的围观群众，而处在包围中心的警员的处境就不太理想了。从频繁闪烁移动的手电灯照下，能勉强辨认出他们似乎正在打捞什么东西——说是人形又未免有些支离破碎——那奇怪形状的物体散发着混合了河水的恶臭，打捞他的警员的都不由的退避三分。
有一个独自坐在外围，显得格外休闲的警员似乎在悄悄打盹。远远看去那人有着十分显眼的身高和结实的身材，除去那满不在乎的表情和毫不掩饰的哈欠，可以说乍一看他令人感到十分有安全感。
“醒醒，干活了。”从里围勉强脱身的组长对着自家部员打了一拳，“东西捞出来了。”
“等了五十分钟，可算是弄出来了。”Lumpy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情况，又再次合上了，“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搞这么久。”
“除了尸体还能有什么？卡在了桥底的死角了，而且泡了有段时间，已经不知道什么是什么了。”Flippy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散漫，“而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身体好像被撕裂了……看上去不像是人为。那伤口有点……”
“嗯……”Lumpy点点头表示了解，可态度还是没有认真起来，“所以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直接送去鉴定部再叫犯罪组，何必大半夜的吵醒我，我昨天可是只睡了三个小时……”
“关系大了，”Flippy维持着脸上虚假的微笑，毫不客气的打断了自己组员的牢骚，“受害者是我们负责那起失踪案的重点嫌疑对象。恭喜你，Lumpy，早餐没得吃了。打个电话喊其他人都起来。”
作为苏格兰场最重要的部门之一的重案调查组，Lumpy从来没有过超过三天的正常作息。三天一起谋杀案，五天一起绑架失踪案，运气好是碎尸案或杀婴等变态案件，重案组几乎没有过安宁的时候。更火上浇油的是，他们的得力助手，刑事鉴识部的部员们，目前一个都不在。
“这他妈的就是在开玩笑。鉴识部没人？指挥官都他妈的抽大麻去了吗？”
没有早餐吃的Lumpy显然心情极度焦躁。早上七点他才得以从现场脱身，好不容易从记者的包围里逃出生天，躲过指挥官的质问，紧接着就是被告知鉴识部的部员们都因各种原因而暂时缺席。他烦躁的拉开办公椅坐下，双腿一翘就是一副此事与我无关的表情。
“没有办法。大多去别的市区出差了，最快也还要两三天才能提交完所有报告吧。”Flippy顺手把喝完的咖啡扔进垃圾桶，另一只手将一叠资料甩在桌上。“不过，似乎有新人要来。”
“新人？”Lumpy诧异道，“这个节骨眼派新人过来？看来是来历不小，一上来就接手这么大的案子。”
“论资历当然比不过你。不过有意思是，这人似乎是由总监直接派发的。”Flippy意味深长道，“但是从我到手的资料来看，这个人非常普通，而且对他的私人信息有很强的保密意识。我只知道他学过心理，曾就职于威平＊分局的鉴定科，再加上处理过几个小案子，其余的信息什么都没有。”
“上帝才知道那群老头子打得什么主意。”Lumpy孩子气的咒骂一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随意翻看。
“今天会很忙，我希望你能积极一些。”Flippy并没有跟他客气，语速极快的分配好了工作，“Splenedid已经去了现场取材，Lammy去重新搜集之前失踪案嫌疑人的相关资料了。你下午去接新人，然后直接开始尸体的鉴定工作。你知道上面很重视这次的案子，不想丢饭碗就把你的腿从我桌子上放下去，现在去工作。”
Lumpy几乎翻起了白眼。他很想说不，但是组长似笑非笑的眼神让他把话都憋了回去。
毕竟表面温和的Flippy发起飙来还是很恐怖的。Lumpy这么想着，重新扎了一遍自己的领带。
Lumpy目前就职于伦敦苏格兰场警察厅。最开始他只是混吃等死的想在巡逻部待上一辈子，却不幸的（根据他本人的说法）被总监分配进入了工作最为繁重的专门刑事部。这样离谱的人事调动十分少见，其中一个总监非常敷衍的报以了说法，“发掘了Lumpy的不可估摸的潜能”。
潜能？巡逻部警员的侦查谋杀案的潜能？对于这个说法，Lumpy一直说不以为然的态度。在进入刑事部后，他又被归顺入了凶杀及重案调查组。听名字就能判断是一个工作作息及其不佳的部门，然后令人惊讶的是组员非常精简，破案效率却相对较高。而那表面温文尔雅的组长更是让他大跌眼镜——年轻的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与他想象中脾气暴躁的啤酒肚大叔完全不一样。
显然，这位组长享有无数良好的声誉口碑，原因想来不仅仅是因为战果累累。五年前他成为了全英最年轻的重案组组长，最后连原本对他连有微词的警界政客也不得不闭上了嘴。最近两年他更是将部门口碑经营的风生水起，一些政客甚至将这个组长视为伦敦乃至整个英国的骄傲。
“其实我什么都没做，只不过在与他们共事的几天多提醒了几句，多留心身边的一些人什么的。”对此，Flippy总是回答的风轻云淡，并且脸上挂着捉摸不透的笑容，“不过也好，多宣传宣传，让市民也了解一下内部结构。”
虽说平日里免不了各种矛盾，Lumpy仍然很信任他的组长。所以这次，他也打算好好的去解决他给自己的任务，迎接新人。然而说到底，也只是区区一个新人罢了，这让Lumpy不是那么乐意去花费自己的所剩不多的精力。所以，当他再一次想起来有这回事的时候，距离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搞砸了。这是他心里的第一个想法，然后他快速的思考起了如何友好并高效率的解决有可能因此而产生的矛盾。首当其冲的就是，打压新人，这一招毫无道德可言，但却往往最为有效。Lumpy咬着超市里买来的三明治，大衣都没拿便冲出了办公室。
以至于后来每每说到这件事件，他都有些后悔他就这么给对方留下了一个糟糕的第一印象。所以当他以一个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一只手上还满是吃完的三明治的油渍的形象出现在Mole面前，对方毫不客气的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那是个全身上下包裹的很严实的男人。尽管即将入秋，他身上的衣服仍然显得过于累赘了一些。Lumpy粗略估计他的身高还不足六英尺，只勉强过他下巴，身材偏瘦，脸色有些苍白，却带着一些技术人员特有的傲慢神色。
Lumpy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能这么迅速的辨认出这个人就是新人。约定的碰头地点是威斯敏斯火车站，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里，他几乎是凭着奇怪的直觉而一眼认定是这个人的。他穿着黑色的长风衣，领带和腰带都系的一丝不苟。不过让Lumpy在意的，是他脸上巨大的墨镜和手上的导盲杖。
Flippy没说新人是个盲人吧……说到底警察厅怎么可能会招一个盲人新人？Lumpy鬼使神差的走上前去，忍住了在他眼前摇晃自己双手的冲动——那是他打招呼时表达热情的方法之一——尽量温柔的开口：“你好，苏格兰场。请问是鉴定部的新人么？”
刚出口他就后悔了。这句话问的活活像个神经病，更别说面前这个人的外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盲人，就差在自己身上挂个“我看不见”的牌子了。然而对方丝毫没有对这个陌生人的搭腔感到意外，倒是冷静的回应：“是的，但我听说今天是Flippy组长来。”
Lumpy愣了一下：“组长很忙，叫我来接你。”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你的眼睛……”
“我看得见，从你刚刚观察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了。”Mole回答的冷漠又迅速，“不过我的视力确实有一些小问题，希望你不要介意。”
Lumpy挑眉，这个男人冷淡又疏远的语气竟然让他有些感兴趣。不过他很识趣的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简短的自我介绍之后，他非常自然的拎起对方的行李包，并带领他前往警察厅。
出租车里的空气有些沉默。一路上Lumpy都在不动声色的打量他。名为Mole的男人有着非常中性的长相，清秀的五官更像是来自亚洲的混血儿。他似乎非常疲劳了，Lumpy能从阳光下的墨镜里隐约辨认出他始终下垂的眼。
“你以前是做鉴定的？”Lumpy忍不住打破沉默。
“嗯，不过做的不久。”Mole闻言动了一下，“我主攻犯罪心理学，在鉴定和侦查方面都不算专家，只懂一点。”
他说这话的时候抬起了头，Lumpy能感到他墨镜后直视自己的目光。不过可惜，因为他的动作阳光无法停留在刚刚的位置，Lumpy也就错过了看到他眼睛的机会。
Lumpy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对一个陌生人有这么大的兴趣。大概是对方刻意拉开了距离，让他从内心里产生了不服输的念头。
“如果真的只是’只懂一点’的程度，也不会被调来苏格兰场了。”Lumpy调侃，一边翘起的嘴角让他看起来有些危险。Mole似乎是猜到了他的反应，没再做回答，只是靠着座椅低头沉默。
大概是累了。Lumpy见好就收，他能观察出这个人对周围一切的事物都有着异样的警惕，哪怕是面对未来共事的同事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松懈。Lumpy看向他紧握导盲杖的双手，苍白的手背隐隐透出青紫色的血管，骨节还因为过于用力微微泛白，他开始猜测会不会在那导盲杖里面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胡思乱想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达到目的地后，Lumpy刚下车就遇上了刚搜集完资料的Lammy。她顶着一张极度缺乏睡眠的脸，在看到Lumpy之后勉强露出了一点微笑。
“这真是我做过最烦人的一次搜查＊，你根本猜不到死者家属有多难缠。”Lammy情绪激动，“我的天哪，知道自己儿子从嫌疑人变成被害者之后，那位老母亲几乎恨不得把她手里的十字架插进我的眼睛里，完全不听人讲话。”
“知道死者了？然后呢？”
“然后我以妨碍执行公务的理由把他们都抓起来了，现在关在审讯室里，一会儿还要问话。”Lammy无视了面前高个子投来的“干得漂亮”的眼神，转移了目光，“这是谁？”
“噢，鉴识部缺人，这是新来的。”Lumpy开口介绍。Mole闻言微微点头示意，语气平淡：“你好，我是Mole。听上去案子进展的不顺利。”
“我是重案组的Lammy。至于案子，因为缺少人员当然不顺利，尸体几个小时前就送去了停尸房，然而完全没有能做鉴定的人。”Lammy叹了口气，“指纹部的人去过了，死者身份确实就是之前绑架案的嫌疑人。不过死因和具体细节还需要专业人士去看，拜托你了Mole。案件详情Lumpy会跟你详细说的。”
Lammy说完便拿着资料匆忙走进了警视厅的大楼。相比之下，Lumpy倒显得非常游刃有余。他拎过Mole的行李，然后露出了一个友好的微笑。
“来吧Mole，看来会是忙碌的一晚。你运气不好，现在连Lammy都开始烦躁了，希望你的能力不会让我们失望。”
Mole抬眸瞥了他一眼，沉默的跟上了这个满脸笑容的男人。
TBC
＊威平分局：伦敦目前运作的警察分局最老的一个，现为伦敦警察厅水上分队的总部。
＊Lammy的搜查：在重案调查部内，也有针对不同性质工作所设的专门分组。侦察调查、搜集证据和追捕嫌疑犯等工作都是由此部门下辖的不同组织负责，但由于剧情(tai)需(ma)要(fan)我便索性全部集合成一个了，因此重案组各位什么活儿都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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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你在生我的气吗？”
“什么？”
“就是说，我迟到了两个小时的事。”
通往解剖室的走廊上，Lumpy突兀的开始话题。他就是这样一个性格，大大咧咧又有些没头脑，常常为让组员套上不懂得看人脸色的标签。Mole抬头看着这个比他高近一个头的男人，对方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他猜不到这个人的情绪。
Mole对他其实已经很不耐烦了。先是迟到，再是毫不客气的问了他一堆问题，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到最要紧的案情上。Mole连着一天一夜赶来，无论身心都已经很疲惫了，可是这个男人却像是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样，一直在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话题。
“没关系，我不介意，我想你们也很忙。”Mole几乎是冷漠的口气。
“那就好，你没有不开心就好。”Lumpy语调上扬，然后在一个房间门口站定。门口上挂着“解剖室”的门牌，看来里面就是Mole的工作地点了。“案件资料都给你了，需要再给你讲一遍发现尸体时的细节吗？”
“不用了，我已经大致了解了。”Mole扯起嘴角，礼貌道，“那么麻烦警官先回去帮忙吧，之后就是我的工作领域了。”
“当然。”Lumpy爽快的答应，表情却有些欲言又止。他礼貌的替对方带上了门，视线里最后一幕光景是对方削瘦的背影，以及他取下墨镜后戴上手套的动作。非常变态的，Lumpy开始在他那不正常的大脑里想象起了那双指骨分明的手，是如何拿起解剖刀，再如何用奇妙的弧度剖开尸体的。
光是这样的动作就让Lumpy兴奋的起了一身起皮疙瘩。他不由得在心中唾弃了自己一下，然后继续放任自己沉溺于想象中。
等到Lumpy为自己冲了第三杯咖啡，并在白板上再一次梳理信息的时候，Mole终于拿着一叠资料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噢——我们可爱的新人终于到啦，”Lumpy随便在白板上划拉了最后两笔，扔下笔就冲向了门口，“亲爱的我们终于等到你了，你再不来Lammy就要转而开始折磨我们了。”
“注意用词，Lumpy先生。我那是审讯嫌疑人，并不是’折磨’。”Lammy把手里的键盘按的啪啪响，目不斜视的反驳。
“嘿，你要这么说可让那些审讯官们无地自容了。”Lumpy一手拽着Mole，把他牵引到自己身边的那个座位，然后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
“咳咳，先生们——和我们组里唯一一位女士——容我向你们隆重介绍一下鉴识部的新人Mole——”
Lumpy没能说完，从角落里一个毫无预兆的飞来一个马克杯打断了他的发言。Lumpy眼疾手快，果断地接到了它并在脸上表现出了对这个行为的不满。
“闭嘴吧，你要是闲到还有时间介绍新人，不如把白板上那堆鬼画符擦了重新写一遍。”扔东西的男人扯着嗓子吼着，他从角落里抬起头，红色镜框下是一双有着浓烈黑眼圈的蓝眼睛。这位同样是重案组成员的年轻男士名叫Splendid，虽然偶尔有些傻里傻气，但破案的直觉却准的可怕。
“好了，都闭嘴。”一直沉默不语的Flippy终于发了声，成功地制止了部内两个幼稚成员的争吵。“Mole，说一下你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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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对于Lumpy来说，解剖室算是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他曾经只是巡逻部一个小小的警卫，自然没有机会到鉴识部的工作区域。而被分配入了重案组后，与其说进入这个冰冷的房间在手术台上观看尸体，他更多的时候是在案发现场直面那些不堪入目的人形。
Lumpy走向手术台，上面摆放的东西已经比他最初见到的美观了太多。伤口都已经被仔细缝合过，泡肿的躯体被清洗干净，白花花的一堆肿块却更令人反感。
Lumpy用余光看见Mole正在从储物柜里重新拿出防护服和手套，接着思索了一阵又从新的衣服里拿出了大一号的衣服，看样子是给自己穿的。Lumpy很自觉的走过去套上，又顺从的结果手套和帽子，一切准备就绪后他看见Mole摘下了墨镜。
比起在出租车上模糊看见的影子，这次的距离和光线都让Lumpy很好的观察到了他一直在意的这双眼睛。由于身高的原因，以及对方自始至终都低垂着眼，Lumpy只能看见他上下扇动的睫毛，和右眼处还未完全痊愈的伤痕。
大概是看得太过专心，Lumpy不自觉的低下头，并伸手抬起对方的脸，想要更加清楚的一探究竟。对方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颤，下意识的就抬眼惊疑的看向对方。在惊吓和亮光下，Mole的瞳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收缩，也衬的她的瞳色更加干净。Lumpy看见他的虹膜颜色是浅浅的蓝色，清澈的几乎可以辨认出覆盖其上的纹路。
Mole只停顿了半秒，便转头推开了Lumpy的手。他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特殊的护目镜戴上，尽量平稳住自己的气息：“Lumpy先生，从一开始我就注意到了，你似乎对我的眼睛有很大的兴趣？”
哪怕只有一下，Lumpy也敏锐注意到了，Mole的两只眼睛似乎不太一样。他的右眼不像是人类的眼球，更像是人造的某种类眼球状的填充物。从质地，颜色，以及他眼角明显的术后伤痕来看，他眼睛所受过的伤并不能用“小伤”这样的词来概括。Lumpy此时在内心大大赞扬了一下自己良好的动态视力，若是换了其他人，真的不一定能看出来这两只眼睛的不同。
“你的右眼……”
“正如我之前跟您解释的，我的眼睛有些小问题。”Mole打断了他的疑问，嘴角勾起了一个说不上是笑容的弧度，“但这并不会影响到我的工作，所以Lumpy先生也不必担心了。”
Lumpy没有再接话。对方很明显的在逃避这个问题，防备心态让Lumpy产生了越来越强烈的奇怪欲望——Mole越是这样与人疏远，他便越是想要了解他。好奇心驱使着他，让他不由的做出那些动作。
“咳，是我冒犯了。”Lumpy轻咳一声，顺手从储物柜里拿出护目镜戴上。他在做这个过程的时候又不由自主的瞥了两眼Mole脸上的护目镜——那确实是太特殊了，他可从来没看到过哪个鉴定人员在做这种需要高精细度工作的时候，戴着镜面堪比墨镜一般深的护目镜。他对着Mole笑了一下，使自己看上去尽量友好一下，“那么，我们开始工作吧？”
Mole似乎是盯了一下他的笑，轻轻的点了点头，就调整起了照明灯的位置。
他先是简易的展示了几处疑点的位置，顿了顿道：“现在最难判断的是死亡时间。尸体在水里泡了太久，一般的判断标准在这个案例上已经没有用了。尽管我猜测他泡了四天，但鉴于我无法推测尸体死亡时的环境，我并不敢下这个断言。”
Lumpy点头表示认同。死者在这之前是另一起绑架案的主要嫌疑人，而在当时的搜索调查中，他们已经丢失嫌疑人的线索有一段时间了。
Lumpy简短的叙述了他们对于绑架案的调查结果，Mole思考了一下：“那么，死者在这段时间死亡的可能性就很高了。你们是怎么发现死者的？”
“半夜一点半接到电话，说是一个喝醉了的流浪汉报的警。”Lumpy耸了耸肩，从表情上看他自己也认为这个回答有些奇怪，“这流浪汉就是运气不好，晚上去河边吹个风也能撞见尸体。Lammy审问过了，没什么疑点。”

Mole对于这个答案不置可否，现有的线索都太少，而他们所拥有的只是一具证据几乎被冲刷干净了的尸体。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又问道：“我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们是怎么确认死者身份的？”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尸体已经面目全非，在那样短的时间里确认尸体身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Lumpy似乎是没想到他问起这个，笑了笑：“那是我们组长的功劳。他眼尖，当时在打捞尸体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了有个疑似胎记的东西。”说着，Lumpy伸手移动了一下死者脑袋的位置。Mole看见那里确是有块不大显眼的黑色形状。
Lumpy继续解释：“我们的嫌疑犯也是在后颈处有块胎记，Flippy觉得眼熟，就紧急叫人提取了DNA，和我们之前搜集到的他的头发中的DNA做了比对……结果，真的是他。”
Mole不得不说，他发自内心的感到佩服。眼力绝佳，判断正确果断，如果警视厅里多一些这样的人不知道破案效率能提高多少。他不由赞赏，嘴角带了一丝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微笑：“不愧是Flippy组长，这也帮我省去了不少时间了。”
Lumpy瞄了一眼Mole的神情，心里突然一阵不服气。他甚至不知这股孩子气的情绪从何而起，他想，大概是因为这个对自己态度不佳的人突然展现出了对别人的赞赏吧。
不过Mole很快就恢复了那股冷淡的样子，再开口时还是那个平静的语气：“那么，现在最大的疑点就是他的刀伤与枪伤了。”
没错，这也正是Lumpy感到最为疑惑的地方。死者先是脚踝中了枪伤，然后在子弹被取出后，过了二十个小时，凶手选择从动脉一刀结束他的性命。Lumpy抬眼看了看对面的人，Mole此刻是一副全然专注的神情。他似乎已经全部沉浸入了这个案子，在说话和动作的过程中都透露出一股自如的气质，与之前敏感又抗拒的样子截然相反。Lumpy想起Flippy曾对他夸奖过这个新人，说他确实太过优秀，仿佛“生来属于这里”。
这种反差着实有些惊奇。正当Lumpy享受着观察Mole变化的时刻时，对方不悦的声线将他瞬间拉回现实。
“……请您工作的时候专注一点好吗？”
“抱歉，我在思考。”Lumpy回答的很自然。仿佛是为了证明他确实在思考这个案件，他在下一秒开口叙述了自己的推断，“根据我们之前的猜测，凶手先是用枪限制了死者的行动，并且对他进行了拷问等一系列行动。并且二十个小时左右之后，用刀杀害了他。”
Mole低头安静的听着他的分析。Lumpy皱了皱眉：“首先，凶器的变化就说不通。如果凶手持有手枪，那么在杀害他的时候用枪无疑比用刀更方便、快捷，也更加不容易暴露自己；其次，这个把子弹取出的动作是多余的，如果他要杀了他，为什么还要先取出子弹？”
“……也许，凶手的子弹会成为暴露他的一个线索？”Mole似乎想到了什么，并低头查看脚踝上的枪伤。他粗略检查了一下伤口，再次抬头时语气有些激动，“没错，跟我之前检查的一样，伤口里并没有像一般子弹那样残留任何碎片。若是说他们在取出子弹的同时连同碎片一起取出来了的话，那这个伤口未免太过整洁了。所以……”
“所以，这个子弹可能是特制的，并且特殊到他们必须取出以确保自己的身份不被察觉。”Lumpy顺着他的话说完，语气里多了一些调笑，“嗯，我觉得我们挺有默契，不如加入重案组跟我搭档吧？”
Mole听闻只是一愣，就自动忽视了Lumpy的玩笑。Lumpy心下只觉得可惜，若是对方没有带着那副黑乎乎的护目镜，也许他能够看到一些有趣的表情。
“总之，如果我……我们，的猜想是正确的，”Lumpy特意加重了一下，满意的看着对方有些窘迫的反应，“那么，也许下一步的调查可以重点根据这个线索来展开。”
Mole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尽管还不能确定，但是多了一条线索提供帮助总是好的。他转头，Lumpy已经动作迅速脱下来手套和防护服，看上去是准备离开了。
“我去搜集相关的枪支信息，然后和绑架案信息一起给你。”Lumpy指了指手腕表示时间到了，他该回去继续他的工作，“辛苦你啦小Mole，改天一起喝咖啡吧？”
Mole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摘下护目镜后还对自己抛了一个飞吻，接着几个大跨步就走出了解剖室并带上了门。Lumpy的背影看上去是因为有了新的进展而雀跃不已，Mole想，原来这个不正经的人对待工作也会这么认真啊。
Mole自己都没意识到，那个调戏意味十足的飞吻让他自己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也许，在这里工作也不是一件那么坏的事。Mole收回了目光，继续着手于眼下的工作。
TBC

吹爆太太的更新！

哇，我d爆太太文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