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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一直到很多很多年后，每当波西偶尔经过海洋，都会想起他与波赛冬的第一次见面。
那个时候十二点的钟声刚刚敲过七下，布鲁克林乎连人工照明都遮蔽，他的父亲就那样从天而降挡在了通往美好生活的道路上，圆礼帽和白西服让他看起来像三十年代的美国黑手党，同时具备上世纪绅士的优雅和歇斯底里的疯狂。
波西楞楞地仰头看着对方。他很小就知道盖博不是他的生父，母亲也没有费心思隐瞒。但他想象中的父亲大概是某个夜店买醉的失意人或者是那些从上城区来找刺激的公子哥，而不是像现在这个样子，像耶稣降临马厩一样出现在窗户外面。他一时哽住，鬼使神差地蹦出来一句：“....你是来还嫖.资的吗？”
对方脸上难以描述的表情一闪而过，随即哈哈大笑，声音低沉犹如海浪拍击岩穴时空洞的回响。
“不不不，我是来找你的，亲爱的孩子。我是波赛冬，你的生父。”他弯腰冲波西挤挤眼，带着点政客似的老谋深算精心矫饰的狡黠，就好像波西是个具有极大投资价值的项目或是什么别的，“我猜你饿了，现在，为什么不让我们找个好地方认真谈谈呢？”
他伸出手，宽大，有力的手掌遍布伤疤。波西在犹豫了一点五秒之后握住了那只手，过了很久以后他才意识到，这就是他从此走入万劫不复的那一刻。
【8】
众神之王比波赛冬描述的还要傲慢。打理精致的鸦黑色卷发，大理石雕塑一样的五官恰到好处显示出王者的威严，针脚细密的深蓝西装在雷霆权杖的照耀下变换着暴风雨的纹样。然而此刻他永恒的怒容翻涌如雨云，紫色电弧跳跃在眼中，宙斯在黄金王座上倾身盯着波西就像盯着一摊令人作呕的污渍。
“波赛冬！”他怒吼，“你违背了誓言！”
“晚上好，兄弟。”在波西身旁，波赛冬摘下圆礼帽装模作样地欠欠身。“不是冒犯，但是你也违背过誓言。”
“塔利亚已经替我接受了命运的惩罚，我无需再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宙斯说得理所当然，“但是你的儿子必须死，脆弱的命运已经无法再支撑力量的天平。”
“我到有个更好的方法。”波赛冬嘴角一翘冷笑，“比起牺牲我幼小羸弱的孩子，拿掉更大更重的砝码似乎更合理。你的那个儿子叫什么...杰森？”
空气中的静电突然变得令人难以忍受的强，波西闻着臭氧的味道，开始担心自己的父亲是不是太过肆无忌惮。
“放松，宙斯。”面对众神之王的怒火波赛冬举起双手摆了个安抚的姿势，虽然他听起来一点也不紧张，“我没有想挑战你权威的意思，只是－－你看，你想让你儿子活，我也一样。”他摊开手歪着头的姿势像极了一位真挚关心自己孩子的好父亲。
——也许他真的会是一个好父亲。
宙斯面色阴沉变换，似乎在犹豫到底是该一道闪电劈死波西还是把他变成随便一种什么动物，这时他耳边阴影一闪而过，他的眉宇放松了。“带着你的小崽子快滚，波赛冬，别让我再看见他。”
“感谢你的宽宏大量，弟弟，告辞。”波塞冬笑着揽过波西，然而他的手在波西肩后慢慢攥成拳头。“安菲特里特很想见见这个孩子。”
“我很遗憾，但恐怕你的妻子短时间内不会见到她的继子。”宙斯冷酷地说。
“什么？” 波塞冬皱起眉头低吼，“这是我的儿子，宙斯，我以为我有权——”
“如果你还想让他活，就别在这件事上忤逆我，波塞冬。”宙斯脸上浮现出一种野兽似的饕足，似乎波塞冬越愤怒他就越愉快，“带着你肮脏的种去混血营，我是说现在。快滚吧。”
呼吸，父亲，呼--吸---。波西感受着波塞冬的怒火和宙斯一起上升，上升，就像一口大锅即将沸腾——这就对了，父亲，呼吸。我已经受够了家庭吵架。
波塞冬最终还是没有真的撕破脸皮，他深吸一口气慢慢扣上礼帽，对宙斯撇撇嘴角勉强算是行礼，然后波西的视野再次被强光占据。
【9】
早在来之前他就知道他的亲戚们互相仇视。
“我的兄弟总想除掉我，巧的是我的想法和他们不谋而合。”意大利餐厅里往往都会有顶级的好酒，波塞冬悠然晃动酒杯，海蓝眼睛透过血一样的红酒看去燃烧着欲望的火焰。“而你，我的儿子，将为我创造辉煌。”
波西并不是很理解父亲的意思。既然是兄弟，就应该有爱对方的责任和义务，让他们顺心，无论他们有多糟糕——母亲的教诲，去掉无数脏字和抱怨。所以波西尽自己最大努力去爱母亲，无论她有多糟糕，他还是那么爱她。
而现在母亲被父亲取代，他就乖顺的去爱他的父亲。尽管他不想要所谓的辉煌——他甚至对这个名词都不甚理解——但是他会去做的。他一直很听话不是吗？
所以去父亲的宫殿也好，去混血营也好，波西不在乎，他只想做一个让父亲满意的孩子，一个合格的儿子。
不惜一切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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