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现在每当波西偶尔经过海洋,都会想起他与波赛冬的第一次见面。
那个时候十二点的钟声刚刚敲过七下,布鲁克林乎连人工照明都遮蔽,他的父亲就那样从天而降挡在了通往美好生活的道路上,圆礼帽和白西服让他看起来像三十年代的美国黑手党,同时具备上世纪绅士的优雅和歇斯底里的疯狂。
波西楞楞地仰头看着对方。他很小就知道盖博不是他的生父,母亲也没有费心思隐瞒。但他想象中的父亲大概是某个夜店买醉的失意人或者是那些从上城区来找刺激的公子哥,而不是像现在这个样子,像耶稣降临马厩一样出现在窗户外面。他一时哽住,鬼使神差地蹦出来一句:“....你是来还嫖.资的吗?”
对方脸上难以描述的表情一闪而过,随即哈哈大笑,声音低沉犹如海浪拍击岩穴时空洞的回响。
“不不不,我是来找你的,亲爱的孩子。我是波赛冬,你的生父。”他弯腰冲波西挤挤眼,带着点政客似的老谋深算精心矫饰的狡黠,就好像波西是个具有极大投资价值的项目或是什么别的,“我猜你饿了,现在,为什么不让我们找个好地方认真谈谈呢?”
他伸出手,宽大,有力的手掌遍布伤疤。波西在犹豫了一点五秒之后握住了那只手,一直过了很多年他才意识到,这就是他从此走入万劫不复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