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一片水
她披上大衣，坐在海边的长椅上。
傍晚的风吹过，海浪声此起彼伏，日光稀薄，和暖橘色一盏一盏亮起来的街灯一起，混沌地映在水面上，光影摇晃来摇晃去。
一个小时前，她出现在宴会厅里，一分钟后又消失。
那一分钟内，一个不经意的回首，撞进了大厅角落一个人的眼里。
在她还在怀疑自己的视力的时候，已经反射性地转身离开了。
恍惚对视里，那个人脊背挺直，手握香槟杯，沉默，眼神波澜不惊。
她一直知道自己记忆力差劲。
能在一眼里被记住这么多细节，那应该是他了。
她上一次见到他是五年前了吧。
她那时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来着？
是“再见”还是“再也不见”？
她专注地思考了一晚上这个问题。
纠结不出答案。
心绪和海边系住绳索，晃来晃去的船艇一样，没有定性。
最后起身的时候，才发现，今年的圣诞下雨了。
雨下得不大，或者是刚开始下，薄薄的细雨落在衣角边，发梢上，眉眼里。
她好像听到了欢呼声，不禁咧嘴一笑，那个人今天会得到那个奖吧。
过了七年，她终于不用再帮他记住那个野心勃勃的口若悬河了。
她越过熙熙囔囔的宴会厅，直接搭电梯回酒店房间。
进了房间就把手机丢到地毯的某个角落里，洗过热水澡，砸在床上，沉沉睡去。
然后，她做个了长梦。
这个梦长到她又记住了所有细枝末节。
梦真实到她醒来时，思索了很久，这会不会是宇宙里某个平行时空里发生的事情，是的确存在着的。
日出里，他轻轻捏了捏她自然垂落的手，她愣了一下，侧头看向他眼睛。
他眼睛里有光，不是那种晨曦映在瞳孔里所反射出的自然光，是种微弱，小心翼翼，扑闪着，像是黑暗里的萤火虫的翅膀似的光。
她抿了抿嘴，低下头去。
脸颊可能是因为日光太晒，红了好久。
她在琴房里练曲。听见他的急促的脚步声的下一秒，就被拉起手往外跑，他语气有些踹：“有流星！”
等他们跑上天文社的顶楼，光影已经快陨落，天色又要沉寂下来了。
手心肌肤接触，体温滚烫。她觉得她宁可这个世界上下一秒永远有流星要落下。
她坐在操场边的看台上温书，一边观察日照一点一点从她的脚边移到书页上，最后消失了踪影。
背景音是他的弹跳声和球经过篮筐后“咚”掉在地上的长响。
月亮从树梢那端出现的时候，他抱着篮球，急匆匆地往看台跑来，一脸歉意地问她：“肚子饿不饿？我们去吃饭吧。”
她好像就是因为期盼这句话，才在这里一坐就是一整个下午的。
盘山公路。
他和她坐在他父亲的车里，他攥紧她的手，她的手一直出汗。
正经的谈话过去后，他父亲开始笑着打趣他，让他一直要对姑娘负责，负责是一辈子的事情。
他很认真严肃地点头，眼神执拗。
她听见了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只能歪头盯了车窗里一路忽闪而过的植被。
教堂里，他在神父慈爱的目光里，掀起头纱，亲吻她。
她被余光里的钻戒，闪烁出泪花来。
听觉里是满堂的掌声。
浓烈的爱意要溢出心脏了。
平淡无奇的某个清晨，她打着哈欠走到客厅，拉开窗帘。
过了一整个冬天，落地窗外的玉兰树一夜开满了花。
白色点缀整个枝头，像是又下了一夜雪。
她兴奋地回头向他示意，他洗着菜的间隙冲她投来目光，是在说，都这么大的人了还那么喜欢花开。
她听到自己笑他不懂春天的温柔诗意。
然后他好笑地走过来，湿漉漉的手掐掐她的脸。
她嫌弃地拍开他的手。
……
她醒过来的时候，还是深夜。
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下大，打在窗户外的树叶上，嗒嗒嗒，是在催眠。
她弯起手肘，盖住眼睛，后来干脆翻身埋头在枕头里。
屋里寂静地空气都要凝住。
她听了一整个后半夜的雨声。
遗憾是怀念的全部伏笔。
等日光照进来的时候，她坐起身，腿已经发麻了。
她打着如意算盘，连妆都没有化，顶着黑眼圈去餐厅做第一个食客。
进餐厅的时候，餐厅靠窗的地方，阳光刚好打在他侧脸上。
神圣不可侵，比梦不真实。
她拿着菜单要往座位走的脚步顿住，手不稳地发抖，菜单掉在地上，那个人回过头来，望向站在门口抖得跟发病一样的她。
和这刻比，那时候的在一起像是隔了一片汪洋，岁月汹涌波涛，浪大时能把人嘲得狼狈不堪。
餐厅突然响起昨晚他获奖的那首歌。
“街灯一盏一盏苏醒／怀念一站站来临／旧的我 停一停／小心翼翼潜入梦境／如履薄冰地躲避／又一次在门外遇见你／许多年久失修回忆／失眠夜里 又漏雨／点点滴滴到天明”
“玻璃窗一格一格像旧电影／每一帧都是刚褪色的你／当时青春年少／我们相遇太早／轻轻牵手拥抱／透支太多心跳／岁月汹涌波涛／冲散恋人毫无预兆／从今只能凭吊”
“当时青春年少／我们相爱恨早／时间无尽隧道／只能向前长跑／旧梦几度缥缈／醒来已经不堪寻找／何时能被你忘掉”
她侧头再度望向海，焦距被眼眶里的水模糊不清。
海，不就是茫茫一片水。
她披上大衣，坐在海边的长椅上。
傍晚的风吹过，海浪声此起彼伏，日光稀薄，和暖橘色一盏一盏亮起来的街灯一起，混沌地映在水面上，光影摇晃来摇晃去。
一个小时前，她出现在宴会厅里，一分钟后又消失。
那一分钟内，一个不经意的回首，撞进了大厅角落一个人的眼里。
在她还在怀疑自己的视力的时候，已经反射性地转身离开了。
恍惚对视里，那个人脊背挺直，手握香槟杯，沉默，眼神波澜不惊。
她一直知道自己记忆力差劲。
能在一眼里被记住这么多细节，那应该是他了。
她上一次见到他是五年前了吧。
她那时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来着？
是“再见”还是“再也不见”？
她专注地思考了一晚上这个问题。
纠结不出答案。
心绪和海边系住绳索，晃来晃去的船艇一样，没有定性。
最后起身的时候，才发现，今年的圣诞下雨了。
雨下得不大，或者是刚开始下，薄薄的细雨落在衣角边，发梢上，眉眼里。
她好像听到了欢呼声，不禁咧嘴一笑，那个人今天会得到那个奖吧。
过了七年，她终于不用再帮他记住那个野心勃勃的口若悬河了。
她越过熙熙囔囔的宴会厅，直接搭电梯回酒店房间。
进了房间就把手机丢到地毯的某个角落里，洗过热水澡，砸在床上，沉沉睡去。
然后，她做个了长梦。
这个梦长到她又记住了所有细枝末节。
梦真实到她醒来时，思索了很久，这会不会是宇宙里某个平行时空里发生的事情，是的确存在着的。
日出里，他轻轻捏了捏她自然垂落的手，她愣了一下，侧头看向他眼睛。
他眼睛里有光，不是那种晨曦映在瞳孔里所反射出的自然光，是种微弱，小心翼翼，扑闪着，像是黑暗里的萤火虫的翅膀似的光。
她抿了抿嘴，低下头去。
脸颊可能是因为日光太晒，红了好久。
她在琴房里练曲。听见他的急促的脚步声的下一秒，就被拉起手往外跑，他语气有些踹：“有流星！”
等他们跑上天文社的顶楼，光影已经快陨落，天色又要沉寂下来了。
手心肌肤接触，体温滚烫。她觉得她宁可这个世界上下一秒永远有流星要落下。
她坐在操场边的看台上温书，一边观察日照一点一点从她的脚边移到书页上，最后消失了踪影。
背景音是他的弹跳声和球经过篮筐后“咚”掉在地上的长响。
月亮从树梢那端出现的时候，他抱着篮球，急匆匆地往看台跑来，一脸歉意地问她：“肚子饿不饿？我们去吃饭吧。”
她好像就是因为期盼这句话，才在这里一坐就是一整个下午的。
盘山公路。
他和她坐在他父亲的车里，他攥紧她的手，她的手一直出汗。
正经的谈话过去后，他父亲开始笑着打趣他，让他一直要对姑娘负责，负责是一辈子的事情。
他很认真严肃地点头，眼神执拗。
她听见了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只能歪头盯了车窗里一路忽闪而过的植被。
教堂里，他在神父慈爱的目光里，掀起头纱，亲吻她。
她被余光里的钻戒，闪烁出泪花来。
听觉里是满堂的掌声。
浓烈的爱意要溢出心脏了。
平淡无奇的某个清晨，她打着哈欠走到客厅，拉开窗帘。
过了一整个冬天，落地窗外的玉兰树一夜开满了花。
白色点缀整个枝头，像是又下了一夜雪。
她兴奋地回头向他示意，他洗着菜的间隙冲她投来目光，是在说，都这么大的人了还那么喜欢花开。
她听到自己笑他不懂春天的温柔诗意。
然后他好笑地走过来，湿漉漉的手掐掐她的脸。
她嫌弃地拍开他的手。
……
她醒过来的时候，还是深夜。
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下大，打在窗户外的树叶上，嗒嗒嗒，是在催眠。
她弯起手肘，盖住眼睛，后来干脆翻身埋头在枕头里。
屋里寂静地空气都要凝住。
她听了一整个后半夜的雨声。
遗憾是怀念的全部伏笔。
等日光照进来的时候，她坐起身，腿已经发麻了。
她打着如意算盘，连妆都没有化，顶着黑眼圈去餐厅做第一个食客。
进餐厅的时候，餐厅靠窗的地方，阳光刚好打在他侧脸上。
神圣不可侵，比梦不真实。
她拿着菜单要往座位走的脚步顿住，手不稳地发抖，菜单掉在地上，那个人回过头来，望向站在门口抖得跟发病一样的她。
和这刻比，那时候的在一起像是隔了一片汪洋，岁月汹涌波涛，浪大时能把人嘲得狼狈不堪。
餐厅突然响起昨晚他获奖的那首歌。
“街灯一盏一盏苏醒／怀念一站站来临／旧的我 停一停／小心翼翼潜入梦境／如履薄冰地躲避／又一次在门外遇见你／许多年久失修回忆／失眠夜里 又漏雨／点点滴滴到天明”
“玻璃窗一格一格像旧电影／每一帧都是刚褪色的你／当时青春年少／我们相遇太早／轻轻牵手拥抱／透支太多心跳／岁月汹涌波涛／冲散恋人毫无预兆／从今只能凭吊”
“当时青春年少／我们相爱恨早／时间无尽隧道／只能向前长跑／旧梦几度缥缈／醒来已经不堪寻找／何时能被你忘掉”
她侧头再度望向海，焦距被眼眶里的水模糊不清。
海，不就是茫茫一片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