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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翼
天使
（一）
敖寸心被关进西海深渊的第一天，她看到满是朽木的屋子，迈上前的脚又往后缩了一下。走在她身后的摩昂大太子戳了一下她的脊梁骨，“不是挺能耐的吗，自己的苦自己还不能吃了？”她摸摸鼻子，认罪地走了进去。
敖寸心被关进西海深渊的第二天，她摸着有些海尘的桌子，心里骂了一百遍始作俑者。咬着舌头后才想起是自个儿要去替他顶嘴的，只好认命地拿起抹布擦干净了桌上的灰。
敖寸心被关进西海深渊的第三天，她摸着有些空落落的肚子，皱着眉头大喊，“杨戬，你把你的爱和遗憾都给我吧……我好饿……”头磕着桌角了，她才愕然想起，是她放他走的，哦不，逼他走的。然后才噘着嘴到屋外挖了海带来填肚子。
……
敖寸心被关在西海的第三百年，第一次有人来探望她。她欢欢喜喜跳出去，却不巧撞在一人的银甲上，龙脸被撞得生疼。她龇牙咧嘴抬头，那人被她引得一笑。
“好巧，二……二郎真君……”寸心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她以为这辈子都不用跟这人见面了，没想到一见面，他银甲黑氅好不威风，她粗布麻衣好不落魄。
二郎真君轻点了一下头，“我是来颁圣旨的。”
圣旨？她敖寸心老老实实地待在西海，一未偷二未抢，何德何能又被九天之上那二位盯上了？她理了理身上的粗布麻衣，小心翼翼地跪下去，礼数还是要有的不是。
杨戬拉着她，“在我面前，旁人又看不到，你管这些作甚？”
敖寸心摇摇头，拨开他的手跪了下去。她想说，杨戬你不懂，她虽不是西海的公主了，也还是西海的龙。可开口却成了，“我养了只小海龟，它看得到。”
杨戬认命，敖寸心见他嘴唇一起一合，“……即日起，恢复西海三公主敖寸心的称号，解除其永禁西海的惩罚。”意思就是，她三百年前的罪罚，就这么免了？寸心突然挺想笑的，她其实都过惯了这里的日子，又何必来让她去适应另一种日子呢？
她没有起身，也没有接圣旨。她知道这道圣旨跟杨戬有关，他是来还恩的，若她接了这道圣旨，他们又各不相干了。又像是自欺欺人，如果不接，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寸心，听心好容易给你求来这道圣旨，你就这么不在意？”
听心？怎么会是听心？
“杨戬，这三百年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会让他周身都是血腥气，发生了什么，会让听心去为她求旨，又是发生了什么，让他来到了西海，连哮天犬都不带。
杨戬收起圣旨半蹲在她面前，叹了一口气，“三妹在十多年前思了凡，还瞒着我，在华山生了一个孩子……”他准备好了对她说一切，却省去了他被众人围攻，省去了他压妹弑甥的开始。他只是悠悠开口，就好像那并不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事，“那孩子悟性高，学什么都快，新天条多亏了他。”
她摇头，“那你呢？”敖寸心还是一点骨气都没有，杨戬一到她面前来，她必然方寸大乱，什么都顾不得了。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可眼前这人却想回答她。
他说，“我没事。”然后又若无其事讲起半个时辰前天庭的事。
新天条出，凌霄殿内好不热闹。
玉帝看着殿下几位功臣，不知是喜是怒，可表面上，却是摆足了要大赦天下的模样。先是留着他的司法天神，又给哮天犬封了个犬王的称号，还下令赦了那些犯了旧天条的神仙。他听见“七公主”“八妹”“织女”，却依旧没听到“西海三公主敖寸心”的名字。
原来玉帝还是怨的。
“玉帝，小龙斗胆请玉帝饶恕我西海三妹。”杨戬抬步之际，被人拉了一下，转身就看见了一身战甲的东海四公主。人还没反应过来，四公主就已经代替他给寸心求了情。
玉帝看了眼杨戬，笑眯眯地对着四公主说，“她并非是受旧天条罪罚之人，朕为何要饶恕她呢？”
“就因寸心救的是楠郡成千上万的百姓，陛下心怀三界，应当给寸心一个将功改过的机会。”
杨戬想，陛下大概会被气死吧。他迈步走了上去，“陛下，小神也斗胆请陛下赦免寸心。”
这话一出可比四公主的话有波澜得多了——敖寸心和杨戬一千年婚姻谁不知道？敖寸心和杨戬和离了谁不知道？敖寸心被禁西海是因为杨戬谁不知道？好吧，杨戬喜欢嫦娥谁不知道？
老君叹了口气，也忍不住上前替寸心求情。这一发下来，凌霄殿回荡的全是众神的声音，“恳请陛下赦免西海三公主。”
……
“……”寸心一点也不想在杨戬的面前沉默，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本来想感谢的话，一脱口就成了，“那嫦娥有没有误会什么啊？”
抬头就看见杨戬来不及收的白眼，她这次看明白了他想说什么，大概不过是：你以为嫦娥跟你似的善妒又恶毒？
可敖寸心不适合解释，结结巴巴开口，不过说出一句，“不……不是……我的……意思是，嫦娥放心你一个人来西海给我宣旨吗？”
杨戬有时候真想把她脑袋敲开看看装了什么，同样是龙脑，怎么东海四公主那个就那么好使呢。叹了口气站起身，“罢了，跟我回天庭谢恩吧。”
她口头上答应着，身子一点也没动。杨戬诧异，转过头不问她，“怎么了？”
“……腿……跪太久……麻了……”
杨戬默然，无奈扶额。他这个前妻，貌似和离之后又回到了成亲之前，半点长进都没有。
敖寸心被关进西海深渊的第一天，她看到满是朽木的屋子，迈上前的脚又往后缩了一下。走在她身后的摩昂大太子戳了一下她的脊梁骨，“不是挺能耐的吗，自己的苦自己还不能吃了？”她摸摸鼻子，认罪地走了进去。
敖寸心被关进西海深渊的第二天，她摸着有些海尘的桌子，心里骂了一百遍始作俑者。咬着舌头后才想起是自个儿要去替他顶嘴的，只好认命地拿起抹布擦干净了桌上的灰。
敖寸心被关进西海深渊的第三天，她摸着有些空落落的肚子，皱着眉头大喊，“杨戬，你把你的爱和遗憾都给我吧……我好饿……”头磕着桌角了，她才愕然想起，是她放他走的，哦不，逼他走的。然后才噘着嘴到屋外挖了海带来填肚子。
……
敖寸心被关在西海的第三百年，第一次有人来探望她。她欢欢喜喜跳出去，却不巧撞在一人的银甲上，龙脸被撞得生疼。她龇牙咧嘴抬头，那人被她引得一笑。
“好巧，二……二郎真君……”寸心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她以为这辈子都不用跟这人见面了，没想到一见面，他银甲黑氅好不威风，她粗布麻衣好不落魄。
二郎真君轻点了一下头，“我是来颁圣旨的。”
圣旨？她敖寸心老老实实地待在西海，一未偷二未抢，何德何能又被九天之上那二位盯上了？她理了理身上的粗布麻衣，小心翼翼地跪下去，礼数还是要有的不是。
杨戬拉着她，“在我面前，旁人又看不到，你管这些作甚？”
敖寸心摇摇头，拨开他的手跪了下去。她想说，杨戬你不懂，她虽不是西海的公主了，也还是西海的龙。可开口却成了，“我养了只小海龟，它看得到。”
杨戬认命，敖寸心见他嘴唇一起一合，“……即日起，恢复西海三公主敖寸心的称号，解除其永禁西海的惩罚。”意思就是，她三百年前的罪罚，就这么免了？寸心突然挺想笑的，她其实都过惯了这里的日子，又何必来让她去适应另一种日子呢？
她没有起身，也没有接圣旨。她知道这道圣旨跟杨戬有关，他是来还恩的，若她接了这道圣旨，他们又各不相干了。又像是自欺欺人，如果不接，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寸心，听心好容易给你求来这道圣旨，你就这么不在意？”
听心？怎么会是听心？
“杨戬，这三百年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会让他周身都是血腥气，发生了什么，会让听心去为她求旨，又是发生了什么，让他来到了西海，连哮天犬都不带。
杨戬收起圣旨半蹲在她面前，叹了一口气，“三妹在十多年前思了凡，还瞒着我，在华山生了一个孩子……”他准备好了对她说一切，却省去了他被众人围攻，省去了他压妹弑甥的开始。他只是悠悠开口，就好像那并不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事，“那孩子悟性高，学什么都快，新天条多亏了他。”
她摇头，“那你呢？”敖寸心还是一点骨气都没有，杨戬一到她面前来，她必然方寸大乱，什么都顾不得了。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可眼前这人却想回答她。
他说，“我没事。”然后又若无其事讲起半个时辰前天庭的事。
新天条出，凌霄殿内好不热闹。
玉帝看着殿下几位功臣，不知是喜是怒，可表面上，却是摆足了要大赦天下的模样。先是留着他的司法天神，又给哮天犬封了个犬王的称号，还下令赦了那些犯了旧天条的神仙。他听见“七公主”“八妹”“织女”，却依旧没听到“西海三公主敖寸心”的名字。
原来玉帝还是怨的。
“玉帝，小龙斗胆请玉帝饶恕我西海三妹。”杨戬抬步之际，被人拉了一下，转身就看见了一身战甲的东海四公主。人还没反应过来，四公主就已经代替他给寸心求了情。
玉帝看了眼杨戬，笑眯眯地对着四公主说，“她并非是受旧天条罪罚之人，朕为何要饶恕她呢？”
“就因寸心救的是楠郡成千上万的百姓，陛下心怀三界，应当给寸心一个将功改过的机会。”
杨戬想，陛下大概会被气死吧。他迈步走了上去，“陛下，小神也斗胆请陛下赦免寸心。”
这话一出可比四公主的话有波澜得多了——敖寸心和杨戬一千年婚姻谁不知道？敖寸心和杨戬和离了谁不知道？敖寸心被禁西海是因为杨戬谁不知道？好吧，杨戬喜欢嫦娥谁不知道？
老君叹了口气，也忍不住上前替寸心求情。这一发下来，凌霄殿回荡的全是众神的声音，“恳请陛下赦免西海三公主。”
……
“……”寸心一点也不想在杨戬的面前沉默，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本来想感谢的话，一脱口就成了，“那嫦娥有没有误会什么啊？”
抬头就看见杨戬来不及收的白眼，她这次看明白了他想说什么，大概不过是：你以为嫦娥跟你似的善妒又恶毒？
可敖寸心不适合解释，结结巴巴开口，不过说出一句，“不……不是……我的……意思是，嫦娥放心你一个人来西海给我宣旨吗？”
杨戬有时候真想把她脑袋敲开看看装了什么，同样是龙脑，怎么东海四公主那个就那么好使呢。叹了口气站起身，“罢了，跟我回天庭谢恩吧。”
她口头上答应着，身子一点也没动。杨戬诧异，转过头不问她，“怎么了？”
“……腿……跪太久……麻了……”
杨戬默然，无奈扶额。他这个前妻，貌似和离之后又回到了成亲之前，半点长进都没有。
（二）
到了西海岸，敖寸心才看到那只等在海岸的狗儿。
嗯，多年不见，倒是肥了不少。不过眼神还是一如既往地凶，她还没开口，就听见那狗儿说，“三公主，你这一从西海里出来，就霸着我主人是什么意思？”
敖寸心摸摸鼻子，她方才脚麻，杨戬又不肯等她，抱着她就往岸上赶，她又不是故意的。叹了口气，摸摸狗儿的头，“本公主就是脚麻了，大不了你叫你主人抱你！”然后双腿一翻就从杨戬怀里跳了下来。
哮天犬吠着跑到她面前，“你晓得什么！在西海这么多年，没听过我主人……”
“住嘴！”杨戬用墨扇敲了哮天犬的头，把那“月光宣言”几个字咬在了舌头上。他不知道主人是故意还是没注意，恰好打中了他的哑穴，他说不了话，只有瞪着害他挨打的始作俑者。
敖三公主被瞪得莫名其妙，学着杨戬翻了个白眼，“听过你主人什么？听过你主人连自己亲妹妹都不放过？”
“呜……”他说不出来话，又不能替自己主人辩解，张着嘴巴就想去咬敖寸心。
杨戬用墨扇挡了他，“胡闹！”这一喝，可让狗儿伤心坏了，呜咽着趴在他身旁。杨戬叹了口气，果然太纵着他了，“三公主请见谅，他毕竟是狗儿。”
寸心对这道歉目瞪口呆，她出口折辱了他，他不恼还给她道歉？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摆手，“二郎真君折煞寸心了……”听杨戬讲，那狗儿已经是三界犬中之王了，果然狗凭主贵，如今她是主子和狗都惹不起了……
一直到了南天门，她都下意识和杨戬拉开距离。一方面是怕旁人误会了她这前妻要缠着他，一方面又害怕自个儿定力不够，杨戬一笑，她什么原则都没了，那她三百年的苦不白受了？
当年她被罚永禁西海，玉帝未下明旨让她待在西海哪里，只是下令革了她西海三公主的称号。母后想徇私把她留在龙宫，还是父王手一挥，她这犟脾气，就该让她受点儿苦。所以她在西海深渊，怨不得玉帝，那是她父王给她的罚。她谢完恩后，还要回去的。
杨戬哪晓得她想这些，他只晓得他一向聒噪的前妻，此刻像个闷葫芦。他不是没有听到那句“连亲妹妹都不放过”，他虽省去了将三妹压在华山下的事，但他讲了自己外甥劈山一事，她大概是晓得的。其实杨戬内心还是有些欣慰的，毕竟那个在西海岸救出他的那个寸心没伤着一丝一毫地回来了。
“西海敖寸心谢过玉帝，谢过……”唔？王母不在？杨戬见她这模样，才想起自己方才忘记跟她讲王母下凡体验人间世事一事。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娘娘到了人间了，你口头上还是要感谢的。”
她略怔了一下，“谢过娘娘。”
她和杨戬毕竟千年夫妻，比这亲密的模样都还有。只是如今这般暧昧地在大殿里调情，还是惹得众神一叹。毕竟杨戬身侧还有他心心念念的嫦娥仙子，怎么会这般不理智地对自己的前妻呢？
寸心牙齿咬着下唇，玉帝她是不怕的，怕的是周围这些神仙的眼神。一个个在她和杨戬身上溜转，喂，你们该看那个紫衣的嫦娥仙子啊！喂，杨戬，你不要这么温柔地对她说话好不好！
杨戬扶额，他怎么觉得前妻突然机灵了起来不是个好事。又蓦然想起来，他前妻一直都很机灵，他不去除妖，她还想的出来用激将法来着。
玉帝后来怎么说呢，他说，“西海敖寸心，你犯的本是死罪，若不是朕念在你为朕赢得了民心，你现在已经在万劫不复之地了。”敖寸心撇嘴，明明是他自己老糊涂淹了楠郡，她是为了保杨戬的命，又不是为了给他拉拢人心。
“本降罪与你永禁西海，如今众神求情，才将你的罪罚去除。”敖寸心又撇嘴，她本来好好待在西海，如今解除了禁令，她那喜欢乱跑的性子，还指不定跑哪儿呢。
“敖寸心，你可知罪啊？”
敖寸心撇着罪，“罪龙知罪。”倘若她不知罪，那就是抗旨不尊，这玉帝又有理由把她丢到万劫不复之地了。
一直到离了凌霄殿，敖寸心都还对那个玉帝嗤之以鼻。杨戬看着她念念有词走了出去，便忍不住跟了上去。
“寸心。”他拉着没长眼睛的她，“你是要下凡体验一遭吗？”
她“啊”了一声，不知所云。转身的时候，被身后的众神吓了一大跳。她本是地仙，不怎么到凌霄殿来，上一次这么多人看着她，还是一千多年前杨戬带着梅山兄弟来西海抢亲呢。那时候西海的虾兵蟹将跟现在的天兵天将一个表情，又害怕又八卦。
敖寸心又学杨戬翻了个白眼，“真君大人，咱能在一个人少的地方说话吗？”其实她想的是，真君大人说了不，那她就有理由逃之夭夭，也不用在此想入非非了。
可她算不过真君大人，他把天眼一关，然后拉着寸心就往南天门走。边走边说，“随我去华山吧，沉香要成亲了，怎么也得给他送个礼。”
她泪目，二郎真君你送礼物给外甥，非得拉着我干嘛啊？
杨戬见拖都拖不动这龙了，方才转身，“怎么？腿又跪麻了？”
“……”
到了西海岸，敖寸心才看到那只等在海岸的狗儿。
嗯，多年不见，倒是肥了不少。不过眼神还是一如既往地凶，她还没开口，就听见那狗儿说，“三公主，你这一从西海里出来，就霸着我主人是什么意思？”
敖寸心摸摸鼻子，她方才脚麻，杨戬又不肯等她，抱着她就往岸上赶，她又不是故意的。叹了口气，摸摸狗儿的头，“本公主就是脚麻了，大不了你叫你主人抱你！”然后双腿一翻就从杨戬怀里跳了下来。
哮天犬吠着跑到她面前，“你晓得什么！在西海这么多年，没听过我主人……”
“住嘴！”杨戬用墨扇敲了哮天犬的头，把那“月光宣言”几个字咬在了舌头上。他不知道主人是故意还是没注意，恰好打中了他的哑穴，他说不了话，只有瞪着害他挨打的始作俑者。
敖三公主被瞪得莫名其妙，学着杨戬翻了个白眼，“听过你主人什么？听过你主人连自己亲妹妹都不放过？”
“呜……”他说不出来话，又不能替自己主人辩解，张着嘴巴就想去咬敖寸心。
杨戬用墨扇挡了他，“胡闹！”这一喝，可让狗儿伤心坏了，呜咽着趴在他身旁。杨戬叹了口气，果然太纵着他了，“三公主请见谅，他毕竟是狗儿。”
寸心对这道歉目瞪口呆，她出口折辱了他，他不恼还给她道歉？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摆手，“二郎真君折煞寸心了……”听杨戬讲，那狗儿已经是三界犬中之王了，果然狗凭主贵，如今她是主子和狗都惹不起了……
一直到了南天门，她都下意识和杨戬拉开距离。一方面是怕旁人误会了她这前妻要缠着他，一方面又害怕自个儿定力不够，杨戬一笑，她什么原则都没了，那她三百年的苦不白受了？
当年她被罚永禁西海，玉帝未下明旨让她待在西海哪里，只是下令革了她西海三公主的称号。母后想徇私把她留在龙宫，还是父王手一挥，她这犟脾气，就该让她受点儿苦。所以她在西海深渊，怨不得玉帝，那是她父王给她的罚。她谢完恩后，还要回去的。
杨戬哪晓得她想这些，他只晓得他一向聒噪的前妻，此刻像个闷葫芦。他不是没有听到那句“连亲妹妹都不放过”，他虽省去了将三妹压在华山下的事，但他讲了自己外甥劈山一事，她大概是晓得的。其实杨戬内心还是有些欣慰的，毕竟那个在西海岸救出他的那个寸心没伤着一丝一毫地回来了。
“西海敖寸心谢过玉帝，谢过……”唔？王母不在？杨戬见她这模样，才想起自己方才忘记跟她讲王母下凡体验人间世事一事。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娘娘到了人间了，你口头上还是要感谢的。”
她略怔了一下，“谢过娘娘。”
她和杨戬毕竟千年夫妻，比这亲密的模样都还有。只是如今这般暧昧地在大殿里调情，还是惹得众神一叹。毕竟杨戬身侧还有他心心念念的嫦娥仙子，怎么会这般不理智地对自己的前妻呢？
寸心牙齿咬着下唇，玉帝她是不怕的，怕的是周围这些神仙的眼神。一个个在她和杨戬身上溜转，喂，你们该看那个紫衣的嫦娥仙子啊！喂，杨戬，你不要这么温柔地对她说话好不好！
杨戬扶额，他怎么觉得前妻突然机灵了起来不是个好事。又蓦然想起来，他前妻一直都很机灵，他不去除妖，她还想的出来用激将法来着。
玉帝后来怎么说呢，他说，“西海敖寸心，你犯的本是死罪，若不是朕念在你为朕赢得了民心，你现在已经在万劫不复之地了。”敖寸心撇嘴，明明是他自己老糊涂淹了楠郡，她是为了保杨戬的命，又不是为了给他拉拢人心。
“本降罪与你永禁西海，如今众神求情，才将你的罪罚去除。”敖寸心又撇嘴，她本来好好待在西海，如今解除了禁令，她那喜欢乱跑的性子，还指不定跑哪儿呢。
“敖寸心，你可知罪啊？”
敖寸心撇着罪，“罪龙知罪。”倘若她不知罪，那就是抗旨不尊，这玉帝又有理由把她丢到万劫不复之地了。
一直到离了凌霄殿，敖寸心都还对那个玉帝嗤之以鼻。杨戬看着她念念有词走了出去，便忍不住跟了上去。
“寸心。”他拉着没长眼睛的她，“你是要下凡体验一遭吗？”
她“啊”了一声，不知所云。转身的时候，被身后的众神吓了一大跳。她本是地仙，不怎么到凌霄殿来，上一次这么多人看着她，还是一千多年前杨戬带着梅山兄弟来西海抢亲呢。那时候西海的虾兵蟹将跟现在的天兵天将一个表情，又害怕又八卦。
敖寸心又学杨戬翻了个白眼，“真君大人，咱能在一个人少的地方说话吗？”其实她想的是，真君大人说了不，那她就有理由逃之夭夭，也不用在此想入非非了。
可她算不过真君大人，他把天眼一关，然后拉着寸心就往南天门走。边走边说，“随我去华山吧，沉香要成亲了，怎么也得给他送个礼。”
她泪目，二郎真君你送礼物给外甥，非得拉着我干嘛啊？
杨戬见拖都拖不动这龙了，方才转身，“怎么？腿又跪麻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