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 姑 娘
文/唐纪
z姑娘的手指白皙细长，与钢琴为伴是她的梦想，那一个个黑白的琴键以及灵活跳动着的音符是她的信仰。
z姑娘说，只要她的手指触摸到琴键，她的血液便会沸腾，就连音符也会变成天空一样的蓝色、麦田一样的金色、雪花一样的白色。它们一个个从z姑娘的指尖流露，不停的旋转、高高的飞扬。
第一次看见z姑娘弹钢琴是在校元旦晚会的彩排上，我的节目是一个外国的诗歌朗诵。当我拿着老师为我准备的演讲稿坐在台下一遍又一遍紧张着反复练读时，z姑娘的音乐就那样撞进我的耳朵，突然并且惊喜，就像海里的鱼儿看见天空的白云误以为是某座神秘而又美丽的城堡。
我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黑边眼镜，z姑娘穿着红色长裙，长发如瀑泄于双肩。灵动的手指不断地跳跃着、跳跃着。她看着琴键的眼睛，温暖而又明亮、不羁而又张扬。
那之后，我沉迷在她的乐章里，世界都是安静。恍惚间竟忘了手中的演讲稿，忘了老师让我如何控制情感，如何让诗章和进我的声音变得深情而自然。
我和z姑娘是同班，但并不熟识。因为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交朋友，我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很多，做不完的习题、记不完的单词和笔记。母亲的话总是在提醒我，我天生就应该将头埋在成堆成堆的为学习为将来而努力资料里。
z姑娘的表演结束了，我握着稿纸的手紧了紧。这次的彩排是元旦晚会的初选，每个班只有一个名额。而z姑娘就像一个天生的演奏者，只要站上舞台，她就是太阳。
评委老师坐在离舞台最近的评委席上，对着我的是他们的背影，因此我没有看见他们评论z姑娘音乐时脸上的神情。
他们说，肆意改动古典乐曲，学校不需要这么荒唐的节目。
这句话一点也不长，直接简短。可能在他们眼里z姑娘刚才的音乐简直荒唐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而z姑娘却只是微微地笑着，提着裙摆带着眼睛里不可泯灭的光走下了舞台。
观众席里的待选者稀稀落落地坐着，他们的脸上带着笑容，可能在聊娱乐圈里的明星八卦，也或者是班级里某些同学的各种丑事。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紧张的样子。
我独自坐在角落，对于我来说，安静孤远的环境能够让我异常地安心。
z姑娘落选后，那么班级里唯一的名额便落在了我手里。我羡慕z姑娘的勇气，但也只是羡慕而已。我深知，如果海底的鱼想要离开海面去追寻那朵偶经一瞥的像城堡一样的白云，这样的结果无疑只有死亡。世界上所有的生物一旦离开了自己长期以来赖以生存的东西，就会立刻死去，所有的童话从一开始就是泡影。那种东西就像之于鱼而言的水、之于人而言的氧气、之于z姑娘而言的氧气、之于我而言的黑边眼镜以及成堆的作业习题。
如果我摘下了我的眼镜，那么我眼中的晦暗与空洞便会暴露在阳光下，承受烈焰灼烧般的疼痛。如果我不再将头埋在成堆的学习资料里，那么我的一言不发以及沉默寡言便会在这喧嚣而嘈杂世界里让我吞下无尽像利刃般会令我痛苦不堪的孤寂。
习惯，是最可怕的东西。如果你无法喜欢上它，而恰恰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放弃了抵抗，那么以后也就失去了摆脱的机会。
我一遍又一遍小声朗读着演讲稿，z姑娘竟不知何时坐在了我的身旁。
她说，加油啊，白夜。
我点了点头，可能是鲜少与人交谈的缘故，我的手心竟出了层薄薄的细汗。我觉得出于礼貌我应该说些什么，嗯，那就说些什么好了。但是如果在俩人都不熟识的情况下直接问她＇落选了会感到失落吗？＇显然这是一个不符合逻辑的愚蠢问题。于是我说：“明明你的琴艺这么好，为什么不按着曲谱弹呢？”
z姑娘不以为意地笑。
“我带着我的乐章走上舞台，是为了让更多人听到我的音乐，而不是肖邦的音乐。”
“因为世界上只有一个肖邦，而我也是唯一的我。每一个人生来就是独一无二绝无仅有。”
“我希望会有人喜欢我的音乐，更或者会有人在我抬手按出第一个音符的瞬间便会因此而爱上钢琴，为了钢琴不断去努力，弹奏出更多勇敢而美丽的曲子。”
“但这也并不意味着，我要拿到奖杯或者得名次 我只是喜欢钢琴，喜欢那个孤勇而决绝的自己。”
她说这段话的时候，我明显感到我的瞳孔有微微的扩张。瞳孔扩张的原因，要么是恐惧、要么是震惊。而恰恰，这俩者我都占有。
在我恍神的时候，z姑娘将头凑近我手里的演讲稿看了看用流利的英文笑着问我：“Dreams？What is your dream？”
看吧，就像现在，我应该感谢我的黑边眼镜，至少这让我不必因恐惧她像阳光一样坚定的音乐理论而仓惶地别开头。
我整理好情绪这样回答她：“Go to the University and then do a good job, l do not need too much stage is simple.”
终于有人叫到我的名字，我说完了出生以来的第一个慌，将手按在左心房感受了那儿急促的跳动后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走上了舞台。
老师的话此刻就像唯一的悬浮在水中的稻草，不断地回响在我的脑海。
“鞠躬，微笑，介绍自己，说祝福之语……”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我是高三五班的白夜，我为大家带来的节目是诗歌朗诵《Dreams》”
我的眼睛不自觉瞟到了坐在台下的z姑娘，她正注视着我为我鼓掌，她的笑容越是真诚，她的眼神越是温暖，我便会越发觉得无地自容。
“Hold fast to dreams.（紧紧抓住梦想。）”可是z姑娘，我没有梦想。
“For is dreams die.（梦想若是消亡。）”我对z姑娘说，我要考大学，然后好好工作。我不需要太大的舞台，简单就好。
“Life is a broken-winged bird.（生命就会像鸟儿折了翅膀。）”因为母亲告诉我，做人如果不能足够优秀，那还不如去死。
“That can never fly.（再也不能飞翔。）”我问母亲足够优秀的人是什么样子的人，母亲说，学习成绩好的人，名牌大学毕业的人，能够去考研读博士当白领的人。
“Hold fast to dreams.（紧紧抓住梦想。）”可是z姑娘说，毕竟我不是肖邦，我就是我，每一个人生来就是独一无二绝无仅有。
“For when dreams go.（梦想若是消丧。）”我不否认一直以来有个巨大的无形的牢笼束缚着我，可能是学校可能是习题可能是母亲，亦或是其它看不见摸不着的。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我已经安于牢笼里昏暗的生活，无法割舍。
“Life is a barren field.（生命就像贫瘠的荒野。）”不，我并不难过……因为从不抵抗，所以不会受伤。
“Frozen only with snow.（雪覆冰封，万物不再生长。）”我应该……做一个优秀的人。
演讲完毕的时候，我深深地弯下了我的腰。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也许只是想狠狠地低下头，让眼睛看向地底，顺便也将自己藏进地底。
再次抬头时，我看见评委老师为我鼓掌，他们的脸上是善意的笑。
将这个谎言圆下去并非是我的决定，只不过我从来就没有其他的选择。
我会用眼镜，那层薄薄的镜片永远地将我的眼睛与外界隔离。
我将头埋在学习资料里就像埋在没有阳光的地底。
而z姑娘，她在2013年的春天里去了美国。据说是在某次大型的钢琴比赛里被美国一所音乐学院的教授赏识。正如我所想，z姑娘是天生的演奏者，人们怎么可能会忽视太阳的光芒。
其实2012年快要结束时的那场雪，我不知道z姑娘有没有看见。它像鹅毛一样，一片片飘落在这个城市的每一条街道，每一座大厦甚至每一个赏雪的人的手心。
彼时我坐在母亲给我报的补习班里，偶尔会望望窗外，那些雪会让我想起z姑娘的音符以及那袭张扬的红色裙子和温暖明亮的眸。我想伸手去触摸它们，但是我不能。辅导老师站在前方，嘴巴张张合合，可能是因为室内暖气的原因，她的面色有些微微的发红。
笔被我握在手里，那些数学公式好像变成了一串又一串的咒语，面前的书本一直放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从为有过的安静。
一个小时，俩个小时……心不在焉。
我想，z姑娘终于离自己的梦想更近了一步。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她可以和全世界的人说：“毕竟我不是肖邦，我就是我。”
所以，z姑娘是那朵云，而我是那条有幸在她追梦的路上听见她梦的声音的永远也不能离开海面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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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唐纪
z姑娘的手指白皙细长，与钢琴为伴是她的梦想，那一个个黑白的琴键以及灵活跳动着的音符是她的信仰。
z姑娘说，只要她的手指触摸到琴键，她的血液便会沸腾，就连音符也会变成天空一样的蓝色、麦田一样的金色、雪花一样的白色。它们一个个从z姑娘的指尖流露，不停的旋转、高高的飞扬。
第一次看见z姑娘弹钢琴是在校元旦晚会的彩排上，我的节目是一个外国的诗歌朗诵。当我拿着老师为我准备的演讲稿坐在台下一遍又一遍紧张着反复练读时，z姑娘的音乐就那样撞进我的耳朵，突然并且惊喜，就像海里的鱼儿看见天空的白云误以为是某座神秘而又美丽的城堡。
我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黑边眼镜，z姑娘穿着红色长裙，长发如瀑泄于双肩。灵动的手指不断地跳跃着、跳跃着。她看着琴键的眼睛，温暖而又明亮、不羁而又张扬。
那之后，我沉迷在她的乐章里，世界都是安静。恍惚间竟忘了手中的演讲稿，忘了老师让我如何控制情感，如何让诗章和进我的声音变得深情而自然。
我和z姑娘是同班，但并不熟识。因为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交朋友，我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很多，做不完的习题、记不完的单词和笔记。母亲的话总是在提醒我，我天生就应该将头埋在成堆成堆的为学习为将来而努力资料里。
z姑娘的表演结束了，我握着稿纸的手紧了紧。这次的彩排是元旦晚会的初选，每个班只有一个名额。而z姑娘就像一个天生的演奏者，只要站上舞台，她就是太阳。
评委老师坐在离舞台最近的评委席上，对着我的是他们的背影，因此我没有看见他们评论z姑娘音乐时脸上的神情。
他们说，肆意改动古典乐曲，学校不需要这么荒唐的节目。
这句话一点也不长，直接简短。可能在他们眼里z姑娘刚才的音乐简直荒唐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而z姑娘却只是微微地笑着，提着裙摆带着眼睛里不可泯灭的光走下了舞台。
观众席里的待选者稀稀落落地坐着，他们的脸上带着笑容，可能在聊娱乐圈里的明星八卦，也或者是班级里某些同学的各种丑事。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紧张的样子。
我独自坐在角落，对于我来说，安静孤远的环境能够让我异常地安心。
z姑娘落选后，那么班级里唯一的名额便落在了我手里。我羡慕z姑娘的勇气，但也只是羡慕而已。我深知，如果海底的鱼想要离开海面去追寻那朵偶经一瞥的像城堡一样的白云，这样的结果无疑只有死亡。世界上所有的生物一旦离开了自己长期以来赖以生存的东西，就会立刻死去，所有的童话从一开始就是泡影。那种东西就像之于鱼而言的水、之于人而言的氧气、之于z姑娘而言的氧气、之于我而言的黑边眼镜以及成堆的作业习题。
如果我摘下了我的眼镜，那么我眼中的晦暗与空洞便会暴露在阳光下，承受烈焰灼烧般的疼痛。如果我不再将头埋在成堆的学习资料里，那么我的一言不发以及沉默寡言便会在这喧嚣而嘈杂世界里让我吞下无尽像利刃般会令我痛苦不堪的孤寂。
习惯，是最可怕的东西。如果你无法喜欢上它，而恰恰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放弃了抵抗，那么以后也就失去了摆脱的机会。
我一遍又一遍小声朗读着演讲稿，z姑娘竟不知何时坐在了我的身旁。
她说，加油啊，白夜。
我点了点头，可能是鲜少与人交谈的缘故，我的手心竟出了层薄薄的细汗。我觉得出于礼貌我应该说些什么，嗯，那就说些什么好了。但是如果在俩人都不熟识的情况下直接问她＇落选了会感到失落吗？＇显然这是一个不符合逻辑的愚蠢问题。于是我说：“明明你的琴艺这么好，为什么不按着曲谱弹呢？”
z姑娘不以为意地笑。
“我带着我的乐章走上舞台，是为了让更多人听到我的音乐，而不是肖邦的音乐。”
“因为世界上只有一个肖邦，而我也是唯一的我。每一个人生来就是独一无二绝无仅有。”
“我希望会有人喜欢我的音乐，更或者会有人在我抬手按出第一个音符的瞬间便会因此而爱上钢琴，为了钢琴不断去努力，弹奏出更多勇敢而美丽的曲子。”
“但这也并不意味着，我要拿到奖杯或者得名次 我只是喜欢钢琴，喜欢那个孤勇而决绝的自己。”
她说这段话的时候，我明显感到我的瞳孔有微微的扩张。瞳孔扩张的原因，要么是恐惧、要么是震惊。而恰恰，这俩者我都占有。
在我恍神的时候，z姑娘将头凑近我手里的演讲稿看了看用流利的英文笑着问我：“Dreams？What is your dream？”
看吧，就像现在，我应该感谢我的黑边眼镜，至少这让我不必因恐惧她像阳光一样坚定的音乐理论而仓惶地别开头。
我整理好情绪这样回答她：“Go to the University and then do a good job, l do not need too much stage is simple.”
终于有人叫到我的名字，我说完了出生以来的第一个慌，将手按在左心房感受了那儿急促的跳动后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走上了舞台。
老师的话此刻就像唯一的悬浮在水中的稻草，不断地回响在我的脑海。
“鞠躬，微笑，介绍自己，说祝福之语……”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我是高三五班的白夜，我为大家带来的节目是诗歌朗诵《Dreams》”
我的眼睛不自觉瞟到了坐在台下的z姑娘，她正注视着我为我鼓掌，她的笑容越是真诚，她的眼神越是温暖，我便会越发觉得无地自容。
“Hold fast to dreams.（紧紧抓住梦想。）”可是z姑娘，我没有梦想。
“For is dreams die.（梦想若是消亡。）”我对z姑娘说，我要考大学，然后好好工作。我不需要太大的舞台，简单就好。
“Life is a broken-winged bird.（生命就会像鸟儿折了翅膀。）”因为母亲告诉我，做人如果不能足够优秀，那还不如去死。
“That can never fly.（再也不能飞翔。）”我问母亲足够优秀的人是什么样子的人，母亲说，学习成绩好的人，名牌大学毕业的人，能够去考研读博士当白领的人。
“Hold fast to dreams.（紧紧抓住梦想。）”可是z姑娘说，毕竟我不是肖邦，我就是我，每一个人生来就是独一无二绝无仅有。
“For when dreams go.（梦想若是消丧。）”我不否认一直以来有个巨大的无形的牢笼束缚着我，可能是学校可能是习题可能是母亲，亦或是其它看不见摸不着的。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我已经安于牢笼里昏暗的生活，无法割舍。
“Life is a barren field.（生命就像贫瘠的荒野。）”不，我并不难过……因为从不抵抗，所以不会受伤。
“Frozen only with snow.（雪覆冰封，万物不再生长。）”我应该……做一个优秀的人。
演讲完毕的时候，我深深地弯下了我的腰。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也许只是想狠狠地低下头，让眼睛看向地底，顺便也将自己藏进地底。
再次抬头时，我看见评委老师为我鼓掌，他们的脸上是善意的笑。
将这个谎言圆下去并非是我的决定，只不过我从来就没有其他的选择。
我会用眼镜，那层薄薄的镜片永远地将我的眼睛与外界隔离。
我将头埋在学习资料里就像埋在没有阳光的地底。
而z姑娘，她在2013年的春天里去了美国。据说是在某次大型的钢琴比赛里被美国一所音乐学院的教授赏识。正如我所想，z姑娘是天生的演奏者，人们怎么可能会忽视太阳的光芒。
其实2012年快要结束时的那场雪，我不知道z姑娘有没有看见。它像鹅毛一样，一片片飘落在这个城市的每一条街道，每一座大厦甚至每一个赏雪的人的手心。
彼时我坐在母亲给我报的补习班里，偶尔会望望窗外，那些雪会让我想起z姑娘的音符以及那袭张扬的红色裙子和温暖明亮的眸。我想伸手去触摸它们，但是我不能。辅导老师站在前方，嘴巴张张合合，可能是因为室内暖气的原因，她的面色有些微微的发红。
笔被我握在手里，那些数学公式好像变成了一串又一串的咒语，面前的书本一直放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从为有过的安静。
一个小时，俩个小时……心不在焉。
我想，z姑娘终于离自己的梦想更近了一步。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她可以和全世界的人说：“毕竟我不是肖邦，我就是我。”
所以，z姑娘是那朵云，而我是那条有幸在她追梦的路上听见她梦的声音的永远也不能离开海面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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