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爾杜，你在哪裡？
“我在你的心裡、活在你的腦海里。”
【1】
“今天我去BJ公司面試而已，你不用跟來的啦。”蓮音緊緊的抱著自己的簡歷，手心都黏糊出了汗。
“我送你，不然你該遲到了。”希爾杜在專心致志的開著車。
“你說我會不會被錄取了？那就太好了，我已經一定能設計出最優秀的珠寶！”
“一定會的，誰會比我的蓮音那麼優秀？”
等車開到公司樓下，希爾杜向她額頭點了一下，眼裡化不開的溫柔：“快去吧，別遲到。”
蓮音也回親他的臉頰，像初生的小麻雀一樣跳開，跑進去。
地球繞著太陽轉了無數個365天，這一天和其他的日子沒什麼不一樣，尋常的可怕。
就是那麼尋常的一天，人與人之間上演著無數的悲歡離合，痛苦和絕望。
這是希爾杜跟蓮音說的最後一句話。
最後一個吻。
【2】
她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死的。
只知道他回去的時候遇到一輛違規沖紅燈的大貨車，剎車不及三車環撞。他是第二輛車，前一秒收到了強烈的撞擊，後一秒又有一股外力朝著他的後背刺入。他被夾在縫隙之中動彈不得，連求救的聲音都沒有發出，等有人下車撥打120送去醫院的時候，已經被宣判失血過多死亡。
她愣愣的站在手術室門前，醫院內常年開著的涼氣始終抵不過心裡的焦急。她就來回在門前踱步，祈禱一切都將平安渡過。
蓮音多恨那一天，她就坐在冰涼的排椅上，開始絕望的啜泣。從一開始微弱的哭泣到後來整條走廊都迴蕩著她撕心裂肺的聲音，最終被醫生和護士強制禁聲。心裡硬生生有塊東西被挖出來，空虛的要命，卻再也找不回來。
如果有一天能夠重來，她能不能回到那一天，把他完完整整地救出來。
哪怕用她的命去償還。
【3】
生前一直順風順水，從一個小小的實習生做到了總監，又一直往上爬，坐上了更高的位置。至死沒有婚配，無兒無女，但她並無任何遺憾。
只是身邊永遠少了陪伴她的人。
好像至從希爾杜死後，她失去了愛人的能力。
死的頭一個想法是“終於能再見他一面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活了多少歲，死了也沒有太大感覺。
意識沉睡之後的結果，便是發現自己又返回幾十年前剛開始去面試的日子。
看著一邊還在熟睡的他，忽然之間眼眶浸濕。近乎癡戀的看著他年輕的面龐，竟然有些及不清晰了，她幾乎是哭著出來的呢喃：
“是你嗎.............是你嗎？”
希爾杜被她忽如其來的哭聲驚醒，下意識摟著她：“怎麼了，又做噩夢了？”
一邊又一邊的慘狀仿佛又在她眼前浮現，她還是在顫抖著。只聽見他久違的安慰，“沒事的。”
他的聲音有種魔力，讓她慢慢鎮定下來，雙手也開始回抱“我沒事。”
天意如此，她一定要救出他。
【4】
她曾經想盡方法把他留在家里，讓他不要過馬路，讓他跟著她一起走.........
好像重複的做同一個夢一般，明明想盡所有的方法讓希爾杜不要死，卻能因為任何事直接導致他的意外死亡。
親眼目睹他不斷死在自己的面前，一片血海。哭到最後，連自己的眼淚都抽乾了。
既然命中註定讓希爾杜逃不過那一日，又為什麼讓她重生呢？
但很快又會回到最初見希爾杜的地方——在床上，一模一樣的日子，一模一樣的時間。
還有一模一樣的希爾杜。
每一天聽著他講的同一句話，感到了深深的無力和迷茫。
啊，今天他又死了。
什麼時候，我才能解脫呢。
“蓮音？”熟悉的聲音響起，“你怎麼哭了？是不是做到什麼不好的夢？”
睜開眼又見到他，只是這一次他沒有抱著她。
說的話也不一樣了。
她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熟悉的數字取而代之的是不同的一天。
怎麼會這樣？
“是夢嗎？”
“說什麼？”希爾杜笑了，“這裡當然不是夢啊。”
“做噩夢了？”
“嗯。”她喜極而泣，抱著他。
我做了一個噩夢，夢見許多人，唯獨沒有你。
高興的是，原來這一切都是假的。
緩了一會，希爾杜看著她的眼睛，說：
“蓮音，你願意和我一起嗎？”
“我願意。”
當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希爾杜的臉開始扭曲、扭曲，變成了一頭怪獸，張開血紅大口，發出了強烈的嘶吼，眼裡發出的精光似乎想把她吞入腹中。
它不是希爾杜！
“啊——”她一下子掙脫開來，未等怪物反應，她已經跑下樓梯。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白天，樓梯卻漆黑一片。令人感覺意外的事，怪物沒有追來。她家在小區的五樓，可是她不斷的跑下去，仿佛這條樓梯沒有盡頭。
“別費勁了。”怪物的聲音在樓梯的上頭盤旋迴蕩，嘎嘎作響，“你是出不去的。”
蓮音絕望地喊：“你究竟是誰？”
怪物猖然大笑，一點一點地磨滅掉她的勇氣：“你問我是誰？”
“我是希爾杜啊。”擊碎她心中最後的有力防衛，潰不成軍。
“你撒謊！希爾杜早在幾十年前就死了！”
“蓮音，希爾杜一直在你心裡、活在你的腦海里。”
“你已經離不開我了！這是虛構也好，現實也罷，你註定不能掙脫我！”
“你不是希爾杜！不是！我不信！”
怪物不知道從何現出形來，一步步靠近她。
“不...........不，不！”她臉色變得蒼白，不斷往後退。
“晚了！”怪物化成一團黑煙，以非肉眼可見的速度向蓮音襲去、躥入她的腦子里。
【5】
慢慢地，感受到了光線刺入，睜開了眼睛。
“病人..........患有精神分裂............。目前已知人格，主人格.............第二人格為其女友。情況穩定，..............”中年男子的聲音在耳邊絮絮叨叨，“護士，病人醒了。”
完全清醒了。
希爾杜麻木地看著眼前護士為他準備的藥物。
遠遠聽見幾個新來的小護士在私底下聊談：“這個病人怎麼會來這種地方？”
“你不知道了吧，幾十年前據說是他女友.............”另一個興致勃勃，還未說完，恰好被主任看見了。
“有沒有人告訴你，在醫院不要順便嚼舌根？你們很閑？要不要我安排護士長來為你們特別分配任務？
“是.......”在嚴厲的主任面前，小護士們紛紛噓聲。
睡吧。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