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音平昭

.@扬佳碧城

（长春闹鬼的传闻已连我在永和梅园里都听见宫人议论了）
（亭边，背靠着梅树，边听亭子里两个扫落花叶的宫女小声说着，边回忆那一日，我劝她当不知晓时，她脸上是什么神情。指尖不自觉捻着皓腕上那一串翡翠碧玺，蓦地停住，一粒冰凉的窜肌入肤）
（她当时的沉默不是深以为然，而是不以为然，只我沉浸于新曲，又觉她不是沉不住气的人，一时疏忽了）
（如是，待亭边宫人扫远了，也便领着莺时，从另一径往长春去）

（弯着膝，坐软榻上。低眸细细瞧着，简陋的小画，没想到，如今却成了，杀人无形的一把，好刃。而今，只要荣德海不出错，这一切，尽在掌中。）
（听了一串汇报，让荣德海从偏门，隐蔽些回去。）
（面儿上得意，不自觉地，浮起了一丝笑。沉浸在其中，连茶都凉了，天也暗了，背靠着的织金枕，越陷越深，忘了身边）
（直至门启，宫人来通报了，贞嫔到访。）
她来了？（嗯了一声，）这阵儿倒久没见了，去沏杯六安茶来。

（捏转着垂挂于胸前的碧玺珠串，因心中有事，也便挑小径寻了西肃偏门去，迎面一个太监上来。他神色有异，与我匆匆一照面，便俯低身子）
（春黛微颦，低应了一声算是免他礼，仍往前去，几步后，指尖松开冰凉幽绿的明粒，花盆底也停了下来）
（蓦地转过身去，人已不见影了）
（阳光普照下，凝重的朱墙高高，一条甬道一直延伸向前，平日见惯的，突然让人觉得压抑起来）
（续行两步至门口，抬手让宫人通传，入了门去，屋中是六安茶香，她面上笑容极好，不是美，是好，那种花逢春风、苗遇酥雨之感）
咦，看来我来得恰是时候，可是新得了什么好书？

.@克音平昭

偏是什么事，若是得了书，我不巴巴儿地往你宫里头送，又哪里敢劳烦?
( 我与贞儿之交，自非旁加能比。连日多事纵教人极恼，她此番一来，倒也打心底的高兴。一则合该如此，二则——)
( 敛眉掩波，想及方才之事，不着意蕴地定了定神，曼将茶盏递去，佼容含笑。)
罢，不说笑了。不过前儿得了新茶，你又到了，佳茗妙友，我自是高兴的。

（接过茶盏，雪腮微偏，簌簌的珠钗声响和心中杂乱的声音一样，勉强掩了心事，妙波垂，看了一眼，暂与她顽笑）雨前提片，果然是好茶。
哪里得来的？赶明儿，我也去蹭蹭。
（往下顺问）莫非是前儿那个太监送来的？哪殿里伺候的？

（碗里头的茶沫子都是碧色的，这新茶就是不一般。入了口，也是回味无穷，甘而不腻，轻轻把茶碗搁在身边的高几上头，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对坐的二人，仿佛又回到了从前，还是个小小的贵人，也是这般和睦安稳。）不过是勤妃娘娘派人送来，你若是喜欢，我这里的都给你拿去好了。
（微顿，又扬眉。）既然你问了，我就不该瞒你，那太监是长春之事的知情人，我还指望着他把静妃……（微停，神色一禀，护甲敲在高几上，声响沉闷而压抑。）

（小巧细长的柳叶翡翠耳坠儿轻轻一晃，人已侧首看她，此刻，她娇容上踌躇满志）
（茶汤碧汪汪，明眸清湛湛，同她对视。她待我从来都大方，可这般的好茶，毫不犹豫竟全都予了我，可见她能得到的不会只有这一点、不会只能这一朝夕）
勤妃查清那件事是静妃做的了？
（勤奋与静妃什么瓜葛，我不在意，我只牵念面前人，怕她成为别人棋局里的过河卒）

（听得她那几句后，纤蕊长睫一抖、惊掠起，而后覆在她柔荑上的手指变得冰凉。缓缓收回，转去拢盖碗，要从中汲取温热）
（指鹿为马，颠倒黑白，栽赃陷害，嫁祸于人。恨者要如是痛骂，亲者兴许要拊掌赞一句聪慧。可我既道不出她错，也附和不了她。紫禁城里，一个人能变幻得这样快，山岚一样，没什么稀罕的，稀罕的是能如高黎贡山雪一样千年不变的人，可这个人是曾和我同赏四月花、同笑吟“折得花枝犹在手，香满袖”的平昭）
平昭，你想过没有，一旦东窗事发，不只是静妃会记恨你。勤妃是汉妃，你帮着汉妃设计满妃，以后要如何自处？

（四九城里从来没有什么对与错，在我看来不过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到最后还不是胜利者写下的。）
（手上不沾染几分血，如何走得到最后，更何况，静妃她当真一点错处没有么？就算五石散不是她的，一个管束不严之罪，她是跑不掉的，闻言，眉头一皱。）
碧城你这是何意？满汉之分有什么用处？我信的是成王败寇。
（既然，我们二人现在话不投机，还不如早些散去，兴趣了了。）

——结

（见她皱眉，知自己是讨人嫌了，此刻，若还想同她似往日一样亲亲昵昵，那就当聪明地顺着她心中所愿，说她想听的话予她听，可因她是平昭，我不肯欺哄她。抿着丹唇，唇珠倔强红润，似桃花枝头噙着的一颗不肯坠的露，目光掷丢在案上）
（桌案上，插着桃花的那一只白玉双耳瓶，通体剔透晶莹、雕镂精细，却有一个美中不足。那只瓶，去年我们赌书泼茶顽闹时，不小心碰倒过一次，有了一条细微的裂纹，可若不对着明烛，或放置在这样春光遍洒的地方，是瞧不分明的）
（柔缓下口气，靠近去看她，雪指点在她微冷下神色的脸颊上）真不高兴了？
旁人哄我一大篇，我都懒得关心看一眼，平昭，我只是担心你。静妃和我非亲非故，我若有一丝半点为她，便教我明儿起来便丑上十倍。
（见她笑颜未复，也便不再勉强，低声道）你现下听不进去，我便不说了，改日再来寻你去赏花。（如是，也便搁下盖碗，起身离开）
（头一次不欢而散至此）
（许是今日诸事不宜，出门时，又差点和楚太医撞到，花盆底一斜，差点崴了脚，一直到归了东仁，仍是怏怏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