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L开更
Truth or Dare
文
/程远
Ⅰ
男女主角经历重重磨难终于走到了一起，传统意义上的最标准的
happy ending。
工藤新一厌弃地关掉电视机，好像是这些才子佳人最终走到一起的美好结局刺痛了他。
一直兢兢业业地运转着的空调突然停止了工作，冷气迅速地抽离开去，热浪正张牙舞爪地要扑过来。
停电了。
工藤新一气急败坏地踢掉电源线，把手里的遥控器恶狠狠地扔了出去。遥控器在地板上一阵活蹦乱跳的摔打，终于脱掉了后盖。
电视惹恼了他，空调惹恼了他，最后的停电更是点燃了他，但是电视空调不能够扔出去，电力公司也扔不出去，所以只好牺牲掉那个遥控器。
一定是这样。
房间里残余的冷气终于褪尽。工藤新一觉得额角有汗滴在脸上划下了一条直线。
他冲到洗手间往脸上泼了一大捧水，想试试看能不能凉快一点。
从裤袋里摸出手机，按亮了屏幕：
3:26 pm。
——距离和毛利兰分手已经过去了六个小时零三分。

工藤新一一拍大腿！傻！
宫野志保倒是很快回了短信：“有。”她一向是有事说事，你问她吃饭没，她肯定只会回答吃了或者没吃，而不会像毛利兰那样“在
xx吃过，豚骨拉面好棒”或者“每一个座椅上都有泰迪熊好可爱”。
于是工藤新一只好再发过短信：“整条线路出问题了，博士家怎么会有电？”
宫野志保依旧在回短信上表现出了超高效率：“太阳能发电机。”
工藤新一再拍大腿！真傻！然后他把手机和钱包拿好，准备去博士家避难，顺便和宫野志保谈谈人生。

听见工藤新一笑声的宫野志保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友情提示他：“笑得那么抽搐，当心贝尔氏麻痹。”
工藤新一当然知道“贝尔氏麻痹“是什么，但同时他也知道这个女人的特点之一就是爱开玩笑，于是并没有过多计较，而是很仔细地把自己发笑的原因解释了一遍。
“……铃木的表情是这样的……”工藤新一仔细回想了铃木正二的表情，然后自以为很还原地做出了那个表情，“……听好！你们的第一志愿是东大理工一类组……因为其他类组录取名额大约五百人，只有理工一类组是一千人……录取几率比较大……”
“……其实仔细想想铃木的话其实很有道理，但是难为他一直保持那个表情说了那么大一段话，后来听和他高中同校的山田说，其实他是在模仿他们班的班主任……”
宫野志保的并没有像工藤新一那样正常的升学过程，也理所当然的没有特别要好的同学，所以对于工藤新一讲诉的关于他的大学室友们的趣事听得很认真。她其实很羡慕工藤新一，但和常人对工藤新一优越的家世、富足的生活环境、聪慧的头脑和家喻户晓的名声的羡慕不同，她羡慕他只因为他是一个正常环境下成长的正常人；而同时她也佩服工藤新一，在经历过那么重大的人生变故之后依然可以保持开朗乐观，正常地社交，正常地谈笑，正常地吐槽，以及正常地……失恋。
说到底，她羡慕的就是那一份正常以及历经不正常之后能够回复正常的能力。
想到这里，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然后颇为捧场地给工藤新一并不好笑的笑话贡献了笑声。
工藤新一当然意识到了自己的笑话并不那么好笑，内心也是尴尬不已。不过还好，聚会的场所总算是到了，那一群和他严谨正直的画风相异的大学好损友也都热情地迎了上来。

以铃木正二为首的一干损友，出人意料地没有在开场就出言挤兑工藤新一，而是表情一致地对工藤新一带来的“女朋友”比了赞。
晃荡着酒杯的铃木正二一把揽过工藤新一，貌似热情实则八卦地压低了声：“难怪学校里追你的女孩从男生宿舍楼下一直排到了校门口，你都不为所动，今天我总算明白了。说吧，什么时候开始的？”
工藤新一冷笑着摆脱了铃木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不告诉你。”
铃木正二摆摆手表示你不告诉我没关系：“我想知道的话，还有其他办法。”说着还郑重其事地放下了酒杯，掏出手机添加了待办事项提醒。
并没有过太久，工藤新一就见识了铃木正二的“其他办法”：
“宫野小姐输了，先干一杯，再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铃木正二的手机刚刚响过，工藤新一记得那个铃声是他常常用来提醒待办事项的。
“真心话吧！”一口气喝完杯中酒的宫野志保说。
“大冒险！”工藤新一和宫野志保同时开口，一屋子的工藤新一的小伙伴都整齐划一地对他嘘了一声。
铃木正二给工藤新一发射了一个得意的眼神，然后假装公正地说：“既然是宫野小姐输了，那就让她来选择。”
工藤新一有些着急，因为他事先光顾着为了“宫野志保愿意假扮他女朋友”而喜极而泣以至于忘记了和她串词，他怕铃木正二这一问，就漏了馅。
“咳咳……”铃木正二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请问你和工藤新一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宫野志保的神色平静，没有过多思考，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小学一年级。”
漂亮！工藤新一在心里叫了一声好！不愧是智商
160+的天才科学家，机智点赞！

而铃木正二的表现则是震惊不已：所以说这俩人还是青梅竹马的节奏？
工藤新一当然不会把“被灌药变小”这种天方夜谭的经历和铃木正二这种“他知道，就等于全世界都知道”的人分享，所以屋子里的其他人都怀着和铃木正二相同的想法。于是在这些人眼中，工藤新一赫然就成为了专情专心的新时代好男人的典范，而他们看向工藤新一的目光不由得多了些“肃然起敬”。
以铃木正二的八卦个性，肯定是想造福人类造福自己，当然还想着更多细节更多欢笑，于是暗自酝酿准备再度提问。
宫野小姐则好心地提醒了他游戏规则：“输一把只能回答一个问题。下一把我输了，才可以提问吧？”
TCG
的不平衡就在此刻表现出来了，这同样也表现了铃木正二的险恶用心。铃木正二手握着的正是自己精心收集构筑的胜率较高的套牌，而宫野志保此前并未玩过，所用的套牌则是在普通牌里临时构筑的。
铃木正二的强力套牌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宫野志保的
20点“生命”轰杀殆尽。
工藤新一脸色沉了下来。
铃木正二微笑着看着宫野志保再喝完一杯，然后提问：“和工藤新一第一次牵手是什么时候？”
宫野志保的脸上已经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红色，她摇摇头想甩掉那点麻痹的感觉，然后给出了一个日期。
听到答案的工藤新一愣了愣，那个时间点上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正在帝丹小学一年
B班共度和谐友爱的伪童年时光。但他却想不起来，到底是因为什么而牵了手。
这个日期自然是距离工藤新一的小学一年级比较久远，会错意的铃木正二错以为一年级就认识的两人居然时隔十多年才第一次牵手，一时间也是膛目结舌。其他的小伙伴的脸上则呈现出的是一种学名叫做“惊呆了”的表情，再次看向工藤新一的目光都有些“细思恐极”。

提问渐入关键，大学好损友们纷纷觉得“如果八，请深八”，便连连催促铃木正二重新开局。
两局下来，宫野志保似乎也摸到了一些门道，她提出重新构筑套牌。红黑开路，绿生物快攻，缩短战斗时间尽快地解决战斗。
尽管确定了战斗思路，尽管在过程中一度给铃木正二制造了不小的麻烦，甚至还抓住铃木正二在到他的回合忘记重置地，但是铃木正二的套牌优势依旧强力，本局结束，宫野志保再输一局。
她没等铃木开口，抓起酒杯一口气喝尽，然后干脆地决定：“我选大冒险。”
一直紧张地盯着宫野志保的动作的工藤新一长出了一口气。他原以为这局宫野志保会继续选择真心话然后露出破绽，在这种时候她竟然贴心地选择了大冒险！果然是神一样的队友！
铃木正二没想到在第三局赢了宫野志保，却在选择惩罚的时候被她狙击。
但是很抱歉，他还有办法——大冒险的项目是一口气喝掉一升杯的一扎生啤。
酒后吐真言！这就是铃木正二的
plan B。
铃木正二脸上的微笑很快换成了惊愕，因为他看见宫野志保豪气冲天地灌下那一扎啤酒，喝得涓滴不剩。
大学好损友们神情夸张，掌声热烈，只为宫野志保的豪迈表现。
酒喝太快可不大好。铃木正二敲敲桌子也拿起一小扎对着宫野志保举了举：“够痛快！我陪你！”
惩罚结束，重新开局。
工藤新一终于咬咬牙，拿过宫野志保手中的卡牌：“这一把，我跟你打。”

铃木正二“呵呵”一笑：“工藤，你一向在这方面没什么资质的。宫野小姐倒是已经摸到些门道了，赢面比你大。”
宫野志保当然也听到了铃木正二的话，抓着卡牌没放。工藤新一拽着卡牌的上半部分，沉声道：“我来。”
宫野志保最终松开了手，摇摇晃晃地走到一边坐好。
醉眼迷蒙中看见脸色不大晴朗的工藤新一手握卡牌在她原来的位置上坐下。
工藤新一确实不善此道，表现出的水准也完全符合铃木正二对于他“没什么资质”的评价。
输了。
工藤新一的手撑在桌上，不等铃木正二开口就抢道：“大冒险！”然后抓起酒杯一饮而尽。
铃木正二神情淡然，似乎早已经料定工藤新一不会选择真心话，而他也早已想好对策：“大冒险的项目是回答三道真心话的问题。”
一击必杀！
好损友们再次热烈鼓掌。
“说好的大冒险呢？怎么又是回答问题？”工藤新一在众人鼓掌的
BGM中举手抗议。
铃木正二摆摆手示意抗议无效：“你们有没有想过，对于很多人来说，说出真心话本身就是一种冒险。”
原本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的小伙伴们都默契地在此刻安静下来。然后纷纷对铃木正二这句表示了好评：“铃木这句完全不是你的画风啊！不过相当深刻，无比戳中！点赞点赞！”

铃木正二甩了甩并不存在的长发：“我一向是金句小能手。”然后他装模做样地拿起一张卡牌当做提示手卡，向工藤新一发问：
“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
铃木正二的起手问题相当平常，一脸都是给新人爱抚的表情。
“上次和你们一起喝醉酒！”工藤新一没好气的回答。如果不是因为上次喝醉酒引发了严重后果，他怎么会来参加这个蛋疼菊花痒的聚会？
“初吻是在什么时候？”
第二个问题一下子就暴露了铃木正二“不八卦会亡，不掉节操会死”的猥琐性格。
众人鼓掌！
工藤新一狠狠瞪着铃木正二，几乎是咬着牙吐出一个答案：“……
17。”
“挺晚的啊。”铃木正二随口点评了一句，“下面进入最后一题！”
“请问宫野小姐真的是你正在交往的女朋友吗？”

Ⅲ
“不是。”
宫野志保当然对于“你喝醉了”这种问题表示了否定。她觉得自己的神智依旧清醒，只是脸上不住地发烫。
“我才不是喝醉了。”说着还尝试走直线，想向工藤新一证明自己是真的没有醉。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吃饭的时候，已经和各种借口来干杯的工藤新一的好损友们来喝过一轮，然后玩游戏输了惩罚加喝了又三杯还加一升生啤。宫野志保酒量不过和普通人相当，怎么可能会不醉。
宫野志保摇摇晃晃地走出五步开外，然后转过头，神情认真地对着工藤新一开口：“没帮到你很抱歉，那只钢笔我就不要了。”
工藤新一张了张嘴，想说不是你的错本来我就不应该找你来假扮女朋友。最后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嗯？你刚刚在叫我？”宫野志保用手指了指自己。她面色红润，眼神迷蒙，神情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
明明平时冷然的人，这一刻看来却有些娇憨。
新发现让工藤新一有一瞬间的失神，但也只是一瞬间。然后他问：“第一次牵手那个问题，那个日子有什么特别的吗？”
宫野志保的疑惑解除，她笑着告诉工藤新一：“合唱校歌，小林老师要求小朋友们手牵手。哈哈，我站你旁边，好几次差点被你的调带跑了。”
工藤新一敏锐的觉察到了她笑声中转瞬即逝的苦涩，他忍不住牵过她的手：“慢点走。”
——这才是宫野志保和工藤新一的第一次牵手。
宫野志保有些诧异地看了看被工藤新一牵住的那只手，然后大笑：“工藤新一你想不想知道你为什么失恋？”
“难道是葡萄酒没有找到配对的高脚杯？”工藤新一想起宫野志保沾满酒气的演讲。
宫野志保嗤笑一声：“你喝醉过吗？”
工藤新一挠挠头，不好意思地承认：“喝醉酒是会影响作为侦探的判断力的，但是还是喝醉过一次。”
“其实有些葡萄酒，是没办法找到匹配的高脚杯的。”宫野志保莞尔一笑，“说不定可以和白瓷茶杯试试看。”
工藤新一也随着她笑了笑。
宫野志保显然对工藤新一的笑容感到不理解：“两个人恋爱就像势均力敌的二人博弈，先主动的那个人就抢占了先手，所以到最后提出分手的大多也是他们。”

工藤新一果然不笑了。
“……先主动的他们会迎合你的喜好，会在意的情绪，会关心你的冷暖，而你会接受是因为你最终形成了依赖……”
“但是他们的迎合，是希望得到你的回应，而不是依赖和习惯。”宫野志保因为喝醉而表述地颠三倒四，但内容却一针见血。
工藤新一松开了她的手。
宫野志保丝毫没有在意工藤新一的情绪变化，而是用那只被他牵过的手拍拍他的肩头：“下次要主动。”
工藤新一想起了在临走前大学好损友们一致地拍肩：“作为男人，一定要主动一点。”
宫野志保的精神似乎被酒精无限催发，她脚步轻快地转过街角，把工藤新一甩在了身后。
工藤新一在后面保持着匀速的交换腿频率，他看着她的身影拐过街角消失不见，然后听见她喊他的名字。他只好小跑几步跟上她。
“看！东京塔！”她抓过他的胳臂，神情激动。
“你知不知道，跨年的时候好多人会在东京塔下面倒数。”
“你猜我为什么知道？”宫野志保咧开嘴，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工藤新一严重怀疑酒喝太多会拉低智商，这么简单的问题，居然还问出来。当然是电视台播送过啊。但工藤新一没有说出来，而是好心地配合：“猜不到。”
“因为东京塔跨年的时候，我有参加。”宫野志保看着工藤新一惊诧的神情更是得意。
工藤新一当然惊讶不已，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这属于宫野志保绝对不可能做的十件事情之一。

“参加跨年的人真是太多，让我不由得怀疑，那天塔下是不是集齐了全东京所有的情侣……”
“倒计时结束的时候，周围人都在拥抱和接吻。一定是我的打开方式有问题。”宫野志保愤然点评，还拉上工藤新一评理，“你说是不是打开方式的问题？”
“是打开人的问题？”工藤新一认真地说。
“诶？”
“他们都是两个人，你只有一个人。”
宫野志保松开工藤新一的胳膊，沉默了。
她默默地向前走去，尽力保持头脑清醒，睁大眼睛看清路面，努力止住身体的摇晃让自己的步子不那么歪斜。
她讨厌工藤新一。
令人讨厌的工藤新一却在这个时候追了上来，他说：“下次……下次跨年，我和你一起去吧！”
宫野志保瞪大迷蒙的眼睛，嘲笑道：“你是在表白吗？”
预料中的工藤新一给出否定回答，然后她狠狠嘲笑他的情形没有出现。因为她听见工藤新一又说：“是。”
工藤新一紧张极了，满脑子都是那些拍在肩膀上的手掌：“作为男人，一定要主动一点。”
一定要主动一点。所以他说：“是。”

他看着眼前人的看过来的目光里的惊讶变成疑惑，再变成恍然，最后回复平静。
宫野志保的手机在此时响了一声，她拿出手机，眯起眼睛看了看，她一面低头划着手机屏幕一面说：“你还真是可爱。”
而后她抬起头。
她目光澄澈，神色清明，嘴角的弧度和谐，除开泛红的脸颊，根本看不出其他喝醉酒的痕迹。
工藤新一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变缓，血液的流速变慢，骨节的响动变轻，甚至是每一个体细胞的呼吸都被压抑，他全神贯注也全身贯注在他的双耳，只在他的听觉。

声波汇聚在外耳道。
鼓膜振动。
听小骨振动。
卵圆窗膜振动。
内耳中的淋巴液振动。
内耳基底膜振动。
细胞电位变化。
电信号汇聚到听觉神经。
通过听神经到达听中枢。
她说：“如果只是这样的告白，是远远不够的。”
工藤新一有些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