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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孤行》 司马翎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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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孤行》是司马翎后期的著作,于1979年初开始在台湾连载,篇幅与《迷雾》相若,也是一篇七万余字的中篇作品。后来在香港《工商日报》连载时,易名《浮云侠影》,校正时亦有参考此版本。
此书结集出版时与《迷雾》合并为《十八郎》一书,但原名江浮云的主角却被改名变成李十八(《迷雾》的主角),并加附注「原来李十八在神手帮时名叫江浮云」来解释。
事实上两书并无关联,李十八与江浮云也并非同一人,在此已将主角姓名复原。【结尾两句为伪续】
第一章 浪子与狗
第二章 浣纱溪畔
第三章 孤行起点
第四章 争如不见
第五章 走投无路
第六章 细雨春愁
第七章 侬心如绵
第八章 雨中再见
第九章 虽有罗网
第十章 迫落悬崖
第十一章 柳暗花明
第十二章 浪子天涯


1楼2016-07-20 13:59回复
     这处十字街口人潮熙攘。江浮云走过来踱过去眼睛耳朵都忙碌得很。
      但他既不看烟丝,亦不注意那些专挑「上腰方」「筒见骨」(火腿最精华部份,杭人节俭而又精于食,专拣这两处亦表示内行)。至于光顾花粉店的许多大姑娘,有些确实很美丽迷人。所谓「桃花难比杭州女,洗却胭脂不耐看。」连桃花那么娇艳也比不上,可见得杭州女孩子多么迷人。
      不过江浮云亦不注意这些美丽吱喳笑语的大姑娘。他注意甚么?究竟寻觅甚么?
      那个十四、五岁面横眉粗身体结实的男孩子,虽然第二次看见江浮云(其实江浮云已看见他七次),但他记忆力甚佳,一眼就认出并且皱起浓眉。因为他手中捏着一锭银子,这锭银子却是刚从一个阔少口袋掏出来。
      那阔少当然不知道。那男孩子更不希望任何人看见知道,但他却很怀疑江浮云看见知道?很可能是巧合偶然两次碰见,但又可能已被盯住,甚至当时看着他下手。
      他一转身闪入一条巷子内,一眨眼间又出现,身边多了一个十七八岁白皙秀美少年。少年那对眼睛宛如天上朗星上下打量江浮云。
      他看甚么?莫非他暗中保护支撑那男孩子?一有问题就出头应付?
      江浮云喃喃道:「阿南,咱们天天流浪不是办法,不如休息几天好不好?」
      语声未歇秀美少年已站在他面前。少年起码比江浮云矮大半个头,但他略略仰头而望时,一点也不畏怯,反而大有挑衅意味。任何人从他锐利冰冷眼神中都能看得出。
      江浮云不是任何人,所以似乎毫无所觉,亲昵地用膝盖轻轻顶阿南一下,又喃喃道:「阿南,世上的事要多奇怪有多奇怪。花假银子的人往往声音很大好像理直气壮。咱们前两天晚上居然看见两个尸体会从屋子跑到深山密林里,更说不定女孩变成男孩而男的会变成女的……」
      秀美少年袖口已露出一截刀尖,忽然身子一震刀尖缩回。
      江浮云又对癞皮狗阿南道:「你知不知道袖子里面的刀只能杀你不能杀我?因为你是狗我是人,这里面学问大得很。」
      秀美少年眼中射出凶光,袖口刀尖又露出一截,不过此时江浮云无缘无故而且时间恰好举起一只手,五只手指其中有两只居然要挖掉少年眼睛!
      其实江浮云既没有说明要挖眼睛,亦没有当真向他眼珠挖去,但少年却极清楚感觉得出那两只手指的企图。这时马上发生极大困难,因为他竟然不知道应该用手或用刀挡架好?抑是躲闪上算些?
      他只迟疑一下,就已经不必艰难考虑了,因为已错过那瞬间机会。
      现在是既无法封架亦无法闪避。江浮云笑呵呵道:「你眼睛蛮好看,又灵活又有神采,挖出来未免太可惜,你说是也不是?」
      说话时手指尖已几乎碰上他眼皮,但他居然眼睁睁地任得人家手指接近,既不能挡亦不能躲。这种窝囊无比之感平生还是第一次尝到,他的心肺快要气炸。
      可是他又很清楚知道只要不动不逞强,人家指尖就一定不会挖出眼珠。
      既然如此,他只好像木头或泥人一样全不动弹为妙──因眼珠被挖出来一定比现在更痛苦万倍。
      旁边小家伙突然就地一个觔斗翻过来,长身时双腿一下蹬踹于阿南高瘦身上,而双手则抱住江浮云小腿,张口便咬。
      但小家伙这一口亦不敢当真咬下去。他不是忽然胆小害怕,亦决不是触动慈悲怜悯心肠,而是那双腿居然变成一块石头──真正的石头。
      人的腿何以忽然变为石头?人的牙齿又岂能硬得过石头?
      阿南原本被他踹得滚开四五尺,却迅即凌空矫健扑落,双爪一搭住他身躯,锋利牙齿也已碰到他颈子。
      阿南的牙齿绝对比他颈子硬得多,亦保证可以咬出一个大洞,因为他的颈并没有忽然变成石头。
      幸而这千钧一发时江浮云的拳头恰好塞入阿南嘴巴,阿南居然像咬到石头几乎咬崩牙齿。牠又马上发现那是江浮云的拳头,牠当然决不肯咬伤江浮云,所以呜一声退开数尺。
      这时秀美少年眼睛已不受威胁(当江浮云搬石头代替自己双腿时,手指已离开他眼珠了),当即眼射凶光满腔杀机,用纯熟得不能再纯熟的手法掣出袖内暗藏短刀。
      但这个动作又出岔子而使他完全愣住,那种目瞪口呆样子简直跟白痴毫无分别。
      原来他掣刀动作竟然掣不出短刀,因为他袖内那口短刀已经不翼而飞不知去向。
     


    3楼2016-07-20 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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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吴秀纯绝不可能就是「她」,但此情此景还有搂抱在怀中的感觉,居然很微妙竟能稍稍安慰他,竟然使他心中有充实之感。
        江浮云轻轻道:「阿猛先出去瞧瞧,没事就敲一下石碑。」
        他为何不让吴秀纯一齐出去?其实他本人出去更妥当。
        但他心中又深知自己绝对没有任何邪念,亦没有将吴秀纯完全当作是「她」。
        现在他双臂都抱住吴秀纯,感觉得出这具身体柔软而温暖。
        江浮云自己问自己:我是不是因此想起「她」,所以特别留意,所以叫阿猛先出去瞧瞧?
        石碑传来「笃」一声,江浮云只好放开双臂,道:「出去吧,如果你有病,快去找个好大夫。」
        吴秀纯迟疑一下才懒懒推开石碑爬出去,白天的光线照出他面颊的红晕。
        好可爱,好像「她」啊!江浮云明亮而充满野性眼光毫无忌惮凝注这张面庞上。
        任何男孩子在这种奇异目光注视中,一定会很奇怪而询问,而任何女孩子若碰到此种眼光反应就大不相同。她可能装不知道,可能面红心跳,可能脉脉回视,当然亦可能向你吐一口唾沫以及骂声不绝。
        吴秀纯并没有因奇怪而出言询问。
        江浮云伸出两只大手索性搭住两个小家伙脖子,道:「我们一齐去吃饭好么?我只希望楼外楼的醋溜鱼还像十二年前一样鲜美。」
        两个小家伙的脖子予人不同感觉,阿猛脖子短而坚实有力,吴秀纯则纤长柔软而且滑腻。
        江浮云微微后悔。这种动作会不会太脱略形迹以至小心灵会发生错误反应?
        他当然不是杞人忧天或是无的放矢,因为吴秀纯身子又轻轻发抖,他眼睛望过来时变得好奇怪,亦变得好深沉,几乎剎那间长大了好多岁。
        阿猛首先拍掌欢呼,道:「楼外楼的醋溜鱼?太棒啦,我自己要吃两尾,还有莼菜……」
        阿南不知从何处跑来。牠想必也知道要吃饭,所以亦连连摇尾表示高兴。
        那楼外楼在白堤末尾,地处孤山南麓,有三层高,登楼眺望时全湖在目,端的风景绮丽美不胜收。
        至于西湖醋溜鱼亦是全国知名。又叫做「宋嫂鱼」。据武林旧事记载说:「宋代淳佑时,每逢德寿三殿幸游湖山,小舟时有宣唤赐予,汴酒家妇宋五嫂善作鱼羹,至是侨寓苏堤,尝经御赏,人竞市之遂成富媪。」这段记载说明宋五嫂来自河南,不过今日的醋溜鱼是否真是昔年的宋嫂鱼?恐怕谁也不知道谁也不能回答。
        这顿饭阿猛阿南都吃得很高兴,江浮云亦颇觉舒畅开怀。只有吴秀纯不大开口吃得亦不算多,他究竟高兴与否谁都不知道。
        阿猛将最后一大杯陈年花雕一口喝干,道:「江大哥,我们以后还能见面么?」
        吴秀纯马上竖起耳朵。江浮云当然察觉,心中叹口气说道:「会见面,不过我在杭州也不会住太久。」
        阿猛道:「你不是杭州人?但你讲话却完全是地道杭州口音。」
        江浮云道:「杭州人也可以住在别的地方,对不对?」此时他已感到吴秀纯的震动,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太残忍。
        但他是否太残忍?他应该一刀砍断抑是拖延下去?
        (注:用苏曼殊诗,时间虽倒错想来无伤大雅。又附注:有关杭州种种,多取材自阮毅成先生「三句不离本行」,谨谢。)
      第二章 浣纱溪畔
        地上的水虽然只有五寸,但如果春雨继续不停的下,过一两天必定会增加两三寸。
        其实五寸深的水已经太可怕了。第一点,水很脏。第二点,水很冷。第三点,脚板已在水里泡了三日三夜之久(想想看多可怕)。
        这儿是一间地下室,也可以说是地牢,因为吴秀纯和郑阿猛都被「镇」在石桩下。
        双手双脚总算还可以移动,但范围有限,而且一动铁链就啷啷有声。不久就会有人凶恶咒骂,甚至开门进来表演皮鞭功夫。
        他们困极而睡着时,迟早会因为站得太久而改为坐姿,因而被冰冷的水泡淹屁股而非醒不可。
        总之他们年纪虽轻,对人生对未来虽然有无数憧憬无穷幻想,但现在却恨不得立刻死掉,免得再受活罪。
        如此可怕的活罪到底还要忍受多久?为甚么诸天教的人不把他们一刀杀死(就像以前杀死很多神手帮的人一样),却把他们两个镇囚在此?而且三天之久都没有「审问判刑」?那两个可怕的矮胖老家伙会不会出现呢?
        ※※※
        吴秀纯心跳得很厉害,他知道是噩梦,所以面色变得非常苍白,眼睛的神采也已消失无踪,变成死鱼的眼睛一样。
        江浮云把一张银票和一大锭银子塞在他手中,深沉得可恨的眼中居然好像有痛苦神色。
        他道:「我走了,希望你们一切顺利,更希望你们将来生活得愉快。」
        吴秀纯很想摔掉他给的东西,但全身都动弹不得,最可恶的是眼泪竟然沿着两腮直流下来。
        阿猛说道:「江大哥,你是要回京师去?」
        江浮云深深叹口气,忽然伸手替吴秀纯抹拭眼泪。但他马上就放弃此举,因为眼泪往往越擦越多。
       


      5楼2016-07-20 1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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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道:「我也许回京师去,但无论在甚么地方,我定是孤独地做事或生活。」
          阿猛讶道:「你没有朋友?」
          江浮云深深凝视吴秀纯一眼,轻轻摇头。但他摇头的意思是表示没有朋友呢?抑是表示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他的眼睛深沉得可怕,也锐利到明亮得可怕。他为何要这样子瞧人?
          他踏过如茵的春草斜坡,渐渐走远。
          但到了很远的路上,他忽然停步回转身子,向这边眺望一会,然后才挥挥手,忽然大步走了。
          江浮云真的走了。他挥一挥衣袖,没有带走一片云彩……
          ※※※
          郑阿猛向来极听吴秀纯的话,叫他往东他绝对不会往西。但这次吴秀纯叫他「出动」(扒儿手出动当然是去扒钱包),郑阿猛反对的很剧烈。
          不过阿猛终于拗不过吴秀纯。他们在那天碰见江浮云的小巷口,阿猛盯住潮水般来往人群,找寻下手目标。
          吴秀纯却又发怔又发呆。
          这条小巷口熟得不能再熟,巷墙每块砖头几乎都摸过看过。
          但何以忽然变得很陌生?变得好像有很多回忆怀念?何以深心腾涌着极秘密极温柔的喜悦和凄凉?
          阿猛奔入人潮中,但一眨眼已奔回来,一把抓住吴秀纯臂膀,惊惶道:「快走,快走,我看见他们。」
          吴秀纯宛加在梦中惊醒,急急奔跑入巷。
          但巷子第一个转弯处出现两个大汉,挡住了去路。
          原来巷内已有埋伏。吴秀纯拨转头当先冲向巷口,可是巷口也有两个人堵住去路。
          吴秀纯立刻醒悟这一头除了巷口的两人之外,外头可能还有很多人。所以唯一可行之路就是躲入那块石碑后的暗洞。
          上次江浮云也曾躲在里面,把他们抱得紧紧,躲过了诸天教之人的搜索。吴秀纯想起这件事,忽然更感到非躲入那个暗洞不可,甚至连心窝也温暖起来。
          那两名大汉仍然堵截在第一个转弯处。吴秀纯身子一矮向左边墙下空档冲去。
          他显然想利用矮小身材钻过封锁而逃入巷内。这条小巷曲折幽深,但尽头处无路可通,是一条死巷子。不过,每一次追兵追入巷内都抓不到人,所以这一回先派人埋伏巷内堵截。
          这种赶尽杀绝手段确实残酷可怕之至,因为吴秀纯郑阿猛都只不过是十几岁的小孩子而已。
          吴秀纯根本不是想「钻」过封锁,所以当左边那大汉挥动铁尺大喝抽扫之时,他已早一步改变方向撞入大汉门户敞开的怀抱中。
          这一手很像著名的招式「乳燕投怀」,但吴秀纯绝不是「乳燕」,而是吸血蝙蝠。
          他袖内的短刀深深插入那大汉肚子,使他痛哼一声向后便倒。
          这一剎那的空隙,阿猛已经窜过奔向巷内深处,吴秀纯也紧紧跟上。
          转两个弯就已奔到那块石碑之处。可是吴秀纯和阿猛却没有去摸两块石碑,反而回转身子望去,只见两个年约六十左右矮矮胖胖的老头子站在七八步之处。
          他们一定是兄弟,面孔很相像,神情也一样没有一丝笑容。
          任何比较敏感细心的人一定也能看出,这对老兄弟必定很少笑,甚至一辈子未曾笑过也有可能。
          其实他们并没有故意装出冷峻严肃表情,面貌衣着跟大多数人差不多。在大街上这种康健的老头子多得很,谁都不会加以注意。
          可是吴秀纯阿猛被他们眼睛望住之时,忽然全身寒冷难当,因而全身抖颤起来。
          而这时也就忽然发觉那两个老头子全身上下,包括矮胖身躯四肢面孔甚至花白头发,都似乎射出可怕的寒冷,并不单只「眼睛」。
          至于头发或屁股怎会透射出寒冷,那就无人知道了。当然吴秀纯阿猛更不会知道。
          这两个年轻人本来就是忽然感到很冷才回身观看,而现在他们却恨透自己为何会索索发抖?最多不过被抓住被杀死而已,岂可表现得如此胆小害怕丢脸?
          吴秀纯极力忍住寒冷和发抖,大声道:「你们是谁?」现在连声音也很可恨,因已不像平时尖锐凶恶而变得哑涩难听。
          左边老头子一个字一个字说道:「我们姓包,我是兄他是弟。江湖上称为冰雪二老。」他说出每一个字好像吐出一颗冰块,使人感到更为寒冷。
          右边老头子说话则像山峰积雪崩泻,声音既大说得又快,但同样使人感到奇寒侵骨。他道:「你们胆子不小,很多人见到我们连屁都放不出,而你居然能开口讲话,的确不容易了。你们叫甚么名字?」
          吴秀纯答道:「我叫吴秀纯,他叫阿猛。」
          包雪道:「我听过你们。他们都说你们两个小鬼比鲢鱼泥鳅还滑溜,随时随地一转眼就找不到影子。而且你们凶得像饿坏了的野猫恶狗,敢跟大人拚命。」
          吴秀纯阿猛好希望他不要再说话,因为他说话越多就使他们觉得越寒冷,现在简直已抖颤得像秋风中的枯叶了。再这样下去,真可能变成两支棒冰,那时候当然不会发抖。
          但可恶的包雪又说道:「刚才我们有个人被你们刺破肚子,不知道活得成活不成。所以我会叫人将你们绑回去发落处罚。你们心里一定暗骂我冰雪二老一大把年纪还欺负小孩子,但你们错了。你们能够使我们二老出手,江湖上必定大为震动,你们可以向任何人神气一番。」
         


        6楼2016-07-20 1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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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二哥又干一大杯,道:「我也记得那条美丽的街道。你去吧,我们还是用老法子见面。希望我们都有好消息。」
            ※※※
            杭州城内也有一条浣沙溪,虽然不是西施浣纱的若耶溪,但风物之宜人悦目,亦自另有一种情调风味。
            这条溪很浅不通舟楫,是西湖湖水经涌金门水门入杭城达众安桥,共有十一座桥梁,东西两岸都植有杨柳。而两岸有马路。沿岸漫步时但见柳丝低垂飘拂在清澈水面。岸边更有许多少女少妇洗衣裳,用木杵捶打涤洗而又高声谈笑。
            你只要见过这些情景,不但永不能忘怀而且一定会常常在梦中出现。
            又如果你栖迟他乡羁旅异国,你听到杜鹃啼声记起溪畔画图。你只好重重叹气甚或泣下数行泪了。
            江浮云也常常梦见清溪垂柳风光而忽然哭醒。在那画图中当然还有一个明眸皓齿青春美丽的女郎。
            她左臂勾住一竹篮已洗净的衣服,右手拿着木杵,腰肢纤细灵活,细碎步伐使身段体态更婀娜多姿……
            顺着东浣纱溪路慢慢走,江浮云忽然觉得很苍老,脚步龙钟沉重。
            阿南却精神抖擞,不断「侵入」路旁人家屋边或屋后,惹来无数敌对的咆哮狂吠。
            但阿南今非昔比,这几天食得饱睡得够,本来癫皮地方好像已长出毛,原来有毛地方则毛色大见鲜明光润。
            牠向来有个奇怪特点──很自信很有尊严,任何恶犬迫近牠,自然会停止狂吠接着悄悄走开。何况牠现在看起来浑身充满精力,跟牠打架一定极不划算。
            阿南忽然咬住江浮云衣襟,使他从怅惘中惊醒。
            牠跟着阿南闪入一条窄巷,绕到一间宅院后面。阿南矫捷窜入一座空置荒芜花园,奔到屋子墙根。那儿有不少积水,墙根贴地有个长形窗洞,一望而知是供地下室透入光线和空气而用的窗洞。
            阿南进出奔走没有人注意理会。因为牠只是一只狗,尤其外型看来仍然像流浪觅食的癞皮野狗。
            但江浮云在花园后门,那只是木条钉成的栏栅,他从空隙向园内张望时,一个劲装大汉奔过来,凶恶地瞪住他。
            江浮云笑嘻嘻回望他,由于他表情反应与众不同,居然并不惊慌或者赶紧开溜。所以那劲装大汉反而觉得惊讶,因而只瞧见他面孔而没有注意其他,例如江浮云穿甚么的衣物?长得多高?有没有携带兵器等等。
            江浮云笑道:「我看见一条蛇,一节黑一节白。牠钻入园子里……」
            劲装大汉一听而知这是最毒的「雨伞节」,同时这个季节亦的确有很多蛇出现的。他吃一惊问道:「在那里?」
            江浮云笑嘻嘻道:「你别动,牠刚好就在你鞋子旁边。」
            劲装大汉面色大变。他当然不敢动,赶快低头查看,左手抽刀之时也很谨慎缓慢,怕只怕身子一动影响重心鞋子发出声音,因而使那条雨伞节毒蛇误会而加以攻击。
            鞋子旁边虽然踏倒了不少野草,却显然没有任何毒蛇。
            劲装大汉抬头凶恶望去,忽然全身冷汗直冒。
            因为他看见江浮云的油纸雨伞已经从栏栅缝隙伸入,伞尖根本已伸到他咽喉,而尖端居然突出一把鸭舌似的剑尖。
            他不明白的是何以人家将「伞剑」伸入来对准他咽喉,他事先全无感觉,同时其后亦不会闪避?当然现在闪避已太迟了,因为江浮云毫不客气也不迟疑轻轻巧巧割断了他的喉咙。
            江浮云不能学阿南钻洞,只好越墙进去。
            从窗洞望入去,光线黯淡的地下室一览无遗。
            室内有两根石桩,但只有一根石桩旁边有人,是郑阿猛。
            江浮云恰好看见阿猛困倦得张大嘴巴却闭起眼睛,背脊靠着石柱慢慢滑坐地上,地上却是大半尺深又脏又冷的水。
            任何人亲眼看见这种景象,一定会感到心酸。因为阿猛只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而已。诸天教竟然这样虐待欺负孩子,真是该死之至。
            窗洞是用铁枝竖直排列封住,连阿南也钻不进去。
            江浮云心里把那些铁枝当做「诸天教」的人,故此一下子就完全扳开,他自己也一下子就钻进去,跃落阿猛身前。
            阿猛手脚上的铁链都很快被扯断。江浮云在他睡穴拍一掌,随即连人带铁链都带走。
            阿南在前头带路,江浮云趁尚有丝丝春雨,打开雨伞遮掩搭在肩头的阿猛,迅快离开。
            但当然不能到客栈或住的有人的处所,所以他走出不远又钻入一条小巷,这条小巷里竟然有一间空屋,而江浮云居然也能找得到。
            他弄块破旧门板让阿猛躺下,又单凭两只手指将上下铁链完全扯掉,这时阿猛才算是完全恢复自由。
            阿猛睁开眼睛(是江浮云特地弄醒他的),第一句话就说:「阿秀呢?他刚被一个看来很坏的人带走。」
            江浮云脑中轰一声,既然我瞧得出吴秀纯是个女孩子,别人当然也瞧得出。她现在怎样了?还赶得及救她脱离虎口?
          第三章 孤行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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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9-01-08 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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