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此间神灵，彼界弃婴
02
霍莉一直抱膝坐着，直到城中央高塔上的守夜人熄灭了昼火，沉默的黑暗来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没有印象里黄昏渐进黑夜的温柔，也不会艳烈晚霞渐染天际。
这个没有太阳的世界。
任何事情都如同它黑暗来临的时间，不差分厘。
“今天不来了么。”
霍莉的语气听不出是轻松还是失落，她吸了吸鼻子，动了动早已经僵硬的身体，摸黑着去想去点燃桌角的那盏油灯。之前的几夜，那个叫琼安的都会在黑暗来临前点上油灯——她从来没有动手过。
“嚓。”
霍莉干脆利落地划开一根火柴，点上油灯后颇为熟练地吹熄了火柴上攒动的火焰，将垂下的发拨至脑后，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动作一气呵成，仿佛早已溶在血液里。
霍莉自己都不由一怔。
她明明……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才十天不到。
耸了耸肩转身，便看到站在门口的琼安。
照例穿着那件蔷薇色的，十分合衬身材里衣，烫金别针将银白的缎面斗篷固定在左肩上，碧绿的眸像是森林，绿得有些发黑，又像是挨着水墨青山下的一汪古潭，深不见底。
惟一不同的是，一直微笑的神情有些松动，露出一种深究的、认真的、进而带着些莫名伤怀与怀念的表情。
霍莉抖了抖，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去——她并不是特别习惯别人用言情电影里的表情对她，尽管琼安的确长着一张男主的脸，中世纪贵族的脸。
“抱歉，下昼要结束时发生了些小意外。”
这是这个世界的说法。
靠昼火照亮的时间被均匀分为两部分，上昼与下昼。
霍莉点点头，并没有开口——经过这几日相当于对峙的相处，她知道这时自己的回应可有可无。一直没有得到答复的琼安轻轻笑了一声，如同滚珠流畅，十足上等人的味道。
“刚刚，就像是那个霍莉回来了。”
他倚着门缝喃喃。

霍莉扬了扬眉：“所以你知道，我不是她。”言下之意是琼安没有将她困在这里的必要。琼安用那双眼眸灼亮地盯着霍莉，歪了歪唇，一副为难的样子：“很难解释。”
他顿了顿。
“所以干脆不要解释了。”
琼安展颜，露出了一个漂亮到带着些许蛊惑意味的笑容：“不管怎么样，我会一直照顾你……你安心待在这里就好，我保证，把你安置在这里的时间不会太久。”
谁要你的照顾，还有不要把软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霍莉没有开口。
虽然对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潜意识里这仿佛是顺理成章的事。
像背负着使命一样。
琼安碧绿的眸眨了眨，忽然从门框边往霍莉所在的角落走近，比起之前，他今天似乎有些疲倦。霍莉立即警惕起来，不自觉往后缩了几步。可惜这个屋子基本是空荡荡的，她这几日都没有找到可以自卫的工具。
“别过来。”霍莉看着逼近的琼安，出声，但也只是色厉内荏。
令霍莉没有想到的是，琼安一下抱住了她，将头埋在了霍莉的左肩窝里。他身上熏着原本不算浓郁的苏合香这下像是潮水，将霍莉包围。
霍莉一怔，反应过来后，猛地将他推开。
琼安早有预料一样，主动避开去，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浅色头发，抬了抬下巴，又恢复了那副绅士的模样。
得体的笑容完美无缺。
“够了。”
他像个大男孩般的耸耸肩：“推开我无所谓，但不要离开这里，在我回来之前。”
“他们，会杀死你的。”
琼安眯了眯眼，认真道。
霍莉沉默了一下，因为无法释怀刚刚琼安的动作——这并不是一个好开端，所以反唇相讥：“我也有选择被杀死的权利，何况我并不觉得情况有你所说的糟糕。”
她初来这个世界时，没有感受到什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