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的原贴被删了啊……前几天忙考试现在才看见，讲真直播贴不是我的错，当初我也是一脸懵逼
总之大致情况如标题，会夹杂卢爹x詹姆斯
觉得我写的不好的各位……见谅，作者高考作文只有四十多

屋外的冷空气让哈利情不自禁地缩了一下。这身袍子看起来华丽，却没有一点御寒功能。
裹着长袍的女人们站在高处，洒下干枯的花楸果。依然鲜红的果子落在雪地中，带着凄美的决绝，犹如过往几百位祭品的鲜血。
也许詹姆斯的也在其中。
哈利走上这条由鲜血铺就的小道。瘦弱的男孩身披白袍，赤着双足，沉默不语地走向湖边，长袍下摆在白雪与鲜血之上开出漂亮的弧度，像极了禽类美丽的尾羽。
寒风中男孩宛如美丽又脆弱的天鹅，等待着死亡的那一刻。
黑衣的祭司们在湖边高声歌唱，歌声夹杂着隐隐的哭喊声，飞散在猎猎的风中，最终飞上高空。
“从前没有时间，没有土地……”
“哈利，哈利……”他听见赫敏的哭声，余光中他可以看见站在人群后的赫敏，还有罗恩和莫莉夫人。
“……往事如烟，转瞬即逝……”
大祭司依次拂过四个孩子的头颅，洒下祈福的花瓣。
哈利顺从地躺入舟中，现在他的视野中只剩下了灰暗的天空和飘落的雪花。人们依次向船中放入干花以及动物毛皮又依次退去，终于只剩下他一人。
船身轻轻一颤，哈利可以感觉到自己被推入湖中。水流轻轻推着他前进。
“……待嫁的姑娘等待着丈夫，如同等待死亡的时刻……“
昏沉的天空并没有出现龙的影子，哈利试着让自己往袍子里缩来使自己暖和一点。
雪花一点一点落下。
“她通身雪白，仿佛穿着白色的殓衣……”
过往的一切在哈利面前一幕幕浮现：在德思礼一家遭受的虐待、发小们的陪伴、新年时夜空中升起的烟火、城主女儿出嫁时雪白的嫁衣……为什么他会想到这些？
眼前下落的一片雪花突然改变了轨迹，就像有风托起了它——
“她注定死亡，婚礼的钟声回响——”
天空中传来巨兽振翅声，死神的影子越来越近。
龙抖动翅膀，以极快的速度略过湖面，尾巴尖险些要砸上哈利！
上帝！哈利突然后悔了。
为什么我要成为祭品？
“带她去，带她去，飞来吧，降临吧——”
耳畔是女孩们的尖叫声。
哈利蜷缩在那里动惮不得，他只能希望那条龙不要看上自己。
龙飞得极低，哈利甚至能看清覆盖在它身上那细小又坚固的鳞片，还有一双银灰色的眼睛。
看清龙眼的那一刻，哈利恨不得把自己的双眼挖掉。
它……看见自己了。
龙扭转身子，朝着哈利的方向冲来！
“永远为你献上，年轻的姑娘！”“不，哈利——”
疼，很疼，龙爪抓得他很疼，还有那些细小锋利的鳞片，他一定是出血了。
这是哈利在昏迷过去前最后想到的。

涂完药后哈利发现那袍子他穿不回去了。真不怪他，那些繁复的扣子他真的应付不来。最后他只能让那袍子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过大的领口不时会滑下肩膀。
“你真的成年了吗？”德拉科嘲笑他。
“我半年前就满十五了！”哈利顶回去。不就是个子矮了点身子瘦了点吗，怎么一个个的都在怀疑他未成年。罗恩也是，赫敏也是，现在到了龙窝里连这个陌生人也是！
“那么你在家时一定没好好吃饭。”哈利几乎能想象到对方轻蔑的笑容。
“谁说的！”长不高还能怪我喽？哈利赌气般背对着德拉科坐下，不再回头。
不过说到吃饭……他有多长时间没吃东西了？
饿……这是哈利现在的反应。
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被扔进来的是几个野果，鲜红的颜色昭示着它们的成熟与鲜美。坑外传来小雪貂的哀嚎与抓挠声。下一秒小雪貂趴在坑口，望着哈利不停地哭号。
“吃吧。”
哈利瞅瞅果子再瞅瞅小雪貂：“你从它那里抢来的？”
“嗯哼。”德拉科哼了一声。
“你不怕它告诉龙吗？”
“我有办法避开它。”
“谢谢。”哈利小心翼翼爬过去捡起果子，他轻轻咬了一口，甜美的汁液迅速溢入口腔，暂时使他精神一振。努力无视掉小雪貂更加大声的哭喊，哈利将剩下的果子啃了个干净。
小雪貂见果子是真的找不回来了，又干嚎了几声才转身离去。
“你的吃相真粗鲁。”德拉科又在嘲笑他。
哈利低头，看见胸前的长袍早已被果汁打湿，在加上之前的草叶汁，经历一番折腾后勉强还算白净的长袍已经彻彻底底变成了一块画布，花花绿绿的。
“你要是饿疯了你也会这样。”小心舔净嘴角残留的汁液，哈利倚着岩壁坐下休息。
“就算一个星期没吃东西我也没有你粗鲁。”对方的声音里满是骄傲。
哈利闭上眼睛。他能感受到来自德拉科的，目不转睛的注视。
“德拉科，你其实，和我想象中的囚徒不一样。”
“嗯？”德拉科的声音里透露出明显的不满。
“我以为，囚徒都是遍体鳞伤，满身污垢的。”哈利看向自己的长袍，那些华美的珠宝已经七零八落，下摆也被自己撕成一条一条的，原本华丽的长袍此刻看上去倒像一块抹布。而长袍之下自己的身体更是伤痕累累。
“马尔福家的尊严不容侵犯。”
哈利现在几乎可以确定定他面对的是一个小少爷，娇生惯养，风度永远比命更重要。只是不知怎么的这位少爷沦为了龙的阶下囚，却依然固执地要捍卫家族尊严。
哈利没有听说过马尔福家族，也许他们来自远方一个他永远接触不到的地方，也许他们拥有哈利难以想象的尊贵。他自出生起就没有离开过镇子，他见过的最尊贵的人是镇长一家。还记得镇长的大女儿是镇子上最美丽优雅的女孩，但她不会成为祭品，她只会风风光光地出嫁。
哈利记得那一天，那个女孩穿着雪白的嫁衣，捧着花束戴上头纱，在漫天的花雨中骑着白马前往附近一位贵族的城堡。她带着数不清的的嫁妆，足够一个普通家庭下半辈子不用劳作。但至少那件嫁衣的价值他是知道的，他手上数不清的针孔和姨妈家中的一大袋金币足以证明它的贵重。
但哈利确定德拉科比她高贵很多。
“德拉科？”
“什么？”
“你……想过逃走吗？”
迎接他的是一阵沉默，就在哈利想着自己是不是惹怒了对方准备道歉时，德拉科的声音再次响起。
“逃不掉的。”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逃不掉的，这里是一座孤岛。”
“那我们可以游走。”
“最近的陆地离这里也有几百里，你是想被淹死吗？”
“我们可以把那只小雪貂引走再逃出去。”
“你逃不掉的，哈利，龙会杀死你。”
“你就是个胆小鬼，马尔福。”
“那也好过你莽撞行事，波特。”
“别再和我说话了！”
哈利狠狠堵上了那个洞口。

3、
自那天起哈利便没再和德拉科好好说过话，一说话就肯定是吵得不可开交。两人隔着层岩壁幼稚无比地对着吵。哈利嘲笑德拉科是胆小鬼，德拉科讥讽哈利做事不经大脑。
于是哈利知道了这位少爷不仅架子十足还十分毒舌，最重要的是还有满腹的才华，每一次华丽的长句攻击都能把哈利噎到说不出话。哈利毫不怀疑德拉科甚至能写出一首诗来嘲笑他。为什么长得那么好看的一个人可以说出那么刻薄的句子。
为了保存体力逃走，哈利不得不减少活动量，每天的昏睡时间占了绝大部分，所以两人之间的争吵并不频繁。哈利已经分不清这是第几天了。他睡得天昏地暗的，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恢复，很快他就有体力可以逃出去了。
再次睁眼时，眼前依旧放了几个野果。万幸的是在拌嘴的同时德拉科依旧还记得照顾哈利，每天都从小雪貂嘴下抢来几个野果。自知理亏，反映在表面上的是哈利是越来越斗不过德拉科。
天天被抢走果子的小雪貂已经不会再哀嚎了，最多就是趴在坑口忧郁地盯着哈利吃果子，然后再认命般地去找口粮。那饱含悲伤的眼神多次让哈利想留一个给它，结果被德拉科看穿后两人又是一番唇枪舌剑。
哈利握着果子，若有所思。
“德拉科。”这是他几天来第一次叫德拉科的名字。
“什么事，波特？”
哈利取下堵在小洞口的石块，他可以看见那个白金色头发的男孩就在对面看着自己。他对着德拉科微笑。
“我们和解吧。”
“你终于想明白了，哈利？”
“所以，握手言和？”哈利伸出手，“你要是不嫌脏的话。”
“闭嘴。”德拉科说。接着他从洞中伸出了手。
哈利看着那只手，肤色白皙，手指修长，看上去肌肤细腻，两只手握住的一瞬间几乎是轻轻松松地将哈利的手完全包裹住。舒适的触感让哈利禁不住走了一刻神，正想要将手收回时，德拉科却猛然收紧手臂。哈利的笑容凝固在唇边。

“它为什么会听你的？”
“它？”德拉科看向小雪貂，“这很难解释，哈利，别冲动，过来。”
“我一直觉得你很奇怪，你能从它手中争抢食物……你是龙，对吗？”
哈利第一次看见对方的面具崩溃了。金发男孩冷静优雅的面具出现了裂痕，他可以察觉出男孩在尽力维持优雅的形象。
“所以……我猜对了？”
哈利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对，你猜对了，哈利。现在，过来!”德拉科试着靠近哈利。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哈利恍然不觉他已经接近边缘。
“你会掉下去，过来！”
“我怎么才能相信你不是想把我吃掉！”哈利掏出藏在衣服里的石头，锋利的那端直指德拉科。海风越来越大，拽住他的袍子要把他往下拖。几天来积攒的所有体力已经耗尽，他不知道自己虚弱又带伤的身体在这么一番折腾后还能撑多久。
德拉科停下脚步，瞳孔开始收缩成一条线：“哈利，不要逼我。”
龙的威压隔着空气传来，哈利禁不住腿脚发软，险些就要跪在地上。本能驱使他要远离这头猛兽，他再一次后退。
——然而这一次他踩空了。
“哈利————”

那一晚，他们一同坠落。
哈利没事，但龙，或者说德拉科不是。
火焰升腾起又散去，代替龙出现的，是昏迷不醒的金发男孩。哈利从龙爪中爬出来后便愣愣地坐在原地，几番折腾下来他的脑袋一片空白。直到海风带来的寒冷浸入骨髓，他才反应过来这究竟是怎样一番境地。
德拉科半个身子浸在水中，小雪貂扑到他身边，徒劳地扯着他的袍子妄图将他拽上来。
哈利蜷起身子抵御寒冷。也许现在来自龙的威胁解除了，但他也失去了唯一的盟友。他扭头不去看落难的男孩，而是看向另一边的缺口，那里被各种漂流物填满。
说不定我可以坐船逃走？他看着那块破烂的帆布想。那块破破烂烂的布在风中飘扬，如同自由在呼唤。
“吱吱！吱吱！”袍子被扯住，小雪貂一脸视死如归地盯着哈利。
“放开！”哈利拽回袍子，摇摇晃晃往缺口处走。他要逃走，死在这里太不值了啊。
“吱吱！吱吱！吱！”身后的叫声带上了哭腔。
哈利停下了脚步。
现在，他的右方是缺口，而他的左方，是德拉科。右方意味着逃生的希望，左方则意味着前途未卜。
望着几乎要哭出来的小雪貂，哈利翻了个白眼。
“好吧。”
“所以是你把我从那里拉上来？”德拉科让小雪貂顺着手臂爬到头顶，一脸玩味地打量着哈利。
“真想不到你这么有力气。”
双手将盛满鱼的银盘子端起，哈利压制下冲他翻白眼的冲动。不用想都知道这么干肯定又会被这位少爷嘲讽一遍，对方的毒舌他不想再领教了。
“好歹我也是个男生，德拉科。”言下之意：别把我想成女生那么脆弱。
“呵。”贵族男孩径直从他身边经过，一只手把盘子接走另一只顺势在哈利纤细的手臂上捏了一下。
“我很怀疑。”男孩冲他扬起一抹假笑，尾音中带上了些许顽皮。
“嘿！”哈利生气了。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走在前方的男孩转身，金色的发色散落在额前，衬着银灰色的眼睛，说不出的好看。
哈利瞪大眼睛，这次德拉科没有装腔作势。
“怎么，不来吗？”挑眉，小少爷向他伸出手。
如同一场舞会的邀约。

“德拉科？”
被裹在毯子里的男孩并未回应哈利，哈利也没指望失去意识的德拉科会有所回应。
那个男孩缩在毯子里，颤抖着，发出意味不明的呓语。哈利凑过去，看见男孩通红的脸颊。
糟了。
哈利急的团团转。之前德拉科几乎大半个身子浸在刺骨的海水中，更别提夜晚风雨来袭时哈利只能扔下他冲下山崖去找屏障时的雨水。他回来时德拉科已经浑身透湿，背上的伤口烦着暗红的颜色。
上帝。
哈利隔着毯子从背后拥着德拉科，对方的身形比他大了一圈，衬得他就像个依偎在母兽身边的半大幼兽。他希望自己的体温可以为德拉科减少一点痛苦。身旁一小团火颤颤巍巍地燃烧着，那一点温暖几乎可以忽略。德拉科异常的体温顺着毯子传来，温暖的让人想哭。
哈利轻轻将脸颊贴在德拉科背上，干燥柔软的触感使他禁不住小小地叹息一声。
“摇啊 摇啊 摇
风儿 风儿 轻轻吹拂
直到曙光照亮清晨
我都会在这儿 守护你……”
哈利轻轻哼唱，声音轻得如同羽毛拂过脸颊。他已经分不清他是想唱给德拉科还是想唱给他自己。
他太累了，甚至忘记了放开德拉科便沉沉睡去。
哈利并没有抓住那只手。
“我自己能走。”他越过德拉科向前走去。

5、
“所以呢？你不想杀我，但为什么不放我回去？”哈利坐在地上抱着颗果子啃着，在他脚边小雪貂叼着烤鱼啃得欢。
“没那么简单。”德拉科坐在高处翘着腿打量着这一人一兽，突然间觉得这啃东西的动作异常相似。
哈利依旧还是乱糟糟的一身，长袍松松垮垮像条破布，半长的黑发乱七八糟地扎成一小束，还有几缕漫不经心地垂在颈窝，衬得男孩越发瘦弱。但是梳洗后的男孩有着掩藏不住的清秀，在血污和灰尘掩盖之下的是瓷器般炫目的白，还有一双明亮的祖母绿。
蒙尘的珠宝。
挥挥手，德拉科让风带走了地面上的残渣。
“哇哦。”哈利小小地惊叹一声，“龙们都是这么神奇？”
“雕虫小技。”
“嘿，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能送我回去。”哈利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想听？”德拉科的姿态如同在自家后花园里散步，悠悠闲闲。
“简单来说，繁殖期没过，我不能接触你。”德拉科领着哈利往高处走，在难走的地方回头扯一下他的袍子帮助哈利站稳，像只护雏的黑鸟。
不过对方的步伏显然太大，哈利不得不时不时小跑几步以跟上他的步伐。
“繁殖期？”哈利一头雾水，弯下腰把一直在脚边打转转的小雪貂抱进怀里。
“龙族雌性稀少，不得不借助人类的祭品繁衍，为保证成功，在与祭品接触时我们会本能地变回龙。”
呃，哈利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德拉科瞟了一眼脸色已经不对劲的哈利：“是挺恶心的，所以贵族们都不喜欢这种方法。”
“那你呢？”
“我凑巧接受了召唤。”哈利能从他身上感到隐隐的怒气，“每条龙都可能被龙之歌召唤……包括贵族。”
“这和强娶有什么区别？”
“没区别。”德拉科几乎是咬牙切齿了，“所以我们一般把祭品称作‘龙的新娘’。”
“嘿我是男生！”哈利抗议。
“放心，在你之前有过数十位男性祭品。”德拉科冲他翻了个白眼，“我爸爸十几年前带回的祭品也是个男性。”
“你爸爸！？”好吧不要理他，哈利已经在脑海中想象德拉科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了。
然后德拉科换上了一幅“你不能不要这么傻的表情”：“我是有母亲的，哈利。”那神态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冒犯。
“好好好是我的错，我道歉。”哈利对于对付贵族有一套，实际上他对付姨妈一家的那些小技巧基本上是世界通用，而且效果立竿见影。

“也许你可以住这里。”
他们到达了整个小岛的最高处。面前是一个空旷的岩洞，由于岩壁的岩石薄而满布空洞，正午之下的岩洞竟呈现出一种温暖的橙色，时间仿佛被凝固在很久之前的某个午后。他们的到来惊动了整个时空，空气中尘埃飞扬如同深冬的飘雪。
哈利想起午后的小木屋，阳光透过木板的缝隙钻进来，投下星星点点的光点。那时他跟着罗恩和赫敏在蒙尘的屋子里玩耍，尘埃飞起在日光中明亮如星空。温暖的空气中夹杂着人群的吵吵嚷嚷。罗恩会很大声地笑出来，而赫敏总是会护着哈利。
“哈利？”
一声呼唤让哈利回过神。他甩甩头看向德拉科。
“没事。”
“帮我把这些搬回去。”哈利指着脚边的两大箱东西，整个人气喘吁吁地坐在一旁的石头上。
那里面是他从那个小缺口捡来的东西，换洗衣物，还有几条备用的毯子，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
德拉科的反应是挑眉。
“我东西真的不多。”哈利慌忙解释。
“我是说……”德拉科饶有兴趣地看着巷子里那一大堆的衣服毯子，“你的品位就这么差？”他几乎是戏谑地从中拽出那件麻布短衫。
“如果你是指那些丝绸的话。”哈利耸肩，“麻布更好打理，大少爷。”
“把枕头给我。”哈利半跪在刚刚铺好的毯子上，向德拉科伸出一只手。
回答他的是一只扑面而来的枕头。
“德拉科！”哈利抱着它怒吼。
接下来是接二连三飞过来的枕头，直接把他给压在了下面。
当他从里面爬起来时，正对上德拉科得意的笑容。
哈利坐在枕头堆里，严肃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得罪了这位大少爷。
在他正忙着整理枕头毯子之类的摆设时，哈利听见身后衣物摩挲的沙沙声。他身后德拉科拽着一块紫色帷幕，将它系在毯子周围，淡色的布料在修长的手指间起舞，转眼成了一个漂亮优雅的结。
“有人教过我。”德拉科看着扯着床帘一脸惊奇的哈利，语气平淡。
“我还以为你们这些贵族都……”哈利迫不及待爬进去，孩子气地晃着脚，德拉科半跪下来，以便更好地和哈利保持平视。“这可比我在家里的床好多了。”
“嗯哼？”
“我以前都是睡在壁橱下的啦。”哈利把一个小抱枕搂在怀里，蜷起双腿，顺手把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眼睛亮晶晶，“我是个孤儿，寄宿在姨妈家里。”
“你们不是亲属吗？”不可思议的语气。
“是啊，不过他们比较讨厌我就是了。”哈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扔掉抱枕又小跑到一个小洞前，阳光从那里入侵，带来怡人的温度。从这里可以看见整个小岛的风景，还有延伸到地平线的天空。从童年起他就渴望一个有窗子的房间。
随即他瞪大了眼睛。
“我很高兴你发现了这一点。”等到哈利发觉时德拉科已经在他身后站定，距离几近亲密却仍保持一丝空隙。
“这个岛是……龙？”哈利回头看他。
在他脚下的，是舒展成十字的巨大龙骨。龙尾虬曲盘结，翼骨被伸展到最大，肋骨露出海面交错如同拱桥。尖锐的骨刺遍布整个骨架，在日光中泛着岩石的颜色。
“嗯，这里是我们祖先的遗骸。”德拉科的气息拂过哈利的耳畔。
“从前龙族没有雌性，祖先为了整个族群，用身体作为献祭向神明祈祷，这才换来少量的雌性。祖先陨落在此处化为岛屿，后来所有同族都会将‘新娘’带到这里。”
海风静静拂过，挑起哈利额前的发梢。海鸟在空中盘旋高唱，又冲入海中。阳光亮的太过刺眼。
“……那些‘新娘’呢？”
“死了。”
阳光在一瞬间变得苍白，如同那些年山中风雪的呼号。

6、
生活在一个海岛上你的生活能有什么呢？阳光，海水，鱼，海鸟……哦，还有一条龙。
一条尊贵的被宠坏的但又有教养的龙族少爷。
其实他很贤惠。
德拉科倚着岩石想。
远处哈利站在及膝的海水中，直起身子甩开渔网。白皙却不柔弱的修长四肢舒展开，掩藏在宽松衣衫下的曲线若隐若现。阳光中水花飞溅，哈利眯起眼睛笑得灿烂。
小雪貂拽着他的衣角蹭蹭蹭爬上去，被德拉科一把捞到怀里。
“别闹。”他按住小雪貂的头，目光却没有移开。
固定好渔网的哈利回来，直接对上了德拉科直勾勾的目光。
“你看什么呢？”
“看你。”
小雪貂翻白眼。
闲暇时哈利会去外面找一些小玩意儿回来。不，不能带上德拉科，那等于带上一大堆嘲讽挖苦外加一次爆发性的争吵，接着一天的好心情就没了。
哈利永远忘不了关于那一块紫色帘子的争吵，他们险些把龙吵出来。
哈利自小可没见过带帷幕的床，更别提还是这种紫色高级丝绸的。但是德拉科在废墟堆中一眼就相中了这一块，于是哈利知道了龙一旦偏执起来有多可怕。
那一天简直就是个噩梦，尤其是德拉科的鳞片在哈利挂起那块布后才收回去这一点。
后来哈利在看见岸边漂了一箱焰火时只敢把那个看起来很漂亮的盒子带回去，对于那些已经被泡花的焰火他真的不敢想这一次龙会不会真的被他激出来，虽然他很喜欢看焰火。
但他依旧收起了它们。他知道这些焰火不可能再燃烧起来，算是一个执念。
原来的袍子被哈利扔掉了。说真的，它最后和一块破布没啥区别了。现在哈利换上了普通的亚麻短衫和短裤，脚上勉强套了一双略大的靴子。半长的头发梳起来束在脑后，露出额头和翠绿的双眼。哈利还是比较喜欢这身装束，尽管他现在就像只小麻雀一样不起眼，但之前的那套让他看起来像只白孔雀那样招摇。
但某个家伙竟在看见他时吹了个口哨。
“你什么意思？”哈利不服气。
“你现在兴奋得像个要去见心上人的小姑娘。”德拉科微微弯下脑袋看他。这足够惹恼哈利了。长不高不是他的错！
“对，所以我来见你了。”
“那可真是荣幸，我的美人。”
哈利恨不得一拳砸在那张英俊的脸上。

哈利时常会去海边，说到底他还是玩心很重。在那里他像只小马驹那样撒欢奔跑。出乎意料地他很喜欢海水拍打在身上的感觉。而德拉科只会远远地跟在他后面。
哈利认为让海水打湿衣服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所以他在德拉科靠近时泼了一大把水在对方身上。哈利从心底发誓德拉科有一幅好皮囊，不然为什么对方那头柔软的金发打湿后贴在脸颊上的样子那么诱惑。
不过某条龙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于是哈利被德拉科掀起的浪头浇了一身。
好吧，这的确不怎么好受。哈利把湿乎乎的头发拨到脑后，心想。
“不玩啦，我认输！”哈利湿漉漉地在沙滩上躺下，四肢毫无形象地摊开。他弯起一只胳膊挡在眼睛上，阳光刺得他眯起眼睛。
“你知不知道你用魔法真的很不公平，德拉科？”哈利面前的阳光被挡去了大半。
“我用的只是风的魔法。”小片的气流围绕着哈利打转。
“哇哦，真神奇。”哈利支起身子，试图伸手去感受那一小丛气流，“你们都是这么神奇吗？”
“每一条龙都要借风飞行，那样我们可以飞很远……手再往上一点，你看不见吗？”
“人类看不见风，德拉科。”哈利说。现在那一小团气流在他的掌心上跳舞了。
“真奇怪，你们会借风出海，却看不见这种美丽的存在。”
“人类不像你们那么神奇。”哈利站起来，拍掉身上的沙子，“我也该去看看今天有什么收获了。”
“……你想看吗？”德拉科冷不丁冒出一句。
“什么？”
“风。”
“有这种魔法吗？”哈利眼睛一亮。
“有。”
接着他被抱住了。从背后贴上来的热度和胸膛，自两端环上来的坚实手臂，陌生的触感令他心惊。
“德拉科！”哈利惊恐地喊。
“没有皮肤接触就没事。”德拉科伏在他耳边说，“看前面。”
哈利只能老老实实收回集中在德拉科手臂上的视线看向海面，银色的丝线在空中蜿蜒缠结，触到海面时浪头扬起。鸟儿们在丝线中滑翔，它们托起鸟儿的翅膀，送它们上高空。
“看起来它们很像蛛丝。”
“是啊，暴风雨来临时它们会织出一个茧，把天空都盖住，看见远处那一片白色了吗，就像那样。”
那一晚狂风大作，浪头冲起，闪电撕裂天空刺破海面，世界哀嚎恸哭。
哈利梦见灰黑色的龙漂浮在莹白色的茧中，双翼打开。丝线环绕着它扭动，在那对膜翼上跳跃，羽毛般轻柔地拂过金属样的鳞片，最后汇集到那对膜翼之下，托起龙就像浪花托起一条鱼。
他看见自己漂浮在海面上，就要被海浪吞噬。龙挥动翅膀悄然飞向海面，银丝流动，一切都被扯慢，哈利可以看见龙挥翼的每一个动作，翼骨舞动，尾尖拖拽着银丝，每一个动作流畅而优雅。
巨大的龙爪探入水中，自下方捧起他的身体，所有锋利的鳞片收敛，无比珍重温柔。
龙可以飞的很远很远。
但是德拉科从不会离开哈利很远。
像个小骑士，守护着他的公主。
有一天晚上龙出现了，甩着长长的尾巴，在小岛上空盘旋玩耍，惊飞了熟睡的海鸟，一同惊醒的还有蜷缩在毯子里的哈利。月光自小窗口倾泻而下，
月光中龙全身泛起银灰色的光芒，每一根翼骨精准地控制每一次挥翼的角度。振翅翱翔，敛翼俯冲。哈利看着龙调皮地追逐惊慌的海鸟，翼尖划过海面激起水花，水滴在鳞片上滑过。一如它用双翼划过云层带起层层雾气。
玩够了的龙半空中，昂首高歌，扭转身体，长尾划破空气，每一片鳞片精密契合。哈利此时才发现龙有着猫一样柔软灵活的脊椎，但他们的更像蛇那样优雅强壮。龙在月光中起舞，好似雄鸟华丽的求偶舞蹈，鳞片代替羽毛，低吟代替歌喉，像它们那长羽毛的亲戚一样向配偶炫耀力量和美丽的外表。
哈利似乎看见黑袍的少年在月光中望向他，灰色的眼中带着说不明的情绪。

7、
又是一个该死的梦境。
他梦见自己在空中翱翔，下方就是波涛汹涌的海面，波涛张牙舞爪。海风化作柔和的手，把他托上高空。
哈利低头，看见一对灰黑色的肉呼呼的小爪子，再一回头，背上还有一对狠命扑腾的小小翅膀。好吧，和这具身体比起来不算小，但和他前几天看见的那对比起来，嗯哼。
他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这是德拉科的梦境。
下方的海面隆起，小岛般的大鱼越出水面，超高音划过天空，长鳍在空中划出优美的曲线，水幕升腾而起，黑白色的尾鳍高高扬起，眼看就要砸过来……
忽然一阵强大的气流自后方袭来，几乎是把他卷上高处。没被砸到，但也被水浇了一身。
哈利感到心里涌起一阵愤怒，这一定是德拉科的当时的想法。
身后传来粗重的喘息声，哈利向后看去。
那是一条龙，更大，颜色更黑，也更强壮。夜空般的漆黑鳞片完美地贴合在全身，更加强壮的四肢，以及修长优雅的脖颈和鞭子一样柔韧的长尾，还有更加令人恐惧的翼展。对比之下德拉科就像老虎面前的幼猫，更别提它还在狠命扑腾，巨龙却在控制自己挥翼的力度，生怕一个用力掀起的气流会把这条小龙直接掀飞。
“嘎呜！嘎呜！”耳边小小的德拉科在怒吼，小翅膀扑腾的更卖力了。
巨龙直接无视了幼龙的吱吱怒吼，长脖子一伸轻轻叼住幼龙的后颈，哈利的视野中天旋地转。
——巨龙把他往背上甩。
“嘎呜——”德拉科抗议。
下一秒他就被人抱在胸前，就像接小狗那样。那条手臂不算强壮，但依然有着成年人的力度。
德拉科恼怒地挣扎，哈利却好奇地想看清他。
“好了卢修斯，我接住德拉科了。”
那人轻轻地说。

眼前是灰白的石壁。
感觉渐渐从身体各处回归：毯子的温暖与柔软，在此之下的地面的坚硬，海风中的腥咸，阳光中的热度，海浪拍击岩石……
海浪的光影穿过岩洞打在头顶，哈利横过一条手臂遮住眼睛。梦中德拉科的情感真实地传达过来，快乐，愤怒，以及依恋——对那个人，父亲一般的感情。
对于父亲哈利没有印象，确切说他对亲情没有完整的概念。对于父母他知道的所有都是来自村民的口述——他继承了母亲的绿眼睛，但他更像他的父亲，身体纤细，四肢修长，不是很虚弱但也不是很强壮。一同继承的还有相似的性格和不幸的命运。
唔……某种程度上来说也不能说不幸。
哈利蜷起身子，身后似乎还残留着那股温暖。
陌生，但是很熟悉。
不用想都知道那条龙还在睡。
小雪貂跑来跑去，不停把鱼拖上岸再一口咬死。吃了两个月鱼之后小东西对这一套流程烂熟于心，每天见了哈利比见了德拉科还激动。
德拉科对此只是白眼一翻。
“叛徒。”他说。
是的，已经过了两个月，他和德拉科就这么在岛上住了两个月，那个该死的繁殖期还是没过，现在他一碰到德拉科那条该死的龙还会窜出来恨不得咬上他一口。每一次混乱之后都是白金少年亲自弯下腰为他疗伤，然后三天哈利都只能缩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抱着抱枕等着德拉科的到来。
不，哈利尽力不让自己去向德拉科疗伤时的目光，那种一切的错都在一个人身上的愧疚。
这种表情怎么能出现在那个小少爷的身上。
听到声音时哈利并没有太在意，然而小雪貂却开始向天空吱吱狂叫，毛发根根立起，牙齿完全露出来。哈利以为那个盘旋的阴影只是只飞鸟。
但是紧接着他反应过来，鸟不会有鞭子一样的尾巴。
哈利捞起小雪貂往岩洞跑。
死神的影子阴魂不散，死死地黏在他身后。龙拍打空气的声音刺破空气，恐惧和影子一起在哈利的心中扩大。
他又想起了那个被德拉科困在洞里的晚上，野兽的嘶吼，滚落的岩石，焦黑的烧痕蔓延开来，他躲在角落里像只受惊的猫一样颤抖尖叫。
这一个分心让他在一个拐角跌倒，小雪貂被甩出好远。换在平时他都能避开那个障碍，但现在他慌不择路。
哈利挣扎起身，顾不上鲜血淋漓的手脚。
龙发出尖利的吼叫，自哈利头顶掠过，一尾巴砸上岩壁，碎石滚落，封死了前方的去路。
在哈利绝望的眼神中，龙降落在他身前，鳞片起伏开合发出金属撞击的声响。脖颈蛇一样扭动着，像它们的无脚亲戚一样扭动脑袋对焦着猎物，金色的瞳孔中瞳仁收缩至极限，正对上哈利的目光。
小雪貂在哈利身后颤抖着缩成一团，恐惧地吱吱叫着。
龙盯着哈利，迈开步子——

一团火焰猛然打在哈利与龙之间！
灰黑色的小龙猛扑下来，生生将哈利罩在身下。翅膀打开身体压低，头颅高高扬起，既是为了护住哈利也是为了示威。火星从嘴角溢出，双翼开到最大。
黑龙下意识后退，长长的脖颈扬起来，双翼半开，尾巴收在身旁。身前的小龙再一次张牙舞爪地猛扑向前，眼看就要咬到黑龙头上——
“啪！”黑龙一尾巴砸在小龙鼻子上。
火花散去，哈利震惊地看着黑龙化成一个英俊的男人，长长的金发散落在黑袍之上，黑袍之下隐约的曲线优雅又不失强壮，就像那条黑龙。
对比之下德拉科就有些纤细了。
德拉科在男人之后也褪去龙的模样，哈利看着两条龙那七分像的五官顿觉不妙。
“Dad？”德拉科在男人身后喊了一声。
男人像是没听见德拉科的声音，径直向哈利走来，黑袍在他身后翻滚如波浪，衬得他越发像个死神。
男人在哈利面前一米处停下——哈利才发现德拉科一家都是该死的高——眼神丝毫不加掩饰地盯着哈利，金色的眼中瞳仁颤动，嘴角轻颤。
修长的手指抚上哈利的脸颊，触过额头划过耳边，最后落在下巴上，男人强迫哈利抬起头。德拉科在他身后惊慌地叫喊，哈利在他指尖徒劳地挣扎。
“……卢，卢修斯？”哈利尝试着喊出在梦里听见的名字
“……詹姆斯？”
世界瞬间变成了灰白色
“Dad！！！”
男人如梦初醒般看着死死拽着自己衣袖的儿子，松开了手，后退，转身。
德拉科一下握住哈利的双肩：“哈利？你没事吧？”
哈利看了看自己手脚上的擦伤：“还好，我没事。那个人是……？”
“我父亲，卢修斯·马尔福。”
哈利越过德拉科的肩膀看过去，男人依旧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认识我父亲？”被德拉科送回岩洞的哈利想起这个问题。
德拉科垂下目光不与哈利的接触，手上忙个不停，为哈利披上毯子后又拽着他的袖子把手拉出来治疗。哈利甩掉他的手，德拉科终于抬起眼看他。
“有些事我想知道。”
德拉科犹豫半晌终于决定说出来：“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你父亲，但Dad十几年前的确带回过一个叫詹姆斯的人类男性。”
“后来呢？”
“我记不清了……后来父亲和那个人离开了一趟，我就再也没见到过他。”
“Dad。”安顿好哈利后德拉科来到悬崖边上，卢修斯伫立在崖边，像只休息中的黑鹰，遥遥盯着自己的猎物，羽翼中都闪着寒光。
“德拉科，那个孩子是谁？”
“我的新娘。”
“名字。”
“哈利·波特。”
“杀了他。”
“父亲！”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我会送他回去。”
“但是你为什么不送？”
“我……龙还会伤害他。”
“既然如此，为何不抛下他？”卢修斯眯起了眼睛，盯紧了眼前的独子，“我教过你什么？”
“一切以家族利益为重，但是父亲……”
“你喜欢他，所以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没有疑问，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