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能看见这里,许久以后补上一篇番外,至此就真的完结了。
在微博刚发了整理,微博名就是河鼓七襄,txt的链接也放了。
感谢喜欢这文的你们~
番外·后来
「宁为他跌进红尘 做个有痛觉的人」——《人非草木》
干爹是七十五岁那年离开的,父亲是五年以后。那天葬礼告别以后,遗体火化。干爹一生就安根在了首尔,没有成家,于是骨灰由老人家的弟弟一家领回釜山安葬。
父亲没有对此提出异议。他的脑子也提不出什么异议,只是在返家的路上嘀嘀咕咕,说要买一棵树。
母亲问他买树做什么,他说要种,要种,种在院子里。说着说着就不肯走,要去把树买回家。平时父亲虽然糊涂,但没像今天这样执拗过。我们拗不过他,只好让妻子把两个孩子带回家,我和母亲同父亲到园艺市场买树苗。
我想着要搬树,便把车开了过去。父亲和母亲一起坐在后座,系上安全带,嘴里还不停地絮絮叨叨要买树,买好看的树。
天色已经很暗,干爹的遗体被发现那天虽是上午,也是黯淡的时分。我答应了要上他家帮忙装音响,敲了许久门都没人回应,用门外地毯下的钥匙开了门,进屋就看见安详睡在床上的老人,却是没了声息。
我发现的不迟,医生说时间大概是凌晨,老人大概走得也没有痛苦。处理好一切后我回了父母家,说了这件事。父亲很是惊讶的样子,像是明白,又像是不明白,不停地追问之后怎么办。
我说葬礼就定在明天,大概是脸上的情绪太低落,父亲噢了一声,没有再追问,只是回了房。但第二天一早,又已经忘记谁死了,他穿着正装是为了什么事。
父亲亲自挑了一棵樱桃树的树苗,不算高,也不算矮,却很好看。我们都很满意,父亲也特别满意,把小树苗放进敞开的车尾箱里的时候很是担心,担心枝叶被压坏,担心根坏了,在车子屁股后头走走停停着打量,脸上很是怜惜。
我费了很大功夫才让父亲相信小树苗不会有事。老人点着头说好,表情仍是犹豫,上了车也有些坐不住。我不想父亲担心,便尽量快地驶回家里。
把小树苗种下的时候父亲坚持要自己动手。父亲虽然脑子糊涂,但在动手的事情上仍然不马虎,甚至非常细心。我就在一旁帮忙提水,看老人忙前忙后,终于在太阳彻底跳下地平线的时候大功告成。
他站在小樱桃树面前,低着头,看了许久。然后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上面苍翠的枝叶,像是抚摸一样,却没有再说什么。
我站在院子里看父亲慢慢走回屋里的背影,突然非常难过起来。
父亲的痴呆是六十多岁那年开始的,一开始倒也不严重,只是容易忘记事,后来渐渐也忘了人,但有时候会偶尔想起来,时好时坏。
我很早就搬了出来住,家里只剩下父母两人。每次干爹上家里去的时候都被父亲气得不轻。起码每次我要回家吃饭都能见到这样的光景,不然就是他们玩什么游戏父亲耍赖,不然就是父亲脑子又犯迷糊乱说话。
干爹总被气得哭笑不得,站在原地幽怨地看着父亲半天,再又气冲冲地坐下,语气恶狠狠的,声音还是很柔软。
父亲病了以后就是个小孩子的性格,爱胡思乱想,又爱任性调皮。干爹和他看电影的时候总是吵吵闹闹,弄得干爹也变得气鼓鼓的。柾国叔叔也有来过几次,说他俩就是这样,年轻的时候打打闹闹,好不容易中年时期消停了下来,结果老了以后更糟糕。
柾国叔叔说的时候,干爹哼了一声表示不屑,眼睛却还是一直看着父亲,一边伸手帮父亲擦了擦嘴角的饼干屑。
而母亲靠在一旁说,他们当真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但他们之间并不止吵闹。干爹有空就会去找父亲,有时候父亲心情不好就不爱理人,但也不坏,就是默默地坐在阳台发呆。干爹便也拉了椅子到阳台,看父亲发呆,一看就是一整个下午。
这是小女儿和我说的,小女儿在父亲家呆的时间比我多,总爱和我说两位爷爷的事。
她那时候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同我说起,像是很不解,为什么爷爷们彼此都不说话。
我拍拍她的脑袋,说,他们是很好的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
小女儿哦地拉长了声音,好朋友之间就不爱说话吗?
我说也不一定,好朋友之间就是不说话也没有关系。
母亲坐在一旁,听我和小女儿说话,脸上始终带笑,很温柔,也有些落寞。我连忙让女儿过去抱抱她,母亲抱起女儿,在她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父亲的小樱桃树长得很好,他显然一直没有忘记这棵兴致突然的小树苗,每日悉心照料。我们一家都能见到他对小樱桃树的爱护,简直像把它当成了人来照顾。担心它风吹雨打,舍不得它被雪压坏枝叶,又恨透了啃咬它那翠绿叶子的小虫。
冬天的时候,父亲总是吃着吃着饭就担心地往院子看,一旦雪压多了就冲出门去扫。
我们都说这样还是会把树养坏的,树枝会养得脆弱。但我们的解释父亲听不懂,也不允许我们操心。母亲只是在一旁淡淡地笑,说让他折腾吧,他能护好它的。
说,你爸爸从来就是这样,温柔又固执,总是爱一味地爱护别人。
“但他总能爱护得很好,像你。”
母亲说的时候表情一向温柔,眼里却有些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