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年幼的伯爵脱下沉重的击剑服,扔给早已恭候在旁的管家。管家摸了摸衣服,还是一如既往地干燥,即使在这般闷热的天气里。
看来自家少爷赢得相当轻松。说明被作为女王陛下未来执事培养的他,实力早已超出训练同伴一大截。
“下午又是无聊的欧洲文史课吗。”查尔斯格雷走向书架。少年瘦削却并不羸弱的身体轻轻松松翻上木质扶梯,手径直伸向高处的历史典籍。
“是的,少爷。今天的比赛怎么样?”
手指在即将触碰到书脊的时候顿了顿。他弹弹布满薄茧的指尖,像是敲击琴键般沿着历史书滑向隔壁的北欧神话,灵巧地挑出一本。
“还挺有趣的。”
管家显然只当例行公事,得到回答后并未妄加评论,而是点点头,退下了。
他其实并不喜欢这位银发小主人。性格暴戾,破坏欲旺盛,为了达到目的甚至可以不择手段,实在是难伺候。
“我去替您准备午餐,在此之前请少爷先温习功课。”
管家关上书房门之前没有像往常一样看到年轻伯爵不屑的眼神。相反,他正盯着手里的神话故事,浅灰蓝色的眸子淡漠而认真。
“⋯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呢。”管家臂弯里挽着击剑服,他一边想,一边掩上厚重的木门。
书页被翻开的微尘散落在上午十点过一刻的阳光中。这时候的光线很明亮,却不是最舒服的。
而清晨的光芒金灿灿,让查尔斯想起庄园里金黄色的麦穗,胜利般的金光闪烁着,就像北欧神话中那象征收获、最美丽的女神希芙。
平常他是不会留意这些的,什么北欧神话、胜利的光辉⋯他对麦穗唯一的印象就是挥剑砍起来很爽。
漫天飞扬的麦穗,像极了击剑场上伊丽莎白米多福特迎风舞动的发。
希芙女神也拥有一头灿烂的金发。她揭开面具那一刻就是胜利之姿。
时间仿佛一条看不见的划向未来的线,只在座钟表盘有迹可循。十点半,报时鸟如约弹出,清脆的叫声犹如西洋剑碰撞的声音,敲击在年轻伯爵心上。
伯爵背对着堆积如山的书,手中捧读着女神的颂歌,思绪延至上午的剑术比赛。伊丽莎白执剑的英姿和她明明得了分却疲惫无奈的祖母绿色眼眸便浮现在脑海。
稀世的剑术天才,金黄发色的少女,无论如何都想和她一决高下——他不是惜才之人,只是不相信有人能超越他的实力。
就像他讨厌神话,只相信能够用剑砍到的东西。这种信念如此执着,偏执到疯狂,一如永不停歇地追寻对手。
查尔斯像下定决心那样猛然合上书,厚重的书页发出沉闷回响,盖过了管家推开门的吱呀声。
“您的红茶,少爷。”
少年并未接过。他冷冷地望着女王赏赐的西番莲骨瓷茶具,宝蓝的杯壁加深了茶的颜色,而他看见自己水色的眼眸倒映在上面,神情像个决心得到新玩具的孩子。
莫名地想到方才神话里另一个邪恶的神。
“管家,你知道米多福特吧?”
管家只消一瞥年轻伯爵轻佻的眼神,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打侯爵小姐的主意可不行,她已经有未婚夫了,而且她比少爷您年少十岁。”
“切⋯我只是在想,有机会一定要和她比剑。”
查尔斯觉察到管家看自己的眼神变得锋利。
“怎么?”
“少爷平时搞破坏我都可以视而不见,但事关一位年轻小姐,请您不要毁了她。”
不,来日若是有人手持利剑,要刺穿少女透明的胸膛,那也必定是他,因为他不会让别人夺取这个机会。
银发少年无言地瞪着管家。半饷,他把书扔到桌上。管家瞄了瞄封面。
“有时候我觉得您就像神话里的洛基神。”
查尔斯格雷挑起嘴角。
“是啊,无恶不作。”
他就像北欧神话里爱好恶作剧的邪神洛基,一直伺机剪下希芙美丽的金发。
这一等便是许多年。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