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月：
（正逢定省，将入蔚徵中，却见门扉正闭。忖度要入内骇一骇额娘，故此匿在窗牖之下。未有片刻，却闻屋中极细微的几句对答。心下生奇，便略探头向其中，隐在一株兰花下，恰好能遮住余出身形。）
（本未细听，可自持耳力极佳，几句风语入了耳中。起先涉及到云福晋，再至李福晋，甚至并着几句仪娘娘。心中登时上了兢惧之意。下意识以手掩口，怔愣出神。）
（唯恐叫人发觉，愈矮了身，远山聚拢，愁云凝结。细细听着，不敢发声。）

（嘱托几句，心内浮现起旧日诸事，顿觉困顿。一拂手令人退下，四壁静寂，气息与心动俱有耳闻。骤然窗外一声响动，大惊之下，厉声出言。）
谁？谁在外面？！
（起了身，向窗下望去。足上动静愈发近，隐约看见兰花下一个闪躲的身影。这等事端，原就不好教人发觉，我虽知之，可总归风言风语，势必要止息在此。若是仪妃的人，那便更留不得。眸光一凛。）
还不出来？！

连月：
（悠悠风声入耳，只觉心寒。）
（还未思及此事始末，下意识便要闪躲。轻声外移，碍着思绪不大清明，一时失足踢翻了地上的一方瓷盆。应声而碎，花土倾颓。一时呼吸也凝滞，却听屋内厉声，更觉兢惧。）
（情急之下俯身一蹲，匿在矮从之中。额娘声音却愈来愈近。咬了咬牙一闭眼，才徐徐起身相望。）

（步步慎行，休提如何，也不能令此事放出一星半点风声。正笃定主意，见人徐徐而起，却禁不住一骇，竟是宜亭。不知她是否俱悉方才的一番谈话。面上暂按而不动，惯性引了一个非关真心的笑意。）
在外头，做什么呢？宜亭？
（词令下，一抬柔荑向她招了招，示意近前。她虽说有时劣性，但左右是我的闺女，是钮祜禄与爱新觉罗的血胤。）
来，过来额娘这里。

连月：
（本先躲藏之时，闻她翁然之词。不禁忖度，若我届时未曾起身，她当何如？不再思虑，应言一颔首，却步履也未动，一时滞顿在原地，眸光微漾。）
（此时此地，竟不知同她说什么才好。往日里慈和，待人极佳的额娘，此时此地，竟与人商榷此等龌龊之事，怎会是难以置信二字可以比拟？又一思及早逝的李福晋，还有大哥与二姐，顿觉惊骇。）

（见她动也未动，眼风游移，轻易察觉出那么细微的不妥之处。休说旁人如何，但我自己的闺女，向来晓得。见她容样至此。心中也思及出七八分来，多半是叫她听去，觉着闻所未闻，甚觉匪夷。）
你在那儿站着做什么？还不过来？
（仍是轻轻笑着，又离窗牖近了几分，见她神色闪躲。适才出言。）
外头凉，你快过来。

连月：
（几番出言，才拗过深思，颔首应下，继而几步近了前。与她同在窗牖站定，隔窗相望，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话不知从何而起，只得垂低了头，目在足尖的一面流苏上顿了顿。）
（风露渐沉，相对而立，片刻，出言而道。）
给额娘请安。
（依礼一福，矮身相对，除此之外再无他言。）

进来吧，外头凉。
（出声一句，继而也未顾她，径直回身入了屋中。未有片刻，门扉骤敞，她立在外，冬衣加身，却不知为何，竟显得有些羸弱。）
（此时心上一紧，回身于之后人说了几句，遂见后退。起先并未做声，随后与宜亭道。）
你都听见了，是不是？

连月：
（应声入了屋中，闻额娘问句，如实称了句是。本也无可避讳，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实在没有什么妨碍。）
（此时周遭十分静，一声诘问，如破空之虹，登时划破。）
你该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连月：
（李福晋仙逝，原本并未作多想，人皆有生老病死，命数使至，倒也寻常。只未曾想，真相如何，额娘竟知悉却故作不闻？平日见她与仪娘娘未有面上不睦，若此事乃仪娘娘所为，那额娘岂非有包庇之责？）
（心中着实一惊，可不过是听了个要害，却并未钜细，兴许其中有什么鲜为人知的关窍也说不定？）

（宜亭心善，休说眼下宫中，皆连往日太子府秘辛也有诸多。唯恐她牵涉其中，故此从未提及。李福晋这桩本是旧事，年头已久，何况还是先后与仪妃的杰作，我当如何彻查？心知如此，又何必再有无谓牵连？）
你还是听额娘的，这件事，原原本本当作从未听到过，好不好？
（纵算人证物证一应俱在，可叶赫那拉氏本就是万岁所钟爱，她彼时亡故，万岁就已茶饭不思。如今又将她牵连其中，万岁肯信？肯查？）

（浮世万千，我游于潜邸与宫中数年，人情世故最知。）
这原本就与你没什么关系，你就不要理会它。
（出言与宜亭，知晓却故作不闻，未必是坏事。我蛰居多年，之于此中事不闻也不顾，并非全然不理，不过一句风云际会潜水游。）

你要是不说，我就绝食。
（一面觉着良心不安，并着好奇作祟非要晓得其中缘故。额娘之于心中，也实非会因故而代他人包庇真相。她既知晓情由，却并不声张，约摸是有她的道理。可我却不能。）
连水也不喝。
（掷下词令，又不忘添上一句。一声轻哼，作势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