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嘛，哥不也是每天想方设法地吸引高尾君吗？”
“哪有？！！”
“就有。”

两人并肩进入校园时仍收来不少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毕竟绿间真太郎颜值在那摆着，绿间一籁自然绝对不会差。
“黄濑君，我们认识6年了。”一籁低头浅笑。
“是啊，没想到时间这么快。”黄濑比划着，“当初明明才这么小……”
一籁摇头:“黄濑君也只比我大一岁啊。”
黄濑一愣，摸摸金色的短发，笑了起来:“也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绿间过于严格要求自己而看上去相当成熟，小绿间你在我心里一直像个小姑娘……哈哈不要瞪我啦～”说着揉揉一籁发顶，带着满溢的温柔。
对很多人都有的……温柔。
一籁半垂眸，敛去晦暗的失落。

一籁被敞开的窗外吹进的花瓣扰醒，暖风很轻，可以看到向上飞起的粉白之羽。
她伸手捻住落在她鼻翼上带来微痒的一片，坐起身来。
又是一年春好处。
喜欢你的第六年。
我终于敢迈出脚步。

黄濑也说不清到底对她是什么感觉了，本来以为自己能一如既往坚定地拒绝，但每次和她在一起都有些忘乎所以，轻松愉快仿佛是交往多年的恋人。
但是不见她时又觉得恐慌，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
既想见你，又觉得不想见。
黄濑蓦然想起这一句台词。
这一句裹着无数樱花纷扬而下，下句顺着话尾温柔的音调就这么流淌出来:
……这份感觉该怎么称呼才好 这种心情 该如何表达才行 这也许就是所谓的恋爱吧……
不是的吧……恋爱吗……
黄濑抬眸望她，谁知她根本没看他，而是眼睛发亮地看着青峰:“诶！去海边？很突然啊……”语气却是毫不掩饰的愉悦。
青峰表示他受到了惊吓:一籁求求你不要卖萌你这种硬汉不适合这个画风！
混账！青峰大辉你这是什么表情！
哇这么凶……怪不得没小麻衣胸大……
揍你啊？再说我就让五月勾引火神！
你敢动我媳妇！
两人长时间的对视落在黄濑眼中有些异样的暧昧，他猛然想起认识绿间一籁6年的男人不只他一个。
从不只，也许更多。
也许更多人了解你比我深。
如果除去我的外表，我也不会比他们有更多可能让你喜欢上……
所以……果然……
还是因为我的容貌吗……

绿间一籁转身，在翠翠身旁坐下，期间对上黄濑凉太透着莫名意味的眸光，却让他下一秒躲闪开。
这蠢货又怎么了？！
“叫上五月一起，”阿大懒洋洋地:“伯父在海边开了下榻的旅店，今晚就在那睡。”
黑子想带上二号，然而被青峰残忍地拒绝了。
——如果你不想吃狗肉的话。

经过两小时的客车奔波，一行人终于到了旅店。旅店很平常，简单不失干净整洁，屋檐与窗棱在暮色里透着绵薄的余光，竟别生景致。
“快点走，”青峰在前面招呼:“等天黑就找不到我伯父了。”
——你以为是谁找不到谁。
女生腹俳，眸光却顺着房墙上斑驳不堪的雕饰一路看过去，闲散而挑剔。
前面青峰大辉打个喷嚏，险些喷到绿间脸上，绿间露出了嫌弃的表情，默默退到黄濑身边。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绿间一籁偶尔抬头看向黄濑，他都对着翠翠笑得云淡风轻，她便明白两人没提到有关自己的任何事。
她跟着五月进了房间，失了观望的兴致，倒是五月兴致勃勃地打开窗向外看。
傍晚的风很慢很轻地吹进来，五月拢起粉色的头发。
“呐——不出去走走吗？”
“嗯……”
“我要和阿哲去散步。”桃井目露期待，“但是要先用晚饭。”
——散步吗？
一籁勾勾唇，有点不怀好意地轻笑。
“不要露出那种表情啦！怎么跟阿大看小麻衣一个眼神。”

一籁指尖顿了顿，若无其事般咬着叉子。
“就是啊，”欧巴桑端着刚做出的温热奶茶放在桌上，一边看看她淡淡的青痕，“你们小年轻也是，晚上节制点，马上期末了都。”语罢还暧昧地眨眼，对着黄濑补充道:“这个年龄血气方刚是正常的，只是别把女孩子折腾坏了啊。”
“！”黄濑凉太刚喝进的奶茶猛然从鼻中里喷了出来。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他剧烈咳嗽起来，抓了纸巾捂住鼻口，红晕迅速泛了一脸。他偏头擦过水渍，喘息着平静下来，有些尴尬地瞟向一籁时却发现这厮居然在对欧巴桑笑成一头草泥马。
“嗯我们会的。”她心满意足地啜了一口喜欢了很多年的味道，欧巴桑闻言也点着头满意地走了。
“你你你……”黄濑脸上红晕更甚，呆呆地不知说什么好。
一籁凑过去，一脸纯良温和:“不这么说等会她还会啰嗦个没完，不如一了百了，嗯？”句末音调微扬，带着让人莫名脸红心跳的深长意味，她垂睫看着他透红的耳间，低笑着呵气，“还是说凉太有什么别的想法……”
“没有！”黄濑身体一颤，差点弹跳起来。
一籁看他的反应差点大笑，但只是生生憋住，缩回身子，坐姿优雅标准，神情淡然一度让黄濑以为方才的一切意味都是错觉。

黄濑凉太半晌没说话，一籁也不介意，慢悠悠地咬碎珍珠，等他重新开口。
俄倾，他在桌面上的手指忽然收紧:“那个……”
“嗯？”
“那天的事……”他摸着后脑勺，露出有些勉强的内疚表情，显然语非从心，“Anda跟我说我不应该这么做，我回去想了一下，无论如何……似乎的确是我的错……”
绿间一籁很平静地戳下一块蛋糕，抬眼看到他难受的神情，轻叹后又低头认真研究镶在扁片巧克力上的字母。
“……你有在听吗……”
Reluctant……啊……
为何要镶这个单词呢。
她笑笑:“没关系啊，我知道你那天有点不在状态。”
他一怔，心下顿生若有所失的慌乱，却不知从何而起。
“这样……”他重新勾起笑来，眉目间有无所谓的释然，“你不介意就好。”
“还有啊，过两天我们三年级要和诚凛三年级打友谊赛，到时候你会来吧？”
“嗯。”她咬碎巧克力，字母随着醇厚的香甜滚进胃里，引得酸楚骤起。

一籁眯起眼睛，忽然觉得幸子嘴角的弧度有些诡异。
她松开幸子站起来:“知道就好，如果仅是喜欢就罢了，但想抢我男人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幸子的笑更诡异了，她开口，无声无息却让一籁的身体瞬间凉透。
我贵山幸子得不到的，照样不会让你得到。
她刚想质问她什么意思，身后响起冰寒刺骨的熟悉声音，尖锐又致密地插进她的五脏六腑。
“你还想不放过谁？”
她僵着身体，一点一点转过头去。
决绝陌生的金色眸光穿透她的双眼。

她的声音似被哽住，她怔怔地看着他。
他距她不远，却始终没再踏近一步。
许久以后，久到当她觉得心跳都快停止时，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略带沙哑而慌乱不堪:“……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一贯上挑的眼角此刻阴沉地垂下，眸色漠然:“当你扇她第一个巴掌的时候。”
不安再次开始疯狂汩动，她的身体第一次因恐惧而隐隐颤抖:“那你……”
“……是我瞎了还是你藏得太深。”
有什么……在坠落……
谁来……救救我……
“我认识的绿间一籁，不是最温柔的，但是是温和的。说实话，你这样，让我觉得……很反胃。”
心上接连的剧痛让她不敢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什么？”
黄濑凉太神情很淡，语气亦淡到苍白无色:“我想，我们还是暂时不要再见面了。”

她站在那里看着他，眼底涌着他看不懂的嘲弄与寒凉，齑灰顺着旧时燃着温柔和期待的光亮，边飞散，边熄灭。他看着自己时不屑又冷淡的样子，他牵着自己宛若施舍的样子，他拥着自己心不在焉的样子，他不信任的眼神，他敷衍的安慰，他对其他女生温暖的笑意……
一刹一刹在眼前浮现，一俱安静地碎裂，残骸融进滚烫的眼眶，刺出温热的雾气。她攥紧双手，像每一次无助时给自己勇气。指尖与掌心已经疼到麻木，也逼不回摇摇欲坠的泪水，只得堪堪地悬着，竭尽全力不让它掉下。
已经……够了……
……我明明那么努力了啊……为什么这么轻易地毁去我好不容易得到的自欺欺人的感情呢……
他好看却看起来如此模糊的金瞳洋溢疏离，他修长却不曾碰过她的脸颊的手透彻冰冷，他热情却只对认可的人展露的殷切鲜少难寻。
她曾以为他对她是有不同的。
终究没什么不同。
她不是哥哥，她不是君王，她不是天才，她不是幻影，她不是最佳防御，她不是别的什么人。
不是能让他另眼相看的人。
阳光温度的渐变在眼底忽然太过明晰，一秒的时间被分割成千万碎片，水汽灼人将心脏都烫伤。
还要怎么样呢，凉太。
还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你呢，你明明也没有多好。
可是早就戒不掉了，明野君戒烟的时候我还嘲笑他呢，没想到这一次轮到我来戒了。
“好的。”她的声音被晚风猛地吹开，她不知有没有荡到他耳间。她看着他轻挑唇角，欲言又止。
直到最后他仅是颔首，转身离开，连最后一眼都懒得回。
金色的发梢在空气里洇开她的梦，等了五年终于落幕的梦。
再见，我的王子。
再见，我年少永远的憧憬。
下次遇见你的时候，我就终于能够站在跟你相同高度的地方了。

黄濑凉太站在电车台上，眉目有些释然又有些隐隐的烦躁。
结束了。
虽然想过会是分手的结果，但没想到真正来临时……还是有点不甘的。果然还是多巴胺在作祟吧。
但这也不能怨他，黄濑这么想着，回忆起方才看到的难以置信的场面。
……真意外啊……她会是这种女人。跟那些表里不一的女人本质上原来都是一样的。他冷笑。伪装成这样来套牢他，也算是下足血本了。
啧，真感动。
身旁有两个男生互相开着玩笑，眼里满是明亮喜悦与希望，不似他莫名的昏沉。年少真好啊，他叹着气勾起笑。
电车还没到站。
其中一个男生从兜里拿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纸，郑重其事地拉拉朋友的袖子:“哎，我们再彩排一下明天的告白，我还是有些紧张。”
“好啊。”朋友假装捏着裙角，扮做女生，尖声尖气地娇嗔:“哎呀阿宏你死相啦，讨厌，你找人家出来干嘛～”
黄濑:“……”
男生:“……”
朋友挨了重重一拳。
男生攥着纸，有些怒气冲冲:“她才不是这个样子！”
“好痛！”
阿宏白他一眼:“好了不管了我开始说了啊。”
“嗯。”朋友掏掏耳朵。
“绿间一籁学姐！我喜欢你很久了！”
“！”黄濑凉太僵着脖颈，慢慢将视线停在他身上。
“你一直优秀到让人无时无刻不在仰视，
“虽然你很多时候都是无所谓的样子，但是我知道学姐你一旦认真起来，毫不逊色于绿间真太郎学长，
“你是地痞界的君王，
“你是理科的天才，
“你是我的光，
“你的义气与勇敢，是使我们变得无所畏惧的盾，
“你不是别的什么人，而是我一直憧憬着想去靠近的人，请允许我成为你的影子。”

他慢慢垂眸，阖目。有花瓣顺着风坠在男生的发梢与眉眼，木叶在夜晚沙沙作响，路灯晕黄寂静，他呼吸着染上浅香的夜风，忽然明白了违和感从何而来。
为什么会想到那人在夜色笼罩的校园里陪伴他练习篮球的场景。
为什么会想到那人在融融秋光里逆光的笑靥。
为什么会想到那人靠着他为他画的一树花开。
为什么会想到那人在星空下海边告白的温柔。
为什么会想到那人在同样静谧美好的夜晚温软的唇瓣，留在侧脸的晚安吻。
谁让故事断了线，让她的眸光在潮声里搁浅。
……
空荡荡的。

CH16
春假结束，返校的那日清晨天气一如既往的好，校门口涌进三三两两走在一起的学生。仲春的光景一如既往地让人心生欢喜。树叶开始茂密，在地上投开斑驳的光影。
当黄濑凉太到达校门口时，正好看到栗田迎面而来。他露出笑容冲她打招呼。栗田由美的脸红了红，有些紧张道:“早安……黄濑SAMA！”
黄濑失笑，摇摇头跟她一同进入教学楼，一路上总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周围的女生们几乎一半都像炸了一样，一脸亢奋激动不能言语，剩下一半跟着这些炸开的沸腾，嘀嘀咕咕不知在讨论什么，整得整个学校都如同刚煮沸的开水，嗡嗡声不绝于耳。
黄濑暗忖难道自己又不知不觉变帅了，一边低头问栗田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栗田苦笑着摇头:“我也是刚来啊。”
推开教室的门，黄濑再次发现女生几乎都聚在一起开八卦会，男生都一脸苦闷憋屈地坐在讲台上。只不过这次女生的声音大了些，他正好能听到谈话的内容。
“卧槽好帅啊，你们看着没？”
“看到了看到了！这他妈比黄濑凉太还好看啊……”其中一个女生激动地忍不住爆了粗口，完全没意识到所贬低的对象就站在教室门口。
“就是啊……”一片附和之声。成功地让黄濑脸色变黑。
“咱们海常很久没出现这种极品了，那深邃迷人的眼睛，笔挺利落的制服，一脸霸道总裁的邪魅和放荡不羁……好想投入他的怀抱啊怎么办……”
“我也好想啊！他是转校生吗……以前没见过这种绝色的男生啊。”
“是吧是吧。简直太完美了，就是身高不是很高啊……”
“嗯嗯嗯！”
……
黄濑有些气闷，一大早上就这么吵真的好吗！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很好奇被赞美追慕到如此地步的男生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居然近全校女生都在议论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