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武」
听到你逝世的消息时，他正和朋友嬉皮笑脸地讲你以前闹出的种种笑话，脸上的宠溺还来不及收回，酒杯已经摔碎了一地。次日他回了真武，甚至没有去你的墓看上一眼。每日清晨他就早早地去了无涯峰，登上塔巅，望着无边无际的云海，一望就是一整天。他伸开手，像要抓住什么，但永远只有风从指缝中流走，他说：“我知道你还在这云海下的某个地方，我每天都能望见你，我在这里等你有一日来找我。”他的声音被风吹的模糊，“我不想做一个清心寡欲的道士。”

「太白」
你的血浸染了他从前一直一尘不染的白衣，斑驳的血迹，像盛开在雪上的红梅，开得浓烈。秦川下起了大雪，他将你抱得更紧，像是怕你冷一样，严严实实地把你护在怀里。他颤抖着冻得青紫的唇，贴着你的额头，说：“我错了，你比剑重要。”雪落在如瀑的黑发上，白了你与他的头，他紧紧地抱着你，一步一步走进了冰冷的铸剑池，了无生息。

「唐门」
以前不管怎么喝醉酒都不会颤抖的手，抚上你毫无血色的脸时却不住地发抖，他看着你安详的容颜，眨了眨眼睛，眼泪就流了下来，哭的像个孩子。他开始没日没夜地雕刻傀儡，一个又一个，最后全部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这个世界上没有点睛之法，就算有，那也不是你。”他变得无比颓废，全无唐门风范，如同废人一般，“你不是让我好好珍惜自己吗？我把自己糟蹋成这样了，你为什么就不愿意睁开眼指着我鼻子骂我一顿呢。”

「神威」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刚从沙场上退下来，连睫毛上也全是敌人的血，睁不开眼，也流不出眼泪。他将你葬在东越，长着茧的手掌抚过墓碑新添的刻痕，头轻轻地靠在碑上，贴着你的名字呢喃：“燕云太乱，你一向喜静，便带你回来，不要怨我丢下你一个人，等燕云平定，我就回来陪你。”次日他重返沙场，被突如其来的大军杀了个措手不及，没有援军，没有希望，他浴血挑下不知第多少个敌人，终于还是坚持不住了，他用最后一丝力气将矛插进地里，支撑起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望着东越的方向，苦笑一声：“对不起，最后一次我也失信了。”

「丐帮」
他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转身进了杭州最大的酒馆。他与别人赌酒，平生第一次输得一塌糊涂。次日他蹒跚着步伐找到你的墓，整个人像烂泥一样趴在你的碑上，又从怀里胡乱摸出一壶酒来灌。自己喝得半醉不醒，又从腰间摘下一满壶他珍藏多年的酒，悉数浇在你那一抔土上。他看着你的碑，笑着打了个酒嗝，又蹒跚着步伐走了。白日他不知去了哪，却又总是在傍晚的时候回到你身边，依着你的碑睡一晚，然后又离去。从某一日起他突然再也没有回来过，只是听说杭州多了一个疯子，从不与别人说话，只是一个人自言自语，自顾自地喝酒，走遍整个杭州。

携剑，一个人远走，
穿梭万里烟波又至扬州，
隋家陵树秋，
人间无长久，
说书人在廿四桥头，
高声举旧话，
无非是相忘多于厮守。

「五毒」
他给你换上苗疆女子嫁人时着的盛装，抱着你来到半月湖边，曼珠沙华开得妖艳。他仔细地给你理了理鬓发，轻轻俯身落了一个吻在你细密的睫毛上。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四周的彼岸花便突然燃烧起来，他抱着你站在火海中央，紧紧地把你贴在他的心口：“不要怕，我在。”他顿了顿，露出一个无比温柔的笑容，“我现在就带着你最喜欢的花来陪你。”火势愈来愈猛，最后将他同他最后一句话一同吞噬，“我一直都在。”

「天香」
她正练着为你新谱的曲子，听到你被袭杀的消息，尚好的曲子乱了音，弦割破了手指。她抱着你亲手为她制的二十五弦，寻遍了整个天涯寻不到你的尸身，只能将自己从不离身的伞埋在你最后存在于这世上的地方。最后她回了东越，回了你们最初相遇相识的地方，将自己曾弹给你听的曲子全部弹了三遍，余音还未消散，她已抱着琴跃下了崖，“这一生我救了无数将死之人，可你连让我救你的机会都不留给我，连最爱的人都救不了，我身为天香，就是一个笑话。”

「唐门」
她将你最后写的信认真地叠了又叠，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贴近心口的地方。当夜，她坐在碎星楼旁的崖边，身旁立着她的傀儡，身形模样都与你无二。她低着头，半晌一滴眼泪落在了腿上：“你明明知道我离开唐门是为了和你在一起，可你还是为了这么苍白的原因放弃了自己。”她往后一借力，整个人扑进了清澈的江水里。水很冷，连同她的心也冷到彻底。后来，江湖上多了一个从不犹豫的杀手，她什么单子都接，她从不怕死，因为她一心求死。

「太白」
那时她正在指点徒弟的云台三落，一向清冷的脸上仍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指出几个错误然后转身回了自己的住处。她在房中独自呆了七日，再推门出来的时候，除了眸子还是一如黑夜那样深沉以外，其他都是一片素色，白了衣，白了头，就连脸色也苍白到透明。她的剑法使得愈来愈好，渐渐已站到了顶端，独自一人。后来入太白的新辈，只听说门中有一位将太白剑法使得出神入化的前辈，她白衣白发，沉默寡言，永远站在问道台的高处眺望着远方。

「真武」
她当时正躲在某个角落偷懒，听到这个消息后她愣着神赶走了通知她的小师弟，抱着膝盖在那里哭了两个时辰。然后抹着眼泪抱着双剑主动去找师父认错受罚。后来的练习她再也没有偷懒过，而是一天比一天努力。某日清晨她站在你的碑前，双手抱拳：“请侠士赐我一败！”当然没有人回答她。然后她便自顾自地从剑匣中抽出双剑，上善、冲盈、离渊⋯⋯每一式都使得行云流水，然后她用力地把双剑摔到你的碑前，坐在你面前委屈地哭起来：“你不是说等我打过你你就娶我吗？你是个骗子！”

「丐帮」
她站在你碑前许久，蹲下身子，清亮的双眼直直地盯着你的名字，摸出葫芦将酒一口闷完，然后毫不讲究地用衣袖擦擦嘴，将葫芦依着你的碑。“给你讲一个笑话。”风吹过，带起她的发，遮住了她的脸，“我曾经以为自己终于有家了。”她将头发理在耳后，扯出一个笑容，比哭还难看，“好笑吧。”然后她起身离开，再也没有回来过。

「神威」
她手中紧紧攥着一个精致的瓷瓶，里面盛的是你的骨灰。她主动请缨，冲到了最前沿。敌军大败。她望着敌人溃逃的方向，那曾是你的故乡。“我会替你夺回来。”她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从怀中掏出那个瓷瓶朝那个方向扔去，半空中她拉开弓，毫无偏差地射碎了瓷瓶，骨灰便洋洋洒洒地四散开来。兀地起了风，扬起战场上的黄沙刮向她的方向，她揉了揉眼睛，兴许是不小心让沙进了眼，“你不要回来了。”

「五毒」
她着着大红的喜袍，却赤着双脚，跑到你的墓前，脚腕的银铃清脆作响。不知她从哪摸出两个小巧精致的银制酒杯，斟上浓醇的酒，举起其中一杯。“你不是说你要按你们中原人的方式来娶我吗。”她有些笨拙地给自己戴上大红的头巾，“我答应你了。”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裙饰，“如果我哪个步骤错了，你要告诉我。”云滇缥缈的民谣声中混着她略显蹩脚的中原语，“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她的声音颤抖着，“夫妻对拜。”一仰头，干了第三杯酒，喜庆的头巾落在地上，露出她满是泪痕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