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的冬天,我成了鼎鼎大名的漢奸,川島芳子。
沒錯,就是人們口中叨叨念著恨得牙癢癢的漢奸。
在收音機的廣播中,大肆播放著我的名字:日本間諜川島芳子、勾結日本人
出賣祖國的大漢奸金璧輝,然而,人們似乎忘了我的真實身分,我還有一個
真正的名字:愛新覺羅.顯㺭。
儘管我從前是清朝的滿族公主,總是被人們眾星捧月的格格,想不到今日卻落得如此光景,這個冬天特別寒冷,除了身體上的凍,我的心更冷,總是加上來的無數莫須有罪名使我煎熬,我活在人們的幻想之間,安國軍金司令、間諜、東洋的瑪塔哈麗、滿州聖女貞德、妖婦、天才的小丑,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我?風光不再,怕連累別人,於是經過認識的人面前時,我總是假裝不認識,別過頭,好吧!再壞也不過死刑,所有的罪都讓我一個人扛,我一個人承擔就好了吧!這也是化大愛於社會。我偷偷的派人給兄弟姊妹們捎了信,要他們別來看望我,以免在這個非常時期被我連累,我不怪任何人,我只是想說,在這個世界上,也有這樣悲慘命運的人生。
我已經好幾個月沒有換衣服了,甚至連牙膏也沒有,赤著腳,全身髒兮兮的沒有洗澡,好痛苦難受,連一件保暖的衣物也沒有,冷得顫抖,家當全被官員們霸占了,今後的我該怎麼辦?有一頓沒一頓的寫著啼笑皆非的所謂的罪狀假證據來換取溫飽,很多時候,我有好幾個夜晚餓得睡不著,最長的時候有三天沒吃飯,於是我懇求的向官員說:如果能讓我吃上白米飯的話,我死也甘願了。如果說在監獄中還能給我的一點優待的話,那就是紙跟筆墨吧!雖然是為了讓我寫出罪狀材料才給的,但是我得抓緊時間給親友們寄信,但是郵寄的錢太貴了心裡煩悶,老實說,我現在身上真的連一毛錢也沒有,蠻頭還是隔壁的囚友家人來看望她時的食物,囚友很好心的送了我幾個,不知回到日本後的小方八郎現在怎麼樣了?遠在信州的父親身體還好嗎?如果能出獄的話,我一定會好好孝順父母的,會好好信奉觀世音菩薩。幸好,李律師夫婦倆總是時不時的接濟我。
法庭公審的時候,排山倒海的人們瘋狂似的擠爆了會場,就像排隊到動物園看動物一樣爭先恐後,對!我就是那頭任憑人們宰割的動物,如果這樣能讓大家開心的話,也是我現在還活著時僅存的一點價值吧!如果能把場費捐出去濟貧又何妨?監獄裡只有上頭一扇小鐵窗透著一點微微的光,悶得發慌,今後的我該何去何從?我還有活著出去的機會嗎?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欣賞著以前從未停下腳步好好看看的風景,骯髒的街道也好,路邊的夜來香也好,都是自由的空氣,自由的風景,蘇州的漁船隨著緩緩流水慢慢從眼前經過,鐘聲迴響在無邊無際的天空中,鳥語花香,這種愉悅的感覺即使是一分鐘也好,行嗎?是看來挺奢侈的一分鐘。空蕩蕩的牢房裡也只剩下紙墨,畫著我愛的蘇州,小橋流水,戀人們的呢喃,可以的話,請不要叫醒我,不要把我抽離回現實中,寫那可笑的材料。很多時候,我寫到不想再寫,絞盡腦汁也想不出有何罪狀可寫,我的腦袋一片空白….
但他們說這是我唯一可以出去的機會.....
一張被無情大火燒掉的戶籍謄本玩弄著我的人生;
一本暢銷的虛構小說《男裝麗人》成了我被判死刑的唯一罪證。
回想我過去的人生,我到底算什麼……….
天上的母親,此時此刻,我好想念您,妳為何放和子孤苦一人…….?
我為什麼是別人的孩子?我為什麼是別人的孩子?
半夢半醒間,妳的影子搖曳,伸手親親撫摸我的臉頰,告訴我一切終將會過去,我眼角漸漸濕透,在寒冷無情的夜裡,暗自啜泣。舊傷復發的傷口隱隱作痛,沒有任何鎮痛劑,有的只是不斷的忍耐、忍耐、再忍耐。也罷!人生沒有痛苦,算什麼人生?
母親,我想念您,妳為什麼不來救和子……
心疼的玫瑰 半夜還開著 找不到匆匆掉落的花蕊
回到現場卻已來不及 等待任何回音都不可得
微弱的風箏 冬天裡飄著 回不去手中纏線的那個
沒有藍天 又何必去飛 怎麼適合
黑色笑靨掉了 雪白眼淚掉了 該出現的所有表情瞬間掉了
瞳孔沒有顏色 結了冰的長河 回憶是最可怕的敵人
故事情節掉了 主角對白掉了 該屬於劇中的對角戲也掉了
胸口沒有快樂 斷了翅的白鴿 不枯萎的藉口全掉了
曾經唱過的歌 分享過的笑聲 在心中不斷拉扯
想念不能承認 偷偷擦去淚痕 冬天過了還是會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