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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相，繁世无实，空有其相。
若是在被困幻境以前，赵羽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会同十四年前的公子以这样的形式再度相遇。
只是今次的情形总让他感到莫名诡异。无相谷本是繁花开遍空谷，草木葱荣，生至圆润卵石之间，飞瀑流水，很是美丽。然而此处的无相谷，却是变了个样。未至夏末，乔木尽凋敝，微风轻扬，卷起满地落叶残枝腐草凋花，充斥着一股异常怪异的戾气。一贯警惕的神知告诉他，此地非彼地，多为凶兆。
因不意被两个男孩看见，赵羽也不敢跟得太近，只随着他们的脚程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时间长了，警戒紧绷的心弦方稍稍松了些，一个不留神，踩碎了飘落于地的纤弱枯叶。
一声短促而又清脆的咯嚓声突兀地扰乱了本就宁静的空谷。
走在前的那个雪衣男孩并无所感，一门心思地注意着脚下的地势，生怕弄脏了初晨新换的玉白麂靴 。忽然他感到身后的人脚步好像顿了一下，也没有在意，反倒恶作剧似的加快了步伐，头也不回地兀自往前走着。
发出声响后赵羽就侧身躲进了一旁的灌木丛里，本还想着不过是半大的孩子，也没有采用多高明的隐藏方式，忽觉肩膀被拍了拍，赵羽一惊，下意识地就要回身出手，却在看到来人时猛然收了手。
只见一个小男孩正站在自己面前，纤长的睫羽微垂着，一双灵动有神的潋滟瞳眸正定定望着自己，肤色白皙得近乎透明，眼神冷冷的，一脸防备地看着他。
是方才那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也是……幼时的公子。
“你来这里干什么？”他问。

二、竹枝词
一曲竹枝词，一阙梵音寞。
因念都城放夜，望千门如昼，细小游冶。
钿车罗帕，相逢处、自有暗尘随马。
他感到，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那个雪衣少年的眼神，始终萦绕不散的是亘古不灭的忧伤，有如隔世的纠缠，自宿命年轮的彼岸缓缓投来。
原来，我一直紧握在掌心始终固执坚守着的最珍视的东西，便是被你用来这般践踏的么？好，既然你这般见不得我，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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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迷前，司马玉龙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便是赵羽撕心裂肺直唤他“公子”的呼喊，和长刀落地的穿膜刺耳的呻吟。
周围的景致渐渐淡去，所有的色彩都渐渐褪散，除开天光云影，翠林幽篁，只剩下尚未倾覆的残存着的模糊意识。
他感到自己仿佛周身浸没在浅水之中，明明水不及颈，却冷得锥心噬骨，冷到五感麻木，只能徒劳地挣扎于其中而无法泅渡，任由那冰冷的流湍划破肌肤，寒气渗透入骨。他想睁眼去寻那个最挂念自己的人，眼皮却沉重得让他根本无力睁开，那样的黑暗与寒冷，仿若天地沉沦，鸿蒙未启，充斥着亘古的阴冷和诡寂，没有一丝的光，暗得让人心寒。阴，冷，暗，寂，无一不将他渐近推向绝望的深壑。
再度睁眼时，入目里，明月高悬，繁星数点，错落紧凑，疏形有致。远望瑶山玉树，近瞰平湖静阔，而自己则只身立于闹市中央，周围人涌如海，亭台楼阁之上笙歌喧腾，绚彩花灯华亮陆离，倾江画舫顺着水面上的许愿莲灯悠悠流驶，一切平静普通得仿佛本该如此。
此刻正值夤夜。
他茫然地向前走了几步，脚步还有些虚浮，拈起一条沿街彩灯上微微垂下的红色绢布，其上所题竟是:“ 因念都城放夜，望千门如昼，细小游冶”。
钿车罗帕，相逢处、自有暗尘随马。
他看着这则题词，目色沉了沉，隐约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心口还能感受到几分因心神不宁而牵起得几分阵阵的隐痛，然而这一切在记忆里却是毫无印象，仿佛被生生剜出一个黧黑的空洞缺罅，遍寻不获。
今夜是上元之夜。

微微闭眼，再缓缓睁开，甩开心上泛起的丝丝缕缕有些怪异的感觉，修长莹白的手指无意间触碰到绢布所连的那盏橙黄色的灯笼，红纸裹糊的地方竟微有些发烫。他试着将手移远些距离，竟还是能感到明显的炽感，透着极其不正常的热度，不像是普通烛油烧就的，倒像是……
他猛然回身，眸底的流光在刹那间被一抹冰寒之色所取代，抬扇堪堪挡住了直冲面门的一枚雪色银芒。因那银针冲力极大，纵使被扇气卸去一部分也来势不减，竟迫得他向后急退几步方才稳住身形。
然而没待他看清是何人偷袭时，又是数枚暗器从不同方向破空而来，风声尖啸，寒芒并发，快如迅雷疾电，直逼那抹雪白身影。
司马玉龙轻蹙了眉，不意同对方死缠，只旋身避开，格扇拦截，以防伤了人。然而遗漏的银芒却是错开他直射向离他最近的一处花灯，他忙避开丈余，果不其然见得那灯笼被击中后轰然爆烈，遽然燃起熊熊赤色业火，吞噬半边冥夜。
方才还吟赏作词、闲逛灯市的人群霎时被这一变故惊得混乱起来，恐惧惊呼声不断，互相推搡着寻路离开，躲得躲，逃得逃，不一会儿就纷纷作鸟兽散了。

天幕尽沉，墨色染透烟云。不断地有银针刺断周围系着彩灯的红绳，又不断地有花灯落下和着硝石硫黄燃爆的炸裂声，纸屑迸溅而出，题着字的各色绢布被引燃时的冲力冲散，漫天飘洒，火舌如蛇席卷舔噬着流动的空气，燃势此起彼伏地从各处窜引，灼尽万草，腐木凋花，暴露在空气里的重重杀气暗潮汹涌，令人见之胆寒。
纤长的身影渐渐被浓烟覆盖，纵使有意屏息尽少吸气，但仍是吸入不少浓烟，呼吸愈加困难，动作也渐渐迟缓下来。费力压下喉间泛起一阵疼痛的涩意，不让自己咳出来吸入更多的烟气，积聚在胸口处阵阵的闷痛不减反增。
倏尔一眼瞥见一名走失的孩子正茫然无措地独自走在街上，一盏彩灯的绳线被暗器划断，直冲着那孩子的脑袋砸下。
少年瞳孔骤缩，身体便先于意识作出了反应，却只来得及将那孩童护在自己怀里，侧身蹲下，以背对着那飞来的灯火，周身的不适在一瞬间触发，痛得他轻蹙起修美的双眉，紧咬着下唇，再无力躲闪。
预料中背部的剧痛并未袭来，那盏彩灯诡异地偏转了一个角度，落向人烟稀少的草丛里，灯身刚触底，便燃起熊熊烈火，火光漫布，摇山撼月，犹似地坼天裂。
这彩灯的灯壁上抹了大量硫磺、硝石等易燃物，不论任何实物碰上就会引燃爆裂，而救他的人却是用气流的推力改变了下落的方向，那该需要极为深厚的内力才能做到如是，一如一开始偷袭他时掷出的那枚暗器，力道极强，虽未淬毒，却是分明要置他于死地。
司马玉龙的意识有些恍惚，方才那纵身一跃已经是他的极限，这时候心神松懈下来方觉得浑身无力，甚至连站都站不起来。偏偏思路却是愈发得明晰，越想越是心惊。他隐约感到一面无形的大网正渐渐逼近，几乎要将他围困在死角，沉闷的感觉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口，让他几欲窒息。
有人要杀他，但又救了他，究竟是何原因？
潜意识里，有一个答案几乎就要呼之欲出，或许那只是一种预感，却让他下意识地不愿去深想。
火光里，他吃力地抬起头，眼前是一道被重烟笼罩的鸦青色的挺拔身影，面容五官被雾气掩盖得有些模糊，却让他在一瞬间如遭重击。
小羽。
面前这个人看着他的眼神很冷，冷得如同隆冬里冰山一角的碎屑，沁凉入骨，冷得他痛彻心扉，那目光如刀片般划得心口的某处鲜血淋漓。
司马玉龙仰望着他，凤眸里神光离合，深邃如幽潭，一点涟漪扩散开来，层层叠叠，仿佛要扩散入人心。良久，他慢慢地扯出一抹浅笑，温文尔雅端方如玉，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几乎就要听不到了：“小羽，你来了。”
他说，小羽，你来了。
语气很轻很轻，似乎怕惊动了生命轮回里潜藏的阴鹜，浮生千万里未知的诡谲。
看着那抹明媚得如同三月的暖阳般的微笑，赵羽轻轻拧起了眉。
这个人可真奇怪。明明都虚弱成这样了，竟还能对他露出这样清澈无尘杂的笑。而且听他的口气，倒像是认识自己一般。
赵羽盯着对方的双眼，忽然有些愣神，犹豫着是不是要在此刻动手。
方才他之所以救他，不过是不想伤害无辜。纵使是杀手，也有自己的原则，那就是，杀的人越少，麻烦事也就越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杀人，他只知道凡事要听从主人的安排。主人要自己杀谁，那么自己就算死也要拉着要杀的那个人陪葬。
然，为免心里的疑窦无以解开，赵羽还是决定先开口问个清楚：“你是谁？”
“我是谁？”轻轻呢喃着这句话，司马玉龙瞳孔蓦然收缩，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狭长漂亮的凤眸蕴藉着难以置信的惊诧。强压下心底涌上的不祥的感觉，他踉跄着起身，勉强地勾起唇角，声音带了些颤意却明明白白地泄露出他的不安：“我是谁你竟会不知道么？小羽，你别同我开玩笑了……”
看着对方似乎试图抓握住自己的双肩，赵羽的目光猛地一沉，本能地伸手拂开其手臂，这一拂力道不知轻重，竟将司马玉龙推得向后踉跄几步，后背抵在了路旁的树干上方才不至摔倒。
赵羽没想到他身子竟虚弱至此，想上前去扶但又止住了，只得侧过头干巴巴地答道:“抱歉，我不认识你。”

抱歉，我……不认识你。
不认识……
简简单单的七个字，便彻底斩断了曾经的温存，仿佛过往辗转绸缪的生死相拥，几度濒临绝望的相濡以沫，并肩对敌的如胶默契，携手许下的无言盟誓，都不存在一般。
真讽刺。
记得复国初时，他曾问过赵羽:人世间最令人心冷至死的事情，莫过于遗忘。倘若有朝一日你忘记了，忘尽前尘昨日，忘尽往昔苍华；荏苒冬春，浮华凉秋，爱恨痴嗔，在那一瞬间全都感受不到了，你当如何？
那时那个蓝衣少年眉目里是少有的肃冷认真，他说，我赵羽就算忘记一切，也绝不会忘记司马玉龙。就算我忘记了他的名字，他的模样，他的声音，但只要我再度见到他时，便绝不会错认，纵使被迷雾遮了视线，被叠嶂千重隔断了前路，我也会倾尽全力去将过往记忆抽丝剥茧，留下最重要的那一部分，镌刻入骨，渗透入血。无论相隔咫尺还是天涯，我一定可以再度找到他。
昔年笑谈，一语成谶。
记忆可以回溯，却终无法让岁月逆流。
司马玉龙怔了怔，眸子里有什么在一点点被撕碎，不过须臾便破碎支离。赵羽说的话像一把利刃一样狠狠地插进了他的心口，疼得他的身子都有些颤抖。
他司马玉龙曾自诩不惧任何加之于身的风刀霜剑，暗云参差，沉疴缠身。他可以笑听刀剑入肉的长吟，亦可以漠睥针鞭入骨的低鸣，却从来没有畏匿退缩的时候。
而如今他却是怕了。
他害怕被遗忘。
他害怕被他遗忘。
“方才偷袭我的人，是不是你？”良久，司马玉龙听到自己平静得近乎漠然的声音。
“是。”
“在这些灯笼里放火药的人，也是你？”
“是。”
“那么，救我的人……”
“是我。”赵羽抢先而答，音节短促，像是在急于掩饰着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这么做会伤及辜吗？”
“我知道。那些人于我……何干？”
“你……”声音是压抑的愤怒，用力将十指攥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阵阵刺痛迫使他意识清醒不少，他的脸上除却苍白，却再无任何表情。
果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原来，我一直紧握在掌心始终固执坚守着的最珍视的东西，便是被你用来这般践踏的么？
好，既然你这般见不得我，我走。
尽力忽略掉头脑传来的阵阵眩晕感，他漠然转身，拂袖而去。
而反常的是，这一次赵羽没有拦他，只一言不发地目送着那袭不顾一切绝尘而去的颀长雪影，却发现那人似乎感受到自己的目光，步速加快，倒像在极力躲避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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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羽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情景。
花灯的浅光投射在地面上的一黑一白两道长影不断得交替相错，光晕交错流转，明灭闪烁，片刻间已过了数十招。
白衣少年出手的招式显得格外好看，莹白如玉的指尖如同由一整块璞玉精心雕铸而成，看似不经意的虚招却处处直逼要害＿那是赵羽不曾见过的冷煞狠绝。
踏足尘莽，肃杀寰宇，天地为之静默，袖底流风，雪衣映瞳，那双冰冷得不带一丝情绪的墨瞳里映射出浮界华彩，犹若只欲取人性命的玉面修罗，踏着来自阿鼻冥界由人血染就的曼陀罗款款行来，前一秒还是不顾自己生死救人的温雅君子，这一刻却理智尽失，处处下手毫不留情，没来由得让赵羽有些惶乱。
他无法相信眼前所见是真的。
“你总算来了。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帮忙？”黑衣人对付那白衣少年似乎有些吃力了，眼见着就要顶不住。
赵羽一时怔忡，犹豫着没有动，竟一时不知该怎么做。他到底该帮谁？
雪衣少年自阑珊灯火里缓缓抬眸，正与赵羽的视线遥遥隔空相触，心神一震，锥心的刺痛感遽然袭来。
那是一种陌生而冰冷的揪疼。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场骗局。
赵羽分明是在气他离开后，设了陷阱等他自己跳入。
所谓的彼此信任，不过如是。

当暗器刺穿白衣人左肩的那一刻，赵羽的心仿佛也被对穿了一般，全身都如同浸入了深藏于高寒地域至深至寒的冰窖里，大脑“嗡”地一声骤然变得一片空白。
“不！！！”赵羽一贯平静得毫无波澜的黑眸终于有了一道裂缝，接着，那道裂痕不断地扩大，不断地蔓延，最终这种情绪被惊痛与疯狂所取代。
赵羽疯了一般地冲上去，想也没想，便一把将他揽在自己怀里。
司马玉龙身子晃了晃，低咳了几声，这回却是再也站不住了，赵羽忙搂着他的腰，随着他一起坐倒。
无意间碰到他单薄衣物下的肌肤，触手冰凉，没有一丝暖意，先前还带着热度的体温似乎正在渐渐流失。
赵羽张了张口，嗓子却哑得厉害，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说什么呢？说那句迟来的“对不起”？还是说我不该忘了你？抑或只是低唤那个人的名字，告诉他别怕，有小羽在。
可是……他叫什么呢？赵羽努力地回想，只觉得脑海里有什么，即将呼之欲出，却在他想抓住时消散得连一丝烟尘都不见……自己竟连他的名字都不曾知晓，他又为什么对自己倾心相付？
怀里的人略有些吃力地抬起眼帘，出神地凝望着眼前一脸慌乱的赵羽，几乎是倾尽全力，缓缓地勾起唇角。
那样的眼神……很熟悉。
他抬起手，顺着赵羽脸部轮廓慢慢地描摹起他的眉眼，最后停留在剑锋般修长的眉宇间， 在那双明澈的黑瞳里，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真好……只有在这时候，他的眼里，只有自己。
究竟是从什么时侯开始，这份感情……开始变味的？只怕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
胸口处狠狠一痛，白衣少年猛地呕出一口鲜红的血液，白色与艳红相交织，瑰丽至极，那浑身散发出的拒人于千里的摄人气魄，却又危险得让人不敢靠近。
血如落梅，浅落成愁。
痛……
那样的痛，无休无止，一阵强过一阵，令人绝望，空气里隐隐充斥的血腥味，让人几欲作呕。
那一刻，他几乎觉得自己已经撑不了多久了。有些事现在不说，以后就再没有机会了。
对于情爱之事，以前的两人总是下意识地去逃避，去躲闪，就是不曾有一人敢直面这段不容于世的感情。直到彼此间的感情发展到不可回收之时，司马玉龙开始逃避，甚至抵触，用着表面温柔实则疏离的态度以对，彻底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冰封的界线。而现在，也许是时候陈明了。
这种事，迟早都会有一人做，既然如此，倒不如由他自己去做。
勉强平复了有些紊乱的内息，十指紧紧抓着赵羽的手，颤抖着声音，喘息着，几近哽咽:“你……你知道吗？你的眼睛里……有一个人……”
赵羽蹙眉，看着他愈发苍白的脸色，赶忙回握住他的手，暗暗地给他输送内力，语气微沉，是罕有的认真:“你伤得很重，别说话了。”
司马玉龙摇头，沾血的指尖白得近乎透明。抓着他衣袖的手慢慢收紧，自顾自地说着:“那个人的名字……叫……”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轻很轻，赵羽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说，赵羽。
司马玉龙很少这么连名带姓地叫他，即便是复国前，也总是“小羽”“小羽哥”这么叫，也许他这时候神志并不清楚，抑或是很清醒，赵羽却是明明白白地从中听出了压抑至久的凄伤。
赵羽无措地看着怀里的人，只觉得那种感觉陌生而又熟悉。柔和的眉眼，清美的面庞，修如柳叶的细眉似要斜飞入鬓，微微蹙着。唇薄而不显薄凉，白皙细腻的下颌弧度完美，却略显瘦削单薄，尖削得似要刺破薄如蝉翼的熠熠月华。
头很痛，撕裂般的钝疼。
可是他所有的记忆里，关于眼前这个少年的一切，始终是一片空白，那残缺的裂口，就好似被人生生挖去了一部分，遍寻不获。
也许连赵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救司马玉龙并非是因为那个孩子。
他赵羽从不怕麻烦。
从不。
他感到，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那个雪衣少年的眼神，始终萦绕不散的是亘古不灭的忧伤，有如隔世的纠隔缠障，自宿命年轮的彼岸缓缓投来。
他感到，眼前这个少年对他来说很重要，重要到，只一个眼神，他便已沉沦。或许来日当他再度忆起往昔时，会痛恨今时的自己。
他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
这世间，最无法开释的，往往都是因情而生。有些人，有些事，并非不可说，而是无法说破，一旦迈出一步，便不能回头。
千丈魔障，十丈软红，他终归是无法看破，深陷其中，如置身囹圄，四面皆是墙，无路可走，亦无路可退。心魔一旦成形，一切都无法挽回。
而司马玉龙在说出那两个字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额头轻轻靠在赵羽的肩膀上，紧抓着他衣袖的手，渐渐松开，缓缓垂了下去。
＊＊＊TBC＊＊＊

“没事了，别怕。”
迷迷糊糊间，他感到，自己正被人从冰凉的地板上小心地抱起来，背靠在绵软绒厚的床褥上。
“你是谁？我……我这是怎么了？”下意识扯了扯左肩上被撕破的袖摆，他的意识有些恍惚。
那人一愣，沉默片刻，方才轻声呢喃，不知是感慨还是叹息：“果然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么……”继而答道：“公子约莫是被人下了药，幸好在下及时赶到，将那下药之人擒获。现在……他已经不会再来骚扰公子了。”
“你说我……被人下药？”额头两侧的太阳穴有些疼，他不清楚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记忆就像突然断片了一般，脑海里几道模糊不清的虚影乍现又隐，好似记忆里某个部分被强行截断，继而又被拆成了一个一个残破零散的片段。
费力地撑起身子，后颈部遽然一阵钻心的刺痛，这时他方才注意到周身的不适，手腕上数条明显的勒痕，有些地方还因挣扎擦破了皮，腹部、左肩是中掌后的阵阵钝痛，还有脖颈处被人掐住留下的隐隐约约的酸痛。
他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他一向行事缜密谨慎，如今不但受了内伤，就连外伤竟都这般严重。若说自己是被下药，那究竟是何种药才会让自己彻底失去反抗的能力？
他挣扎着想起来，却被那人按住了肩膀，被迫倒回了身后的锦衾上。
“你现在身子虚，还是躺着好好休息一夜吧。什么都不用想，我会一直陪着你。”

好久没来了……师傅可以水楼吗？

后面这段……为什么我今天才看见？！

暖暖～表情很喜欢这篇～

羽龙夫夫相性100问:
先上50问（＾ν＾）
51 请问您是攻方，还是受方？
玉龙：……
小羽：（眼神冰冷，笑里藏刀）你觉得呢？
影：（干笑，冷汗涔涔）这个……侯爷这么雄姿英武、气场十足，当然是攻！
小羽满意收回即将出鞘的刀。
玉龙依旧沉默，耳根微红。（作者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这才第一个问就进行不下去了，那后面该怎么办？）
影：国主？
玉龙：（咬咬牙，声音细如蚊蚁）受……
小羽：（宠溺一笑）是挺瘦的，该多吃点。
玉龙：（斜睨小羽一眼）……
影：（不满）一来就秀恩爱，虐死单身汪！
52 为什么会如此决定呢？
玉龙：（低头想了想，耳根更红了）还不都是……阴差阳错。
小羽：（出奇地坦然）做攻太累了，所以我来。
影：（鼻血）好想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众人：别吊胃口，快写！
影：欲知详情如何，请看下文。（打个广告）
53 您对现在的状况满意么？
小羽：（看了看玉龙，笑着点头）嗯。
影：那，国主呢？
玉龙：（小声）嗯…
54 初次H的地点？
小羽：（魔性笑）你说的是那种尺度的H？
影：（鼻血）时间充裕的话，侯爷可以详细地把每次H都描述一遍！
小羽：（笑得更魔性）好…
玉龙：（淡笑如玉，语声温和）小羽，你刚才说什么？
小羽：没什么…
玉龙：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嗯？（傲娇属性毕露）
小羽：（心虚）是。
影：（汗…）快说，不许拖延时间！
小羽：（恢复正经）映月楼。（这名字有没有觉得耳熟？）
55 当时的感觉？
小羽：（回味状）好。
影：国主？（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恶人…）
玉龙：（面红如虾熟）这个问题，我…能不回答吗？
影：（学国主开始迷之推理）不行不行，国主如果不回答那么这个问题就进行不下去了，这个问题进行不下去那后面的问题就问不了，后面的问题问不了那我就会很失望，我一失望，这文以及正文就坑了，那么侯爷和国主就……
玉龙：（不耐烦）好了好了，老实说，非常不好。
小羽：…
影：（鼻血）脑补已经停不下来…
56 当时对方的样子？
小羽：（认真凝视玉龙）很美。
影：侯爷在笑嗳！在笑！能让冰山脸笑的也就只有国主了吧…（又不是对你笑激动个什么劲）
玉龙：（温柔一笑，修长的手指却不着痕迹地扣在赵羽的脉门）再这么色眯眯看着我，就废了你这一身武功！（作者内心：我天，国主居然也有这么腹黑这么恐怖的时候，看来两个都是不好惹的主…）
小羽：（面无惧色，笑得邪魅狂狷）没关系，龙儿舍不得。
玉龙：（一脸吃瘪）你……变态！（气愤收手，甩袖欲去）
小羽：等等…（拉住，薄唇以掠影惊鸿之速快速在龙儿唇上点了一下，龙儿愣住）乖…要说变态，我也只在你面前变态。
影：变态…我当这是回答了。囧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