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不该委屈。”
【既然她提，我不认也无用。真正委屈的到如今当真屈指可数，可偏偏旁人给的委屈我受得，血脉至亲给的，我难忍也不想憋在心里，即便长字冠身，也做不到凡事以年纪小为由就大包大揽的全部认下，错是他们自己犯得，可以从旁偏帮，可推在我身上，颜面尽失，自然也不会善罢甘休。到底年岁尚轻，亲兄弟自然也要明算账。】
“是，动手是我不对。可老六这混不知事的模样——牵扯的可不是我一个人的颜面。他但凡听得进道理，我哪里会动手。若是八姑奶奶觉着我这么想不对，我也无话可说。”
【说到底性子也是个执拗的，不是不知变通，只是在大是大非上，极为不能做到得过且过。】

代钮祜禄晏如
该。
（干脆利落的一言，应下他问询话语，该或不该，何必我言说，他心下自明，左不过，是故意做了姿态来与我看，朔之其人，你道他懂事，委实是，然则，再怎么担了嫡长名头，也不过是个孩子。）
可委屈，尤其是男儿委屈，从不该随便挂在脸上。
（更不该轻易委屈的，是钮祜禄家的男儿——这话，却隐了，朱唇翘翘，一言言罢，又添。）
老六被娇惯坏了，不懂事儿，你若是与他一般计较，便显得你也不懂事了。

【即便骄傲如我也做不到对长辈的话违逆太多，当下沉默。即便如此，可到底我不过也就是做了我觉得对的事情，然而无论再怎么样，在他们看来，我终究是错了，该动手的不是我。薄唇微微抿紧，我即便不顾着旁人如何看我，可说到底，无论被信还是不信，这个长子的身份，会帮我，也害我。喉头终归如被哽了什么，却说不出所以然。】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代钮祜禄晏如
知道便好——
（轻轻提起，亦是轻轻放下，言语间，是往常一贯的和缓，从来，无一个小辈不喜欢我，只因我擅长点醒，却不苛责。）
（话至此，心下思量颇多，终究又嘱道。）往后，遇事不可冲动至此，你们年岁尚小，私下打打闹闹也便罢了，咱们家百年根基，纵是人丁众、多，却也容不得将裂痕摆到台面上。
（一席话不轻不重，他还小，再多的话，也不再提了，他年岁长后，自会明白，明知今日他二人并非如此，但也少不得敲打一番。自太祖开国、睿宗入关，我族能延至今，纵有诸多内斗，却也向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钮祜禄家容得下兄弟阋墙，却容不下对族不忠、对国不忠。）

“八姑奶奶，朔俨到底是我弟弟，我也不会真的如您所说，那样对他。”
【若非今日是八姑奶奶，只怕我到底也不好过。虽然我心中所想并没有她说的这么严重，可到底顾虑还是有的，也怪不得谁，即便有些心下不服，可到底论起来，事情到了如今地步，想收回也难，便权当是给各自一个警醒。】
“总之，您说的，我都记得了。”

代钮祜禄晏如
（他信誓旦旦，与我说着恳切之言，他、老六，决不会至决裂地步，似要教我安心。）
（——其实，我心本安，几个小子秉性如何，向来知晓，心间有数，但，少有说到明面上的时候。）
（朔之是聪明人，一点便透，于是，也不多言，只提起前事来。）人你也打了，又扔去了祠堂，前边说准备去前边说一声儿，可想好了，怎么与你五玛法说？

“实话实说。我打他有错，他闯祸也有错。长辈们怎么论断，我听着就是。”
【八姑奶奶既然有此一问，我一时也没多想别的。若论这次是冲动而为还不如说自己想收拾他也不是一两日了，我就不信全府上下，他一个都不怕，什么都不放在眼里。抬眼看着她的目光，略微又思量片刻，不禁又道。】
“我虽有些不服气您说的话，可到底我知道，您说的没错。事已至此，错就错，我也不会瞒着什么。”

代钮祜禄晏如
都是家中惯着的孩子，知你忍不住，错便错了，人呀，有时明知前面是万丈深渊，不也一股脑的往前走？
（询音缓缓，将某时人性道明，反问罢，一时不言，可不是么，我明知信成向来心系晏殊，然则，还是一发不可收拾地匠心付去。）
（一付，便是这么多年。）
（到最后，平心静气地，再作一句。）但好歹，有错便认，是个有担当的好孩子。

【虽说知道君子端方，我这脾气不似温润反倒更添几分戾气。思至今日种种，怕是到底再如何做的长兄姿态也抗不住心里头那股无名心火，如今却又好似一腔怒气平复却偏偏又添几分怅然，分明不该是这样的结果。谁不知，到底这么多年，我好赖也算是做足了自己的本分，却一朝失了分寸。到底是恼了，也就再顾不得其他了。】
“我日后稍稍收敛些自己的脾气，他再大些，大约也就好了。”

代钮祜禄晏如
兄友弟恭，方能长久。（再次深深叮嘱，他当懂我之意，我并非多言之人，甚少有这般多次重复时候，能再三强调的，必是重中之重，至此，也无旁的了。）
（天色渐晚，有凉风起，不禁紧一紧身上披风，偏过颜，置一句。）回吧，过会儿太阳便落了，入秋，注意些身子，小心着凉。
（如是，他又问过安好，各自作别。）

【上元，府中有宴。】
【风雪一更，朔风不休，却因年节里，终消些许寒意，而以喜替。夜来，于园中，搭戏台，一场京腔，唱得热闹，居台下，一派泰然，却有疼痛，忽自小腹漫起，我一蜷指尖，顿感冰凉至极。】
【眉心暗蹙，疼痛再来时，我暗想，真不巧。】
【风更急，又一波客来，悄起身，混入人流退，近四宜轩时，终是再难行，靠在阑干上，许久，方才觉着略缓。】

代赫宜毓珵
你方唱罢我登场，戏台上的咿咿呀呀实在热闹，坐在台下的却一点兴致也没有。也不是戏不精彩，只是寒天里穿堂风来，吹得不是滋味儿。敲锣打鼓之际，又见仆从端酒来添，一派觥筹交错，不禁生了厌倦之情。觅了个时机告假起身，拢紧披风便往院子里走
九曲回廊，华灯初上，夜色朦胧间依稀见一人蜷在栏杆处，身形似蕤姊。起初敬酒时还与大伙儿在一处，现如今怎的一个人落单至此？远山一挑，移步上前
：这样冷，又不见甚的好景色，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雪珠纷沓，周身越冷，直入骨髓，她之声入耳来那瞬，正是痛极，腿兀地一软，直直蹲了下来，仰首正望来人。】
【毓珵。】
【倦倦一舒眉，勉力想勾出丝笑来，却终无果，低声一缕，自口中来。】狼狈至此，又不肯唤人，还能是什么——
【话到此，尾音长长一延，再挤不出半分力气来言，掌心捂在腹部，身子越弓，许久，稍觉缓来，冷声笑了笑，又不禁是嗤。】
还不是女儿家那点事，恼人得很。

代赫宜毓珵
：呀…可还能动弹？
我眼瞧着她在我跟前慢慢滑落，似没了主心骨一般，心里便明白了两三分。可又不敢贸贸然上前拉她，毕竟自己也是知道其中滋味不好受的。当下，廊中无人，眸子不知所措得四处瞟着，片刻才想起自己袖中手炉正暖，遂直直递给她
：前儿堂里出来时姨母怕我冷着，就递了这个。现如今你不爽利，不如拿这个暖暖吧？

【她询声近了，张了张口，半晌，甫是有气无力地应出一句来。】
我往常时候，也只腰腹酸痛罢了，竟不知今日，如何便这般疼了。
【如斯情状，自小至今，也算是头一遭，委实猝不及防，再见她递了手炉来，这时候，恍如救星，忙是接了。】
你既与我这般说，我便不与你客气了。
【话音落下，到底又添一声。】倒是你，一向身子弱，这个给我，还受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