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年词
〈一〉风花雪月,不相思。
年岁纷纷扰扰,一年又一年,一天又一天,她曾坐在庭前,看了少年舞尽芳华,她也曾靠在窗棱上,看了落花满庭。年少欢喜不尽,离别时泪滴了满衣。
再忆起当年往事,不过她清嘲一句,不写相思意,还来旧年词。
这日花雨落了满城,芳菲不尽,青梅竹马的大将军,终归是凯旋而归入了城,她换了新装,站在府外,冷眼看着那将军,打马从门前过。忽而,她便笑了,喊了家丁淡淡说道:【此刻起,长公主病了,恕不见客。】拂袖转身下令合了朱门,挡了喧嚣纷扰。
第二日,皇帝派人来宣旨,意思大抵也就是长公主殿下贤良淑德,大将军文韬武略样貌不凡,特以赐婚之类。她勾了好看的唇,笑着接了旨,转身却一把扔进了荷花池里。
半月之后,连下了十多日的雨,她站在雨里,背对着侍女,缓缓开口:【去,告诉大将军,长公主殁了。】听着侍女远去的脚步声,她解了绾发的簪子,刺入心口,嘴角噙着冷冷的笑意。
大将军来的那日,冷着脸,看着棺木里躺着的人。【将军,这是殿下留给你的信。】
【听闻将军不愿娶本宫,亦听闻将军因旧时莞纤之死怪罪本宫。
将军可知,那年那日,北邙山下的人,是我。
将军又可知,那年那日,日夜伴随于君身侧的,是我。
可那又如何,将军心中的人终究是她,我又何必自取其辱。
将军可曾记得?庭中梨落满地,本宫最爱的是哪一朵?将军又可曾知,痛彻心扉,锥心刺骨的滋味如何?
若将军看见这封信,本宫大抵是再睁不开眼了。百年韶华尽负,何其有幸,与君识,与君知。也不负了这山河春色未尽,幸,识君,不幸,惜君。黄泉碧落,渡君不渡我,如何?】
年方二三的将军,拿着手里的信,看着棺木里的人,面色苍白,素衣着身,好似一睁眼,又能坐起来同他说笑。
【沈轻书,你好样的。】将军说。
【后来呢?】有人问。
【后来啊,】夙凉看了他一眼接着道,【后来就死了啊。】
【人啊,啧。】听书的人回过神,那个少年只留下一句似笑非笑的叹息,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