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道士叼着一根草，躺在顶宫前的丹陛上晒月亮。
僵尸在他旁边挺尸，顺便吃月亮。
山林掩映间火花点点，道士站起来看，依然只看到星零的的闪光。
僵尸倏尔转醒，“怎么？”
“安昙城里在放烟花了，今夜是七夕。”道士负手道。
“我们去看看么？”
道士对上那双绿眸，眼底溢出笑意，“好。”
☆☆☆
一片灰暗的云彩在此刻骤然被星子样的花火照亮。无数淡金、浅紫、湛蓝的流光在九天云霄上交错绽开，盛放如花。
天幕之下，安昙城人声鼎沸。
一人一尸坐在安昙城里最大的酒楼的屋顶，烟花照亮在脸颊上，渲染出一片浅浅的光晕。
道士仰着头，“你上次过七夕是多久？”
僵尸想了很久才给出一个答案，“莫约是一百多年前吧。”
“那可是开元盛世的时候啊，那你可有娘子？”道士忽然笑道。
“有，但是已经不记得她长得是什么样子了。”
“忘了才好。”
“……”
僵尸试图岔开话题，“那年长安的烟花都还没有这样好看。”
“你是都城人士？。”
“是，不过承蒙父亲荫庇做了个正七品的武散官。”
“这倒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当过官的。”
“祖辈是科举出身，到了我这里已然败落，而我又生性木讷，父亲便知我在官场上难以生存，又见我生得高大，于是托人让我做了一个散官。”
“道理应该是平顺的一生，居然变僵尸了。”道士摸着下巴，一脸沉思。
“天宝十四年的时候安禄山叛乱，六月时陛下带着贵妃远走，我大约是死在安贼攻城之际罢。”
道士微微一笑：“那你可知当年军行马嵬之时，六军不发，那所谓的杨贵妃‘宛转蛾眉马前死’。”
“……那杨国忠呢？”
“都死了，然后太子继位，尔后重新收复长安。”
“……你怎么知道？”
“我第一次下山的时候听别人说书，说的就是《长恨歌》。”
“那是什么？”
“一个县尉写的，据说他很有才，这原本是一首长诗，后来被人广传，说书人偶尔也会说这个故事。写的就是玄宗皇帝与他的贵妃。”
一簇又一簇的烟花在九霄上炸开，万家灯火明到长街的尽头，底下是川流不息的人群来来往往，莺莺燕燕的软语，罗扇脂粉香弥漫在一片通明的灯火中。
道士的瞳孔里映出烟花炸碎的星火，他相当留恋这种感觉，这种存在感。
“如果我死了，你也会跟着灰飞烟灭，那么我死前，你会后悔跟我契约么？”
那边没有回应，半响，忽然道：“僵尸是什么？”
“集天地怨气阴晦而生，区别于鬼，流离在三界之外的存在，不生不老，永世孤寂。”
“那么我已经浪荡百年了，很久都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现在觉得生死都没有什么很大关系。”
“是这样啊，那么在我死之前，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僵尸那边又是一阵沉默，“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我是生人，会老会死，你这愿望怕是不会实现了。”
“你死我也会灰飞烟灭，没有意识也说不上什么孤寂了。”
道士忽然笑了出来：“说的也是。”
☆☆☆
长恨歌：白居易写的叙事长诗。
七品武散官：致果校尉，唐代初建，后沿用

【chapter 23】
身处王家大院，若有景风吹过，只听一片符纸‘哗啦啦’飘扬的声音。
两人对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道士一手轻叩着石桌，一面听着白衣人有条不紊的叙述。
王财主有一个儿子，半月之前忽然病重，请遍了安昙城的大夫都说只是体虚，但是无论服了什么药都治不好。一旁的仆役都说公子脸色发青，嘴唇泛紫，一看就活不长了，说不定是有什么鬼怪在府中作乱，就以批命之名把他们请了过来。
“你也知道是僵尸作怪吧？”道士抬眸。
“那是，那是。”
“我说你呢，对着老子眼睛就跟放了光似的。”
白衣人小心翼翼地陪笑道：“道爷你法术高强，这保镖也身强力壮，在下只能劳烦你大驾啊！”
道士虽然觉得这话中听，但是还是眼神幽幽：“晚上我们去守房，你去跟那个姓王的说。”
白衣人一溜烟地去了。
道士招呼僵尸从房顶上下来，从它身上拽出自己的袋子，一摸里面数了数，还有十几张定身符，三张消音符，风火云符各五张。道士觉得估计也勉强够用了。
“这是飞尸，你拦得了么？”
僵尸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跳尸吸纳月华，飞尸吸食精魄。”道士头也不抬。
“那么我呢？”
“月华是修炼之用，你跟在我旁边不用吸纳也没关系，但是吸血和精魄只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罢了。”
“虽然记不清了，但是我以前应该也吸食过人血……”
“那是罪孽，是要缠身的。可你杀的若是恶人反而会加功德，杀的是善人就是罪孽，罪孽若是大了几里之外我们这些修道者都会看到浊气冲天，这是动乱天下的魔物，我们这些人都是要除之而后快的。你若跟在我后面积累几件功德，抵消业罪，应该会平安无事。”
“那么……晚上我守在外面？”
“我给你下一道匿息咒，你就盯着四周。”
☆☆☆
道士抱着桃木剑坐在王公子的门外，他对面的白衣人要了宵夜，正吃得不亦乐乎。
道士看着那油乎乎的鸡腿，开始无意识地咬袖子，话说他多久没吃荤了，一年还是两年？
在他出神之际，白衣人伸出一只油腻腻的手，在他前面晃了一下，晃了两下。“喂！道爷~道爷？”
道士忽然回魂，一见他面前挥舞的爪子，丝毫没有掩饰眼中的嫌恶：“赶紧把你的蹄子拿开。”
白衣人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冲击，默默地坐回去疗伤。
白衣人一点点把碎了的玻璃心拼回去，控诉道：“道爷，你越来越凶了！”
道士横了一眼过去，“那是因为跟你们这些神经病呆久了，我怕也会传染。”
白衣人咳了两声，“哎，道爷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
“哼。”
“道爷，你看，最近僵尸肆虐是怎么回事。”
“飞尸作怪，还不止一只。”
“……那我们要不要去搬救兵？”
“不用。”道士冷冷望天。
白衣人一时无话可说，从道士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四处飘散，为了防冻，他只好远离道士。
景风;八风之一,从南边吹来的风。

chapter 25】
乘着白天的时候正好打探，道士收拾了点东西出门去，刚一跨出门槛，就被一人撞了个满怀。
道士揉了揉额头，打住了步子，正前面前一人与自己一副相同的打扮，青袍道冠。
“……二师兄。”
“小师弟！”面前人一脸激动，抓住道士的袖子，目光闪闪地看着他。
道士被他盯得受不了，只好别过头去，正是白衣人收拾好东西出来的时候，一见他，于是道：“这位道爷又是？”
“我二师兄。”
白衣人忽然睁大眼睛，握手上去：“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茅山二师兄，在下久仰久仰。”
“我很出名？”
白衣人肃穆地点点头，“是。”
道士白眼过去，“你不是罚扫了三年的地呢？怎么也下来了？”
“啊……我弄坏了好几把扫帚，他们不愿意支付这笔开销，就把我赶下来了。”
道士伸手捂脸，感觉前景黯淡。
“小师弟，怎么从这里出来的？”
“治病。”道士随意道。
“你是治的王财主家的儿子？”
道士点点头，只听二师兄又道：“我是给隔壁李掌柜的阿弟看的病，听说这里有好几个相同症状的病人也想来打探打探。”
道士挑眉看过去，“莫非你没有发现这是飞尸在捣鬼？”
“……听师弟你这么一说，为兄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道士按了按额头。
“既然阁下也是一起的，不如乘着这时一起去郊外打探打探？”白衣人提议道。
“嗳？好啊好啊。”传说中的二师兄兴高采烈，“不过，小师弟，为兄从下山就没有吃东西了，能不能……请师兄吃一顿饭？”
“……”
道士掉头就走。
☆☆☆
最后，白衣人掏了自个的钱包给二师兄买了五个烧饼。
二师兄表示很幸福地一路走一路吃，满脸都是油。
道士皱着眉头在旁边看了看自家二师兄，而白衣人一路哼着曲走得正高兴。
最后道士给僵尸传音道：“那个神经病买了五个烧饼，把我二师兄也带来了，你怎么看？”
那边可能想了很久，好半天才回应：“你二师兄厉害么？”
“不差。”
“五个烧饼就拐来一个保镖你难道不觉得很划算么？”
“……”
半响，道士又道：“你什么时候变聪明了？”
“……”
“那边你混进去了没？”
僵尸闷闷地说了一声：“嗯。”
“怎么样？”
“飞尸为王，下头还有两只跳尸，黑白僵有很多。”
“仅凭我们，做得了么？”
“……我只能对付那两只跳尸，飞尸我现在还动不了。”
道士想了想，“那我还是过去看看。”
“那我在外面等你。”
“你不怕它们发现？”
“不，它们都很蠢。”
“……”

【chapter 26】
还未等道士走近，隔着灌木就闻到了腐尸的臭味，几人皆捂着鼻子跟着道士走过去。
炽烈的阳光下，几只野狗争相咬夺着一具尸体，听见人声，便抬起溅满血肉的脸，躬身戒备，审视着来人。
这野狗皆不简单，脑门上生着血瘤，眼中凶光毕露。
身后几人都苦着脸，然而道士却满不在乎地直接走上前去，那野狗动了动鼻子嗅了嗅，‘呜呜’地几声夹着尾巴跑了。
身后两人目瞪口呆。
道士解释道：“阴气重了，那狗也是慎得慌。”
再往前走了几步，便瞧见僵尸立在一处木杆之上，整个身子落在槐树下的阴影中，就算头上烈日炎炎，除却道士，其余两人身处此地，心中竟也泛起丝丝凉意。
感觉到道士的临近，僵尸转过身来，几步蹦跶到道士身边，道：“阳光正盛，这时候不会有僵尸出来。”
“那你呢？没有感觉到不适？”道士分外疑惑。
“有。”僵尸坦然承认：“只是不喜欢阳光照着，但是站在你旁边会好很多。”
三人一尸站了半响，二师兄道：“师弟？你发什么呆？你说就只打探这里么？”
白衣人忽然道：“道爷，你家蠢僵尸跟你说什么了？”
闻言，僵尸郁闷道：“他又骂我了。”
道士抬手摸了摸僵尸的脸，回过头去含笑对白衣人道：“它说你再骂它，等你晚上睡熟了它就把你丢到这里来喂狗。”
白衣人：“……”
说罢，道士挥挥手，带着几人去了槐树阴下站着。
“二师兄？你可想下山带只僵尸回去？”
“这主意好得很，十九师弟的僵尸再扯我头发我就可以让它扯回去了。”
“这处坟地里有一只飞尸，两只跳尸，还有很多黑白僵，你打算带什么回去？”
“师弟，你这只什么品种的？”
道士回望了僵尸一眼，道：“大概还在跳尸与飞尸之间。”
“那我还是带个跳尸吧。”
道士笑眯眯地看着他，“那么，师兄，你就开始挖吧，它们都躺在棺材里呢。”
☆☆☆
传说中的二师兄还在挥汗如雨地拿着自己的桃木剑刨土，道士偷偷摸摸地翻了翻自家师兄的袋子，发现里面后很多符纸，于是抓了一大把出来塞在自个的口袋里。
白衣人视若无睹。僵尸忧心忡忡地在一旁看着。
“这样……不好吧。”
道士手里一顿，却没有停下动作，对僵尸道：“没事，他们都在山上画了五个月的符了，把仓库里的朱砂黄纸全给用完了，掌教不愿意花钱再购置一仓库，所以就把他们打发下山了。至于他，我就算把他袋子里的符纸全拿了，他那还有半屋子的库存呢。”
“你们道士……真奇怪。”僵尸叹道。
“哪里奇怪了？”
“你们没事做就画符，以前我也经常看见你在不停的画符。”
“嘁，我知道你生前如果没事做了可以出去踏踏青，吟诗作对，还能去喝喝花酒抱抱姑娘。这做道士的尽是些清规戒律，我们没事做了除却画符能做什么？莫非在屋子里抱师兄？”
“……”
半响，僵尸又道：“那你不会一直让他再挖下去吧？已经半个时辰了。”
道士闻言起身看了看，只见二师兄已经挖出五六个棺材了，里面却都是些黑白僵，在阳光下动弹不得。
“你知道哪里有跳尸么？”
僵尸道：“在他左手边十步左右有一只。”
“那好。”
“师兄，你左手边阴气重许多，你再走十步挖挖看！”
“好咧！”
莫约一会，二师兄终于刨出一只跳尸，二师兄把手里攥得汗涔涔的定身符一拍，终于高兴了，对着道士喊道：“我们打包回家吧！”
“你……竟然投靠生人。”那只僵尸艰难地吼了两声，对道士身旁的僵尸道。
僵尸没有理它，跟着道士小跳着用火符化了那些黑白僵，忽听道士道：“你跟着我们一起回吧。”
僵尸早已不满这里的住宿环境，于是用力地应了一个：“嗯。”
☆☆☆
野狗：旧时多战乱，乡下山野间有种专吃死人的野狗，能闻着死人的臭味在坟上刨洞，刨到棺材了，就用脑袋撞破棺材挡板，然后把棺中死尸拖出来吃肚肠子。这种野狗体形巨大，生性凶残，吃多了死人的肠子它就不想再吃别的东西了，有时候碰上落单势孤的活人，也往往直接扑过去咬死。长着血瘤的野狗常年吃死人肉，身上尸气重，牙齿带有尸毒，被它咬到了就别想活。它的特征是脑袋上长了一个血红的大瘤子，这瘤子比铁锤都硬。穷人的廉价薄棺，最好的不过是“三寸柏木板”，棺板被这狗头撞不了几下就能撞穿。这种简易的棺材有个俗名就叫“狗碰头”，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死者家人买了副“狗碰头”回去，将死者尸体盛殓下葬了，家人也就算尽到心了，然后棺材里这位您就等着喂野狗吧。——出自《贼猫》

chapter 27】
回到王家的时候，二师兄也拖着刚刚捕捉到的僵尸死皮赖脸地跟了进去，道士正打算搞庭审，也就[url]http://睁一只眼闭一只眼[/url]。
[url]http://三个和尚[/url]已经在房里无聊了一下午了，听闻他们回来，一个个守在西院门口翘首以待。
六个人围着石桌窃窃私语，跳尸被推到在石桌旁的泥土上。
而僵尸不堪它不停说话的骚扰，跳到房顶上躲起来了。
“仅凭我一个人是拿不下飞尸的，二师兄也得帮忙出手。”
“那我们是今晚动手还是明日？”
“如果今天晚上平安无事，僵尸白日行动力会下降，当然是明天白日。”
“那我们做什么？”老和尚道。
道士抬头瞟了他一眼，“小的留在这，你跟那个神经病挖坟，我跟二师兄布阵，把它刨出来以后先困住再动手。”
“没铲子。”
“这是你们自己的事。”道士头也不抬。
“那这货？”站在石桌边的白衣人忽然拿脚踢了踢倒在一边的跳尸。
道士眯起眼睛笑了笑，把手一挥，“带到房里去。”
☆☆☆
四人一字排开，俯视着地砖上的跳尸。
两个小和尚不甘心被关在外面，拼命地爬窗子伸长脖子围观。
僵尸靠在房里的柜子上发呆，道士率先道：“我知道你听得懂我们讲话，识时务者为俊杰，是赐你一张火符还是拜我二师兄为主，你选吧！”
跳尸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转，呜呜了几声。
“它说什么？”
“它说你二师兄身上阳气重，它怕热。”
“……”
道士面无表情地复述了一遍，其余三人面面相觑。
忽然感觉到僵尸周身忽然[url]http://冷冽[/url]，疑惑道：“又怎么？”
“它说它想跟着你。”
道士乐了，“[url]http://你怎么说[/url]？”
“我说我会把它定身在房顶上晒七七四十九天的太阳。”
道士眯着眼睛笑：“乖~”
然后道士朝着跳尸扬了扬下巴：“没得你选。”
二师兄蹲下身来，朝着跳尸亮出一排大白牙，“你若是跟着我，我会好好待你的。”
跳尸果断闭上了眼睛。一脸老子要慷慨就义。
众人无法，道士提议先给它塞床底下冷藏个几天，如果等弄死了飞尸还没找到好的也就怨不得他们逼良为娼了。
一干无良人士纷纷同意，于是各回各房。
而晚饭过后当然是继续守夜工作。
老和尚没有攻击力，果断被赶回房里看孩子，而二师兄要了桶水在房间里洗尸体，道士知道自己根本不能让二师兄做什么正经事，于是白衣人只好排上候补。
“不想死的话，今晚不能再睡着了。”道士一脸严肃道。
“哦。”
“那你有什么可以自保么？”
白衣人指了指被自己垫在屁股下的[url]http://黄金罗盘[/url]，道：“我可以用这个砸人。”
“……”道士扭过头去。
今晚飞尸来袭的几率很大，如果过了这一晚，明日就好办了。

【chapter 28】
那半轮上弦月渐渐模糊在一片似有若无薄纱般的雾气里，灰色的暗云在空中不停地涌动，漫天星子的微光终于消失在一色晦暗中。
房屋树梢都开始变得影影绰绰，十步之外不见面目。
道士稍微立了立身子，凝神感觉着周围的动静。
没有脚步声，没有风，甚至，听不到一点声音。
回头再看白衣人，只见一片雾气拂过，那身影便消失在一片朦胧的白雾之中。
“你感觉到什么了么？”道士连忙朝[url]http://僵尸问道[/url]。
“……有什么东西在接近。”
那边顿了顿，“是飞尸。”
道士没再多问，他亦听见一声嘶吼，他右手握紧[url]http://桃木剑[/url]，紧张地四处看。倏尔一偏头，头皮便炸得发麻，那僵尸的獠牙离他离得很近，道士反身一脚踢过去，借力让自己避开，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那僵尸伸着两寸长的獠牙望着道士，忽而脚下一蹦，又隐在雾中不见了。
道士疑心它又会在自己的身后出现，于是闭上眼睛，仅凭感觉感受着周围的动静。
左边！道士身形一跃，侧身让了开去。然后又感觉不到了。
道士脑子里不停地在思索着对策，忽而提起[url]http://桃木剑[/url]在脚下画了一个圈，然后提剑上去，在身前的虚空里勾勒出一片金光，只见从对面的雾气里它直接俯身凌空冲来，直接对上了道士画出的八卦护身符。
巨大冲击力让道士无暇多想，这样的力量，他根本就抵挡不住。
越发黯淡的金光中，那獠牙显得越发森然，道士心中一颤，整个人都被击飞出去，撞到了木门，木屑四散，脑袋正磕着了床脚。
道士努力的支起身体，喉咙里一片猩甜。
那根本不是跳尸，而是飞尸。刚刚那一会而不过只是耍弄他而已。畜生的本性。
阴冷的房间里忽然有人听听地‘哼’了一声，道士瞳孔一缩，却见窗前有个着[url]http://月白色[/url]衫子的人影，正缓缓转过头来。
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张苍白的笑脸，嘴唇却意外的猩红。
道士咳嗽了两声，硬生生地把血咽了回去，“七月十五还未到，你就跑出地府，胆子倒是不小。”
少年的眼神一冷，哼道：“上次也是你多管闲事，看看现在，你自己可都小命不保。”
道士脑袋一懵，上次？又是哪次？
道士只见月白衣裳的少年缓缓俯下身，轻啄了一下身下之人的唇角，“我只不过回来看看少爷罢了，那日你可差点害我被抓回去。”
那只飞尸意外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少年回过头轻轻看了一眼，笑道：“小道士，你是想死在我手下还是让那只僵尸把精魄也吸了？”
道士不答，狠狠地看了少年一眼：“你到底是谁？”
“我，我是谁？”少年忽地站起身来，扯着袖子转了一圈：“我是王家少夫人啊。”
“我三岁被卖入王家长大，少爷穿衣束发，洗笔磨墨，羹汤宵夜有哪一样不是从我这经手，少爷说他喜欢我，要娶我做少夫人啊！哈哈……”
“那你现在这可是谋杀亲夫。”道士冷冷笑道。
“胡说！”少年拍着桌子走到道士面前扬手就是一巴掌。
“不然你与那飞尸串通着做什么，我们可是救你家少爷。”道士脸上落了一道红印，还是冷笑。
“嗤。”少年一甩手又坐至床边，“我跟它可是说好了的，我帮它杀了你们，它就不会再动我家少爷。”
道士左手慢慢撑着身子坐起来，“可惜啊，我现在还真不想死。”
他右手捏着一道符，在幽冷的房中一点点燃尽。
以道士为中心，周身四尺忽然阴气蔓延。少年还不知道道士什么时候出的手，那手已经一把捏住了他的脖子。
“你……你是？”
道士慢慢抬起头，微微一笑：“胆子真的不小。”

【chapter 29】
道士左手捏着少年的脖子，右手提着桃木剑直直走上前去，直接把剑捅进飞尸的胸口，然后道士带着一抹轻笑，一点点往下拉，开膛破肚。
飞尸直接被道士分成了两半，已经萎缩了的脏器掉了一地。
道士面无表情地提着剑继续走，茫茫白雾在他身边分成两边，露出一片道路。
路过白衣人的时候他正拿着罗盘砸跳尸的头，旁边瘫着一具已经被爆头的跳尸，道士看了他一眼便淡漠地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去。
掠过墙头，站在树梢之上，只见僵尸正被两只飞尸围攻，两方均露出獠牙，目呲尽裂。
道士轻哼一声，伸手往地下一抓，手中便是一团蓝色的幽焰。
道士手微微一紧，将蓝焰掐小，却见两只飞尸身下忽然从地底生出两朵巨大的蓝色莲花，将它们吞噬。
身体化做轻烟，连灰都不剩。
僵尸抬头往树梢上看去，只见那人腰插桃木剑，一手魂魄，一手鬼火，面容背着光，道袍翻飞。
只觉得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幽深。
道士没有停歇，径直朝另一颗树上跃去。
僵尸忽然发现根本没有办法与道士说话，见他朝城外去，于是也飞身跟了上去。
还是那处乱葬岗。
僵尸触目间只见蓝色的鬼火莲花处处绽放，在月下的乱葬岗里美得惊心动魄。僵尸没来由地心底一慌，抬头看向槐树上掐着一具魂魄的脖子的道士。
“白脸小子，我见过你。”道士唇角轻扬，吐出的语气却像是另一人在说话。
“您，您是哪位大人？”就算是被掐着脖子，却没有影响少年的说话。如今他灵体已虚，看起来好像很快就要消失掉。
“别费心思了，就凭你还入不了我的眼。”
“大人……”少年身子瑟缩着，道士如今身上阴气也厚了许多，一个眼神的威压，小鬼只能叩拜。
“如果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的话……那就……不要再说了。”
道士目光微冷，五指微微用力，那手中的少年也化做烟散。
“至于你，过来。”道士朝僵尸勾了勾手，僵尸无法，只得乖乖上前。
细细打量了它一会，道士哼道：“太弱了。”
“……”
道士忽然一手拽过僵尸的领子，手中一团鬼火就拍入僵尸身体中。
很多年都没有感受过的剧痛。僵尸喉咙干干的，对上道士的眸子，想说话却发出嘶嘶的响。
道士负手站在树梢，看着僵尸从树枝上跌落，“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孩子是老夫的后人，自然不会害他，若不是老夫，他一身阴气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僵尸忽然觉得安了心，摔倒在一片硬硬的黄土上，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
道士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床上，外头天光已是大亮。一偏头就看见僵尸靠在柜子上面发呆。
“喂……蠢货，你在看什么呢？”
感觉到他的话语，僵尸走到他身前来做过很多遍似的，把药一端，就道：“喝药。”
道士撇了撇那黄褐色的药汁，眼角抽了抽，“睡了多久了？”
“三天。”
“这药是什么时候开的？”
“三天前。”
“我人都挺尸在这了，你怎么喂的？”
“掰开嘴，一点点喂。”
“……”道士冷汗，“你就不能换个方法么？”
比如对嘴喂之类的？
“不然能怎么办？”
道士抬手按了按眉头，“没事……你没做错。”果然还是不能对这个蠢货抱有太大希望。

【chapter 30】
七月十三。
阴。
道士慢慢把药喝完，僵尸还是一脸呆呆的，看着他发愣。
“看什么？”道士搁下碗，抬头疑惑道。
“……没什么”僵尸收了瓷碗，又靠回柜子上继续发呆。
相对无言。
道士坐在床上叹了一口气，理了理思绪，终于开口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
“我出生不久就被掌教抱上了茅山，因为我周身阴气重，所以总是引来不祥到家中窥视，家里人都怕得很，正巧被掌教路过就把我抱了回去。十岁的时候师兄们祈求神明上身，我觉得好玩也跟着做，然后……然后起了一阵风，外头忽然大雨倾盆如注。
道士记得那时天空一声炸雷，而那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时也有如雷震，引得他耳朵嗡嗡地鸣响。
“你知道我是谁么？”
没有影子，只有一团雾气一样的东西再他面前，一会幻做人脸，一会幻做青面獠牙的鬼，它说话的声音就像外面的雷声一样响亮。
“我是第五层鬼狱的王，天下。你拿我的血画五张符，每燃一张就可以请我上身一次。”
大雨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后来等掌教找到我的时候我满手都是血，身边落了五张符纸，而师兄也是晕了好几天才醒过来。”
道士顿了顿，又道：“那日我便是燃了一张天下符。”
僵尸过来坐在他榻边道：“用了的代价是什么？从前你也是这样躺在榻上，不要瞒我。”
“……”道士怔怔地看着它，忽而垂头道：“五次之后会会暴毙。”
“……”
僵尸忽然瞧见他身前的褥子上忽然落了两点水渍，于是强行把他的脸抬起来，面上是满不在乎地笑容，眼底却是没来得及藏起来的悲伤。心里一恸，就把道士的头往怀里压，笨拙的吻着他的鬓角与眉心。
“我……”
“你什么你，蠢货……你都知道什么。”
“没事，要死我也是跟你死在一起。”僵尸闷闷道。
“老子还不想死。”
“以后都不会让你出手了。”
道士抬起手，慢慢环过面前的身躯，把头搁在那宽阔肩膀上。忽然想到了很久以前。
初时拿到那天下符时，心中充溢的都是对力量的追求，于是草率的用了第一张，在遇见那只飞尸后又用了第二张，那种对于生的威胁，还从未到过他的心里。
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这种存在产生眷恋的？道士仔细想了想，那时在无华山整日和白衣人斗嘴，跟着小和尚埋伏在下山的路上拿弹弓打行人的脑袋，然后在僵尸还相当蠢的时候，每天晚上都强行把它放倒在床上，打乱它的修行来陪他睡觉。
这些都不同于他在茅山度过的十七年，挑水洗衣扫地画符，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他生来不是道门中人，被这万丈红尘蛊惑得心猿意马，而等他再回茅山之时，已经无法把生死置之度外，那是他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感觉到那样一种存在。每天都想办法强迫自己，忘记自己还有几张天下符，于是后来答应来治病转移对生死注意力。
但是这几天从来没有安心过，直到现在。如果……生当同枕，死亦同穴。他莫名安下心来。
外头忽然下起了一阵细雨。淅淅沥沥，打得叶子沙沙作响。
僵尸正要起身去关窗户，他却把僵尸胳膊一抓，“别。”
它身子顿了顿，忽然把手往道士臀下一揽，他身子一晃抬手抱住僵尸的脖子，于是僵尸一手抱着他过去，终于空出一只手去关窗户。
“今日是十三？”道士坐在僵尸的手臂上，凝视着窗外的雨景。
“嗯。”
“若是十五没有下雨，我跟你去放河灯可好？”
“嗯。”

【chapter 31】
天色稍霁的时候道士出了门。僵尸拦不住，只好寸步不离地跟在身后。
白衣人和老和尚在庭院里玩双陆，两个小和尚趴在一边玩泥巴。
道士走到旁边看了看，只见老和尚抛出了一个三点，只好一脸苦逼地看着抛出九点的白衣人的棋子击倒他的棋子。
两人见道士来了，都纷纷开始扯淡。
“我说，道长，你好点没？”
“秃驴总算说了一句人话。”
老和尚吹眉瞪眼：“你这小白脸就该被那僵尸吸了精魄。”
“让这位大师失望了，在下几日前才用罗盘砸死了两只。”白衣人哼道。
道士眉眼淡淡，“你们都不要放屁了，有正事。”
“……”
“得，您请说。”白衣人又抛出了一个七点，和尚直瞪眼睛。
“那跳尸怎么着了？”
“不都死了么？”白衣人忽然回过身来朝着道士笑道：“道爷您倒是大发神威啊！”
“嗯，那天你大发神经的时候也表现得很不错。”
“……”
“别废话，我是说二师兄房里的跳尸呢？”
“我住二道长的隔壁，这几日他都带着那跳尸出去放风，后来被王财主见了误以为是捉住了害他儿子的东西，现在估计还在给他儿子画符呢。”
“那我过去看看。”
王家公子的房间在东苑，刚进院子门就见一只跳尸在拿头撞门，道士眼睛抽了抽，让僵尸把它拖到一边去了。
推门进去时二师兄就看到了他，道士眼尖，一眼就瞟见他手边有一大摞的符纸。
“师弟，你终于醒了，为兄还没闹明白什么事呢就被拖到这里来了。”
道士关门的时候顺便往外瞟了一眼，顺便问：“你打算把那只跳尸怎么办？”
“这几天已经乖很多了，我再带回茅山去关几天就好了。”二师兄说着忽而微微一顿，又道：“你昏迷那天是怎么回事？”
“那天你干什么去了？”
“那日我洗洗睡了，半夜里想出恭的时候却发现半天出不了门……”
道士幽幽瞥了他一眼，“鬼打墙都破不了了？”
“……”二师兄蹲回角落里自我反省。
道士慢慢踱至床边，只见帐幔里的年轻男子已经微微睁开眼睛，一张泛青的面色比起先前已经好了许多。
见他走过来，那男子嘶声开口：“谋害我的是僵尸？”
道士笑了笑，“我找你来也是说这事。你有过一个十五六岁的贴身小厮？”
“……是。”
“你先是被飞尸吸食了精魄，后来又被小鬼缠身，身体虚亏，这辈子只怕都补不回来了。”道士落了这句话，转身就走。
“道……长，请留步……”床上人忽然挣扎了一会，将道士喊住。
“何事？”
“他……回去了么……”
道士回身默默看了他一眼，道：“灰飞烟灭。”
☆☆☆
双陆：古代博戏用具。是一种棋盘游戏，棋子的移动以掷骰子的点数决定，首位把所有棋子移离棋盘的玩者可获得胜利，唐代的双陆是甩两个骰子。

chapter 32】
听说王家公子身边本是有个相貌清秀的小厮，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十多年的情谊无人可比。
有一日，公子在窗边抄书，却见晨光熹微中身边的童子眉目如画，于是起了戏谑之心，对童子道：若是他长大，便以天地为鉴，娶他为妻。童子暗记在心，等到十五时却见公子欲将迎新妇进门，心中不忿，当晚在房中自缢而死。家人有意隐瞒小童的死讯，却恰巧公子风寒，也没留心，待到他发现的时候已经过去半月有余。公子恸哭不已，当晚却见小童着青衣而来，与他同榻而眠，哪知往后日日如此，公子越发消瘦。直至一日，公子转醒时却瞧见小童穿着常穿的月白衫子，公子正欲说话，小童却让其噤声，夜半时分，却见一青衣僵尸推门而入，公子甚惧。而小童上前与僵尸缠斗，天明之时有一茅山道士从王家经过，与小童一齐将僵尸拿下。小童拜谢道士，然后再公子窗前俯身叩了三下，消失不见。
堂下一众人士听得纷纷赞叹小童知恩图报，于是慷慨解囊朝说书先生面前的钵子里丢钱。说书先生眉开眼笑，又开始说另一个鬼故事。
“你们以为如何？”白衣人咧着嘴，对着桌前的几人说道。
“是你放出的谣言？”道士把自己碟子里的最后一粒花生米拈到嘴里，然后瞅了一眼僵尸身前满满一碟的花生米。僵尸立即停下手中剥花生的动作，把自个那盘放到道士面前，然后拿了个空盘子回来。
白衣人目不斜视，二师兄则是一脸羡慕。
“……这是我编的。”白衣人不满地解释道。
“我是打酱油的，没意思。”道士半眯着眼睛，一脸没有睡醒。
“我说道爷，你就不能提高一下你的欣赏能力跟审美水平？”白衣人捶桌。
一旁的人听得这响声纷纷转过头来，只见是两个道士三个和尚一个小白脸跟一个看不到脸的一桌，纷纷笑出声来，于是有人开始起哄道：“你们这些出家人也来听这些？俺今天可真是大饱眼福了了啊。”
三个和尚低着头只顾剥花生，听着这声音把头底得越发的下，旁人只瞧见三个亮光光的东西。
道士可不打算把自己的老脸丢在这，于是一把拉起身边带着斗笠的僵尸，道：“各位，他们这几个人可都是王家老爷请来捉僵尸的，他们可是看过那王家公子跟他那童子的模样。”说完这句话，道士抽身就走，一边那些着绢子哭的一塌糊涂的女子们立刻扑过去，把白衣人愤怒的声音压进喉咙里。
罗扇花衣香粉把剩下的和尚道士纷纷围起，不停地问那王公子的事。几人被熏得不知所以，旁边的一干汉子倒是看得羡慕不已。
道士甩了僵尸的斗笠，把僵尸拉倒街上一同往回走，这几天来来往往带着僵尸的道士很多，安昙城里的居民终于也见怪不怪。
道士难得闲逛，七七八八的小食买了一堆。道士手上拿不满了全都丢给僵尸搂着，最近他兜里的银子挺多，所以逛起来也相当高兴。
路上见了混沌摊子，道士目光一亮便拉了个凳子坐了下来，买混沌的老大爷一见是个道士，不禁一怔。
“大爷，来碗混沌。”
老大爷看了他半响，“道爷也吃荤腥？”
道士嬉笑道：“你若是有素的，那也行。”
老大爷默不作声的转了过去，从一边的篮子里掏出一把青菜和了点料子开始重新做馅，道士看得愣了愣，话一出口也不好改，只能干等着。
这天色忽然又阴沉得厉害了，隆隆的雷响让这大雨来得猝不及防，豆大的雨滴就开始往下砸。
街上来往的行人纷纷纷纷开始往回跑，未等大雨将路面完全打湿，一会子街上便不见人影了。
老大爷也开始慌神，慌忙地把道士那碗混沌端上来，收拾了东西就想跑。
手里的碗还偏烫，道士喊住老者，“大爷，你的碗不要了？”
“我这个老东西一下雨就膝盖疼，可不能淋着，这样吧，道长，下次来的时候再把碗给我好了。”
“你这多少钱一碗？”
“五文。”老大爷头也不抬。
道士一手端着碗，摸出十多文给老人，道：“算我买了你的碗。”
老大爷连连道谢，接了钱跳着担子就快步小跑走了。
大雨倾盆而下。
道士手里还端着一碗混沌，格外郁闷。
道士忽然感觉周边一暗，却不知道僵尸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前，双手微微交叉放在他头顶上方，手上边盖着它自己的外衫，道士站在底下一抬眼就是僵尸白色的里襟。
几乎没有雨落进来。
“你先吃完。”
“……”道士一愣，“你先前手上的东西呢？”
“丢了。”僵尸回答得很简短，“不然没办法帮你挡雨。”
“……蠢货。”道士低下头，耳朵微红。谁让你帮老子挡雨的。
“我看你前面都吃过了，所以就丢了。”僵尸委屈道：“你只有混沌还没吃。”
“……蠢货。”道士继续低头。你什么神理解能力？
“……你先吃么，吃完了我们就回去。”僵尸只好无奈道。

【chapter 37】
僵尸被天罡伏魔咒封在内堂。
五位师祖十二位师叔纷纷来齐，掌教在最前头，道士俯首磕地。
“说罢，你想让我们许什么诺？”掌教负手而立，俯视着他。
“弟子想请诸位师叔师祖为此魃念回度往生咒，以求魂魄可达地府。”
“为何？”掌教微微一诧，疑惑道。
“弟子与它相处已久，它本是前唐将士，后死于安禄山叛乱，可算是忠魂，本性不坏，此番也愿意伏法不做危害天下苍生之事，所以弟子愿请各位师叔师祖助它平安投生，以求下世平安喜乐。”
堂内静默片刻，不见争议。
茅山掌教长袖一挥，只道一个字，“允。”
闻言，道士悠悠抬起头，目中水光微现。
☆☆☆
僵尸被缚在石棺之中，墨线打得平平稳稳，棺上贴了一道惊鬼符，
道士默不作声地把那张符纸撕开，打开棺盖，第一眼便是那张清俊的面容，俯下身去摸了摸，道士不由失笑：“又给遮上了。”
“怕吓坏他们。”僵尸睁开了眼，“你怎么来了？”
“来拘你一魄。”道士眼帘微垂，在那冰冷的唇上吻了一下，“乘着现在还有些歪门邪道的法子，不然下世叫我如何找你。”
“此生可是我先找你来了。”
道士笑了笑，“是。”
僵尸躺身于棺中，仰视他道：“若下世你为女子，我必然是要将你娶回去的。”
“那如果依然是男子呢？”道士哼了一声。
“照娶不误。”
“蠢货，那你可得记着。”道士眯眼笑道。
“如果下世相见，你希望如何？”
道士微笑：“最好是青梅竹马，一世平安喜乐。”
——正文完——

尾音
三月抽新柳。初绿挂枝头。
淩河环绕着的庄子在水车声中醒来，在清晨深吸一口便是一片温润的清凉。
昨夜下了场春雨，石板路上湿湿软软的探出一片嫩绿的青苔，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者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抱一个已经掉漆的罗盘从石板路上缓缓行来。
他身后跟着两个和尚，灰色的僧袍下摆从一片青苔上轻轻扫过。
那些浮在青苔上的水汽，一点点沾湿了衣裳。
忽听一阵清脆的童声从他们头上响过，那是个着青衣的小童的笑声。
老者抬起头向上看去，便听他又‘咯咯’地笑道：“三个神棍又来了~”
老者却也不忿，轻笑道：“老朽是这方圆百里最有名的风水先生，这两位小友亦是身怀慧根，何来神棍之说？”
那小童坐在窗棂上边，光着脚丫子咯咯地笑，“那你能捉僵尸么？昨天从这里过去的仙师可是能收服僵尸的。”
“那是茅山不外传的秘法，自然不能让外人知晓。”
“你不会捉僵尸，那你就只是个神棍了。”那小童奶声奶气地对着老者道。
“罢了，老朽不与你这黄口小儿作辩。”
白衣老者拿着拐杖敲了几下地面，领着两个僧人走了。
青衣小童扶着窗框见他们走了，于是转头笑嘻嘻地扯着身边另一个小童的脸玩。
“我就说他们是神棍吧~蠢货，就你还不相信我。”
坐在他身边的小童亦是一身青衣，皱着眉头拍掉他的手。
“不要骂我了。昨天我问过娘亲，她说蠢货是骂人的。”
先前说话的青衣小童闻言把脸一拧，不理他了。
而另一个小童侧着脸，看着那三人越行越远，身影终于消失在小巷的拐角。
风吹雨后香，穿堂过巷而去。
沧海流年已过，转瞬又是一轮年华。

哼就我一个人单机不开心！

好快！

跨年难道是搬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