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去的时候已过黄昏,因为黎沐晖的事比昨日稍晚了些,远远望见秋千上的人靠上一边的铁链子悠然自得地静坐着,稚嫩的双手托起一本小说,看神情应该早已看得入神,连我是什么时候走进都毫无察觉。
“久等了吧?”我坐在跟昨晚同一个位置上,突然开口道。
不出我所料,坐在一旁的她顿时吓了一大跳,手上的书差点掉在地上,就算她极力想掩盖这一事实,身侧的铁链还是唱反调似的地抖了好几下,发出清脆的声响。“没、没有!我也是刚到不久的!”真不知道是因为撒了明显的谎还是因为紧张,她在说完之后脸颊便涨得通红。
我无奈地歪了歪头,这个孩子还真比我想象当中的要内向多了。为了防止她过度紧张而说不出话,我抬头看向正在缓慢下落的余阳:“会不会有点晚了呢?像你这种年龄还是应该早点回家才对。”虽然这话出自晚到之人之口有种道不明的奇怪,更何况先提出要在这个点见面的人是我,不过和上次一样,我是确信她不会轻易回去之后才这么说的。
不同于上次的情绪失控放声大哭,这次的她听到这话反倒是一脸平静,缓缓地垂下眼睑,搭在腿上小手紧握成拳状,嘴唇抿了抿:“我不是说过了吗,他们,才不管我的死活呢。”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小的可怜,好似只要一缕微风拂过就能完全遮住。见我不开口,她苦笑一声,继续向我讲述她的故事:
“我没胡说,从我记事起他们就对我不理不睬,我的任何事情他们从不过问,可对比我年龄稍长的姐姐却是百般呵护。姐姐的每次校运会他们都会去看,却从没参加过我的家长会。同学们都因为这个嘲笑我是捡来的。
“说真的,我不知道他们从事的是什么工作。这么多年来,我从未见过他们出去工作。每天上学前放学后,我回家看到的都是他们穿着睡衣优哉游哉地在家打牌或是搓麻将的样子,可就算是这样虚度光阴,我们家每个月还是会有大笔的钱可以花。”
“或许是网上的工作也说不定?”
“不,不会的,”她坚定地摇头,“家里唯一的电脑在我姐的房间里,他们连开机都不会,更别说工作了。”
“……这些,你有跟别人提起过吗?”
她一怔,随后又是一番苦笑:“我不敢,怕是说了,老师会笑话我。”
于是就这样轻信了一个才认识两天的陌生人?我忍不住发问,不过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如黎沐晖所说,这个家庭或许真需要好好调查下,不过我并不觉得这属于我的任务范围。说到底,我也只是为了完成任务罢了。而这个任务的关键点,亦只是怎样才能让她对自己许下的愿望感到后悔。
“那个……大哥哥,你说的能实现任何愿望的事,是真的吗?”正想到这点上她便开口问道,只是声音比刚才又小了一成,不仔细去听根本听不出什么。
“是,”我点点头,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把内容完整地告诉她,“不过相应的,也要付出一定代价。”
“这样啊……”沉默了半晌,她如释重负般上扬了嘴角,“那,能再给我点时间吗?我想再考虑会,毕竟后天就要期末考了。”
哦对,还真忘了这事,在这个关键时间还把人家叫出来,真有点说不过去——“那你明晚别来了吧,或许爸爸妈妈会对你有所改观也说不定。”这鼓励的话连我自己听着都觉得别扭,可她却是捣蒜般点着头,从秋千上站起身:“谢谢你大哥哥,我现在心里好受多了。”
“那早点回去吧,一个人在外很危险的。”看她的样子,这次是用不着我送回去了。
“恩!”她用力点头,刚走几步却又回过头来,略带害羞地红了脸:
“我叫刘兰。”
“唐寒。”考虑到她对我的记忆只剩下最后三天,我怀着无所谓的心态不假思索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