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中有一池塘，引了活水植了莲花，也曾养过些许鱼来观赏却总是没多久就见不到了，让人去查过，道是买来的鱼皆自引水的通道逃了。一日于市场闲游，见渔民贩卖锦鲤，盆中只剩得一尾，心念一动当即买下置入家中池塘。锦鲤买来之后，并不多见却是知晓它尚在池中，偶尔池塘边散步便抛下些许鱼食引它。】

【在每天的坚持下，锦鲤终于有了惊鸿一瞥的时候，只一眼，却也让我知道它还在，比起以往那些逃走的鱼总让我安心一些。不懂子非鱼的道理，不明白那些鱼为何会逃走，难道这里的生活不足以安定，被人供养不好吗？自从看到了锦鲤，更是每天定要养池塘边走一遭，也许久而久之它就能放下戒心，每天在池边走着说着，说些书里看到的说些路边所见所闻，冷不防又会问一句。】你听得懂吗？

【一声几不可闻的应声叫人激动不已，都说万物皆有灵，这池中锦鲤也是灵物所化不成。那一声犹在耳畔回响，锦鲤却撩起水花不见踪影，难道这一切只是我的幻想，锦鲤不曾发声，我听到的只是水声。】如果可以，真希望你能回答我。【留下这一言，黯然离去。】

【家中嘱我学画，提笔来想，满是锦鲤模样，几次下笔却又不敢。也不知消磨多少时候，墨汁沾染多少纸张，终是一笔一划将它描画。纸上仅一尾锦鲤，白底红纹，锦鲤注视着前方，再无半分背景。待画稿晾干，迫不及待拿了到池塘边去，望着水中月影有些神伤。】这么晚了，你还会出来吗？

谁在那里？【未曾想到有人回答，声音绝不是池塘里传来的，又是谁知晓我问的是锦鲤，这声音与那天的轻声回答多么相似，莫非要有人有意扮作锦鲤同我说话。天空一片乌云遮月，池塘边向来不多点灯，看不清周围景象，能知道的不过是周围藏着个女子，循声找去。】

【问声止步，也许是有人见我时常与锦鲤说话却得不到回应才特地假扮来安我心事，不管怎么说也是一番好意，何况那只是个女孩子，欺负她总不像话。深夜于此本是心血来潮，她也只是偶然遇上罢了。】好，我不过去。你知道我刚才问的是谁？你怎知它一定睡了？

【也是，人要注意，其他生灵也需要休息，每每来见锦鲤总是白天时候，这一次是我错了。握了手中画稿，这一时是不能叫锦鲤同看了，也只能等天明再来。心中隐隐有些担忧，若是锦鲤也随着引水的出口离开，我又是一场空谈。】夜深了，我回去了，天凉，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对了，你的名字...【这才记起，一直唤着锦鲤，也不知锦鲤是否接受这样的名字，而这个与我交谈的女孩又是如何称呼，总要找得到人。】

【等了许久没听到回答，也许她已经走开了，悄无声息的来，悄无声息的离开，没有听到水声，她不会是锦鲤，鱼怎么离得开水。乌云散开了，月光再回大地，接着月光照亮回去的路，画稿搁在案上，等着明天就拿给锦鲤去看，虽然我不知道它会不会懂得这是什么。】

【清晨醒来，梳洗过后，准备带着画稿去池塘时，发现画稿落在地上，前夜里分明是放置好的，也不曾开窗，这是何故。百思不得其解，也不再多想，拿了画稿去池塘边，抛洒了鱼食引得锦鲤出现，将画稿给它看。】你看，这是我画的你，像吗？

【锦鲤不时跃出水面，似乎是很高兴的样子，那是否代表它很喜欢这幅画，我第一幅作品，为它而作，也许比不上名家的手笔，却是我一番心意，可惜池塘边无处保存，这幅作品终究不能送给它。】如果你能变成人，该有多好。

【一句话使得锦鲤隐匿了身影，终究是我太过强求了，怎可奢望鲤鱼变作人类，哪怕真的可以，又该如何相处，现如今的样子也很好，我说什么它都听着，没有任何反驳，甚至于它会做出能让我高兴的反应来。在池塘边支了书案，笔墨纸砚排放好，就在这里日复一日练习绘画，每一幅都是锦鲤，我幻想着它在水中的生活，幻想着它能看到的事物，幻想有一天它在我耳畔说一句:你的画，我很喜欢。】

【黄昏时分，已经不适合在池塘边作画了，我捡起散落脚边的每一张画稿，收拾整齐，跟锦鲤道别后回房。整理着每一张画稿，我回忆着每次见到锦鲤的场景，可除了买下它的那天，我竟没有再认真看到过它，每一幅画都是凭着记忆中的模样。几天几月几年过去，我的画作依旧只有锦鲤，虽然添了不少场景，却再难找回第一张画作完成时的心情。将所有画稿收进木匣，摩挲着匣面鲤鱼花纹，不舍的合上。夜了，想起那一夜池塘边对话的那个女孩，不知今夕何在，不自觉的往池塘边走去。】

【才走出房门没多久，一阵风过只听屋内啪一声响，进屋去看，风吹倒了烛台磕在书架上，在我晃神的那些时候，火已蔓延进里屋，那里有我最珍视的东西。当我从里屋捧出木匣，我的屋子已经完全烧着，断落的房梁阻碍了去路，呛人的烟气使我呼吸困难，神智开始迷离，我就要这样死去了吗？抱紧了怀中木匣，还好，我还有它，若成了灵，也许就能与它交谈。而我，似乎忘了，当我不在的时候，还有谁会在意池塘的锦鲤，它该何去何从。】

【迷蒙中觉得似乎有人拉扯，是来救我的还是勾我魂魄的？似乎有人在动我的木匣，不行，不能放手，可我真的没有力气了，身边的是谁，为什么感觉这样熟悉，它身上有莲花的气息，是我池塘中那样的气息。会是锦鲤来救我吗？我真是疯了，它怎么来救我，这场火没有殃及到它就好了。最终被带出了屋子，树下坐了许久，恍惚间看到一名女子，白衣上散落着莲花如血凝重，那么触目惊心。】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