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的光亮辉煌和外面夜空的黑暗形成强烈的对比。
与众人分手之前，Steve还是觉得有些忧虑。
“Tony真的没事吧？”
“没事儿，我估计他是....喝多了！”站都站不稳的Thor舌头打着卷儿。
Steve犹豫了一会儿，车已经过来了。
“你要是不放心，再进去看看？”Banner建议。
Steve看了一眼旁边的Bucky,已经冷成一团了。
“那还是算了，我先...带Bucky回去，你们...路上小心。”
到公寓的路好像变得有点远，一路上Steve看起来有些不安，一直出神儿。
“怎么了，Steve？”
“没什么.......”
两人沉默了一路，车终于停在了安静的公寓下方。
Steve刚要下车，被Bucky拉住了。
Bucky的鼻尖有点微红。
“这么晚了，待会你拦不到车了，我自己上去，你路上小心吧。”
Bucky没有语调的句子让Steve很慢才反应过来，他再准备说什么，却看见Bucky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前方的夜色中了。
“师傅，回我们上车的地方。”

又是在路上。
Steve感觉很踌躇。
他不由自主地衍生出一些担忧的想法。
今晚的趴是Tony很早之前就定好的，但是众人兴致勃勃地赶到，热火朝天地玩起来。
是不是大家都没有发现Tony的异常啊？
他眼眶是深陷的，目光涣散到没了焦距，整个人都是病恹恹的状态。和平日里的那个打了鸡血的跳蚤完全判若两人。
没有自我卖弄的开场词，没有在背后偷偷喷香槟，没有凑过来讲一些YELLOW笑话，甚至连今天晚上准备的好酒自己也没有喝一点。
也许他平常喝腻了？或者就是他今天工作累了？
似乎没有人去问他缘由。
总之，恩，总之。
大家都玩得很开心。
除了那个总是瞥他一两眼的Steve。
自己是不是多虑了？
Steve不知道是怎么想到Howard的，也许是因为今晚突然有人说。
他们的武器都有人的灵魂在庇佑。
当时Steve并没有听进去。现在他突然想到Howard。
回忆起那个人，好像也是70年前记忆中一段鲜明的存在。
那个时候便是自恋臭屁了，身边的女性崇拜者排队都排不完。
所以Steve一点都不怀疑遗传学。
只不过有的时候想来，自己这所有的历程，好像都和Stark父子能扯着关系。
他问过Howard，为什么不自己去做一个超级英雄。
当时Howard说，他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力，拯救世界他可以出一份力，但是让他一个人挑大梁，他担不起，他宁愿做一个聪明的工业家。
从注射超级血清开始，到自己一个人去营救战友，再到后来大战施密特，Howard都出了不少力，但是最光鲜亮丽的还是他美国队长自己。
也许考虑那些高科技设备的人不那么多，也许自己赢得了民心，Howard赚得更多的是军火商的青睐。
但是，谁说这样就不算为国献力了呢。
Steve纠结过这个问题，直到他认识了Howard的儿子。

世界上真的有这么一种人，人们习惯仰仗他们，依赖他们，他们却总是人们乐于诟骂的对象。

再次到了。
和几个小时前来的时候心情截然不同。
说实话，Steve很希望看到那个风流自大，玩弄世事的Tony。
最起码那样，他..开心吧。
走进去的时候Steve觉得大理石的地板反射的光有点刺眼。
在偌大的厅堂里面，Steve很快捕捉到那个黑色的人影。
众人离开时甚至没有告别。
相同的坐姿保持了差不多四十分钟。
待Steve走近一些才发现Tony手里捏着的，轻轻摇晃的高脚杯里，还是他们刚来时侍者给每个人盛的鸡尾酒。
Tony坐在空空的大吧台前，全身笼罩的清冷把他自己和环境隔成两个毫不相干的画面。
“你到底怎么了？”Steve没有犹豫很长时间，站在Tony的旁边低声问。
“小辣椒走了。”
Tony简短的一句话几乎没有在Steve的问题后面留下一点空隙。
“...什么？”
“小辣椒走了，你记得两天前在华府发生的恐怖袭击吗？受伤的那个人是她弟弟。”
“什么？怎么会....”
“也许是因为我的原因吧，那天小辣椒应该和她弟弟在一起的..反正..他们现在被专人保护送出美国了...小辣椒也要照顾他，他们从小相依着长大，小辣椒最心疼的就是他..总之都是我..”
“Tony你不要这么想，这种事情..”“她也许不会回来了吧。”
Steve拧紧了眉头。
“为什么？”
“她走之前把公司内部的所有管理权委托给我了，然后，她留了封信，开头是对不起，后面的我就没看了，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对不起的，除非是她要离开...”
“是你想多了，Tony."
”你这么认为吗？“
Tony一直放在高脚杯上的目光一点一点移至Steve的眼睛，然后他笑了。
毫无预兆地站了起来，绕开椅子就走，脚下却马上瘫软了。
”你小心一点！“Steve赶紧大步跟过去扶住Tony。
”你坐那么久起那么急是干嘛？“
Steve把Tony扶上长条的沙发，Tony咳了一声然后挣扎着翻过身来。
接着Steve看着Tony拼命地扯着自己的领口，脸一下就涨红了。然而很显然他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然后Tony向Steve伸出一只手。
”Steve..你..你...快点..这个...！！”
Steve在茫然中又觉得有点滑稽，刚才那么安静的Tony突然像马戏班附体一样。
但是终于他领悟到，Tony是想让自己帮忙把他领带解下来。
还是觉得莫名其妙地凑过去，
“你别动，别动，我看看。”
终于在两个人都沉默了数秒之后爆发出Steve“噗嗤”的笑声。
“谁给你的领带打的死结！？”
“死结？快....勒死...我了！”
“好了你别动，我帮你解开。”

和领带的斗争以“滋——”的一声结束。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
有点想笑却都笑不出来。
“你自己打的领带？”
“差不多。”
“...我第一次系鞋带也是这样的..就是..”
“我，没系过鞋带。”
“莫非从小到大都是别人给你系的！？"
”我为什么要穿系鞋带的鞋？“
”好吧...你为什么又来这儿。“
”就是有点放心不下，你今天怪怪的。“
“哦。”
Steve侧头看Tony的时候，Tony只是努努嘴。
“所以，你今天..就是因为小辣椒走了，才..”
“应该吧。”
Steve笑，“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我一直觉得..你也许是多虑了..不管怎么说，还是赶紧..做回你自己吧。”
“做回我自己？”
“对啊。”Steve很认真。
”你觉得那样是我自己？“
Steve一时间没有理解Tony的意思。

“问你个问题好吗，Steve。”
“你问。”
“在你眼中我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换做谁都觉得很普通，但是Steve很严肃地考虑。
“是一个聪明的有钱人，还是个躲在盔甲里的胆小鬼？”
Steve只是摇头，他突然觉得Tony很少有的自嘲听起来是那么的，令人...
“你还记得我在航母上对你说的这些？其实，那个时候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更在乎一下集体..但是我内心，实际上，特别是在那次大战之后，我觉得，你不是他们描述的那样。”
“那我是怎样？”Tony直勾勾地注视着Steve。
“我可以很肯定的说，你很强大，不论是智慧还是勇气，从你决定做钢铁侠时，你就承担上了救世主的责任，或许这其中，对于你，世人的看法很多都是错误的，你肯定也有不少苦衷..但是，你做所有的事情都是有理由的对吗？”
“就算如此，就算我是个救世主又能怎样？我救不了所有的人，甚至是亲密的人，我保护的了他们的安全，却保护不了他们的内心，他们惧怕我了，认为我就是个危险，我高高在上又能怎样，现在好了，小辣椒走了，我的后顾之忧少了一个，但是..总有一天，我会做出伤害他们的事情，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不可能原谅我自己.."
"你不可能做出伤害他们的事情，我相信你不会的！”Steve突然有些激动，侧身按住Tony的肩膀。
“你还有什么后顾之忧？我，我们大家，都会帮你保护，告诉我。”
Tony有些发怔，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然后他扯高嘴角笑着摇摇头。
“如果我说，是...”
话到嘴边，看着Steve的蓝眸子，那灼热感好像通过Tony的眼睛直射入到他的心脏。
他停下了。
“Steve，把我的药拿过来。”
“药？什么药？”
“焦虑症，我感觉它发作了。”Tony一手捂住胸口，面色变得痛苦，另一只手颤抖着扶住Steve的手臂。
“在哪里？药在哪里？”
“二楼，最里面的房间，门没有锁，应该...就在桌上...”
“好的，你等等，别急，平静下来，我马上就回来。”
几乎是最快的动作，就像70年前第一次体验超级士兵的身体时那样，Steve用尽全身的力气往楼上冲，脑子里再也不会思索着要想什么。
有的时候，他被动的个性就习惯于应答，习惯于作出反应，但是，在现在，就在他奔跑的每一个刹那。
他觉得他是在战斗。
为什么是战斗。
因为只有在战斗时他才抛开一切，他的过去，他的痛苦回忆，他的种种。战斗时保家卫国的情感会让他奋不顾身。
就像他此刻像头公牛一般笔直盯着前方。只有一种想法驱动着他。
拿到药。
他不愿看到Tony痛苦，尽管他知道药仅仅是生理上的解脱。
他想到下一步该怎么做，告诉Tony，自己永远会支持他，
自己会和Tony还有大家一起守护所有人，不仅是人民，还有他们自己，他们彼此。
他想知道那个答案。
不知起源于何处的好奇。

铿锵在胸膛的心脏，在推开门的瞬间才减慢一点撞击的速度。
他冷静下来打开灯，在工作台上找到一个蓝色的方盒。
他不知道剂量，来不及多想，抱着盒子原路返回。
在返回的路上，他的心安了一些。
或许是自己害怕了单飞。
在每次和他告别然后离开的时候，总觉得身体里有什么被抽了出去。
但是当每次能有机会重聚的时候，日日夜夜不安的心又终于平定了下来。
他不愿离开。他贪婪地渴望相聚。
他歇斯底里地面对那个本不真实的，镇定的，虚假的自己。
在本期待着的时光里，不能完全地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他到了，
他停住了。
他走进去。
他呼唤他的名字。
他告诉他自己回来了。
他紧紧地攥着手里的药盒。

大厅里的钟敲了三下。
那声音和他的喘息声在这午夜里。
等他的人呢
沙发空了。
他失神地四处张望。
大厅，
空空如也。
手中的药盒摔在地上。
他低头看去。
药盒，
空空如也。
他的心，空空如也。
在这个空空如也的世界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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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乀刻骨铭心丶
@慕椛溪

煎熬 - 赵晗

如果觉得洋葱还不够浓的话。
我其实可以再加一段

暖

他不懂他是怎么支撑着自己躲进吧台后面的柜子里的。
因为他始终没有勇气告诉他那个答案。
他不愿让他做自己的后顾之忧。
他们总说要顾全大局，有时候他自己都想不明白。若心都空了，还有什么余力为大局。
他从一开始到最后，也不会是个机器人。
宁愿蜷缩在柜子里呜咽，也不想瓦解自己最珍惜的感情防线。
他知道他在大厅里嘶喊，
他知道他已经明白了一点什么。
正如他也意识到，有些事情，错过了就再也没有重头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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