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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文】常青藤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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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是我对黑童话的理解。
生活原本是一场童话,而掺杂进来的各种欺骗与谎话使它变成了黑童话。


1楼2014-08-01 18:53回复

    塞萨洛尼基的春天总是很冷,冷彻心扉。
    行色匆匆的人们捂紧了自己的大衣(或是大衣里的躯体吧),整个人像老头一样可笑地佝偻着背,想着回家煮一壶暖暖的咖啡,或其他什么杂七杂八的糖水喝喝。
    这样的鬼天气要一直持续到三月中旬,人们仿佛又活了过来,纷纷甩掉皮大衣,棉大衣,缀满补丁的旧大衣,开始活跃在各大商场,工厂,以及一望无际的田埂间了。
    这里有油橄榄种植园,有缀满鲜花的草丛,有溪水和小山谷。一切美如诗画,和平之神似乎永远守护着这里。
    安东尼步入这里时,惊得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他才二十五岁,完全有机会去看更美的景色,可他就操着一口浓重的德国口音在塞萨洛尼基安顿了下来。
    安东尼种花,种很多鸢尾。希腊人认为鸢尾的花语是“爱的使者”,他们在墓地上种上这些花,认为彩虹女神会带着死者的亡灵回归天国。
    这个年轻人腼腆地包装花束,说了谢谢光临后又对那一身素衣眼睛红肿的女人轻声说:“愿您的爱和思念能传达到您所爱的人那里。”她揩了揩眼泪,离开了。
    德国血统似乎对安东尼不起作用。他偏好小风景,一棵橄榄,一丛鲜花,一位佳人站在鸢尾边对自己微笑。
    安东尼认为,自己邂逅的姑娘会是个希腊人,有浅棕色头发和碧绿的大眼睛。
    生活静的像一滩死水。安东尼在躁动的夏日里有些不耐,他坐在花店门口,似乎是想念身在德国的家人,邮差一经过他就不安地站了起来。
    有人推开花店的门。
    “欢迎光临。”安东尼含混的嘟囔了一句:“您想要点什么?”“请问这里有白花鸢尾卖吗?”进门的姑娘有安东尼爱的棕发和绿眼睛,安东尼心情舒畅地微笑起来:“您要几支?”
    此时那位惹人喜爱的姑娘突然惊慌起来:“先生,您知道……我得走了。”“花您不要了?”“谢谢,虽然我想要……可我必须走了!”
    站在身边的德国年轻人很是不解地望着自己,珍妮想,德国人,他是德国人?可他看上去并不凶恶,声音也很温和。
    安东尼挠了挠头发,把花递给那个奇怪的顾客:“这花我送您吧,既然您想要花又着急离开的话。还有,祝您的思念和爱能传达到逝者所在的地方。”
    “我叫安东尼。”安东尼露出亲切的微笑。“呃……珍妮。”
    珍妮捧着花拔腿就走,步履快得带起了一阵风。最后,她急不可耐地跑了起来。
    安东尼笑笑,伸手去剪枯掉的花枝。
    “咔嚓。”枯萎的枝叶坠地,发出的声响像是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安东尼认为,一切无用而有害的东西都应该被除掉。
    就像这鸢尾花枝,咔嚓一剪,剩下的轻飘飘的躯体,也将化为尘粉。在永恒的夜里,沉默地消亡。
    珍妮一口气跑回家,瘫倒在地上。
    桌上是弟弟的骨灰盒,他是个“抵抗分子”,在英国被杀害。这种感觉真是奇怪,一个德国人,在这个昏暗的年代,对着自己说祝福的话!
    这的确是个昏暗的年代,至少对珍妮一家,亦或是其他犹太人来说。
    “怎么了珍妮?”气喘吁吁的犹太姑娘抬头,迎上了父亲关切的眼神:“我遇见了一个德国人。”说着,她扬了扬手里的白花鸢尾:“给丹尼尔的花是从他那买的。”更准确的说,是他给的。


    2楼2014-08-01 1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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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发!!


      IP属地:广东来自手机贴吧4楼2014-08-01 1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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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憔悴的男人腾的站起来,指着那束花发出了愤怒的吼叫声:“扔出去!”
        珍妮照做了。
        “他叫安东尼,开了一家花店。”珍妮补充道。父亲凝视着那只木头盒子,里面装着丹尼尔的骨灰:“他为什么来塞萨洛尼基?”“我不知道。”
        珍妮的视线飘忽起来,最终定格在那只不起眼的盒子上。眼中瞬间凝满了泪水:“德国人,挨千刀的德国人。”她打定了主意不再去那家花店,不管那里的鸢尾有多新鲜,不管那个德国青年有多温和英俊。
        “请问您是安东尼先生吗?”邮差叩响了他家的大门:“安东尼 弗里德里希先生?”
        安东尼接过那封信,看过一遍后就放在了一只上锁的小箱子里,长长舒了一口气,眼里满是对故乡的眷恋,和一些……神圣的信仰。
        这天下午,安东尼出去散步,看见珍妮正给一丛栀子修剪花枝。
        “你好,珍妮。今天的天气真不错,对吗?”可怜的珍妮把剪刀摔在了地上,手指在掉落的瞬间划伤,伤口正往外渗着血。
        “真不幸!你家有绷带吗?我想我能帮你解决伤口问题。”珍妮眼神闪躲:“不、不用了。我自己能包扎好伤口。”
        安东尼笑笑,转身离开:“那好,希望你的伤口不会发炎。再见珍妮。”
        安东尼闯入了珍妮的世界。
        满世界都是安东尼安东尼安东尼,人们议论着那个英俊的蓝眼睛的德国青年,虽然所有人都明白德国出了什么事,可安东尼一定是圣洁而不染血腥的,他是光明之神,是美男子,是阿波罗。
        安东尼处于舆论的中心,谦卑有礼,年轻英俊,身上还有他种的鸢尾花香。甚至有人说他是落难的贵族,来塞萨洛尼基安顿。
        珍妮坐在好友安洁拉的家里翻书,天快黑了,可这位朋友的话题还是源源不断。身边的安洁拉捅捅珍妮:“他真英俊。”“谁?”“安东尼啊!安东尼 弗里德里希。”珍妮惨淡一笑。
        “你不说我都忘了。珍妮,你是犹太人,真对不起。”“得了吧,安洁拉!珍妮她是希腊人,和我们一样是希腊人!”安洁拉的妈妈看上去很愤怒,她挥舞着锅铲警告自己的女儿说话不要那么没遮没拦。
        “我要回去了。”“可天黑了,你家离我家还有一大段路呢!”“我爸爸会担心的。”
        珍妮走在寂静里,她隐隐约约有些紧张,嗅闻着清新的空气,她试图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可是心脏却一个劲地撞击着自己的胸腔。
        突然一双手向她伸过来,她奋力抵抗,可是力气不够。在她快招架不住的时候,有人给了歹徒一拳,随后两人扭打在一起。
        珍妮惊慌地尖叫出来,那个图谋不轨的人跑了。
        “您没事吧?”她问站在黑暗里的人。“珍妮。”她愣住了,是安东尼。
        她本能地想逃跑,他抓住了她。
        “珍妮,爱是不关种族国别的。你不要因为我是德国人就惧怕我,我也不会因为你是犹太人就想杀死你。明白吗?”
        珍妮滑稽地笑起来:这个德国人说喜欢自己?是这样吧?“您爱我?”她咯咯笑着提出了这个问题。安东尼有片刻的呆愣,随后露出最温和的笑容:“是的,珍妮。我爱你。”
        她摇摇头:“您知道我是犹太人。”“塞萨洛尼基有一半都是犹太人。”
        珍妮沉默半晌,开口:“可是我的弟弟在英国被你们杀死了。”安东尼抓住了她的手臂:“可是我不是你想象中的暴徒。我只是个德国人,仅此而已。”
        珍妮挣脱了他的禁锢,再一次仓皇地逃跑了。


        5楼2014-08-01 1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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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棒的文笔!楼楼更新的时候求@哦!


          6楼2014-08-01 1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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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7楼2014-08-01 1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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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九三九年,民众对犹太民族的歧视越来越深。
              珍妮提着一桶黑色的油漆,将门上的“Jew”(犹太人)字样刷去,她知道如果父亲起床看到这些字样,他肯定又会愁眉不展,更加憔悴。
              “犹太人!犹太人!”一些孩子笑着簇拥了过来,用石子投掷珍妮:“犹太人滚出塞萨洛尼基!”珍妮默默忍受着这些侮辱,一颗石子砸到了她的脸上,尖尖的棱角划出一道血痕。她不由得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捂着脸怒目嗔视着他们。
              有人过来了,孩子们作鸟兽散。安东尼最近总是一步不离地跟着珍妮,她真不明白安东尼跟着自己做什么——有那么多漂亮的希腊姑娘表达爱意,而他偏偏就跟着自己一个?
              “珍妮,珍妮?你没事吧!”果然是安东尼。
              珍妮没有回答他的话,她似乎又看到了弟弟被杀死的场景,尽管她没经历过,可是她能感受到,感受到他的当时撕心裂肺的恐惧和不甘。“我能帮你上点药吗?”安东尼急切地询问。
              “谢谢,不用了。”珍妮想要躲回家里。“珍妮!我对你没有恶意,真的。”安东尼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珍妮有些想笑。爱慕安东尼的姑娘是否认为他痛苦的表情也如阿波罗一样俊美动人呢?
              她们的想象力过于丰富,认为安东尼不对她们其中任何一位姑娘表达爱意的原因,是安东尼太过圣洁。那双蓝眼睛里包括了世界万物,他顾影自怜,一辈子只能纯洁而美好地死去。就像神话里的纳克索斯,那位最终化为水仙花的美少年。那些姑娘们认为自己的美丽无可抵挡,可事实上她们只是些穿着华服的小丑罢了。
              这些老巫婆编出一个个借口,为自己美丽的不足开脱。
              “珍妮。你要相信爱。”“是的,我相信。可是我不相信你。”安东尼往前逼近了一步,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枚常青藤做的戒子:“送给你,珍妮。”珍妮看了看安东尼的手心,那是一枚绿色藤蔓编成的戒子,常青藤的花语是感化。
              感化?感化自己吗?可我们是仇人!“珍妮,我爱你。”“你是德国人,而我恨德国人。”
              珍妮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她的内心不是没有松动,而是现实不允许他们相爱。
              这简直荒谬!珍妮 阿罗诺维茨,这个名字将会成为犹太家族的耻辱!
              “戴上它,好吗?”安东尼用近乎恳切的眼神望着珍妮。珍妮一言不发,把常青藤戒子揣在了衣兜里,决定等安东尼走远就将它扔掉。
              时间一转过了一个多月。安东尼还是踏着清晨的薄雾走来,脚步声在石头路上显得极其突兀。他来到珍妮家门口,弯下腰放下了一枚碧绿的戒子。
              常青藤的花语是感化,他觉得爱可以穿越种族穿越国籍。当然,也可以穿越深不见底的仇恨。
              那哒哒的脚步声远了以后,珍妮神色复杂地开门,台阶上照例是一枚常青藤戒子。
              珍妮终于叩响了安东尼花店的门。
              里面那个温和的青年似乎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微笑着开门,他给她倒了一杯红酒。“这样不会太夸张么?”珍妮开口。
              “红酒是希腊的传统饮料,你不会不知道吧?”安东尼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他招呼珍妮坐在椅子上。“不……我是说,你不必给我那么多常青藤戒子。这会伤害你的手,而且,我拿那么多戒子也没用。”
              安东尼嘴角一扬:“所以珍妮你这是在关心我?”珍妮不予理会,她从小手袋里倒出了四十多只小小的戒子,有些已经干枯了。
              安东尼遗憾地摇摇头:“真可惜。这些可都是我亲手编的呢。也许珍妮你可以把它们放在水里,看它们能不能活过来。”珍妮苦笑着摇头:“不,都死了!我们当然没有爱,即使你编一千一万只戒子送给我,我也不会爱你。”安东尼凝视着珍妮的绿眼睛:“如果你想要,我会给你。”
              她起身离开,他用眷恋的眼神凝视着她。他们不能在一起,永远不能。


              8楼2014-08-01 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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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喵乃萌妹


                10楼2014-08-01 2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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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材棒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4-08-02 0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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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东尼拿出最新的一封信件若有所思,他盯着珍妮的背影,似乎有些不舍。但是更加紧急的事情等着他。尽管很不舍,可是过了这个冬天他就要回德国了。
                    他必须做到。
                    一九三九年的冬天没有下雪,塞萨洛尼基笼罩在一片可怕的安静中。和平之神的羽翼正一点一点的收了回来,和平之神将展翅高飞,战争也许离塞萨洛尼基不远了。
                    贵妇人依然有新衣服穿,穷姑娘的裙子依旧是补丁盖补丁。上流人士坐在咖啡馆里小啜,粗鲁的农夫站在庄稼地里牛饮泉水。有时候人们会想,塞萨洛尼基的穷人一辈子大概也就只有两件衣服——一件晾着,一件穿着。
                    安东尼的花店生意突然火爆起来,因为战乱在外地死去的人太多了,亲朋好友们一支支地买鸢尾,穷人即使没钱也会赊账,而慈善的安东尼一般都会把鸢尾送给没钱的人。
                    一九四一年四月九日,战争打响。
                    德国军队犹如潮水般涌入了希腊第二大城市塞萨洛尼基,珍妮望着那一个个卐的标志,心里像是钻入了千百只蚂蚁,开始痒痛起来。
                    德国士兵用他们冷森森的蓝眼睛审视着这个城市,街道上那些穿着军服的年轻人一边走路一边哼着“霍斯特威塞尔之歌”。
                    他们厌恶犹太人,珍妮很清楚的明白。
                    他们想杀死犹太人,珍妮也很清楚的明白。
                    她不禁疑惑起来,安东尼真的是德国人吗?他也有蓝眼睛,可是他的蓝眼睛一向含情脉脉,不像那些德国军官和士兵,眼睛里装载的总是贪婪和冷漠。
                    珍妮开始疑惑,是自己错了吗?安东尼和他们不同……这样的念头很荒谬,可是安东尼的确没有伤害过自己。
                    她摩挲着自己的无名指:如果安东尼不是德国人,她会不会已经爱上安东尼了?
                    这座城市开始有炮弹投下。
                    没日没夜的空袭警报令珍妮神经紧张,自己的父亲已经死在了一次炮弹的摧毁中。他说要珍妮好好保护自己,不能对敌人露出软弱的一面。
                    空袭警报响起。
                    珍妮奋力地向防空洞跑去,她决心让自己不能死在这场战争中,或者说,不能让自己死在敌人的手里。
                    “珍妮,这边!”安东尼招呼她。珍妮没时间思考或者估计更多,她像一只正在滑翔的鹰,张开双臂冲了过去。
                    安东尼的脸上全是尘土和泥污,只剩下一双狼一样狞亮的眼睛。珍妮简直认不出他了,这还是那个温和有礼的阿波罗吗?塞萨洛尼基的姑娘们恐怕要失望了。
                    他捉住了珍妮的双手,有些急切地看向她:“珍妮,你没事。”珍妮想要挣脱开他的双手,她发现他的手心全是老茧,显然是做过体力活的。
                    安东尼察觉到了她的抵触,便放开了手。“我这次找你真的有事。”他在炮火的轰炸声中开口。等炮火停息了,他说:“德国军队要带走这里所有的犹太人。”“带走!他们带走犹太人做什么呢!”安东尼爱怜地看着惊慌失措的珍妮:“谁知道呢。不过你不要怕,因为有我在。”
                    珍妮没有听到这句话,她整个人陷入了恐慌中。
                    自己就要离开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么!不,她绝不会离开。
                    “珍妮。”安东尼突然开口。“如果我不在了,你一定要照顾好你自己。”珍妮冷着脸:“你不说我也会的。”他无奈的笑笑,说:“珍妮,如果我说我是个德国军官——”一颗炮弹投掷下来,距离似乎离防空洞很近,洞内瞬间溅入了一股尘土和硝烟的味道。
                    安东尼在一瞬间将珍妮护住,她没受伤,实际上安东尼身上也没有任何损伤。但是珍妮心里还是小小地温暖了一下。她主动问:“你刚刚说,如果你是个什么来着?”安东尼挂着最完美无缺的微笑:“不,我什么都没有说。”


                    12楼2014-08-02 1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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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东尼回到家里,手里摇晃着一杯红酒。最后剩下的那瓶红酒已经所剩不多了,他的时间也不太多了。珍妮的身上有一种什么香味。安东尼想:是什么香味呢?反正不可能是法国新兴香水。是不是她家门口的栀子?似乎不太像……
                      想着,他沉沉睡去。
                      在梦境里,安东尼可以像个孩子一样,肆无忌惮地挂出最天真的微笑,虽然梦醒时分他还是那个安东尼,善于伪装的安东尼。
                      珍妮回家收拾着细软,她将家传的祖母绿戒指塞进了靠垫中。她坚信放在这里是最安全的地点,绝对不可能有机灵鬼发现。
                      次日,她被送往城边的犹太集中营。
                      安东尼站在落地的镜子前,面无表情地整理德国军服。
                      他略带炫耀地擦拭着臂上的卐字型徽章,虽然这是在自己家,不会有人看到他的徽章有多漂亮,他认为这是他荣誉的象征。嗯,战歌正在响起。他哼着霍斯特威塞尔之歌的调子,皮鞋铮亮。安东尼脸上温和动人的表情消失殆尽。
                      安东尼 弗里德里希推开房门走了出去。有士兵向他敬礼,他漫不经心地点头致意。
                      “旗帜高举!队伍紧排!
                      冲锋队以镇定坚毅的步伐行进。
                      同志纵被红色战线与反动派夺命,
                      灵魂也随我们队伍迈进。”
                      安东尼无意识地漫步,来到了珍妮的家门前。他已经不再编常青藤戒子了,他觉得自己不需要再感化什么了。他的任务完成了。
                      一阵喧闹从她家中传来。安东尼有些烦躁,踢开门走了进去。
                      是一些丧心病狂的市民。他们听说犹太人将值钱的物件藏在靠垫或枕头中。
                      有人高高扬起了一枚祖母绿戒指,很快有人一拥而上抢夺。
                      “给我。”安东尼捏住了那人的手臂,强迫他把戒指交给自己。那人本来还想再争辩些什么,看到安东尼的军服和纳粹标志,他乖乖地把戒指放到了安东尼的手里。
                      安东尼端详着那枚绿色的戒指,他想起来了他为珍妮编织的常青藤戒子。珍妮低头去看,眼里闪过的瞬间的惊喜,可是他在当时没有注意到。
                      他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于是他大步向犹太集中营走去。
                      一路上有人为他让路,有年轻大学生怨恨的眼神,有普通士兵的艳羡,可是他统统不在乎。他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她,他觉得自己对她也不是没有……嗯,怜悯。
                      看守的士兵打开大门,安东尼就走了进去。
                      他脱下军装解下标志,让他们帮忙拿着。“你知道珍妮 阿罗诺维茨的住处吗?”他问。
                      有人殷勤地为安东尼指路,顺带套近乎问珍妮是不是一位顽固的抵抗分子。“不是。”安东尼低头看着肮脏的地面:“我就是想来看看她。”
                      与此同时,一封信轻轻的放在了安东尼的花店门前。
                      珍妮已经连续三天没有睡好觉,她也没有吃到多少东西。
                      她睡在冰冷潮湿的地上,因为同屋的妇人带着两个婴儿,她们处于弱势,明显应该被照顾。塞萨洛尼基一下子少了一半人,而这一半的犹太人都挤到了这一角狭小的地方。
                      她摸着空空的肚子,连心里也是空落落的。希望出去领餐的妇人能为她带点什么回来。
                      “珍妮!”熟悉的声音。珍妮应该恨的,可是她恨不起来,她惊恐地发现,她爱。
                      有人将她拥入怀中,她没有反抗。


                      13楼2014-08-02 2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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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棒!


                        IP属地:上海14楼2014-08-02 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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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东尼,”珍妮热泪盈眶:“安东尼。”安东尼有片刻的呆愣:珍妮这是真的爱上自己了吗?是真的吗?他有一些无端的喜悦,但是这种感情很快又被压了下去。
                          “珍妮,你看。”他掏出了一枚熟悉的戒指。“我的戒指!”珍妮惊叫起来。“有人在你家乱翻,我把你的戒指救了下来。”
                          珍妮在安东尼手心里塞了一样东西——是一枚她编织的常青藤戒子。
                          “安东尼。我发现我爱你。”珍妮轻轻地说。安东尼不知道如何接话,于是他扬起嘴角,抚摸珍妮的棕发:“我很久以前,还以为自己会爱上一位希腊姑娘……直到你的出现。”
                          珍妮傻笑起来,样子像是她曾经唾弃的任何一位陷入爱恋的姑娘。
                          安东尼想要打自己一巴掌。这算是什么?欺骗无知少女的感情?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况且这是任务,对,是任务!
                          很久以前,安东尼被派遣来塞萨洛尼基,为了杀死珍妮的父亲。
                          珍妮的父亲是一个非常顽固的抵抗分子,他曾经甚至杀死过一位等级和自己一样高的德国军官。
                          他真善于伪装,伪装成爱上珍妮的样子,在炮弹轰炸的时候给了珍妮的父亲一枪。
                          可珍妮现在说爱他!
                          “珍妮,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他起身,在珍妮的面颊上印上了一个吻。
                          “你还会来看我吗?”“当然。”
                          安东尼疲惫地接过守门士兵递给他的军装,他觉得自己很累很累,他是不是应该感到愧疚?不,他就要回德国了,他该高兴!
                          他推开花店的门,有一张东西掉了下来。
                          那是一封信。
                          安东尼急不可耐地拆开它,这封信只写着“带珍妮 阿罗诺维茨到波兰奥斯维辛。”
                          几乎在那一瞬间,尼的心凉透了。他确信自己对珍妮没有感情,可是想到带她到奥斯维辛的后果,他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珍妮必须死。
                          军令如山,安东尼必须服从。
                          第二天,安东尼照常去看珍妮。他带着厚厚的外套,围巾等御寒品,掀开了珍妮住所的帘子。
                          “珍妮,我们要去波兰。”“波兰?为什么要去波兰?那里可冷呢!”珍妮不解地抬头。“我们必须去。”
                          他拉着珍妮走出了集中营,珍妮吃惊的睁大了眼睛:“为什么他们不阻拦我们!”
                          安东尼淡淡地解释:“因为我给了他们钱。”
                          他们登上了次夜的火车,珍妮靠着安东尼坐着,她挂着迷人的微笑,手里把玩着一只安东尼编给她的戒子。
                          “安东尼,我们去了波兰就结婚,好吗?”“好。”
                          珍妮把那只戒子戴在了无名指上:“好看吗?”安东尼看到珍妮白皙的指头上戴着一只翠绿的戒指,那场景很美,可是珍妮的微笑更美。
                          戴上戒指,这个女孩就是自己的了?不,不可能。他们永远都不能在一起。
                          次日他们到达波兰。
                          那只常青藤戒子被珍妮弄坏了,安东尼安抚她说会给她更大更漂亮的宝石戒指。
                          “可是我就是想要常青藤戒子。那是你给我编的常青藤戒子。”安东尼的心在抽搐。
                          他们又来到了奥斯维辛,这座小镇。
                          “安东尼,我们为什么要来这呢?”珍妮不安起来:“这座小镇叫什么?奥斯维辛?我闻到一股很难闻的气味——”
                          腐臭。珍妮惊恐地想到了这个词。


                          15楼2014-08-02 2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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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楼2014-08-03 1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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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乖,珍妮。我需要看一位朋友,我们看了就走,好吗?”珍妮把头靠在安东尼的肩上:“安东尼,你要答应我。无论如何你都不能离开我。”“好,我答应。”
                              他们步入这里,这里可怕而阴郁的氛围让珍妮抓着安东尼的手更紧了些。依稀可以听到可怕的尖叫和恶心的臭味,珍妮快要崩溃了:“安东尼!”她想要拔腿逃跑,像是第一次在安东尼的花店买花一样,急不可耐地逃跑。
                              可是这一次,安东尼用力地抓住了她。
                              有士兵走过来,歪歪斜斜地敬了一个礼。安东尼点点头。珍妮用可怖的眼神看着安东尼,好像他已经死了,是个死人。
                              安东尼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一封信,对着那个士兵说:“交给你们长官。就说,安东尼 弗里德里希已经把人带到了。”
                              “安东尼!”珍妮眼里满是绝望:“安东尼!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是纳粹党!”她绝望地宣布:“安东尼,你在骗我。”
                              珍妮看到了她的结局,她想笑,可是惊慌的眼泪却先一步流了出来。
                              安东尼沉默地挪动脚步,实际上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有什么地方可去,但是他想逃离。鬼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讨厌的想法……可他必须离开,越快越好。
                              士兵拿出一份名单:“珍妮 阿罗诺维茨对吧?”珍妮痛苦地点头。她甚至还怀着一丝眷恋去看安东尼离开的方向,可是他没有回头。
                              他就这么走了,他没有再回头。
                              她也就这么被送进了奥斯维辛集中营,她步履沉重,他知道她会死。
                              就这么埋葬着吧,在腐臭的肮脏的犹太集中营中。还会有人曾记得有过这么一位佳人曾对一位纳粹军官巧笑嫣然吗?安东尼还会记得吗?他也曾允诺过娶她的,在这里,在波兰。她还戴着他给她的常青藤戒子,常青藤的花语是感化。
                              对,安东尼 弗里德里希的确完成了任务,他完美的完成了。可是他觉得心里有一点堵,明明刚才她还在和自己商量婚纱的款式的啊——
                              但是他不能回头!他当然不能。
                              两个多月后,安东尼身边黏着两位波兰的浪荡女人,她们也向自己要过戒指。但是她们要的是红宝石蓝宝石各种宝石的戒指。安东尼也给了,他很有钱,他是位合格的军官,合格的有钱军官。
                              但是再也没有人向他要过常青藤戒子了,也没有人向他讨论婚纱的款式,他甚至有点想念起珍妮当时惊慌失措的样子,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珍妮像是只小鹿,迷茫的大眼睛里是惊慌和不解。
                              他们路过了奥斯维辛集中营。
                              那两位风流的美人要求进去看看那些犹太人。“看看他们是怎么被杀死的。”她们挂着最甜腻的笑容撒娇:“亲爱的,你当然可以让我们进去,对吗?”于是安东尼就进去了。
                              两个拖着尸袋的士兵经过,安东尼问:“这是谁的尸体?”他们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是一个叫珍妮的女人。好像是叫珍妮 阿罗诺维茨?”两位女人要求把她拖出来好好看看,安东尼甩下她们一个人离开,她们就有些迷惑地喊叫起来,让安东尼等等她们。
                              他有罪,可是在这个时代,几乎每个人背上都背负着人命。
                              波兰的冬天比塞萨洛尼基更加寒冷,但是在春天,一切都会回暖吧。死者的亡灵也会飞往遥远的天国。
                              在第二年的春天里,珍妮简陋的墓碑上爬满了碧绿的常青藤。
                              End


                              17楼2014-08-03 1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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