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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你我的世界终将湮灭(红蓝,焰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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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写的第一篇魔法少女小圆题材的同人文。
本文首发地址为圆吧,首发日期为2011-11-14,地址:http://tieba.baidu.com/p/1282664247?pn=1
新修改版本里添了章节号,也去掉了一些小瑕疵,主体部分没怎么变。
上篇《赤》,主角是佐仓杏子;下篇《苍》,主角是美树沙耶加。
文章主线高还原TV版的剧情,也有一些追加脑补,不过,重点还是在于挖掘人物心理和补完交待一些场景。
海间


IP属地:江苏1楼2014-07-20 16:08回复
    你我的世界终将湮灭(红蓝)
    前篇 赤
    第一章 梦未央
    对于所谓的“幸福”,大概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有的人一辈子都没想过,或者,在得到了答案以后,自己就轻易地否定掉了。
    所以,即使认为自己不够幸福而产生怨怼,也不用对别人产生憎恨或者嫉妒。何必在有限的生命里和自己看不过去的事情费心呢?
    青春易逝,属于自己的美好时光明明是如此短促。人生无常,也只有及时行乐才是身为“人”最应该理解和付诸实践的事情才对啊!
    佐仓杏子翘着二郎腿躺在城市最高的摩天大楼的顶上,旁边摊着一堆零食。吹着小风哼着歌,她觉得自己的人生此刻真是无比美好和惬意——除了QB毛茸茸的尾巴挥来摆去影响了阳光的直射——纵使是闭着眼睛,她对光的感知还没有糟到那一步。
    稍微将眼皮撩开一道缝,既能看清楚那白色的轮廓又不至于被白色强光刺到眼睛。她小心地挑拣着字句,终于问出了口:“QB,巴麻美真的死了?”
    “麻美在和魔女夏洛特战斗时被杀掉了,你一直对那块地盘非常感兴趣吧?”跳到她屈起的膝边,它只用了一句话就戳中她的心思。
    “哦。你很了解啊?那我真的不必客气了,”伸了个懒腰,她盘腿坐了起来,“暂时的真空地带最容易产生可口的大家伙,我喜欢。她不在的话,也需要有人去管理吧。”
    漫不经心地挠了挠QB的脑袋,佐仓杏子边咬蛋糕边眺望远方的城市。魔法少女之间的狩猎地向来界限分明,井然有序。在她的认知里,丛林法则是维持这个体系正常运转的基石。
    弱肉强食,能者多劳。
    “你现在对新人还是不遗余力地绞杀么,杏子?”冷不丁地,QB这样问道。
    “什么?”在意识到对方的问题以后佐仓杏子愣了一秒,随即露出了两颗小虎牙,“什么绞杀不绞杀的,只是尽我作为一介前辈的义务,灌输给新人一些教育罢了。碰到了特别讨厌的家伙,多给点教训也是应该的吧。”
    “能在你手上活下来的魔法少女并不是很多,相当讨厌别的魔法少女出现在自己的地盘里的么?”QB的尾巴蹭到了她的小腿,她撕开了一包饼干,盘膝坐起。
    “有些家伙,”她重重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连魔法少女的使命都傻傻分不清楚,还不如让我来结束她们的幻想。”
    “你可不是什么仁慈或懦弱的化身,”QB的红色眼睛里映着懒洋洋地猫着背的红发少女,“我相信我是不会看走眼的吧?”
    ~~~~~~~~~~~~~~~~~~~~~~~~~~~~~~~~~~~~~~~~~~~~~~~~~~~~~~~~~~~~~~~~~
    眼泪从眼角滑出却没有触碰到脸颊,而是随着巨大的能量冲击化为乌有。红发散乱飘扬、双手合十跪倒祈愿的佐仓杏子咬住嘴唇,品味着最后的痛感的同时喃喃做着最后的祷告。她听到结界开始碎裂崩塌的声音,隆隆的巨响不知是不是震裂了耳膜,几滴鲜血顺着耳廓溢出。
    “神啊,愿你怜悯世人。”
    她记得家里修道院的钟声在正午响起时的节奏,伴随着这悠扬悦耳的金属撞击声,美树沙耶加那张饱满幸福的笑脸一闪而过,和眼前锈蚀、丑陋、处处散发这绝望腐烂气息的魔女的躯体形成鲜明强烈的对比。
    那位苍色的剑士挥舞着利刃,抢在她身前披荆斩棘——无坚不摧,无往不克,誓要斩断这世界上一切的不洁与邪恶,成为正义与光明的殉道者。她们相互质疑对方的存在价值,相互讥刺各自的生存意义。同样身为魔法少女,所信奉的生存之道却是截然相反。
    她高声嘲笑她自私刻薄的利己思想,誓要向她证明自己志愿的宏伟与高洁。
    她毫不留情地将她一次次打倒在地,轻蔑地唾弃了她所坚持和信仰的一切。
    无论她艰难地爬起来几次,或是如何地浴血抗争,面对该加以十二万分鄙弃的理想主义,佐仓杏子就从不加以任何同情。
    开什么玩笑,这样的世界,也值得你如此保护?
    红发少女平静地抱着食物袋走在路上,裹到脚踝的小靴子落在路面上发出踢踢踏踏的响声,随着拥挤缄默的人群一起在笔直的路上向前移动。
    在路的两边,无数的小巷里躺着因饥饿不堪而哀嚎哭叫的乞丐;被抢去贵重之物的人跪倒在凶器前瑟瑟发抖;恶徒边侵犯着柔弱的羔羊边发出得意的笑声;裸露身体没有教养的孩童满身泥泞痴傻地呀呀作语……
    这条路无比漫长,她不急不躁地信步前进,目不斜视,气定神闲。可霎时间,在铅灰色的天空尽头,闪现出一抹纯净的蓝色身影,如同燃烧的苍火,独自逆着人流奋力向前。她眼看着这一团蓝盈盈的光由远及近,中途扶起每一个躺倒不起的人,为每一个哭泣的人擦干眼泪,惩治那些为他人带去痛苦的施虐者,将光明和温暖带给需要的人——为此,她自己沉默地忍受一切肮脏,劳苦,疲惫和倦意。
    那些被帮助的人或默默无言,或恶语相向,或一哄而散,或毫不领情。趁着内心的火焰和斗志还没有完全熄灭,那人奋力地瞪大双眼想看看自己做下的足以让她无憾而终的一切,却发现被她保护了的人转而成为鱼肉欺凌更弱者的存在。
    佐仓杏子停住了脚步,她默默地望着在她面前全身颤抖的、大口喘气的、低着头看不清任何表情的美树沙耶加。
    美树沙耶加终于停下了抗争的步伐,发出了又像是哭泣、又像是狂笑的声音,眼泪顺着脸颊一滴一滴流了下来。
    她从食物袋里掏出了苹果递到她手边,却被一掌打落。用一种复杂的姿势绕到她身后,美树沙耶加的眼里映着远处的欢快地演奏着小提琴的少年,永远达到不了的执念的彼岸处的上条恭介——以及,在回头后,佐仓杏子看到了他身边偎依着的志筑仁美。
    你不要再看他,喂,我就在你身边——她想拉住她,她想拥抱她,她想制止她,她想告诉她这行不通,她想唤醒沉迷于自己理想不顾他人感受和心情的她。
    她想牵着她的袖子,严肃决绝地说上一句,她愿意和她站在一起,由她来保护她,照顾她,一起向同一个方向走下去,活下去。
    回来,沙耶加。
    佐仓杏子单臂抱着棕色的纸袋,伸手去拦她,使劲地叫她的名字。而那个背影置若罔闻,一步步逆着人潮向反方向继续奋力挣扎前进。她的身体被迎面而来的肩,肘,膝数次击打,跌跌撞撞,东倒西歪,最终一头栽倒在地,却还是向远方遥遥扬起了不屈的手臂。
    已经懒得看其他需要帮助的人了,已经不想做傻事去守护这个不需要她的世界了。当她想逃离这污浊的人间时已无路可退,她早就把自己逼入了自己架设的死角。亲口承认不想再保护所发誓想守护的东西——正义也好,爱情也罢,还是这个脆弱得轻易就改变了最初志向的“自己”,她都失望了——最终统统化作了绝望。
    佐仓杏子眼睁睁地看着美树沙耶加倒在路上,她早就知道这个世界本身就不是纯白,谁都会经历挫折和失望,谁的生命里都会抹上几笔世俗的肮脏,谁都要学会承受、付出和妥协。不过,即便满是败笔,人类这种生物的确只要学会接受,忍耐和遗忘就可以存活——
    ——你怎么就学不会呢,沙耶加。
    所以她不会逆流而行,所以她选择顺势而活,所以她不会支持美树沙耶加所做的一切,所以她成为了今天的佐仓杏子——抹去了自己当初的愿望和魔力,靠战斗技能在食物链的顶端睥睨魔女和人类,连QB都要青眼相加的出众的魔法少女。
    所以,即便是她在她面前倒下,她也无法在一时之内就克服自己的本能,抛开自己的原则追到她的身边。她只能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试图让她从不切实际的幻觉里醒来。即使知道自己所做的仅是徒劳,她也坚持到了声嘶力竭的程度,不曾放弃。
    这最后的结局,应该是希望和现实的差距。
    她不甘心地合上眼睛,单薄的身体在众人的踩踏下化为齑粉,散成了碎裂的微光。
    她手里的袋子掉到了地上,鲜红的苹果滚了一地,忽然间,心痛如绞,泪流满面。
    “拜托了,神啊!都已经是这样的人生了,至少让我做一次,幸福的梦吧。”
    梦里有她的微笑和泪水,欢乐和忧愁,喜悦和悲伤。


    IP属地:江苏2楼2014-07-20 1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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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晨露未晞
      见泷原中学的早上是热闹的,在班主任没进门前的那段时间照例深受大家的喜爱。学生们三三两两地交换着见闻,嘻嘻哈哈地谈论最新的电视剧、动画、追星小道消息,嗡嗡声充斥了整个教室。
      “沙耶加,早上好。”看到她进门后、站起身来踱到她座位边的志筑仁美出声招呼道。
      “早啊,仁美,”美树沙耶加笑着回应道,“什么事情?”
      “嗯,那个,我有件事情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下……”志筑仁美欲言又止,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又像是刻意不想让人听到。
      拉开自己的椅子,将书包放进抽屉的佐仓杏子叼着一根Pocky向对方打了个招呼:“哟,早安,志筑同学。”
      “早上好,佐仓同学,”对坐在美树沙耶加正后方位子上的的佐仓杏子微微一笑,志筑仁美又转向了美树沙耶加,“是这样的,今天有一张古典音乐CD专辑发售,我晚上有茶道课,要赶时间,不知道你能不能……”
      “没问题!为了恭介是吧?”美树沙耶加爽快地答应了。
      “喂,沙耶加,我们说好的,今天放学一起去吃甜点!你可不能食言啊!”佐仓杏子听在耳里,登时就紧张了起来。
      志筑仁美明显有些不好意思:“啊……是么?那,啊,真的是不好意思,因为我想不到其他有谁可以拜托。所以……”
      “是啊,嗯……这样吧,仁美,你非要今天买不可么?”美树沙耶加考虑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杏子今天做值日,我本来放学就要等她一起走。那家店跟CD店又不在一个街区,算上晚饭和往返时间我们确实来不及在营业时间内去买了。抱歉啊,你看明天行不行?”
      “啊,明天的话我倒是可以自己去。主要今天是首发,我很想替恭介拿到那款海报……”志筑仁美面露难色。
      “那真的是很可惜,仁美,”美树沙耶加正色说道,“抱歉,我帮不了你。”
      “没关系,谢谢你了,这本身也是我自己的请求嘛。”温言告别后,志筑仁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
      美树沙耶加叹了口气,一回头就看到佐仓杏子正动着下巴用舌头控制Pocky一上一下一左一右晃动。她一指头戳到她额头上,小声而飞快地训斥道:“你这是闹哪样啊?又当面拆人家台,仁美也是我的朋友,朋——友啊要我说多少次。”
      “那我呢?我是什么?”红发少女揉了揉脑袋,半是玩笑半是撒娇似地问道。
      “你是……孽缘。”似乎还在对她的无礼举动生气,美树沙耶加认真地瞅着她,硬气地说道。
      “哎呀,我好伤心,好不容易和沙耶加你有个缘,还是孽的……”佯装被这句话深深伤害,佐仓杏子捂住心口,慢慢将上半身滑到课桌上。
      “起来。”
      “死了哟。”
      “不许装死!”
      “真的死了哟。”
      佐仓杏子半眯着眼睛,双臂软软地垂在身侧,靠嘴唇和牙齿一点点嚼碎巧克力涂棒。
      “老师来了!”
      “啥?”
      她立刻满血满状态复活,将最后一口Pocky匆匆咽了下去,正襟危坐。
      “耶!”
      映入眼帘的是蓝发少女得意的笑容和V字型胜利手势。她鼓起脸颊,向她撅起了嘴:“你这算什么?”
      “‘自古吃货智商低嘛’,好了不闹了,”美树沙耶加脸上满是浓浓的笑意,“你要不要和我联机做课后练习啊?”
      一向挺怵学习的佐仓杏子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连连点头:“好啊,开始吧,顺便帮我祈祷一下今天别抽到我上黑板板书。说真的,我可讨厌这几天学的数列了……”
      “为什么啊?”摁下开机键的美树沙耶加随口问道。
      “嗯……因为我不会做。”佐仓杏子边干脆利落地回答边敲入了开机密码。
      午饭时的天台照例只有她们两人,云朵像白纱一样笼在瓦蓝的天空上,阳光透亮而温暖。她们坐在一条长凳上,手里捧着各自的饭盒还没有开吃。
      “沙耶加,你闭上眼睛。”佐仓杏子突然对身边坐着的人说道。
      “干嘛啊?神神秘秘的,”准备开动的美树沙耶加疑惑地微蹙眉头。
      “我有一个惊喜要给你嘛,”将耳边的一绺红发捋到耳后,佐仓杏子拍了拍饭盒,眼神里充满期待,“快点,张嘴,闭眼啦。”
      “嗯……好了没有……咦?”依言张大嘴巴闭上眼睛的女孩等了半天,睁开一只眼睛,发现在她面前的那人正以无比迅捷的速度将自己便当里的炸虾塞入嘴里,偷偷摸摸地嚼着。
      “——真卑鄙啊,杏子!”美树沙耶加顿时大怒,抄起佐仓杏子摆在手边的便当盒,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笨蛋沙耶加,哈哈!”差点被呛住,半憋着气说完这句话,佐仓杏子乐不可支地拍着胸口,“谁叫你这家伙一开始不肯和我互换盒饭来着?那句口头禅得改了吧,‘自古吃货智商高’才对嘛!”
      “得了吧,高智商都用在吃上面了,你好意思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美树沙耶加被对方的小聪明弄得又好气又好笑。
      “沙耶加,给,很好吃的苹果哟。”
      “沙耶加,下节体育课,一起换衣服吧!”
      “沙耶加,这里新开了一家抹茶主题的餐厅,咱们周末去吧?”
      “沙耶加,你看你,下次可别再弄丢!真是的,我再也不会帮你找了。”
      “沙耶加,作业本借我看一下哈,我有一题写得明明没错啊,那老头子,还真是麻烦得很。”
      “沙耶加,我总算可逃出来了!咻,今天还要做值日可能要留到很晚,不如你先回……”
      “没关系,我做得差不多了,等你哟。”
      拿着扫帚的蓝发女孩转身向她露出灿烂的笑容,她背对着窗户,斜射进教室的夕阳将她的边缘染上一层柔和的橙红。两只收拾整齐的书包放在同一张课桌上,也都被踱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
      怔怔地站在教室门口,手里还卷着被蹂躏得一塌糊涂的作业本,班主任那苦口婆心的唠叨说教似乎还絮絮回响在耳边——佐仓杏子蓦地觉得眼睛一酸,她抽了抽鼻子,想硬忍下这种莫名其妙的要大哭一场的欲望。
      真是的,明明是很理所当然的回应,明明是亲密无间的要好朋友,明明是最普通不过的日常琐碎……可为什么,她觉得今天所有一切都美妙到如此不真实的地步,这份满满的幸福感简直令她受宠若惊。
      “怎么了杏子?你的表情好怪!”美树沙耶加睁圆了眼睛吃惊地盯着她的脸,满脸担忧,“你……你怎么哭了?出什么事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带去给你找校医……”
      “不要沙耶加,我好高兴,”佐仓杏子踉跄地奔到她面前,一连碰歪了好几张桌子,“你知不知道,我用尽了一生的最后呐喊在盼望今天……”
      紧紧地拥抱住面前的美树沙耶加,肆意流着眼泪的佐仓杏子放声大哭,将不曾表现于人的软弱和悲伤全部暴露无疑。
      企图将这副形体,这种气息,这份记忆永远刻在肌肤上,脑海里,灵魂中。
      不再松手,不再错过,不再忘记,不再彷徨怅惘无所依依,不再痛哭失声失魂落魄,不再故地重游流连忘返。
      永远在一起。
      美树沙耶加露出微笑,用手臂环住了趴在她肩上哭泣的佐仓杏子,发出一声轻缓的、如同呓语的叹息。
      即便是想起了这是幻影,即便是意识到这是梦境,只有这一刻,不要让我醒来,拜托了。
      如同全身瞬间被抽干了血液般地强力挤压,她的第一反应是痛苦地抠住自己的喉咙,喘息着想呼吸空气——一切都来得那么快而直接,被压抑的意识终于苏醒。
      凌乱的教室,掉落的本子,相拥在一起的美树沙耶加全部消失了。
      佐仓杏子用自己已经那不能称为“视觉”的感知,触到了一片血红,混着缕缕苍蓝。
      她知道那汹涌澎湃的自爆气流冲碎了她那具孱弱的人类的肉体,还吞噬了她那颗变质的魔女的心。无数的使魔在烈焰里烧灼成空,绝望和悲伤在这高温里同时凄怆地呼号,称这幅惨象为地狱都不为过的结界终于开始碎裂。
      在万物消融的瞬间,她忽然听到了人鱼的咏叹和吟唱,犹如天籁。
      然后,是永恒的静默和沉寂。
      如果,还能流泪的话,那个时候,也是带着笑容的泪水吧。


      IP属地:江苏4楼2014-07-20 1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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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真实的谎言
        “我还真是个笨蛋呢。”
        流淌着泪水的脸颊,蓝色的瞳孔里满是绝望。佐仓杏子凝视着她的眼睛,却没有发现对方的眼里有自己的倒影。
        你不要这样你看我都找到你了我们一起回家我带你走一个人在外面很寂寞的吧跟我一起回去吧我很担心你还有人在等你啊想吃什么我给你很好吃的给不要离开我一个人……
        还没来得及开口,不成形的念头统统消除为零。
        黑白相间的五线谱和蝌蚪符交织成地面和天空,扭曲的二元空间如同漩涡一样暂时夺取了思考力。脚下踩着是被随意安置的形状规整的座椅,翻转的过山车的轨道盘旋延伸到无限远处,穿透了身体将她攫住的、无比熟悉的波动让她如坠冰窖。
        “沙耶加!”
        看到她的身体缓缓从高空坠落,佐仓杏子不假思索地化身魔法少女向前方疾驰。而在转向美树沙耶加的方向的瞬间,她看清了她掉落的正下方的那盘坐在王座上的、丑陋臃肿的令人憎恶的魔女本体。
        也许是她的声音引起了对方的愤怒,四散的五线谱样的杂乱波纹开始从它周身逸出。召出长枪干脆利落地挡住了所有来袭,侧身腾挪跳跃躲过第一轮攻击,佐仓杏子终于将失去自主意识的蓝发少女抱在怀里。而与此同时,几乎就在她们面前的人鱼一样的魔女发出了摄人心魄、撕心裂肺的吼声——那蕴含的悲愤,绝望,阴沉,交织在一起,像要将她活生生撕裂一般可怖。
        双手下意识抱紧美树沙耶加,佐仓杏子惊异地察觉到声线的相似性和怀中人发狂时的一致。如果不是确确实实地看见是由魔女所发出,她也许会认成那是濒临疯狂爆发的美树沙耶加的呼号……
        她听过的,在之前的魔女狩猎里她确实听过,这是她的声线。最恶毒的梦境也不过如此吧,像黑泥一样的恶意揣测包裹了她,让她手足酸软,思考无力。内心深处不敢承认这个事实,开始自发绝望地逃避。
        “是什么啊……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对沙耶加干了什么!”
        与其说是无法忍受她被利用和复制的嗓音,更不如归类成来自内心深处的猜测和惶恐。感受到怀中那具身体逐渐失去作为“活人”的温暖和热度,佐仓杏子边大声质问着面前的魔女,边躲闪着越发凌厉和密集的攻击。
        唯恐怀里人受到任何伤害,她在速度上不免落了下风。眼看着战斗即将开始而自己处于绝对劣势,佐仓杏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将所有愤怒都对其发泄一空的念头愈发强烈。
        可是为什么,这新生的魔女多了一份往日绝不可能出现的不忍——她明白自己对它下不了杀手,不是她能力不足、或是怀里多了一个人的缘故,而是基于某种本源上的认知在阻挠她的判断和思维。
        如果真要说的话,那就是她成为魔法少女以来在战斗里锻炼出的绝对直觉——那自从见到美树沙耶加完全被污染的Soul gem以后、无时无刻不在作祟,让她心惊肉颤难以捉摸的直觉。
        “退下。”
        晓美焰如同幽灵般地闪现在她身边,飘散到鼻翼附近的燃烧的刺鼻气味在四周扩散开来,熊熊燃烧的火光霎时间映亮照热了佐仓杏子的脸。
        “抓住。”
        依旧是不带感情的说辞,背对着她的少女依旧冷冽得不近人情,可是那伸出的手却是实实在在地递到了面前。
        “干什么?”佐仓杏子犹疑地问道,这一切从开始到现在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无论是晕厥过去的沙耶加,还是给她感觉如此奇特违背常理的晓美焰的战斗方式,亦或是完全被玷污的Soul gem在整个事件里所扮演的角色。
        “别管了!”那急迫的催促声让她咬了一下嘴唇,她将沙耶加扛到肩上单手扣住,空出右手紧紧握住了晓美焰。
        任何词语都不足以形容她所看到的诡异场景,简单地说——时间暂停——一切都不能称其为“静物”,而只是都是定格不动的模糊色块。
        抬头努力地辨认着魔女的形体,佐仓杏子愣愣地看着它飘在半空不动的披风,半截手套和举起的长剑,喃喃说道:“这家伙它……”
        魔女的阴影笼罩了她们的周身外围,佐仓杏子努力睁大双眼想看得更清楚些。这个魔女的性质和美树沙耶加无比相近,无论是那治愈伤口的音符,标志性的武器长剑还是系在身后的披风,无一不是她能认出的痕迹所在。
        “别管了。松开我的手的话你的时间也会停止,小心。”晓美焰说完便拉着她开始沿着如同过山车车道一般狭窄蜿蜒的道路逃跑,黑色的长发在她眼前肆意飘拂。
        脚下的速度丝毫不慢,佐仓杏子的声音理直气壮得连自己都惊讶:“到底怎么了啊,那个魔女是怎么回事啊!”
        忽然间她就后悔了,她不该说出这句话的;但她也知道晓美焰迟早会提醒自己,她更明白种种迹象早已表明了这个事实只是她自己不愿意承认。现在,只不过是潜意识里想借着面前人的口说出,来减轻自己在道义上的罪恶感罢了。
        “曾经叫做美树沙耶加的东西。你,看到最后了吧?”
        言简意赅。
        “要逃走吗?”佐仓杏子浑浑噩噩好似做梦,自己都控制不住声带的肌肉运作。
        “不愿意的话就丢掉那多余的累赘,现在就杀死那魔女吧——如果你做得到的话。”
        “你少开玩笑!”佐仓杏子扛着美树沙耶加那边的肩膀开始酸麻,她紧紧捏着晓美焰的手,眼前交错的车道混乱的黑白交界的图像开始模糊。她的本能在叫她战斗而她的心却已经断然否决,眼里有东西渗出,嘴巴苦得发涩,所有的情感像是被什么滤过了一遍——然后,一切随着晓美焰的话语消散得一干二净。
        杀掉美树沙耶加,因为她就是这魔女——肩上的人好像沉重了一倍,她瞬间觉得自己扛不住撑不住、整个人都要倒下来似的,她们一起坠入无尽的漆黑深渊——这也好过了抱着这具身体握着别人的手漫无目的地奔跑。
        那张转向她的流泪的带着某种意味不明的苦笑的脸,似乎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得非常遥远和微渺了,像是隔了很多年以后从记忆之海深处打捞上来的、变形的东西。
        “现在的你只会拖后腿,暂时撤退吧。”
        晓美焰话声刚落,迎面而来的便是刺眼的亮光。她们跃出结界的入口,踉跄了几步的佐仓杏子跪倒在站台的地上。她双手托起美树沙耶加已是空壳的肉体,空气里弥漫着夜的温热。晓美焰淡漠地回头,看见她在无声地啜泣。
        自从发誓不要为了他人而使用魔法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违背誓言,第一次深感无能为力,第一次品尝到了无能为力的痛楚和悲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重视的人因为“魔法少女”的身份和因由堕入魔道——还能怎么说呢,变成魔女那就是敌人,迟早都必须消灭的、无法坐视不理的宿敌。
        有没有一种可能,魔法少女不需要站在食物链顶端消灭魔女、而是在做其他的什么工作呢。
        这样的话,至少现在她不用考虑将来,只需要静静地沉浸在悲伤就好。什么责任啊使命啊Grief Seed啊Soul gem之类的东西,可以一并驱逐出脑海。
        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抱起了美树沙耶加,这是她第一次离她这么近的距离——自从第一次她们相互对峙相互攻击全副武装地近身相战以来,这是“第一次”在身体上如此相近。
        蓝色的脑袋乖巧安静地偎依在她的臂膀里,闭上眼睛的美树沙耶加就像是在安心地沉睡,只是谁都知道她暂时不会醒来。
        不知道自己是在战斗中锻炼出了臂力,还是美树沙耶加本身就很轻,她抱着她并不觉得有半点疲累。从小浸染在父亲的宗教观念下,佐仓杏子知道人的身躯里蕴含的最沉重的是灵魂——善人的灵魂在死后会上天堂,但是她认为她没有死去。
        她宁愿不要相信父亲的布道里天花乱坠的描述,就算天堂的确很美,美到让它的信徒能在没有亲眼看到之前向往到流泪。就算天堂里有疼爱她怜惜她懂得她的人,就算天堂里有纯金的建筑用具四季不谢的草木鲜花堆叠无数的美食佳肴,就算天堂真的是那么完美动人的所在,她怎么放心地就让她一个人走,怎么就能让她一个人悄悄地、孤寂地、无依地离去。
        况且事实是比想象残酷万倍,简直是到了不愿去回忆的境地——自己目睹的美树沙耶加的灵魂形态究竟化成了多么丑恶可憎的魔女——紧闭了几下眼睛,她止住了差一点又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走吧。”她抱着她跳下站台,转身对晓美焰说道,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哑了嗓子。
        “小圆在往这里赶来,”晓美焰轻盈地跳了下去,站在她身后,“我通知她了。”
        “你怎么能,我还没……”佐仓杏子再也说不下去了,她的心里激起一阵慌乱。她以为自己今夜已经受够了打击无所谓了逆来顺受不再会痛了,但是,在现实前,匆匆筑起的防线一下就被再次粉碎。
        还没什么?
        还没准备好告诉她名义上最好的朋友,“喂,沙耶加,已经死了”?
        还没准备好坦陈事实,说出她的本体其实已经魔女化的真相?
        还没准备好接受这个结局的,是自己吧,在逃避的自己。
        还没准备好应该是要坚强还是哭泣,只能彷徨叹息。
        还没准备好去适应这个没有美树沙耶加的世界。
        还没准备好让其他人分担这份悲伤和痛楚。
        她没有直接责备晓美焰,但这不代表她认为叫鹿目圆前来的行为是正确的。其实这个时候做什么都是错误的,但只要有人去做了什么,至少还不至于让事态陷入僵持和死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现实主义和理性开始苏醒,压倒了一时占了上风的悲天悯人的情怀。在盘算了即将可能发生的一切后,内心却越发地不安和沉默起来。
        沿着这看似无尽的铁轨向前迈步,两旁的灯光将她们俩的影子都分成四道,拖得很长,一前一后。晓美焰的话向来不多,佐仓杏子听见她俩的呼吸声一深一浅地交织在一起。
        只有两个“人”的呼吸,没有她的。
        鼻子一酸,她逼回了眼泪,没有哭。


        IP属地:江苏5楼2014-07-20 1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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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友谊
          停下步子呼出一两口气,佐仓杏子重新抱紧了美树沙耶加,将手臂环得更紧了些。呼啸而过的列车让她心中莫名一酸,匆匆的人生,奔驰的青春,如花一般的少女就这样、在她面前用最悲怆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你怎么能这么就走了,沙耶加,醒过来。要死,你也应该是死在和魔女的打斗里;要败,至少也得是败在和其他魔法少女的比拼里。这种结局不适合你,听到没有,醒过来。
          可是这一次,无论她说些什么,想些什么,做些什么,都没有意义了。跟那一次前去搦战不同,那人不会响应,不会反驳,不会出击,只是安静地躺在她的怀里。
          远处出现了一个粉色的身影——那个飞速跑来的、气喘吁吁的、随时就要晕倒一样的、手无寸铁半夜里和她们一起游荡在城市边缘的少女,正是美树沙耶加最好的朋友鹿目圆。
          “沙耶加,怎么了?”
          “啊,soul gem呢?”
          “沙耶加她怎么了?”
          佐仓杏子只是将头扭过去,避免看到她的焦急,无奈和眼里隐隐若现的泪光。那带着哭腔的疲惫的无助的声音对着她心上的一道伤口反复鞭挞,她全部忍住了。
          笨蛋,你朋友来看你了。快睁开眼睛跟她说话吧,就算你讨厌我,现在是鹿目圆来了,你最好的朋友啊。
          美树沙耶加依然闭着眼睛,脸上波澜不惊,一条表示表情变化的皱纹都不曾浮起,更不用说睁眼醒转。佐仓杏子望着鹿目圆,心里生出几分悲凉的慨叹。
          也许只有鹿目圆这样单纯的女孩子才是美树沙耶加所需要的朋友吧,这才是美树沙耶加期许的友谊,永远彼此一如既往地忠诚和关心,有着一致的世界观与价值观。
          在需要的时候随叫随到,在孤独的时候可以相伴,在烦恼的时候能够倾诉……这些她不是不能做到,而是在成长过程里,她把某些通常被认为很美好很纯洁其实是残害人心于人无益的东西给丢掉了。
          出于对同类探知的敏锐直觉的考虑,晓美焰和自己才是一路人吧?唔,可是命运却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让她在美树沙耶加身上看见了曾经的自己,让她如此执着于接近和拯救这个固执倔强的女孩,让她的好意和牵挂被误解和糟蹋,让她在不甘心的同时又怀着更加热烈的期望和希冀。
          相比这份有所松动的心绪,这个对任何事物都不加以关注的晓美焰,倒是最标准的魔法少女体质呢——佐仓杏子自嘲——在处理现实和决心上都被对方毫无争议地比下去了,虽然被对方认可过,那也是面子上的浮云吧。
          即便是面对魔女的心理素质和实战经验,对方可都要高出一个等级不止——这一次被援救的“恩情”她会用作为盟友的形式去回报的。收了别人的恩惠一定要返还对等的利益,这是她的人生信条。
          只是——从没有想过晓美焰会这样残忍而直接地将真相全盘托出,从未想过看似有一丝人情味的她会这样尖锐地带给别人以痛苦,也从未想到不愿重复的现实会如此之快地再次褪去所有的面纱赤裸裸地呈现在意识前。
          身体已经疲惫得很了,可现在还不是放下美树沙耶加的时候。木然地站在那里听完一连串问答,已经受过一轮打击的佐仓杏子的心理再次受到猛烈的冲击。
          面对这些事情她有些乏力,却还是命令自己站在地上不要逃避,努力地理解和记下了每一个字。孕育出了魔女的Soul gem——这就是她们的灵魂的最终归宿——这就是所谓的“命”了吧。她感到了夜的寒冷,又觉得这一切是那么地荒诞可笑,正如那一夜站在燃起大火的教堂前,边哭泣边吟诵着赞美诗的自己想起了成为魔法少女的契机:
          想让更多的人来听父亲的布道,想有幸福美满的家庭。
          然后一切就像是被海水冲刷的沙之城堡,无声无息地消失得干干净净。
          疾驰的列车又在身边驶过,佐仓杏子瞧了瞧怀里的美树沙耶加,鹿目圆一时受不了而跪倒在她面前哭泣低语。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听她喃喃地说出美树沙耶加曾经重复过的那些相似的话。
          晓美焰还站在那里。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她的身体像是通过了一阵电流活泛了起来,激愤汹涌的心绪在心里不断升腾。既然知道了命运的宣判,那为何又要牵扯进不相干的人呢?她们已经成了被捆绑在同一命运之轮上的牺牲品,为什么又要带给那位误入命运悲剧的少女的挚友如此强烈深沉的刺激?
          希望,绝望,正义,诅咒,保护,背叛,拯救,欺骗……
          佐仓杏子不知道怎么安慰,也不想去用无谓的话语打扰鹿目圆的心情,惟有小心翼翼地蹲下,将怀里的美树沙耶加托付给了她最好的朋友。
          伏在好友的身上悲切哀哭的鹿目圆完全陷入了巨大的哀痛里不能自持,佐仓杏子咬着牙攥起了拳头,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
          “你以为你是谁啊,告诉我们实情就很了不起了吗。”
          她一把抓起晓美焰的衣领,将她拖近自己。这个时候需要的是某个突破临界值的发泄点,她已经受够了这个漫长痛苦的夜晚所带来的一切事情。对方的退让和沉默寡言成功点燃了本属于她的、因过多突发事件而蛰伏于内心深处的佐仓杏子式的怒火。
          “为什么你能说得这么得意,这家伙是沙耶加的,”她舔了舔嘴唇,捏住晓美焰的双肩质问,“是沙耶加的挚友!”
          咽下了下一句话,她将超越激愤的吼叫声埋在心底——“我以为你把我当成朋友看,晓美焰,可是你没有!”每一次生活总能在给她以某些微小的希望时立刻施加以彻底的绝望来进行逆转。当上魔女为父亲带去听众也是,碰到美树沙耶加也是,连和晓美焰在共同对抗魔女的不期而遇里也是……
          一瞬间,美树沙耶加的音容笑貌又在眼前闪现,那蓝色的、带着笑的、无拘无束的少女,似乎要成为诀别一样的回忆重现让她感到了一丝恐慌。她在向自己辩解这一切只是一个过渡,一个小差错,一个小插曲,美树沙耶加当然不可能就此真正离她而去……
          她们之间应该还有很长久的未来呢,她们还没有真正化解冰封一样的微妙关系呢,还没从亦敌亦友的状态里解脱出来呢,还没有真正一起并肩作战互相扶持呢,还没成为生死托付可以知交的同伴呢,还没一起交换着吃爱吃的零食去好吃的餐厅分享值得的东西呢……
          “……既然特地将尸体带了回来,就小心对待吧。不注意而随便放置的话,之后会变得很麻烦的。”
          格开了她的手臂,晓美焰这般说道,佐仓杏子只听清楚了最后一句话也只被最后一句话而吸引——如同烧红的烙铁一样、深深印到了她的神经上的每个字摧枯拉朽一样地将她对对方建立起的微弱好感燃烧殆尽。
          “你还算是人吗。”
          她已经出离愤怒了,她知道若是再这样任由晓美焰说下去,濒临崩溃的也许不仅仅将是鹿目圆。这个黑发女孩如同梦魇里的未知魔怪一样,加诸于众人之上的痛苦压抑得连她都要喘不过气来。
          “当然不是,你也一样。”捋了捋长发的晓美焰转身时留下了这句,佐仓杏子咬了咬牙,由她离开。
          “来,把眼泪擦干,听我说,不要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情,你会陷入麻烦。把沙耶加交给我,我会保护好她的。”
          握住了她的手鼓励她尽可能地站起来,她尽量压制住了所有的感情,甚至挤出了一丝笑容——她确信自己笑得虚伪做作,甚至可能就是一副哭丧的脸。不过,就这双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睛来说,也未必就能看清她的表情。
          “回家去吧,”她轻轻地横抱起地上的美树沙耶加,既是对着鹿目圆又是对着她说道,“走吧。”
          “沙耶加,”鹿目圆怯怯地伸出手拍了拍美树沙耶加沾了土灰的衣服,在摸到她已经冰凉的手后,忍不住又哭咽了起来,“沙耶加她……”
          “坚强一点,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如果连你都放弃的话,她还能怎么办。”堵住了她未出口的话,佐仓杏子低下头,让刘海挡住眼睛。
          “嗯,好的。”
          “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相信一定还是有希望的,我会带她回来。”
          “诶?”
          鹿目圆抬起了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了满脸泪痕的佐仓杏子,还有她美到无法描述的、在月光下的笑靥。
          “你一定要相信我,因为这是——最后的‘希望’。”


          IP属地:江苏6楼2014-07-20 1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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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魂之所系
            佐仓杏子心头一紧,跟着变身跳出窗外。一黑一红的身影在竞速一般地疾驰,相比晓美焰诡异到完全看不到移动轨迹的运动方式,佐仓杏子犹如绯红的火焰,清晰明亮地标示了自己的存在。
            “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带回她,你死了这条心吧。还是说,你连思想都被美树沙耶加传染了?”倏然在一片空地上停住,晓美焰以丁字步背着手立在她面前,月光顺着她的侧脸将她脸部的线条刻画得比往常更加僵硬。
            “自从我的家人死后,我一刻想要保护这个破烂世界的心念都不曾有过,我只想守护美树好沙耶加而已。可是,它连这等卑微的愿望都不曾让我实现,我不甘心。”佐仓杏子将红色的长枪插到地上。
            一盏昏暗的路灯映亮了她的半边脸,而另一半却没于阴影,深红色的眼睛里如同燃烧着烈火:“她的心愿只有这一个吧,既然我做不到,我就把她带回来,让她自己去收拾这个烂摊子。”
            “佐仓杏子,”晓美焰黑色的身影顿时从前方瞬移到她身后,“我以为你是个不折不扣的现实主义者,是个聪明人,才赞赏你拥有作为一个魔法少女应有的心智和素质。”
            转瞬间,那比暗夜更加黝黑深邃的影子又回到了原地:“没想到,你还是拜倒在了人性的幻想和软弱下。美树沙耶加已经沦为魔女,你亲眼目睹,这是绝无可能再次生还的。”
            “你凭什么这么定论。沙耶加说不定还活着,”佐仓杏子浑身发抖,大声否定道,“如果什么都不做,眼睁睁地看着她掉下去,那我才是从根本上坏掉的人。”
            “我告诉过你,保护好那具尸体,人鱼魔女的事情仅仅到此为止。”
            “劈开魔女的形体,也许还残留着她的灵魂——魔法少女,就是等同于奇迹的存在!”
            “那绝对不可能发生,你这是在自欺欺人。”留下了这一句作为结尾,晓美焰一捋黑色的长发,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飘然而去。
            “你少那么自信,等着吧,我会证明给你看的——”将嘴唇内侧咬出了血味,佐仓杏子朝着她的背影喊道,“如果是‘鹿目圆’出了这种事,你就能明白我的心情了!面对的是自己不在乎的人的你,怎么可能理解我!”
            骤然定住的背影僵立在原地,慢慢转过身体的晓美焰用一种她无法读懂的眼神盯着她——仿佛是在用利刃剖开她、去探寻她说出这句话时脑内的思维构造一样。面对自己踩到对方痛脚的状况,佐仓杏子不仅毫无退缩之心,反而开始穷追猛打:“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这次对那个魔女,我请你不要出手。”
            “好的,我不出手。”
            “无论什么情况……都请你不要出手。”
            晓美焰继续向前走,只是在身体没入黑暗前,佐仓杏子清晰地看到她点了点头。解除了魔法少女的形态,她掏出一包牛奶味的Pocky,想了想还是放回了口袋,转而拿出Soul gem。看着它散发着如同石榴石一样的晶莹光泽,她牢牢地将其握住,放到了胸口。
            这里面……原来,装着我的灵魂啊。
            为什么我握住它的时候感受不到一点温暖,而是刺痛呢。
            她一边想着,一边加大了手上的力道。那醒目的红色犹如一枚长钉,耀眼的光芒似乎要刺穿她的身体,将她牢牢钉在十字架上——那是对自诩为功利主义者的她而设立的名为“惩戒”的受刑台,主动剥下了赖以防御外界打击的外壳的佐仓杏子的灵魂已经被禁锢其上。
            不合时宜的软弱,低迷,消沉和思念一齐袭来,神在她的耳边说,你往前迈出了这一步,就相当于否定了过去的自己。她无所谓地笑笑,底线?她永远没有底线,现实主义者的底线永远随着现实而变。就像现在,只要她想寻回美树沙耶加,那么“用尽一切手段带回来”就是她的方法和目的。
            沙耶加,我这就来找你,你一定是……一个人在很遥远的地方吧。
            不要哭,不要害怕,不会寂寞很久的,你等着我,我马上就来……
            默默地这样念着的佐仓杏子扶着那盏黯淡的路灯忍不住哭出了声,头脑里一片昏沉。
            她怀着如此深切的恐惧和期待,以至于此刻除了哭泣和祈愿,连继续前进的勇气都暂时失却了。想拯救沙耶加,想带回沙耶加,却不知道真正面对那一刻时自己的心境会是怎样。
            倘若是她此刻自己见到如此污浊的本体,会毫不留情地挥剑自裁吧——因为她是个笨蛋,自尽这种事情也会是为了别人而不是因为自己而做。
            所以,就是这样执着的一个笨蛋,绝对不会任由自己的灵魂堕落为肮脏的魔女,即使在污泥里也能保持作为“正义使者”的高贵理想的吧?即使承受了绝望,也是能至少保持破碎的作为“人类”的觉悟的吧?
            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掌心的Soulgem时时传来或强或弱的波动。佐仓杏子明白这是因为这个城市时时刻刻都有着绝望在滋长,旧的魔女在不断扩大势力范围,新的魔女一直在孕育。哪怕是正在成长的使魔,也不会因为她的裹足不前而停止攫取人类的能量。
            这样想着的她抬起了头,夜空里月明星稀。从不畏惧死亡的飞蛾扑扇着飞向道路两边的人造灯光,用身体做着徒劳的撞击。
            远方吊桥上来往的车流汇成一条移动的光带,摩天高楼的窗户或明或暗——人类的世界如此坚固而脆弱,用铁皮,钢筋和水泥将自己安全地包裹,避免受到未知的伤害。
            那么,灵魂呢,是否灵魂也能有这样的盔甲,或名为爱情,或名为友谊,或称作羁绊——那种岿然不动地守护在谁的身边,全心全意地保护着谁的东西,在哪儿呢。
            黑色的长发随着高空的风肆意乱舞,少女紧抿的薄唇不断开合。那些不为人知的话语在被听到前就化为风声,飘散于此。
            “如果我要守护的人不在了,是活在不切实际的追忆里更仁慈,还是肩负她所有的责任更实际。”晓美焰拎着一具残缺的QB尸身,站在高塔上眺望远方模糊的夜景。她的身边空无一人,显然是已经习惯对着空气一个人喃喃诉说心事。
            “我知道的,我会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地选择坠入轮回,永不背弃,永不后悔。”
            一松手,那白色的肉体从百米高空落下。
            “小圆。”
            最后的一声低沉的叹息,是她千百次心心念念的呼唤和呐喊。看了一眼夜色里沉睡的见泷原,晓美焰转身离去,空余嗒嗒的高跟鞋的回响。
            一个人看日出是最孤单也是最自由的事情。
            佐仓杏子站在一栋临街建筑的楼顶上,旁边摆着一袋吃了过半的零食,QB信守承诺地把她带到了鹿目圆每天上学必然经过的林荫道旁。
            今天的阳光正好,既不热烈也不暗沉。
            一眼就看到了那抹绿发和粉发,在QB的媒介作用下毫无阻碍地听到二人的交谈。她知道志筑仁美,当初打探美树沙耶加的事情时,她也记住了上条恭介。
            不动声色地压制下心中起伏的情绪,她站在大楼楼顶俯视着身穿校服的鹿目圆。语气虽然缓和,言辞却是毫不留情的尖锐:“才过了一晚,现在是该悠闲上学的日子么?”
            “稍微有些话要说,可以露个脸吗?”
            和煦的微风吹拂着她束成马尾的红色长发,望着她匆匆跑来的身影,佐仓杏子没有理会QB何去何从,拎着垃圾袋就带上了最高层的安全门。
            鹿目圆跟在她身后走过几个街区,两人一言不发——她是漫不经心,她是欲言又止。终于,在一个僻静的小巷里,走在前面领路的佐仓杏子停了下来,靠到了墙壁上。
            “那个,要说的是……”见对方终于有了停下来说话的趋势,鹿目圆赶紧问道。
            “你不想救美树沙耶加吗?”将手叉进口袋,佐仓杏子直视鹿目圆的双眼,有那么一瞬间她模模糊糊地告诫了自己,即使对方的答案是“不是”,她也不能威逼着她去。
            “诶,能救得了……么?”急切的疑问脱口而出,鹿目圆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救不了的话,就不管了么?”看着对方的尴尬,佐仓杏子又像是掩饰又像是自嘲地一下,化解开了气氛,“这样的问法是有些奇怪呢,虽然你会觉得很傻。在得到确切的是否能救赎的答案以前,我不想放弃。那家伙虽然变成魔女了,但也许还记得朋友的声音。如果能有人呼唤她的话,或许能找回人类的记忆——”
            将一个晚上思考的方案和盘托出,佐仓杏子丢掉了昔日的冷静,激动地来回踱了几步:“——如果做得到的话,大概就是你了。”
            说完以后,她止不住地一阵心酸和失落。
            这个能呼唤回美树沙耶加的“人”,决然不会是她,佐仓杏子吧。
            “能顺利么?”
            “这种事情鬼才知道!”
            面对对方有些失望的表情,她鼓励地笑了笑,拿出自己的Soul gem:“就是因为不知道才要做啊,说不定把那魔女一切两半以后,里面滚出的不是Grief Seed,而是沙耶加的Soul gem。不就是这回事吗,所谓的最后的爱和勇气终将取得胜利的故事。”
            鹿目圆有些神往地望着她手心的一抹鲜红,联想到美树沙耶加的那枚苍蓝色的Soul gem,一时踌躇不决。
            “仔细想想,我也是憧憬着那样才成为魔法少女的呢。虽然全部忘记了,可是沙耶加又让我重新想了起来。”佐仓杏子浅浅地笑了一下便隐去了,那些回忆对她而言决然不是幸福。
            她用了一整夜的时间她说服自己改变“不将无关的人拉进责任范畴”的原则,下定了决心。一想到之前她为了晓美焰蛮不讲理的越界举动而感到切实的气愤,她就深切地感受到了一种浓重的讽刺性。
            还有,这是有多久了,除却非利益上的双赢交换,她在向一个“外人”求助呢?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向这个世界挑战,如今也终于丢盔弃甲地投降了:承认“伙伴”“友谊”“努力”这些和“胜利”往往无关的东西了呐。
            “如果不来的话我也不勉强你,这是一件很冒险的事儿,我也不能保证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能保护你。”
            不能保护你……这是忍耐了很久才想出的措辞,带着一种羞耻和惭愧。她不知道面对沙耶加她能出手到何种程度,六成,七成,八成?本身就打折扣的情况下还要庇护毫无战斗力和防御力的鹿目圆,这实在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她不是QB,在征求对方意愿前,有必要说明最坏的可能和结果。
            交代完所有后的佐仓杏子终于松了一口气,疲惫和欢欣同时交缠着她。不管怎样她迈出了第一步,无论鹿目圆是否答应,她都准备好了接下去的应对方案。为了带回美树沙耶加,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不容他人推翻和反对的准备。即便是和世界体系,定律与规则作对,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她也会奋之一战来颠覆常理——谁叫她是佐仓杏子,谁叫她的身份是超越了奇迹而存在的魔法少女。
            “我帮你,希望你能让我帮你,”摇了摇头,鹿目圆坚定地迈出了脚步,向佐仓杏子伸出了手,“我叫鹿目圆。”
            “真是的,真会让人乱了步调呢。我是佐仓杏子,请多多关照。”说完,她将一包零食放到她手中,微微一笑。


            IP属地:江苏8楼2014-07-20 1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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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篇 《苍》
              第一章 骄傲
              肉眼能看见那悬于头顶的变换着光泽的白色屏障,红色如太阳般的枢轴高高矗立在眼前支撑着所有的结界。身处其中的人们的形体都蒙上了无法消去的黑暗,彼此相见时目光似乎都要被黑洞一样的色块吸引进去,挣脱不出。
              屏蔽了身体的一切痛觉的她冲上前去,用尽全身之力劈砍伸出无数同样色泽的触手的“源”。在这茫然的带着恶意的黑中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也无法推测出她是出于怎样的觉悟才这样以命相搏。
              她的身体承受着有形的鞭挞和攻击,以及无形的魔力的波动和震荡。似乎是听到了魔女在她不断挥落的剑下尖叫,咆哮,求饶,诅咒——她不知道这是她的幻想还是真实,她能想到的所有只剩下无限的杀意,机械重复和对期待死亡。
              为了掩去这份不安,只能去努力盖过那杀伐之音吧——封闭的空间里久久回荡着她因为兴奋过度的、又像是呐喊,又像是笑声的嘶吼,那样铿锵的剑音几乎都被压了过去。
              剑锋落在不断衰弱扭动挣扎逃避的黑色根源上,握剑的姿势从双手换到了单手,她享受似地开始发出尖利的高声大笑——那充满了无上愉悦感的欢乐,伴着那清晰可闻的碎裂声,崩溃萎缩的结界昭示了她即将夺取这份充满了暴力和惊惧的胜利。
              如同落下了舞台的帷幕,黑色开始丝丝消退,隐没的身形缓慢显露。而她的眼睛依旧湮没在暗色里,嘴唇木然地蠕动着:
              “只要知道了方法就很简单了呢,这样的话我就不会输了。”
              佐仓杏子和鹿目圆在美树沙耶加身后目睹了这一切,说不出话。
              眼前的少女的疯狂的举动,那种像野兽一样的砍杀本能的展示,除了散播惊讶和恐惧以外没有带来其他任何。使魔也好魔女也好,只要和杀戮沾边的事情,都像是被需索和渴求一样地由美树沙耶加包揽了去。
              胆小怯懦的鹿目圆瑟缩在一旁,同为魔法少女的佐仓杏子除了注视她的背影以外,已然无法插手一切清退工作;除了跟在不要命地冲向敌人的美树沙耶加身后,她想不到还能做其他什么。
              看啊,我比你强,至少我可以做得和你一样,漂漂亮亮地胜利,用我的双手用我的方式把祸害世界的东西清除出去。像麻美学姐一样为了守护这个世界而战斗,为了那些值得我付出的……
              披风随着气流的鼓动而扬起,视野里的景物开始扭曲和改变,逐渐还原出了本来的废弃楼顶的模样。美树沙耶加拾起地上遗留下的悲伤之种,看也不看地扔给了佐仓杏子:“给你了,你就是冲着这东西来的吧。”
              佐仓杏子下意识地接住:“喂……”
              带着高傲和对方擦肩而过,她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自信:“我可不想欠你人情,这样我们就两清了,可以吧。”
              随即,她用一种命令的口气招呼鹿目圆一同回去。佐仓杏子回头望着似乎已经堕入魔道的美树沙耶加,神情复杂。
              什么时候起,开始像病态一样喜爱和执着于使用自己的魔力,毫不吝惜地滥用自己的灵魂;
              什么时候起,解除了战斗限制后的肉身出现了崩坏的征兆,鄙弃似地怨恨柔弱的人类的躯体。
              鹿目圆扶住了濒于晕厥的好友,她浑身被汗水湿透的潮气慢慢散开,月光下的脸是毫无血色的惨白一片。
              “抱歉,稍微有点累了。”带着残存的清醒意识,美树沙耶加倔强地想站直身体,却不受控制地瘫软了下去。淡淡地望着一脸担忧的鹿目圆,她不得不接受现实改变主意,将自己托付给她的肩膀和手臂。
              佐仓杏子望着扶持与被扶持、慢慢远去的两人,不由得攥紧了握着Grief Seed的拳头,似乎是想直接靠握力把它捏成齑粉:“那个笨蛋。”
              这样刻意折磨自己,糟蹋自己,作践自己的家伙,迟早有一天会死这份执念下的吧。即使是硬气地作为曾经饶过性命的等价回礼,这种小事……
              除了美树沙耶加自己,谁又会在乎呢?
              “笨蛋!”
              红发少女化作平常的装束,带着怒气走下废弃大楼。她既憋屈又恼火,却完全找不出这种心情的来由——所以她决定去大吃一顿。带着这样的念头她决绝地走上与她们相反的方向,没有回头。
              “沙耶加,小心点。”鹿目圆扶着她小心翼翼走。她明显能感受到自己的朋友重心不稳,深一脚浅一脚的步子虚浮无力。
              “小圆,只有你……还在我身边。”她握住朋友的手,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鹿目圆感到了手上落了温热的液体,她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点了点头。
              也许是对她的反应不满足,美树沙耶加叹了口气,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沙耶加……”鹿目圆想说些什么,可是她完全找不到任何思绪,叫出她的名字后便停下了。
              “我不要紧的,我没事的,你相信我啊!”故作乐观的少女从她的搀扶里抽回手臂,做了个曲臂,脸上的假笑却勉强得像是面具。
              “嗯。”鹿目圆低头,不敢再看她。她觉得有些重要的东西开始碎裂了,可是她完全感受不到也抓不到那是什么。
              从废弃工厂走到车站的路上一片寂静,偶尔会传来几声野猫的啼叫。晓美焰将自己的形体隐没在建筑物的暗影里,尾随两人,直到眼看着她们安全地走进车厢。今晚的一切她全都看在眼里,包括美树沙耶加如同发狂的那一幕。
              “已经开始了。”站在月台边上的她自言自语,不知多少个美树沙耶加的结局自记忆里一一浮现。上条恭介痊愈,志筑仁美告白——晓美焰明白之后会有一段极为痛苦的过程,如同她之前那样度过的每一次。
              “你会怎么应对呢,小圆。”
              夜色正美,月明星稀。


              IP属地:江苏11楼2014-07-20 1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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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苍华梦魇
                悲伤,绝望,迷茫,痛苦,嫉妒,愤怒,后悔,失落。
                手指紧紧抓着蓝色的发,用的力气简直要把它们从自己的头皮上剥离下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让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却没有因此放松手指的力度,只是紧紧地将牙齿咬到唇肉里——舌尖品到了血味,触到了咬破的微微卷起的肉皮。
                “我喜欢恭介,喜欢了很久,一直一直都很喜欢,比谁都喜欢。”
                这句话是什么时候说的,是谁说的,是在什么地方说的,她为什么一点都记不得了呢?
                她只看到自己站在一片白色的屏障后,远处正在告白的少女和接受了告白的少年在夕阳下美好如同油画。她看着他们的指尖轻轻碰触,最后手牵着手,幸福地离去,消失在拐角。
                这段回忆带来的颤抖席卷了她的全身。神经质地弓起背脊,她像小兽一样紧紧蜷缩在床角。裹紧了身上的被子,她抓着被单的手挣出了红印。
                眼泪一直在流淌吧,她对此已经麻木了,彻底无感。眼睛看得清也好,看不清也好,那又有什么关系呢?看得见美好的开头却看不见无奈的结局,看得见惺惺作态的友谊却看不见内里横刀夺爱的决绝,看得见心爱之人被夺走的……
                被夺走的……
                她掀开被单,用力地将头撞到墙上,一下下的钝痛丝毫缓解不了内心撕扯一般的抽搐感。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大声呼喊着她爱的人的名字,可是她现在说不出来。人性中对既成事实的无能为力的软弱感,已经使她根本都不想去触碰这个“事实”。
                可是,这份多余的罪恶之感又是如何凭空产生的呢?他已经不是她的了,没错。他们再也不可能有开始了,她再也不可能牵着他的手和他在月光下漫步、坐在他身边听着他的提琴声。她自己做不出像仁美——这个名字令她眼前一片黑暗——这样的事情,明目张胆地去掠夺,去偷窃他人的爱情——是她的话,倘若知道自己的心仪之人是朋友的恋人,一定会默默放弃、并且诚恳地祝福他们。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恭介会被仁美抢走了啊!所以现在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一边以局外人的身份为他们祝福。即使是连希冀他们分手都不能够!因为仁美是我的朋友而恭介自己也接受了她的表白……
                忆及她面对一叠情书和一打追求者时的犹豫不决,回想当初从魔女手里救下她的第一次作战,再到那天坐到她听她面前实实在在地摊牌……
                心里明明在说,啊,那时候要是不救她,该多好。
                活该一辈子后悔救了她吧,恭介被抢走了,仁美有了爱人,她却连为什么委屈都说不出口。为什么这不公命运要逼自己放弃最珍惜的所爱之人!就因为是没有灵魂的人偶娃娃、不配得到恭介的爱抚和亲吻么?就因为对方是一贯高高在上品学兼优的大小姐仁美、因而没有迎战的自信了么?
                深刻的自责和自卑烙印在她的骨子里,时时刻刻烫着她的神经。美树沙耶加咬紧了嘴唇,血腥味早已弥漫了整个口腔。
                “沙耶加快来,吃晚饭啦!”
                这是,妈妈的催促声。
                和平日里一样,充满了慈爱的、呼唤女儿的声音。那里面包含着的是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的、无知却又无法加以指责的好意。
                她迅速地坐了起来,拨弄了几下衣服和头发,站到了穿衣镜前开始打理自己。怒火如同落在沙滩上的倾盆大雨一般迅速地渗入理智的沙砾,她深信自己还没堕落到能放纵地将负面情绪转移给他人的地步。
                “每一次都是在发泄完怒火以后开始否定之前的种种想法。你总是这样,不为自己而感到羞耻么?”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美树沙耶加小声说道。她面无表情地拢了拢额前凌乱的刘海,使劲捏了捏苍白的脸颊,让它看上去红润正常。
                日常,家里的日常,学校的日常,公共场合的日常……都需要硬着头皮去维持,都无法逃避或躲闪。没有人能代替她生活,她也无法只呆在封闭的个人空间里苟延残喘。自尊心和责任感让她无法坦然地示弱,引起身边人的关心或同情,打扰他人的正常生活的节奏。
                更何况是相处甚密的重要的家人呢?即使是连悄悄疗伤的时间和空间都不能够腾出,令担心自己的他们苦恼,那才是凌驾于可耻之上的行为。
                出于这样考虑的美树沙耶加深呼吸了几下,清了清嗓子,便欢快地像往常一样应道:“好的妈妈,我马上就来!”
                向房门外迈腿、挤出不属于自己的微笑的瞬间,她恍惚之中看到了窗外白色影子的一闪而过。
                清晨的阳光灿烂如常,可是,某位少女的内心埋在冰封的寒冬——更准确地说,是在酷寒与炽热间反复煎熬。
                在平时大家会合的路口,美树沙耶加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故作沉静地等待同伴。她没有像平常那样将双手背在身后沿着街边散步,仅仅是一想到要怎么样去面对志筑仁美,她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情绪就会沸腾起来——咬着拇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漫无目的地望向四周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鹿目圆到得比平时要早,一见比她更早的美树沙耶加,她如同受惊的小兽一般,怯怯地打了个招呼。
                “早啊小圆,看样子你有什么事要对我说吗?”美树沙耶加看着她,并不为那副不安的表情软化了心肠,而是近乎残忍地进行了提问。
                “那个,仁美她说,不用等她了……”局促地将书包从身侧换到身前,鹿目圆说道。
                挤出了一丝苦笑,美树沙耶加深吸了一口气,向学校走去:“她是今天要和恭介一起上学吧?”
                “是,诶?”
                “我就知道是这个‘是’啊,以后不用这么磨蹭,直接说出来好了。”
                “可是沙耶加难道不会伤心……”
                “不会!”
                跟上了对方和她并肩走的鹿目圆迅速低下了头,为自己笨拙的说话方式感到一丝后悔。
                “对不起小圆,我不该凶你的……对不起。”倏然在路中间停下的蓝发少女紧紧拥抱了身边的朋友,不知所措的鹿目圆拍了拍她的肩膀作为安慰。
                “沙耶加,不要紧的,我会在你身边,不要哭……”
                “我没哭,”用手指揩去眼角的泪水,美树沙耶加大声说道,“我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一蹶不振的,你可别小看我!”
                “嗯,我相信你。”
                为了不同目的而说着谎言的两人,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假象,装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手牵着手向学校走去。
                走到了校门口,与两人面对面迎来的,竟然是此刻最需要避讳的幸福的情人们——同样是手牵手的、一路说笑的上条恭介和志筑仁美。望着面色瞬间惨白的美树沙耶加,鹿目圆欲言又止,只是用力拽着她往里走。
                除了感到美树沙耶加的掌心湿润冰凉,任何力道都没有传来。像是脚钉在地上一样,她只是盯着对方两人不做声。
                “早安,沙耶加,小圆。”首先开口打招呼的是志筑仁美,少女娇美的脸颊上洋溢着闪耀明媚的笑容。
                “早,仁美,早,上条同学。”鹿目圆捏了捏美树沙耶加的手,她不为所动。
                好在上条恭介此刻的招呼将这份时间空缺上的尴尬化于无形:“沙耶加,早啊,鹿目同学,早上好。”
                “早安,恭介,仁美。”美树沙耶加艰难地开口说道,声音像是卡住似的发干发紧。她觉得自己再多呆一秒就要流泪了,看到上条恭介脸上的微笑她想哭——那样的笑明明可以为她所有的,因她而绽出的,但为什么现在他的身边却陪着其他女孩呢?
                “恭介……”哽咽的声音低低地混在一声又像是答应又像是呼唤的叹息声里,美树沙耶加闭上眼睛,止住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对不起,我们还有点事,先走了。”美树沙耶加拉着鹿目圆飞快地走向教学楼,只留下一句话。
                走出了几十米,她不忘回头看一眼那一对甜蜜的情侣——手挽着手慢慢走着的他们看上去,那么般配,那么高兴。
                第一次的相遇就是这样,像闪电一样猝不及防地击中了她。当被扯烂的意识碎片再度拼凑起来的时候,美树沙耶加发现自己已经将鹿目圆牵到教室门口。拉开门后她松开了她的手,径直走到了自己的位子上趴下。
                “沙耶加,你还好吧?”担忧地看着朋友无精打采的模样,鹿目圆跟了上来,关切地问道。
                “我还好,谢谢你关心我,小圆。”沙耶加闷闷地回答着,并不看她。
                “你看到他们的时候……不要紧么?”思量再三,她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这句话。
                “嗯,不要紧。”她已经丧失了“说下去”的欲望,盼望着这段对话赶紧结束。
                这段话说得很小声,避免被其他同学听到。
                门再度被拉开了,上条恭介和志筑仁美出现在众人面前。嗡嗡嗡的杂音顿时停止,数道目光汇集到两人相牵的手上,接着,谈话聊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小圆?”抬起头的美树沙耶加只是望向窗外,不去看面前正在发生的事情,不去听身旁叽叽喳喳的议论。
                “上条同学和仁美……在大家面前手牵手……似乎是公开了……”
                还想再说些什么的鹿目圆被美树沙耶加的手势制止了,她的后脑勺微微侧了一下:“知道了,谢谢你,小圆。”


                IP属地:江苏12楼2014-07-20 1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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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递减式
                  “上条恭介有女朋友了?”
                  “是啊,志筑仁美嘛,早上手牵手进的教室,现在都一起在天台一块儿吃午饭了。”
                  “这么快!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听说前段时间上条同学不是住院疗养么,雪中送炭感情升温再搞到手,超级容易的啦。”
                  “说的跟你亲眼看到似的,也没见过那位大小姐去探望过几次啊,倒是常看到美树沙耶加去呢。”
                  “哟,被挖墙脚了?真是可怜呐!其实她人还挺不错的,我倒是觉得她比那个志筑强。”
                  “瞎说,明明是你情我愿的好不好,上条要是对美树有意思,早就说出口了,还轮得着别人出手?”
                  “不过这么一来,被她拒绝过的那些男孩子可就有的伤心了呀,想想就难过。”
                  “呵,最难受的难道不是美树同学么?两个好朋友在一起了,就算是怀着祝福的心,被落单的也还是她呀。”
                  “对,我忘了。啧啧,以后她还怎么过呀。要换我,我可受不了,好不容易把人照顾齐全了,被自己好朋友撬了。”
                  “怪不得的嘛,人家是千金小姐,长得好看,家教也严,多才多艺又有钱,换我我也选她。”
                  “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得也是……”
                  美树沙耶加怔怔地听着这段对话,她的视线平平地落在那扇白色的门上,似乎能够穿透它、直接看到门外挤在盥洗台前整理衣服头发、洗手擦脸的几个叽叽喳喳嘻嘻哈哈的女生。
                  集中了好几遍精神她才消化吸收了她们在说的内容,身体开始抑制不住地发颤。有什么东西碎裂掉了,精神似乎要脱离肉体一样崩坏。从来没有这么想立刻从世界上消失,从来没有这么想即刻死掉。
                  转念一想,自己的灵魂,早就不在这具身体里了,人类的情感却还存在,实在像个笑话。
                  根本就是一个笑话吧,这个笑话愚弄了美树沙耶加,用灵魂拯救了自己的爱人,眼睁睁地看着他和别的女孩走到了一起。
                  然后,她还要站在这里,被迫接受他人的羞辱和笑话。
                  即使从这里冲出去又能怎么样,无法反驳,无法辩护,只能无力地瞪视着对方做出无力的威胁,苍白地为自己可笑的尊严附上无力的注解。
                  太讽刺了。
                  她默默地在众人散尽后推开隔间的门,用最平常的步调走向教室。温暖的午间阳光照到她身上,不断传来的交谈的跑动的叫喊的声音里透着少男少女特有的青春和朝气。
                  “沙耶加……”站在走廊转角的鹿目圆叫着她的名字,她没有理会,只是继续向前。
                  似乎是因为受到漠视而不甘、又因为担心而胆怯的鹿目圆端着自己的便当盒跟在她身后,一直跟到她的位子上。
                  “沙耶加,我有事情想和你说……”看着对方坐下、趴到桌子上似乎是要休息的模样,她着急地将扭着手,却又因为美树沙耶加的一句话而终止。
                  “不要理我,小圆,”那声音几乎不可闻,那张脸埋在手臂里,看不到的大颗泪珠不自主落到袖子上,很快就毫无声息地濡湿了一片,“稍微,安静一点吧!”
                  目睹了这个笑话始末的小圆,也一定在默默地笑着吧,嘲笑这份愚蠢和懦弱。
                  如今,活着的每一秒都是折磨,每一秒都是将她的心浸到寒冰里冻,投到烈焰上烤,放在针尖中刺出殷红的血。她难受。她痛苦。她不知道向谁倾诉。她不知道如何解脱。
                  只要恭介和仁美在一起,她就会感到锥心刺骨的疼痛和嫉妒,会有一种自己纯粹是多余人的诅咒和遗憾。而每一次动了这样的念头,她又去最大限度地压制、灭杀自己这些想法里的污浊和阴暗,企图用过去的种种回忆挽救两人在她心里的朋友形象。
                  但是,比起眼前所看到的听到的,凌驾于一切直接的痛苦之上的,是她自己的幻想。
                  恭介和仁美在一起吃着便当。
                  恭介和仁美在一起挑选CD。
                  恭介和仁美在一起上学放学。
                  恭介和仁美在一起逛街约会。
                  恭介和仁美在一起拥抱亲吻。
                  恭介和仁美在一起走进教堂。
                  美树沙耶加只是在人群里送上祝福、在一边默默驻足的看客。
                  恭介为仁美拉小提琴。
                  仁美为恭介整理琴盒。
                  恭介为仁美努力奋斗。
                  仁美为恭介打气加油。
                  恭介为仁美戴上戒指。
                  仁美为恭介料理家务。
                  恭介为仁美系上围裙。
                  仁美为恭介打好领带。
                  美树沙耶加连看这些亲昵的场面都做不到,这一切本来可以是她的,可她因为自己的愚蠢和懦弱,彻底放弃了。
                  你在接受告白的一瞬间,有没有那么一秒钟,想起我曾坐在你的床头,看着你的侧脸微笑?
                  你挽起她的手的时候,有没有那么一秒钟,想起我曾推着你的轮椅,在医院的花园里漫步?
                  你呼唤她的名字时,有没有那么一秒钟,想起我曾不顾一切地阻止你种种自我毁灭的冲动?
                  你沉浸于爱情的甜蜜时,有没有那么一秒钟,想起我曾对你说过的话里所隐藏的真实心意?
                  现在你不要我了,喜欢上了别人,我像行尸走肉一样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思么?
                  放学后她一个人回到家里,胡乱写完作业就蒙头大睡。等她醒来的时候,晚霞的殷红色泽已经消散地差不多了,墨蓝色均匀地开始渗进天空。从厨房里也传来食物的香气——不过,她彻底没有进食的胃口。她迫切等待的只有夜晚,希冀通过最直接的杀戮清洗这个城市里的一切之“恶”。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感到自己是被需要的,才背负着某种责任。即使是恭介不要她了,她还是能……
                  能……
                  能有资格有理由以可怜虫的身份苟延残喘下去,因为她是魔法少女。所以即使肉被划开了也不要紧,所以即使骨折了也不要紧,所以即使伤到内脏了也不要紧,所以即使不成人形也不要紧,所以即使死了也不要紧。因为恭介不会看她一眼,他的眼里只有欢笑着的气质容貌才能都绝佳的仁美,没有普普通通不值一提的沙耶加——
                  只要不被喜欢的人注视着,变成什么样子也就无所谓了吧。
                  只会懦弱地应承的小圆也好没有任何原则的佐仓杏子也好行为奇怪的转学生晓美焰也好夺走了她的恭介的仁美也好……她们的反应统统都是无须理会的吧。只要最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即便落到泥里变得污浊不堪,恭介也看不到的吧。
                  有了志筑仁美的上条恭介,怎么可能会去注意、去喜欢、去选择美树沙耶加呢?怎么还可能和美树沙耶加有一个新的开始呢?即便是没有志筑仁美,他又怎么可能会去垂青于一个没了灵魂的、实质上只是一个人偶娃娃的美树沙耶加?这样的双方怎么会能有一场完美的恋爱呢?
                  而且,我也不配啊。
                  抹去额上脸颊上的血,挤掉眼睛里溅进的红色液体,她静静地一个人靠在角落,让魔力修复残破的身体。被切断的痛觉无法告诉她身体究竟受到多大的创伤,或者说,因为她的心本来就是受伤的,再尖锐深刻的痛楚都刺激不到她了吧。
                  指尖抚过身上染了血的蓝色战斗服,她已经是不知多少次询问自己、像溺水的人渴求空气一样苦苦思索答案:
                  如果不许愿让恭介的手复原,仁美还会来抢走她吗?
                  如果不许愿让恭介的手复原,恭介一定会自暴自弃毁了自己,我当初是愿意以死亡为代价,去拯救他的梦想和人生的。
                  如果不去救仁美,还轮的着她来抢走恭介吗?
                  如果不去救仁美,她和小圆都会死于非命,身为朋友我不能坐视不管。
                  如果不做魔法少女,不卷入这一切,一切都会不一样的吧?
                  如果不做魔法少女,不卷入这一切,麻美学姐的死因此就毫无意义了,小圆和仁美会死在魔女手上,恭介也会堕入消沉的边缘,我永远听不到他的琴声看不到他的笑容了。
                  ……
                  一切都像是无解的注定程式,她失去了和某些东西抗争的力气,就这样一点点堕落,一点点沉沦,一点点消失。
                  就像她蜷缩在床上,一条条删去过往的短信——每一条都是特意保存在手机里的、一直到车祸为止的她和上条恭介的通讯记录——看着信息一条条消失,化作数据被处理。她觉得自己的生命也正在经历同样的过程,只是,被删去的是她的心,希望和感情。
                  这就是美树沙耶加的人生,平凡的、甚至带了几分残忍意味的少女花季的真实写照。


                  IP属地:江苏13楼2014-07-20 1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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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章 休止符
                    “所以说,我梦到的故事大致就是这样咯。”将一口化成奶昔状的冰淇淋送到嘴里,佐仓杏子长长吁出一口气。
                    坐在她面前的鹿目圆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好厉害!杏子,你太有当作家的天赋了!”
                    “怎么可能啊小圆,她的天赋点呀,全被加到了‘吃货’技能上,一辈子修炼这一项就够了。”美树沙耶加吸了一口冰块已经化完的柠檬茶。
                    “喂喂沙耶加,别又看不起吃货嘛。”
                    “说你什么才好,这才半个月,零花钱又吃干净了。”
                    “咱们先说好的你先养我这半个月……”
                    “我养就我养,你当我养不起么?”
                    “哎呀,你说要养我我还会怕呀?我再来一个……芒果班那啥?怎么念啊这字?”
                    “班戟,戟,怪不得在梦里都把自己设定成吃货,潜意识出卖你的智商了!少女!”
                    “谁告诉你智商和潜意识和吃货属性相关的?我好歹还趁着嚼布朗尼的时候修正了一下结局呢!”
                    “你还会玩现修?啊那好,我问你,最后被修成HE了没?那还修个毛啊!”
                    “我修……毛了?有本事来一战啊!枪兵对剑士是吧?改天去玩跳舞机呗,我们来斗斗看!”
                    “战就战!亮课本吧!数学物理化学英语,随你选一门!”
                    “……”
                    “啊……又开始了,焰,又开始了……”望着面容沉静的黑发少女,鹿目圆又是感慨又是无奈地掐了掐自己的手背,随后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布丁。
                    “唔……时空穿梭者,确实好酷啊!如果我真的能那样的话……”晓美焰垂下了头,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失落和憧憬。
                    “哪有!焰现在这样就很好!已经……很好很好了,”急匆匆地将停留在嘴里的布丁咽下,鹿目圆毫不犹豫地开始为自己容易忧郁的好友打气,“无论是故事里的那个小焰还是现实里的小焰,我都很喜欢!真的都很喜欢!”
                    “嗯……”黑发的少女露出了真心的笑容,饶有兴味地开始围观美树沙耶加和佐仓杏子的唇“枪”舌“剑”,“话说今天也真是巧合,大家居然在新开的店里碰到一起。”
                    佐仓杏子听到了晓美焰的这句话,赶紧跳出不利地带进行战略转移:“我就说吧!这家店虽然新,看起来还是不错的。”
                    “是啊,然后就死活都要拖我过来……连仁美和恭介的事情都被推掉了。”顺水推舟的美树沙耶加看上去心情甚好,嘴里虽然是在挪揄,唇角却露出了笑意。
                    “下次叫上麻美学姐一起来吃好了,”用小勺挑起提拉米苏的晓美焰提议道。
                    佐仓杏子边附和边摁下了桌角的铃,坐在她对面的美树沙耶加拿起菜单替她向服务生叫了两份芒果班戟。
                    亲密无间的四人有说有笑地享用起各自被遗忘的甜食。在女孩子特有的细碎闲聊里,那个冗长的、作为开胃菜的悲伤梦境,已经被忘得干干净净了。
                    “我啊,是真心地爱着这个世界的哟。”
                    【全文完】


                    IP属地:江苏19楼2014-07-20 1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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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桑!猜猜我是谁


                      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14-07-20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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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好强


                        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23-01-10 1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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