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藏好,不然会被抓住哦,我数到三,游戏就开始了。」
---共眠深海A---
泽田纲吉最近总是觉得很不安。
那种感觉说不出来是因何而起,也谈不上是多么显而易见的情绪波动。
但就是无法令人忽略。
他用掌心缓缓揉动着发痛的太阳穴,直到肌肉都有些麻痹还是无法松缓下来。
一定是因为最近库洛姆不在,家里被夏树乱糟糟地搞成一团,他才会觉得心烦意乱的。
虽然已经有了一个八岁的儿子,但是从来没有单独带孩子经验的泽田纲吉为自己找到了原因。
快餐厅的服务员将打包好的餐饭递给泽田纲吉的时候,他的腿坐得都有些麻木。
只是简单地道了句谢就匆匆拿起食品袋离开了。
※
泽田纲吉有点头疼的看着眼前上蹿下跳的泽田夏树和他的小伙伴们,从卧室到客厅再到洗手间,所到之处如同蝗虫过境一般,让忙碌了一整天刚刚下班打开门的泽田纲吉以为家里遭了小贼。
事实上造成大动乱的只是泽田夏树的小伙伴而已,泽田夏树本人则是从头到尾都坐在唯一完好的沙发上,优雅地翘着腿,以一种高冷的姿态旁观。那一个个熊孩子敢这么放肆地在别人家里造次基本上就是因为这家伙在当靠山,狐假虎威而已。
啊,泽田纲吉觉得刚刚消停没多久的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这孩子到底像谁啊,明明自己和库洛姆都是那么温和的性格,夏树才八岁给人的感觉就像不良少年后备军一样,早熟得有点吓人。
有事没事总是喜欢和身为父亲的自己作对,每次不把对方气个半死搞得很难堪绝对不肯罢休。
他早就预料到夏树会趁库洛姆不在有什么大动作,可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自己又手足无措了。
虽然心底很生气,泽田纲吉依然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在面对一个常年不听管教不尊重父亲的熊孩子时,你只有时刻保持自己作为父亲的尊严才能使自己在接下来的对决中不落下风。
“夏树,时间不早了,你的朋友们也该回家了吧?”这两年来泽田纲吉别的没长进,每次对熊孩子下逐客令倒是脸不红心不跳。
泽田夏树没吭声,就这么冷着脸和泽田纲吉对视着,深蓝色的短发紧贴在脸颊上,只是看着就可以想象得到会有何等柔软的触感,两只眼睛更是比发色还要纯粹的透蓝,安静的时候像是一块上等的蓝宝石, 恐怕连被誉为世界上最珍贵的八颗宝石之一的Queen Mary都完全比不上那双眼睛的一星半点儿。
从夏树出生的那一刻纲吉就发现了,这孩子,完完全全地遗传了他的母亲。
泽田纲吉突然觉得很累,非常非常的累。
夏树也看出了纲吉眼底的疲惫,忙碌了一整天的成年人总是会在傍晚以这样一副形态回到家,他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不良儿童,也会在心底偷偷为父亲的辛苦感到心疼。只是稍作犹豫,末了他冷哼一声,用眼神朝小伙伴示意了一下,那些熊孩子得到老大的指示很快就抱团溜走了。
泽田纲吉把带回来的快餐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环视了一圈屋子,刚刚燃起的独自收拾的欲望在看到这巨大的工作量时又被浇灭了。
他真的是很累——又到了课业期结的时候,接连一个星期的加班和匮乏的睡眠让他疲惫不堪,眼角吓人的黑眼圈就是最直接的证明。
“夏树,妈妈不在这顿晚饭你先凑活一下吧,你知道爸爸的厨艺很糟糕的。”他脱下西装挂在玄关处,趿着拖鞋朝卧室挪动着:“我想先去睡觉,晚饭就不吃了,记得吃完饭不要玩得太晚,明天还要上课。”
都快要走到卧室门口了身后的人还没有回应,泽田纲吉不得不回头确认一下那孩子是否还在,结果正好对上了夏树那双粹蓝色的眼眸。
一眨不眨的,深深地凝视着什么。
“您为什么总是在躲着我?”只有八岁的小男孩仰着头,明明是一张稚嫩的脸颊却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连说话的口气都正经地让人惊讶。
“什么时候…我什么时候躲着你了?”
泽田纲吉很不明白为什么夏树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是他确实是一个深爱儿子的爸爸。那是与他留着相同血脉的无可替代的存在,甚至可以说,在这个世界上是独一无二的。
泽田纲吉也许不太懂得如何表达自己,但是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可以把自己的全部都给他——那个称呼自己为父亲的孩子。
“父亲。”泽田夏树小小的泛着温暖的身躯慢慢靠过来,但却没有贴近,浅浅地隔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
明明看起来就要触手可及一样。
却无论怎样做都觉得无法融合到一起。
“我常常在想……您到底在透过我,注视着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