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有些诧异,他诧异的原因有两个:第一,宫九竟然在这里滞留了这么久,太平王世子何时这么清闲了?第二,西门吹雪竟然这么快就来了,自己前脚回来他后脚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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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诧异归诧异,叶孤城向来心志坚定,这世上也几乎没有事可以影响到他。略作安置之后,他依然来到了往日里练剑的海域,开始必做的修行。
沧海横流,白云高飞,一条人影出没在潮涨潮落之间,置身在海水之中,举手投足都带着巨大的阻力,然而他却如履平地,他的上身是赤裸的,露出了白皙挺拔的脊背,肌肉的线条优美而充满力度,光洁如玉的肌肤经海水一淋,再由阳光一晒,简直亮的晃眼。
没有带发冠,青丝松松的散在脑后,瀑布一样湿湿的披在背上。戴上那檀木珠冠,他就是白云城主,这个时候的他是一个纯粹的剑客。叶孤城是白云城主,这是命里注定的事情,叶氏世世代代背负着血海深仇,这个遗命近乎孙悟空的诅咒一般时刻压在叶孤城的头上,在看着剑的时候,他可以做回自己,那是一种自己彻底属于自己,掌控在自己手里的感觉。
叶孤城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他分外享受也珍惜自己练剑的时刻。
这一片海域没有人敢来,他也没有允许任何人来过,在太平王世子宫九面前,他做了一个不甚高明却无伤大雅的遮掩。那人极聪明,说不定是看破了,所以顺水推舟。
这样想着,叶孤城略有一点危机感,无论是谁对上宫九都会有危机感,不管是敌人还是队友。
白云城属于白云城主,这片天地却属于叶孤城。在白云城里他是子民的王,在这片天地里,他仅仅是他自己。
这是一片隐秘的所在。没有人踏足,所以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年幼的叶孤城曾在这里捡过贝壳,曾在海底采过珍珠。白云城繁荣富饶,城主府有许多价值连城的珍品,叶孤城并不是一个很优秀的采珠者,他捞出来的珠子称不上极品,可是他很喜欢,珍爱的程度远远超过了檀木冠上那龙眼大的瑰宝。
没有人来过这里,自然也不会有人见到这样的叶孤城,不衣不冠,披发在水,蔚蓝的海水里金色的阳光下,那洁白的脊背散发着珍珠般的光泽。年幼的他在这里做过无数次挥剑的动作,手臂伸直,肌肉紧绷,手掌微蜷,掌中握着白的灼眼的剑。剑气激荡出的波纹远远的漾开,又迅速合拢,唯一不变的是少年执着坚定的眼神。
他曾在这里练过轻功,承受海水重压的身子变得轻盈而柔韧,穿云步浪之间迅疾如鹰却又带着不属于人间的飘逸,这个时候的他是快乐的,到后来,速度便越来越快,快的似乎要冲破这俗世牢笼,直入九霄的姿态如同一只振翅凌空的白鹤,带着一去无回的绝然和自毁一般的极限超越。
海水有的时候很温柔,温柔如同慈母的怀抱和双手,温柔的海水让人有一种泡在里面再也不离开的痴想,可叶孤城终究是叶孤城,这样的念头仅仅一瞬,就被寒剑闪过的剑光割裂的如同暮春花瓣,纷扬落下。然后就是又一次的挥剑,又一次的踏水。
渐渐的,剑气所及,可以破开海浪。
海水有时候很狂暴,狂暴的海水如同一头远古的巨兽从沉睡中惊醒,白浪翻滚,直直涌起追上壁立千仞,浪头一个跟着一个砸上沙滩,在礁石上碰撞出飞溅四溢的泡沫,带着粉身碎骨的力度。浪峰浪谷的强大落差里,可以看到少年上下翻飞的身影,这个时候是危险的,是刺激的,叶孤城少年老成过早沉稳的性子也会被激起一阵兴奋和激动,这个时候的他甚至可以只记得自己,只关心脚下的浪花和耳畔的涛声。
月亮和太阳轮流照看着这片海域,悬崖上的风声和礁石下的小蟹默默的看着少年的成长。
渐渐的,投身沧海浊流,而衣不沾湿。
这是一片独属于叶孤城的天地,没有人回来,叶孤城也不认为有人回来。
所以,他大意了。
大意的结果就是从塞北万梅山庄千里迢迢赶过来却又迷途在浩渺南海上的西门剑神见到白云城主的时候,这个对手正从蔚蓝色的海水里露出身形来。
西门吹雪先看到的是一个背影,挺拔如松笔直如标枪一般的背影,然而那光白的脊背却有着弧度圆润的肩头和腰际窄细的线条,一头泼墨般的青丝湿湿的散在背上,显得黑的愈黑,白的愈白。肩背是瘦硬的,发丝是柔软的,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粉,如同一幅妙手雕成的玉像,不,死的玉像固然精致无缺又怎会有这样超然的灵气和卓绝的凌厉?
叶孤城终究是叶孤城,再怎么爱惜这无人可知的喜悦,也不会将感知钝化,所以在感觉到陌生气息的一刹那,他就立即做出了反应,右手一抖,一股剑气就要破空而出。
可是,显然他不会想到这个踏入了他的领地的人是西门吹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