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此后数十年,他二人成了莫逆之交。白衣胜雪,玄衣如墨,两人总是形影不离。止酌于花间寻觅酿酒材料,折辉便于树巅卧饮美酒;止酌于酿酒房中酿酒,折辉便于窗前桃树间静待。而更多的时候,是他二人把酒言欢,笑谈天地间,或者纵身桃林间,切磋武艺。
“你道,这天地间,为何一定要有仙妖之别?”某夜,止酌感慨。
折辉一笑,道:“哈哈,何谓之仙、何谓之妖?不过所修之道不同耳!今日你为仙,便道我所修之道为邪道,他日我为仙,我亦道你所修之道不正。到头来,不过是悟道之路不同罢了!”
“呵呵……好一句悟道之路不同!”止酌笑问,“那,为何你妖魔界竟总与仙界作对?到今日这般不可调解的地步……”
“你还真是只知酿酒……仙妖这几万年来不合,不过是彼此看不惯罢了。仙界嫌我妖魔不受约束,任性放荡,妖界则看不惯仙界一派正经模样,背地里多少仙人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止酌无语。这三万年来,他依旧只是小小司酒仙,不就是看不惯九霄之上那些人的嘴脸。自己倒是问了个蠢问题!
他们之间,从仙界到妖界,从悟道到人间七情六欲,无所不谈,无所不能谈。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惹人妒。一纸状书告至九霄之上,司酒仙止酌勾结妖魔界妖君折辉,恐将不利于我仙界,应当擒拿问罪!因他得青丘白帝心头之血修炼而成,怎也算是青丘之仙,此番问罪自不可少了请来白帝。
九霄之上,玉帝高坐在上,白帝坐于帝座右侧,各仙于两侧或立或坐或卧,竟是一派散漫之态!
“司酒仙止酌,这一状告你之罪,你可认?”玉帝问道。
止酌负手立于殿中央,一副坦然磊落。他看向自他修炼以来便照拂至今的白帝,问道:“帝君也认为止酌通敌吗?”
白帝把玩着腰间玉环,应道:“止酌,我自是不信你会通敌。但……也要玉帝与众仙家相信方可。你何不就从实道出你与妖君折辉之间的事吧。”
“呵呵,帝君此话倒是矛盾啊……自是信我,又何须我解释!”
“这……”白帝亦无言。
止酌一笑,面容若桃花绽放,清透中带着几丝妖魅,他问:“敢问玉帝、帝君,自古以来,到底何来仙妖之分?难道仙与妖就不能有举樽共饮之时?难道就一定要斗得你死我活?”
玉帝、白帝给问得哑口无言。自古以来,仙妖便有区别,但从来没人问过仙妖之别到底从何而来,亦无人想过仙妖可以同桌而食、同榻而眠。
少顷,玉帝拍案而起:“大胆止酌,竟敢在这玉殿之上放肆!”
止酌笑得越发妖魅:“放肆又何妨?玉帝不是早已将止酌定位为通敌之罪臣,那么放肆或不放肆于我已无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