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迹 by 鱼团团
差一点就错过了。
当然，错过就是错过，有时候你永远不知道错过了什么。
放暑假和同宿舍的王盟一起来他老家玩。才来第二天，都醉了两场了。
从他俩一下火车，家都没回就先去吃的饭。王萌的同学轮流做东，热情的让他吃不消。宿醉一夜酒还没醒，大中午的又被叫去喝。
吴邪头大的不得了。民风如此他也不能太坚持。王盟土生土长，看来是练就了一身好酒艺。吃了一半吴邪就推说头疼，要自己一个人四处转转。王萌大着舌头，叮嘱的话他车轮子一样说了几遍，一句没听清。
空气中弥散着好闻的花香。
小城市的街道很窄，车也不多。两排行道树种的是紫玉兰，正是花期。他双手插袋，漫无目的的一路逛过去，老房子老街道。服装店，饰品店，理发店，照相馆······全部保持着简单朴素的气质。本想去书店里溜达一圈，可自己红着脸，满身酒气，一进门就遭到服务员俩白眼，刚迈进去一步，想了想又讪讪的退出来了。
出了门一抬头就看见了对面的建筑。
平地起高台，上立一座八角宝塔楼阁。离远了看不清，屋顶像是庑殿，可有有三重檐。
吴邪顿时来了兴趣。他就是学这个的，虽然才念到大一，基础课还没念完，只能看懂些皮毛。对面古建风格独特，哪怕不上进如他，也知道故宫太和殿的庑殿才重了两重。
走近了一瞧,大门口挂着XX市博物馆的牌子。旁边斗大的四个字：免费开放。
吴邪在售票处领了票。工作日，博物馆生意也不见得好，工作人员问他要不要导游，他挥挥手拒绝了。门口连个排队的都没有。撕票的保安热情的招呼了他几句，弄得他受宠若惊的。
进了大门就是刚才看见阁楼的高台。足有七八米高。这样看来又像是汉代建筑。从旁边的石阶绕上去，能清楚的看见楼阁的原貌。现在才发现屋顶不是他当初以为的庑殿，不过是攒尖。修的像个亭子。而且能看出后期不断改建的痕迹，弄得这楼有点不伦不类。吴邪失了兴趣，信步朝院子深处走去。
转过一道角门，院内竟然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院子苍柏翠竹，菩提桂花。菩提树还没长出新叶，桂花要开还早。但是仍开了一院子的花，他只认识海棠迎春，桃花梨花。也许还有早樱？满园春色，好不热闹。
他微醺的站在海棠树下仰头看花，眼前的蜜蜂个子颇大，在眼前乱飞，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伸手刚要摇树，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别动！”那声音听上去有点冷。吴邪讶异的回头，那人已经走到面前，没待他反应就突然掰了他的手腕往后拉。地面坑洼不平，他腿脚不利索，磕在砖沿上就是一个踉跄，直直的往人怀里栽。还好中途撑着对方的身体控制住了，没干出更丢人的事。
他脸本来就红，这会也显不出颜色了。站定了手就是一甩。刚要质问对面的人到底要干嘛，那人一句话就让他失了颜色。
“满树的人头蜂。你不要命了？”
吴邪嘴哆嗦了两下，那个谢字在喉咙口滚了两滚，没等他说出来，对面人早都不理他了。转身就走，似乎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
“哎~”他喊了一声。
正往前走的人站住了，回头看他，微皱着眉，一脸的不耐烦。
但仍然好看。

吴邪傻笑了一声。谁知那人转身又继续走，简直不给他一点面子。他两步蹿过去，谁知道生了什么胆子，一把拉住他的袖子。
“英雄，”他嬉皮笑脸的“你叫个什么？”
只听那人啧了一声，手里抓着的袖子就被抽走了。
吴邪碰了一鼻子灰，只能远远跟着他。那人穿着帽衫仔裤，屁股兜里还露出门票的一角，似乎和他一样也是游客？
看他在池边看了看鱼，他也看了。一池子锦鲤。摇头摆尾的。
看他在亭子里看了看上马石，他也凑过去看了看。貌似是块玉？
后来看他进了个小院门，吴邪连门楣上写的什么都没看清，也跟着进去了。
院子不大，左右各两排屋子，一样是仿古建筑，走廊立着大红柱子。应该是展览室之类的。吴邪跟着他进了其中一边，屋里阴森昏暗，他努力的适应了一下才看见展览的是什么。他不太相信，又跑到门口又细细看了眼牌子。确定是没错。复又进来，疑惑的问那个人：“这里···为什么这里有这个?"
那人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终于开了尊口和他讲了一句话：“你进这里来，难道不是为看这些？”
诚然他真的是为看他才跟进来的。但是馆内陈列着实让他吃惊了。
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小城市，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博物馆里，能看到汉隶石刻珍品。
仿佛一步就踏入了历史。身前是巨大的石刻真迹，古朴肃穆。身后的院子里，蜂喧蝶舞，滚滚红尘。
屋里暗而阴冷，唯一的工作人员也趴在墙角的桌子上睡着了。
那人静静站在那里，抬头看着墙上的拓片。
没有人说话，连呼吸都是奢侈。
“你也喜欢？”
突然的问题让吴邪吓了一跳，忙不迭的点头。
他是真心喜欢的。
本就浸淫书法多年，楷隶行草篆都有涉猎，最后专练瘦金。隶书帖子有名的就那么几个碑，今天居然让他看到了真迹。
“我···”他指指墙上的某块巨型石刻“我练过这个，没想到今天能看到。”
那人听完，居然微微一笑，点点头。
吴邪腆着脸又凑过去一点，他身上混合着青草和肥皂的味道。指尖在空气中游走，描摹着碑文上的笔划。
吴邪在心里描摹他的脸。
婉然若树，穆若清风。
他心头突然涌起这两句诗。本是说字。现在看来说人也是如此契合。
两人在馆里呆了许久。腿酸了还在门外长椅上坐着歇了一会。听他讲这些石刻的来历。竟是如此不易。而听说还有更多的精美石刻已经沉入水底，不由得扼腕兴叹了许久。
竟默契的如老友一般。
····
临走前吴邪才又鼓起勇气又问了一遍他的名字，他不答，只是从兜里拿出一支笔，遍寻不到纸，最后从裤兜里掏出门票，龙飞凤舞的写在上面。
吴邪看着，只觉的他一身老派作风，现在谁出门还带笔。等拿到那门票，又只想哭。
居然他妈的写草书！行云流水的三个字，吴邪只能勉强认出个张。他把纸拿在手反复看，自觉的灼灼目光能把纸烧个洞。为了化解尴尬，从身边人手中抽出笔来，掏出自己的门票垫在膝盖上，一笔一划的也写名字。
果然有点紧张，第一笔就把纸戳个洞。
两个字写的前所未有的艰难。要命的是既有珠玉在前，又有那人凑近了看他写，手心都湿了。写完只觉的脸丢大了。没这么难看过。
果然他有点嫌弃。拿过去看看字又看看他，下了个评语。
“字如其人。”
吴邪满头黑线，也不知道这意思是夸他还是损他。
交换了门票，意犹未尽却又无话可说，两人磨磨蹭蹭走到大门口，互道珍重。

赞！

看他出门右拐，吴邪也跟着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他不知道王盟家怎么走。来的时候就是半夜，每次出门又是醉着回来，完全不记得路了。只记得叫什么世家？或是什么华庭？打手机王盟也不接，醉了？睡了？眼看那蓝帽衫就要消失在人群中，吴邪着急大喊一声…
“张…小哥！等等我！”
那人果然停住，在街角回首看他。吴邪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熟悉，仿佛这个身影，这道目光，已经看了他很久一样。
“我…”他跑几步到他身边，想了想说“我找不到住的地方了你信吗？”
那人不再看他，侧脸掸了掸落在身上的花瓣。
“张起灵。”他说。
吴邪傻笑出声。
没两步就走不动了，天色将暗，路边夜市摊子都摆出来了，人行道挑着一溜红灯，香味四溢。对于吴邪这种中午就没吃饱的人，更是致命的诱惑。
他不管不顾的拉了张起灵找了家店就坐下了。招呼老板娘点菜。张起灵靠在椅子上默默看他，吴邪一心想保持个遍尝天下的大吃货形象，矜持的将周围的桌子通通巡视了一圈，豪迈的指指点点，“这个…这个…那个一样都来一份…”……
张起灵似乎想说什么，看着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来回穿梭的服务员手里端的盘子，又没吭声。
等菜上来，吃第一口就漏了馅。
看着那鸡白白的应该不辣，我勒个去是泡姜的。看那鱼像是酸菜炖的，他妈的一筷子子下去居然全是是藤椒…对面的人吃的云淡风轻，吴邪欲哭无泪。
英雄正皱着眉看他，“怎么不吃？”他问。
吴邪不好意思说嫌辣又嫌麻。憋半天憋出个理由…“嘴···疼…”
闻言张起灵起身去店里看了看，回来的时候手里就端了两只碗。放下推到他面前。
吴邪一看，一碗藕粉，一碗酒酿圆子。
明明喝的是没度数的醪糟，他觉得又要醉一回了。
………
最后还是跟着他回了他的“家”。也不能算是家。不过是他的店。
看着他慢吞吞的掏出把钥匙，弯腰拉开了卷闸门。打开灯，屋里塞得满满当当的。
吴邪环视了一圈，“你的店？”他问。
张起灵默默的点点头，拎了个水桶出去了。
屋子不大，三十几个平方。一面墙的货架从上到下，全部摆满了画笔，颜料，毛边纸，宣纸，柜顶是工具箱和水桶。另一边摆的全是石膏像。头像一拍，还有真人大小的大卫。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在货架的夹缝中有一个小小的柜台，后面摆了张躺椅。再后面是挂了个帘子，吴邪掀开往里瞧了瞧。
房间小，东西也不多。写字台，单人床，布衣柜，电视机。还有就是满墙的字。看上去应该是他自己写的。吴邪一张一张细细的看过去。从墙上揭了一张。
桌上铺着白毛毡，纸笔都是现成的。他手痒，过去挑了管笔，提笔就写。
“岁寒同一笑···”
才写了几个字，就下意识想揉了，可是那人已经掀帘子进来了。
吴邪站在那里，从头到脚往外冒着凉气。余光只能瞥见张起灵放在桌上的一只手，骨节分明，手指细长。
蘸了墨的笔，啪的滴下来一滴。在宣纸上氤氲了一圈。
他慢吞吞的把笔搁回了笔架。
纸被张起灵拖过去一点仔细的看，吴邪偷偷瞅他的脸。他一定是看懂了，要不不会看这么久，不过是五个字，他又不是什么名士大家。字没什么可研究的。
也许他同他一样，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马克~好像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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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油瓶，我希望你知道，如果你需要有一个人陪你走到最后，我是不会拒绝的。 ——吴邪

收藏起来明天看～

所谓一见钟情呐。温馨的小短篇，很治愈。

顶一个~
——让我们穿越最深的地狱，而后直抵天堂

好评点赞w

我怎么在书里没看到啊，果然是没仔细看吗？唉〜〜〜〜快来 @刹那永恒终不悔 @夜冥yeming

QUQ好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