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守护
方茴把乔燃领进公寓的时候已经深夜了。
乔燃还没有落脚处,今晚只能先在方茴客厅的沙发上凑合一宿。方茴到这时候才想起问乔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乔燃轻松地说:“我考上悉尼大学建筑系了,来这里读书。”
方茴疑惑地问:“你不是在伦敦已经上一年大学了吗?怎么还……”
方茴不说了,她皱着眉头,咬着嘴唇,手指无意识地扭来扭去,眼神逛来逛去。
乔燃看着无措的方茴,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止住她的自虐行为,沉声说:“方茴,悉尼大学很好,对我的前途不会产生任何影响。我承认我是为你而来,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吗?不要有任何压力好吗?”不要赶我走好吗?乔燃心里想。
方茴抬起头看着乔燃,眼里充满了泪,摇着头说:“不值得啊,乔燃,不值得,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乔燃心疼地说:“胡说!你不能因为别人的错否定你自己!我喜欢你,方茴,你怎么样我都喜欢你,在我眼里,你怎么样都是好的!”乔燃的第一次正式告白就在这样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脱口而出。
方茴感动得一塌糊涂,可为什么这感动达不到心里呢?她现在的心是坚硬的,什么都感受不到,她有点绝望了。这也是她不愿乔燃在这里的原因,她怕辜负他。
“好了,先休息吧,哭了那么半天,肯定累了。你可够能哭的!”乔燃笑道。
方茴有点不好意思,抹了抹眼泪儿,去给乔燃拿被子和枕头。
两个人洗漱后方茴就回房间休息了,居然一宿好眠。
与之相反,乔燃一宿没睡,时差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方茴就在他身边,他觉得兴奋与幸福。他笑自己的傻,还没怎么着呢,就兴奋成这样。此时的他非常自信。可不是,她就在够得着的地儿呢!
第二天方茴去上课,乔燃去办理入学手续。俩人一起坐火车去学校。一路上,方茴都在紧锁眉头,乔燃却是嘴角上扬。他也不想,可是他控制不住,看见她就感到幸福,这是他之前没有想过的,他以为去英国以后这辈子就只能一期一会了,哪会想到还有这样的际遇。
方茴转头看见乔燃还在看着自己笑,挺生气,说:“别笑了!太傻了!”受不了似的扭过头去看窗外。
乔燃趴在桌子上,颤抖的肩膀出卖了他。
方茴气得想锤他!
方茴上完课来到图书馆门口,远远就看见乔燃在那里等她,看着有些累。
方茴走近,问:“手续都办完了?”
乔燃点点头。
方茴说:“走吧,我领你逛逛学校。”
乔燃摇摇头,说:“不行了,我昨晚一宿没睡,现在得回去补觉。明天吧。”
方茴理解,说:“那好吧,记得怎么回去吧。这是钥匙,拿好了。我一会儿给AIBA打电话跟她说一声,别等她回去吓一跳。”
AIBA是方茴的室友,中国人,昨晚未归,不知道乔燃来的事儿。
“你呢?还有课?”
“我还得去打工呢。得晚上回去了,晚饭就别等我吃了,我在外边吃。”
乔燃想跟她一起去,但是身体负荷已经达到极限,只好让方茴自己去,嘱咐说:“晚上早点回来,注意安全。”
方茴点点头说:“知道了。”说完转身走了。
乔燃等她的背影消失后才转身离开。
方茴晚上回来的时候,AIBA正和乔燃聊得火热。
看到方茴回来,IABA一把搂过她,说:“方茴,这就是乔燃啊!痴情至此,要是我早就感动得以身相许了!你还不赶紧从了?!”
方茴闹个大红脸,皱着眉说:“你胡说什么呢!”推开AIBA跟乔燃打了声招呼就去洗澡了。
AIBA劝乔燃:“你别在意啊,她就这么个别扭人。”
乔燃无所谓地摇摇头,他才不在意这个呢,他在意的是方茴这么晚才回来。
第二天方茴陪着乔燃去找房子。乔燃没有考虑学校的宿舍,一是贵,二是难申请,最重要的是方茴住在郊区。他们就在方茴公寓的附近找空房间。
看了几天以后,终于找到了一间合适的公寓,也是合租,室友是从上海来的一个富二代,叫李睿,现在读预科,爱好摄影,将来打算考艺术学院。
李睿虽然是个富二代,但人不错,不娇气也不矫情更不嚣张,很有教养,与乔燃一见如故。
自此,乔燃就正式开始了在澳洲的生活。他每天和方茴一起坐火车去上课,课余去打工。其实乔燃的课业任务很重,方茴读的是预科,相比之下轻松一些。但是乔燃不放心方茴自己打工,所以宁可每天少睡两个小时也陪着方茴。
最初方茴对乔燃的陪伴十分不自在,奈何她忍功了得,即使心里不自在也不会表现明显。她不忍心看着乔燃每天哈欠连天,就退了一份工,可又害怕自己待着,所以总是陪着乔燃一起看书。说也奇怪,跟着乔燃一起看书,好像就能看进去了,不会瞎想了。以前会瞎想许是因为她是太孤单了吧。
因为乔燃和方茴总在一起待着,IABA和李睿也就熟悉起来,他们四个人一起上课、打工,要么在乔燃和李睿的公寓做饭,要么在方茴和IABA的公寓看电影聊天玩游戏。期间跟方茴她们合租公寓的室友搬走了,乔燃和李睿就搬了进来,四个人更加亲密无间,要么假期一起出去玩,要么一起参加学校的舞会。
他们学校经常会组织一些舞会,这天有一场假面舞会,他们都非常感兴趣。但是方茴前天晚上没有睡好,想早点睡觉就不去了,又不想扫乔燃的兴致,非让乔燃跟着去。他们三个走了以后,方茴就去洗澡睡觉。迷迷瞪瞪地才睡着一会儿,激灵一下醒了,然后伤心地痛哭。她梦见陈寻了。
乔燃虽然人到了会场,心还是惦记着方茴,索性中途直接回了公寓。推开门意外地发现方茴没有睡觉,客厅里只有壁灯开着,她坐在飘窗上透过满是哈气的窗户看夜景,身边放着酒杯和半瓶红酒。听到开门声,慢慢地转过头来,脸颊和眼睛都红红的。
她呆呆地看着乔燃走近,说:“你知道吗?他和她同居了。那天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起回家,一起买菜买水果,他看她的眼神那么宠溺,他跟她笑的那么温柔,他还亲了她一口,她下来买啤酒还穿着他的T恤衫,就那么几分钟他都离不开她下楼来接她。我就那样在他们楼下坐了一晚上。我根本不敢想,可偏偏每个细节记得都那么清楚。”一边说一边哭:“我恨他!我真的恨他!恨得想自己死掉!我这里好疼啊!乔燃,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好恨!”方茴哭得撕心裂肺,乔燃感受到了她深刻的绝望。
乔燃紧紧地搂住方茴,哭着说:“傻姑娘,你太傻了,你怎么那么傻,你为什么自己承受这些啊!你还有我呢!方茴,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哭我这里也很疼,特别疼!不要想了,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们还有AIBA还有李睿,我们都陪着你,好不好?忘了他吧,好不好?”
“好。”方茴哽咽地说。
在乔燃的怀里,方茴得到了安抚,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大概就是从那时候起,方茴只有在乔燃的怀抱里才能找到安全感。在她以后的人生里,不管遇到什么挫折和困难,只要不开心了,她就想静静地靠在乔燃的怀里,在那里汲取能量,得到安抚。
那个晚上以后,乔燃说什么都不让方茴自己一个人呆着。他更加频繁地组织四人游。就是在那时,李睿给方茴照了张照片。这张照片后来在李睿的摄影展上展出,他命名它《思念》。
照片的构图、色彩、光影处理恰到好处。染红了半边天的夕阳下,女孩儿穿着黑色圆领上衣和红色长裙坐在石头上,望着远远的天边,超然物外。其实女孩儿的五官与表情并不清晰,但轮廓柔和,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刻骨的悲伤。照片色调温暖,却意境悲凉。
方茴第一次看到照片时也是在影展上。她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大概是她最后一次放纵自己去想陈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