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宿命转】·（番外篇）
……
人物：
离墟·雷伊
离泣·阿克希亚
凝霜·阿克希亚
……

-宿命·命运·转轮-
我从地狱里归来，带来千年的梦魇。
如同涅盘重生，
仿若再现浮生。
轮回明灭，重逢过去的情缘。
宿命缱绻，初见当时的明月。
忘川啊，请你停止洄游，
去把那曼陀罗华泯灭殆尽。
什么悲伤的回忆，什么永恒的忘记，
我通通不屑一顾，
告诉自己那只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
记川啊，请你向我涌来，
让那艳丽的曼珠沙华盛放遍地。
让那前世的约定，让那刻骨的铭记，
扎根在我的脑子里，
蚕食我的骨和皮。
我在命运的三途河中兜兜转转，
过去现在和未来捆绑着我的心。
我在三生石上看见我的今生，
那是一张如同魔鬼一样的脸，
吞噬了我的一生。
我看见宿命操控着命运的转轮，
而我被牢牢束缚在轮盘上，
犹如待杀的牲畜一般，
——永远也无法逃离。
……

[上]·宿命
（离墟）
……
火红的，绚丽的，燃烧着的……千言万语都不足以来形容此刻我手中握着的花儿。它的名字叫做曼珠沙华，来自地狱的红莲烈火，来自彼岸的守望之花。它的花语叫做“生生世世的守望”，它所表达的是前世的约定。
它的隐喻，叫做——铭记。
铭记一切的记忆，永不忘记。
这就是它的宿命。
这也是我的宿命。
……
此刻我正坐在雪弃房间的床上，摆弄着它。
一个小时之前，我把浓缩过含量的安眠药灌入了雪弃口中，灌了整整一瓶。
泣曾经说我是圣洁的神使——我想她错了，我应该是邪恶的魔鬼。
我是个杀人犯。
我是个杀人犯！
我杀了我的妻子！
我万劫不复！
在我扶着她的头，往她的口中灌入安眠药的时候，曼珠沙华见证了一切！
而一个小时后的它，在幽暗的房间光线中，静静地散发的血红色的光。
“你果然是朵罪恶的花。”我冷笑着，把它握在手心，一瓣一瓣扯碎了它。随后，我就像所有的杀人犯那样处理好现场，在她的身上盖好被子，最后在她的额头上种下一个晚安吻。
“永别了。”我轻声说道。
正欲离开，我突然想起一事，随即又折返。我从被子里拉出她的手，扯出一张白纸，想也不想地把住她的手在纸上划了几个字。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她，我想也不想地回头，离开了这个罪恶之地。仿佛我又在告别什么一样。
“呵。”我冷笑。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
明天早上，我会首先进入这间房，“发现”并“确认”她的死亡。到那时，人人都会说她是因为不堪忍受精神压力而自杀，她的丈夫雷神雷伊已经尽到了职责，这件事情与他无关。所有人都会认为这是一件顺理成章的自杀事件，而不会怀疑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案。
不，不会的，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痕迹留下来的。
今天，我遣走了所有的医生护士，说要亲自照顾她。前天她才清醒许多，并一直哭闹着要我照料，所以前边的这些事情才顺理成章起来，也给了我机会得以实施计划。那天，她害怕地缩在我怀里，说着含糊不清的话。那一刻我真想直接掐死她，可是我忍住了。
？你问我为什么？
好吧我告诉你——她一直在喃喃自语的是“冰泣你不要杀我！”
即使前面我去调查她的过往，挖出了这么多的秘密，但是这都是我从别人口中得出来的；即使这些物证摆在我面前告诉我这就是事实，但是我不免还对她抱有一丝希望；即使她这么些年的所作所为我未必都不知道，但是我依旧隐忍不发，不敢承认这就是当年那个清纯的她的所作所为！
直到这些真相，被从她的口中说出。
我的心才真正一点一点地冷寂下来，冰冷如死。
她杀了泣！只是为了得到我！
当我发现，她是那么害怕提到“泣”这个字的时候，我才发现端倪。
我遣人暗中寻访，并询问凝霜，历经半年，才找到了当初的始作俑者。
——竟然、竟然就是那个见过泣发狂，并且端茶递水的小侍女！（详见《归》I·38章）
在漆黑的地牢里，我看见如今已是年过半百的她。与凝霜跟我描述的不同，往日清秀机灵的小姑娘已经成了臃肿呆滞的妇女。我不惜一切代价，甚至用她的家人作要挟，才逼她吐出实话来。
“……我的名字不叫凝沐，我的真名是澜雪。我是雪弃女王派到冰泣女王身边的细作，冰泣女王死的当天，我奉命在她的茶水中加入了足量的致幻剂……”
这才是泣死亡的真正原因！
你能相信吗？雪弃竟用了这样许多下作的手段！甚至连泣平日里喝的茶水，也加入了一定分量的致幻剂！
所以凝霜说在她死的前几日，她常常精神恍惚，原本沉寂下来的芯片也被唤醒——那也是雪弃，使唤凝沐趁扶起她的时候，在她的后颈上芯片的地方，撒上了一把“药液”！
凝沐说，不知道那“药液”是做什么的，只知道是可以让带有芯片的人的精神紊乱的东西。
这些人、这些人……就是他们这群令人作呕的人，使尽下作手段，处心积虑，才导致泣的死的！
不是自伤，不是自杀，不是因为我和雪弃的事情——这些都只是外因，真正致她死亡的是这些手段！
雪弃正是算准了泣死亡不会留下遗体，才做出这些事的。
忍无可忍！
原来，原来我一直爱着的护着的女人，内里竟然是那么肮脏不堪。
真令我作呕。
以上就是事情的始末，现在你能明白我了吧。
我想如果是你，你也会这样做的。
好了，不多说了，我该去批阅公文了。案头那一大堆公文还等着我去处理呢。
……
（离墟）
“雷神殿下。”一个仆人进来，恭敬地放了一个瓶子在桌子上。
我含糊地答道：“放那就好了。”
“离墟，这是你的宿命，你永远也别想摆脱它。”面前的仆人突然抬起头来，黑雾环绕着他：“你选择的是铭记，那么你必得牢记，牢记这一切。你永远也别想从宿命的魔爪中逃离。”他的身形逐渐消失：“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没有权利后悔……”
我呆在桌边，还未对“仆人”的消失回过神来。良久，我才看向桌子上的那个花瓶，惊得我差点没瘫在椅子上——
那、那竟然是，竟然是一朵新鲜的曼珠沙华！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轻轻地碰触了它的花羽——没错，是真的，还带着新鲜的露水。
我几乎下意识地握住了它，刚想再次将它撕毁时，耳边又响起了那个声音——“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没有权利后悔。”
我踉跄地站起来，呆滞地张望，突然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宿命？宿命？！宿命！！！这就是我选择的，不可回转的宿命？！多么可笑！
我猛地出手，打落了放在桌子上最刺眼的那两份文件。它们摔在地上，委屈得如同小孩子。
“我没有错。”我盯着它们，目光如炬。“我没有错。”
“我没有错。”
我最后对着它们说出了这一句话，转身离开。现在，该是雪弃“死亡”的时候了。
……

[中]·宿命
（离墟）
……
再完美的计划，也会有漏洞和破绽。
就像这朵曼珠沙华一样，再妖冶再美丽，也还是会美中不足——它没有叶子。
花开无叶，叶生无花。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
这就是它所表达的含义，永恒的守望，可望而不可即。
一如曼珠与沙华。
亦如我与泣。
……
我自以为完美无缺，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
发现这些蛛丝马迹的是我的女儿！
看见她出现在地牢的时候，我不免慌了神。我无法面对她的质疑，也无法亲口承认这一切是我的所作所为。
难道要我告诉她，你的母亲是被你的父亲亲手杀死的？
不，不可以。
我已经负了太多人，我不能再负了我的女儿。
我默默地退在门口的阴影里，看着她去挖掘那一个个的陈年旧事。窗外闪电明灭，几次照亮了她和那只恶鬼的脸。我痴痴地看着她的背影。几次恍惚都错以为是那个泣。那冰蓝色的衣袂，那熟悉的新月一般的下颔，无不令我心头一动。我无数次疯了一般地幻想着将她搂在怀中，唤她的名字，吻她的嘴唇，然后听她唤出那声穿越了千年的呼唤……我知道这永远也不可能，但是我仍旧存在着幻想。
窗外猛地一声炸雷响过，击碎了我的幻想。啊，下雨了呢。我似乎能感受到窗外渐渐逼近的寒气，我打了一个寒颤。这是残酷的现实，被命运牢牢刻在我的脑仁里，跳突着提醒我梦境与现实。我多少次想忘记，想忘记这冗杂的残忍的现实，想永远沉浸在美妙的梦境里，想拉着她的手在欢乐中度过每一个日日夜夜，想从此堕落再也不醒来……我想反抗命运，想挣脱这永无止境不停轮转的命运。
不，这不可能。
我根本逃不掉。
我感觉我就像一只提线木偶，被命运三女神的手操纵着摆弄，一切没得我选择。从这个雷神的身份，到我与蓝澈的婚姻，再到我眼睁睁地与泣分开，再到现在我杀死了雪弃……我想不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对它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命运。
是命运造就了这一场场的离别。
我看见我的天使拿出那张纸来向恶鬼比对了……奇怪，此时我并没有即将要被审判的感觉，反而剩下的，是满足感。
那又怎么样呢。
被举报，丢失了雷神的称号，身败名裂，众叛亲离，被人唾弃——那又怎么样呢。
即使时间再倒退回那天晚上，我还是会这样做的。
无论如何，不管怎样，我都会杀了她的。
我必须亲手杀了她，无论后果。不计后果。
这是我对泣的一个交代！
自从我从地狱里回来，选择了铭记这些回忆，那么这一切的发生，可以说是必然的了——我欠泣的太多太多，如果不为了她的事情而偿还一次的话，那我认为这段情缘，便再无意义。
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怎么让我跟雪弃“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块？如果是这样的话，想必天都会责罚我的吧。
我看见我的天使已经收拾好一切，销毁了所有应该销毁的东西。她准备离开了，却不料出门的时候微微抬头，看到了我。
终于还是要面对的。
我略微低一低头，迎上她的目光，毫无畏惧地走上前。
不知怎的，她那双眼眸，竟像极了泣。每一个目光，每一个眼神，都透出刺骨的寒凉来。就像那只紧紧扼住我咽喉的命运之手，让我透不过气来。
她冷酷地问我，我从容地回答。“你是天使，不应该被地狱的恶鬼弄污你洁白的羽毛。”
离泣，冰泣，都应该是天上的天使，雪白晶莹，纯洁无瑕。而我与索纵一样，都应该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我们都有罪。
遇见天使接受感化，则是我们的幸免。
可是天使与我擦肩而过，天使头也不回。
她恨我。
我明白。
手心里躺着的那朵烈焰仿佛发着烧，烫的我灼痛不已。
是的，它在提醒我我的选择：铭记。
它要告诉我，我永远也不能逃脱自己的选择。它将如跗骨之蛆一般，钻进我的骨头里，把那些一大片一大片的美好的过往的记忆，在我的眼前不断地来回闪放。
这是第一次，我对自己的选择，或者说对自己的命运，产生了质疑。
“铭记……我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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