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肉】《狼皮交易》乔治·R·R·马丁

马丁大叔

　　离她的公寓还有一条街远，威利闻到了血的味道。
　　他犹豫了一会儿，又嗅了嗅夜间清冷的空气。时值深秋，河上吹来阵阵凉风，空气带有雨水的味道。但那股气味，那种辛辣刺激的铜味儿，是绝对不会弄混的。他知道人血是什么味道。
　　一个慢跑的人从附近经过，他的橘黄色毛衣在满月的月光下显得十分鲜艳。威利往更暗的地方挪了挪。这蠢货三更半夜的跑什么步？白痴，威利想道。他不由自主地低吼了一声。那人呆住了，四下张望着。威利爬到树从里面。过了好一会儿，那人又开始沿着自行车道慢跑起来，不过这次加快了速度。
　　威利冒险跑到公园边上，躲在灌木丛里朝她住的那条街望去。两辆警车停在她的公寓门口，警灯亮着。该死，她究竟怎么了？她到哪里去了？
　　他听着远处的警笛声，发现更多的警车正在朝这边开过来，红光和蓝光交替闪烁。他感到惊慌失措，空气中有着浓厚的血腥味，让他头痛欲裂。他受不了了，转身朝公园里面跑去，这次急着逃走，不在乎被人看见了。他悄无声息地迅速朝南跑去，直到呼吸开始急促，舌头耷拉在嘴边。他受不了这种破事儿。他急切地想要回到自己安全的公寓里面，躺到他的懒仔沙发里，给自己来一口普特宁气雾。
　　跑到河边，他终于停了下来。他浑身颤抖，呼哧带喘，被血气和恐惧搅得头脑不清。他在一个桥墩边蹲下来，凝视着过往车辆的灯光，让汽车行驶的声音抚慰他绷紧的神经。
　　最后他觉得好一点了，便捉下一只松鼠。他嘴里溢满温热的血液，鲜肉的味道让他感觉好多了，但那团该死的毛让他肚里又添了团毛球。

　　威利叹了口气。“你可能会觉得太荒诞，不过也许……”他用手指拢拢头发，看上去紧张兮兮的。“也许乔安妮是被……嗯，野蛮地……开膛破肚，甚至是……呃，被吃掉了一部分……你知道，就像被……某种野兽咬过。”
　　威利还在说，但兰蒂已经听不进去了。
　　她心头泛起了一阵寒意。那是一段泛黄的、充满恐惧的记忆。突然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十二岁，站在厨房门口，听着她母亲痛哭，那是尖细高亢的可怕哭声。其他人在试着给她讲，让她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某种野兽，有个人这么说道。她母亲没有听到也没有听懂，但是兰蒂听明白了。她大声地重复了那句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她身上。一个警察说，天啊，是那个孩子。他们都呆住了，最后她母亲终于回过神来，带她上床睡觉。一进被窝，她就开始止不住地哭泣……哭的人是她母亲，不是兰蒂。兰蒂从来不流泪。那时没流泪，葬礼上没流泪，这么多年来没流过一滴泪。
　　“嘿，嘿，你没事吧？”威利在问。
　　“我很好。”她尖声说道。
　　“老天，别这么吓唬我。你看，我自个的问题就够多的了。你就像是……妈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不过我可不会想在黑胡同里碰上刚才的你。”
　　兰蒂瞪了他一眼。“报纸上说乔安·索伦森是被谋杀的。动物袭击可不算谋杀。”
　　“别和我讲法律，韦德。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只野兽，也许我是胡思乱想，脑子有毛病，随你怎么讲。报纸把吓人的细节全省略了。报纸省略得太他妈多了。”威利呼吸急促，在椅子里扭来扭去，用手指敲着自己的前臂。
　　“威利，我会尽一切可能帮你的。但这种案子警察肯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的，我不知道我能找到的会有几样是他们查不出来的。”
　　“警察。”他闷闷不乐地说。“我不信任警察。”他摇了摇头。“兰蒂，如果条子去查她的底细，迟早会查到我的名字，你明白的。通讯录什么的。”
　　“你是在担心自己会被当成嫌犯吗？”
　　“妈的，我不知道，也许吧。”
　　“你有不在场证明吗？”
　　威利看起来很不高兴。“没有，算是没有吧。我是说，没有能在法庭上算数的。我本来打算……在那天晚上见她一面。操，我是说，她可能会把我的名字写在他妈的日历上，天晓得。我只是讨厌这帮人到处打听，你明白吗？”

　　“为什么？”
　　他扮了个鬼脸。“就算是咱这些收债的人也会有肮脏的小秘密。妈的，他们没准会把你的裸照全翻出来哦。”她没有笑。威利摇了摇头。“我是说，天啊，你不觉得比起四处搜查凶手条子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办么——我一整年都没收到过违章停车的罚单了。真不明白这个城市他妈的究竟怎么了。”他又开始喘气了。“该死的，又来劲儿了。都是你害的，韦德。我敢打赌你在牛仔裤里面穿了性感小内裤，是不是啊？”他指控似地瞪着她，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瓶普特宁，把塑料吸嘴塞到嘴里，贪婪地吸了一大口。
　　“感觉一定好点了吧。”兰蒂说。
　　“你刚刚说要尽一切可能帮我，包不包括上床啊？”威利满怀希望地问道。
　　“不包括。”兰蒂斩钉截铁地回答。“不过我会接这个案子。”

前排围观

围观支持

乔治RR马丁？写冰与火之歌的那个？

没看过耶

前排围观~

啊，看完了。等更新

　　我就知道，威利想，但他开口说的却是：“哦，是吗，我出门了。”
　　“你肯定听说瘸子女孩的事情了。”
　　“乔安。”威利厉声说道，“她的名字是乔安。是啊，我听说了。我只知道报纸上登的那些。”
　　“报社是我开的。”乔纳森提醒他。“威廉，我们之中的一些人正准备在黑石庄园面谈。佐伊和艾米已经到了，迈克尔应该也马上就会到了。斯蒂文开车出去接劳伦斯了。他可以捎你过来，如果你不忙的话。”
　　“不必了。”威利脱口而出。“我赚的钱虽不多，但没有闲下来的时候。”他神经质似地狂笑起来。
　　“威廉，你的性命危在旦夕。”
　　“是啊，我就说嘛，你这个婊子养的混球。这算威胁吗？告诉你，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写成文字了，所有的一切，复印了发给了好几个朋友。”他还没有那么做，但考虑过，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如果我像乔安妮一样挂掉，他们会确保这些信会转交给警方，你听到了吗？”
　　他几乎以为乔纳森会平静地答道：“警察也是我的人。”但听筒里只有长长的沉默和静电噪音，最后是一声叹息。“我知道乔安的事让你很伤心……”
　　“妈的闭嘴，不许你再提乔安妮。”威利打断他，“你没资格骂她一个字。我知道你是怎么看她的。听好了，哈蒙，如果到头来被我发现你或者你那怪胎儿子和她的死有任何牵连，迟早有一天我会上黑石庄园亲自干掉你，等着瞧吧。她是个好孩子，她……她……”突然间，在她死后头一回，他的脑海里充满了她的一切——她的面容，她的欢笑，她发情时的气味，还有她追赶他时那流畅的动作，他们交合时她的呻吟。这一切一下涌入了他的脑海，他发觉泪水从自己的脸上滑过。他感觉胸腔收紧了，仿佛肺被铁箍束住了似的。乔纳森正在说些什么，但威利没有听，他狠狠地放下话筒，然后拔掉电话线。他烧的开水在电炉上咕噜作响。他慌乱地从兜里掏出吸入器，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然后把头埋到蒸汽里，最后终于喘过气来。他的眼泪已经干了，但心中的痛仍在。
　　之后他想起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还有发出的威胁，给吓得不轻。他到楼下把门锁又全部检查了一遍。

　　* * *
　　信使广场早就破败不堪了。大型百货商店已经搬进了城郊的购物广场，占地规模庞大的几家老电影院要么被分割成多厅影院，要么改放色情片子。当年入时的沿街店面现在被看手相的占卜师和成人书店占据。如果兰蒂真想租个地段脏乱差的小破办公室，这里肯定能找的到。这个广场里唯一尚有生气的机构只有那家报社了。
　　信使大厦是另一个时代的遗物，那时市中心仍是城市的核心，而报社则是她的灵魂。老道格拉斯·哈蒙总喜欢和人说，他与赫斯特和普利策是同一个级别的人物。在他眼里，新闻业和宗教传道是差不多的。此君为他的报社所建筑的“哥特式”大厦[‘gothic deco’ edifice，貌似马丁有意用了文绉绉的词？]形似克莱斯勒大楼与某栋可怖的大教堂交媾之产物。五十载的烟尘染黑了它花岗岩的立面，俯瞰而哮的狼形水嘴的脑袋已被酸雨腐蚀大半。不过你仍能在地下室里看到巨大的老式印刷机，而哈蒙的雕像仍立在这栋铁塔顶层的总编辑办公室前，俯瞰着整座城市。它给人的感觉和这片广场很相配，和这座城市也很相配。
　　兰蒂从雨中走进大厅，黑色大理石地板又湿又滑。她身上穿的巴宝莉雨衣尺码大了好几号，这是她和前夫闹离婚时争来的纪念品。这段婚姻已经让她付出了不少代价，因此最好他妈还是穿着它吧。一个保安坐在巨大的半圆形前台后面，身后一整墙的时钟，以前能够显示全世界各大城市的时间。现在大多已经坏了，仍能发出滴答声，时针却停了。在这样一个昏暗的午后，大厅就是一个如此阴沉的地方。这里四处漏风，空气和保安的表情一样冷。兰蒂摘下帽子，甩开头发，冲他微微一笑，“我想找巴里·舒马赫。”
　　“三楼编辑部。”保安都懒得看她一眼，又埋首于摊在膝上的地摊杂志里了。兰蒂面带愠色地走开了，脚跟嗒嗒地踏着大理石地板。
　　电梯是开放式的黑铁栅格，又响又摇晃，费了半天时间才把她带到第三层。她发现舒马赫独自一人坐在办公桌旁，一边抽烟一边凝视着窗外雨水淅沥的街景。“你看。”兰蒂走近时，他说。一个穿着超短皮裙的站街女站在城堡剧院黑糊糊的招牌下面。被雨水打湿的衬衫黏着她胸部的轮廓。“她和裸着没什么两样。”巴里说，“就在城堡剧院的正门口。你知道吗？《乱世佳人》在本州的首映就在这里举办。所有的大片子都在这里首映。”他皱起了眉头，转过椅子，摁灭香烟。“真是糟透了。”他说。
　　“班比的妈妈死的时候我哭了。”兰蒂说
　　“在剧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