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延的易水,奔腾不息。一地的萧瑟,漫天沧桑,不存一丝余温。
身着白衣冠——不是飘飞满天宛如柳絮的委婉出尘,却是一种死沉的惨白,白得耀眼,寂静得可怕!明晃晃一片,模糊的面容,走近,又走近。他们顶礼膜拜,那转瞬间擦肩而过的路神,只为那名唤作荆轲的壮士。拜过,又拜过。
一片飘零的秋叶散落,又散落,沉浮在接连的波涛间,挣扎、又挣扎——是为来世的繁华吗?
风骤起,敲击着他紧锁的眉头,撼动着他坚实的胸膛,他不管,亦不顾;久久地,长叹一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只这一叹,再凝固的永恒也破碎成天地间苍凉的空洞;回首,他的眼光在太子丹身上转了一转——仅这一转,视死如归的豪情化作眼眸中深不见底的决绝,早已胜似了千言万语!
熟悉的音律似一把尖锐的锤撕裂空气,直击荆轲的心胸,却怎么也擦不出欢乐的火花。只因那掷地有声的言语携裹着高渐离击筑的变徵之声伴随着浪花早已涌动到天之涯,而那夺眶而出的泪水迎和着战友们悲壮激愤的羽声撼动着苍凉终究翻滚到海之角。
怒发瞋目,一洗世间的黯然。
于是他义无反顾踏上了那条不归路,腰间饱浸鸩毒的匕首折射出一道逼人的寒光,照亮了通往秦国的路。目送着,一骑绝尘,终已不顾。
车轮下滚滚的红尘,翻腾起无数的波澜,铺天盖地,遮蔽了,早已灰白的衣冠。
他在路上,路又在何方?
路在生生世世。
路在一生一事。
路在此生此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