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院子里有一株属于大野智的樱树。
阴阳师的独院是需要自己编织结界的,由于有视灵的能力,对灵的吸引力会更强,因此需要以自身为引,立下更强大的结界。
大野智的引,就是那株樱树。
它其实是在大野智出生的那年种下的,现在却成为整个院子里最粗壮的一棵,在大野智6岁那一年,以血为符,在一年之间增长了五百年的寿命。并且从不凋零。
“现在已经很难想像,它是当初的那棵小树苗了啊,小和。”
“不好么,你的血给了它五百年的寿命跟灵力,以长大的它为引能建立更强大的结界来保护你。”
“为什么,用我的血它就能长这么快呢?”
“因为智你跟别的人都不一样啊。”
身体内留的血液是无法改变的,生来就伴随着某种强大的不可名状的力量,光是既定的式神是自己这一点,二宫和也就已经对这件事确信无误了。
即便是像大野守大人那样强大的阴阳师,与未来的你也是无法比肩的。
“说不定,在你有生之年它还能修炼成精,被你收做式神。”二宫和也拢了拢火红色和服的衣襟,原本背对着自己的少年现在转过身来看着自己。
——很难想像它是当初那棵小树苗了啊。
原本还是被自己笨拙的抱在怀里的婴儿,时过境迁,自己的容貌未变,婴儿却以成长成能跟自己比肩的少年。
二宫和也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觉得,要是自己也会随着时间慢慢变老,就好了。
“嗯…”大野智轻轻的摇了摇头,“我已经有小和了,式神什么的,不需要了。”
“有小和一个就够了。”
逆着光面对着自己的少年说的一本正经,连嘴角都是微微抿着的,在家时并没有戴冠只是随意拢着头发,细碎的发遮住前额二宫和也不是太能看清大野智的表情,却能知道这个人的眉头肯定是皱着的。
僵持了好几秒,二宫和也叹了口气撇开火红的袖摆迈上前一步讲大野智拢进怀里。“已经是大人了啊,怎么还耍小孩子脾气。”
怀里的少年就这么被拥着,一动不动,“不是还有守鹤它们么,已经够了。”
“但是它们只是你的守护啊。”
“小和是我的式神啊,我只要小和就够了。”大野智的声音闷闷的,大概是要哭了吧,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委屈。一直以来都是个温顺的孩子,却在式神的事情上异常的坚决。
二宫和也被拥着的少年传递过来的体温引出了一股绵长的情绪,怎么也触不到头。想要说着什么,最后却也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好了好了,再也不说这件事了,式神的话我一个人就好了。”
要怎么跟他说呢,所谓命数就是已经被上神书写好了的东西,上古神兽除了守护之外,还能预知。
只是,二宫和也看不见大野智的未来。
这个孩子的未来,跟自己是缠在一起的,分割不开,所以二宫和也才会看不见。
我要怎么样,才能让你安然的度过那些未知的惶惶不安。
已经是深夜了。
二宫和也踱着步子在延廊里赏月,正对着的正是那颗成为引的樱树。
突然间樱树的树枝剧烈的抖动,散了一地的樱花,却没有风。
“相叶ちゃん。”
“这样好么。”身后的少年一袭白衣,与二宫和也的火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你看不见的吧,那个孩子的命运。”
“嗯。”
“你当然看不见啊,因为我看见了。”相叶雅纪抚摸着安睡的貘,调笑的语调突然变得深沉,“你们的命数。”
二宫和也忍不住笑了出来:“那,这样好么?”伸出手指了指面前的那颗樱树,然后指了指身后的白衣少年。
“啊,安啦,它虽然借由你们家阴阳师的血多了五百年的灵力,但是还没到能幻化成人形的地步。就连我们现在的对话,都因为我隔绝开来了所以它听不见的。”
“唔,是么。”二宫和也心里暗暗想说你明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嗯。”
“我说,如果是你,可以做到的吧,给它赐予一个梦或者一个幻境之类的。”适当的给予足够的刺激,即便是没有办法回归初世之时,你们的羁绊也不至于会淡成这个样子。
“忘川之渡,你真以为那么简单么。”
“还有,这样的事情,太讨厌了啊~”相叶雅纪有些烦恼的挠挠头,“通过外界施加某种力量,即便是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也会有挫败感的啊。”
“所以,这样就好了。”
“现世的身体,星世的命运,天世的灵魂。”二宫和也望着满月呢喃出声,“相叶ちゃ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讲不定我们是一样的呢~”
“拜托,上古神兽跟心魔,所属的六界都不一样,我怎么会跟你一样。”被捧着的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来,有一下没一下的舔着相叶雅纪的手指。
“唔,也是。”二宫和也闭上眼,撒下满脸的月光。
你至少,身边还有大野智啊。相叶雅纪若有所思的看着那株樱树,却只剩下保留全部记忆的我一个人。
院子里的雨一般的樱花花瓣,簌簌的下落。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