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都光明
1
张阳阳坐在沙发上边玩手机边等人。
范世琦录完音经过：“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要赶下午的飞机吗？”
“演出推迟到下个星期。”还有，“他下来了吗？”
“还在录音。要不要去咖啡厅坐坐。”
“可以啊。”
范士琦带张阳阳到了地下一层的咖啡厅。轻车熟路地点了两杯浓缩咖啡。他头发梳得平整光洁，脸色却很憔悴。演艺人员大多如此，透支精神状态是工作内容之一。
张阳阳本来想拒绝浓缩咖啡，他精力充肺，不需要借助咖啡因。相对之下，他更爱喝甜饮。但又担心这样显得太孩子气。
“我们以前经常来这里，那时候大家接不到工作，又没钱，只敢来这里消磨时间。”范世琦面对他坐下。
“我们”这两个字听得张阳阳刺耳，他在嫉妒却不发作。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上海？”张阳阳反问。
“昨天打电话的时候听他提起，他还说了一堆关于你的事情，说你很聪明，有前途。”
张阳阳犹豫了几秒，还是没忍住：“你不要再打电话给他。”
“我跟他还是可以做朋友。”范世琦平静地说，“我对你并没有敌意，只是，作为朋友，我觉得你不适合他。”
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时刻，灭火的人及时赶到。于朦胧在靠近张阳阳的位子坐下来，微微地躲开范士琦直视的眼光。
“你要喝什么？”范士琦把菜单递给于朦胧。
张阳阳起身：“不用，我们走了。”
“阳阳，不要这样。”于朦胧拉住张阳阳的手，低声说：“对前辈要有礼貌。”张阳阳顺从的坐下来。
在乱糟糟地气氛中，于朦胧终于可以开始吃他的午餐。
连续18小时的疲劳轰炸，让他的身体接近崩溃。手心一直冒汗，头开始晕晕沉沉，最后无力地爬在了桌上。面对着的范世琦发现了于朦胧的不对劲，伸手去模他，于朦胧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
“低血糖！”张阳阳反应过来立刻冲出去，想找店员要巧克力或者蛋糕之类的甜食。
范世琦一把抓回他：“包里有糖。”
张阳阳从于朦胧包里翻出了一个方型塑料盒，里面装着糖块。范士琦拿走两颗，塞进于朦胧的嘴里。几分钟后，于朦胧逐渐缓解过来。“身体差的人就不要硬撑了。”范士琦转头对张阳阳说：“你送他回去吧。”
2
张阳阳抱着于朦胧，问“好点了吗？”
张阳阳的手很长，除了枕着睡之外，还可以留出一点空间缆柱于朦胧的整个肩。他会一直抱着于朦胧直到他睡着。
张阳阳从来不会累，整夜都直挺挺地紧张地躺着。于朦胧轻微的响动，就能让他醒来。
他们曾经创造了两天不下床的记录。跟范世琦分手之后，于朦胧一直处于失眠状态。偶尔睡意来袭已经是清晨，外面播放着吵人的早操音乐。张阳阳说：“跟我一起住吧。我那里不吵。”
“不行啊”他温柔地不容拒绝地把张阳阳排除在外。
要结束一段恋情没有轻松的方法。
在那场酒会上，一个新人趁着酒劲跟范世琦表白。他暗恋范世琦很久了，于朦胧一直知道这个人的存在。那个新人的感情真挚且没有任何不道德。一切的事情都正大光明的进行。于朦胧当晚喝醉了，总是在低头沉睡，但每次都会在范世琦和那个新人独处暧昧时，清醒地醒来。两个星期后，他跟范世琦分手。
张阳阳是跟那个新人同期来到公司的。
“你跟他分手了？”
“是”
“我喜欢你。”
趁虚而入不是张阳阳的风格，但是他很高兴自己当时这样做了。他想和他一起洗澡，睡觉，一起去吃羊肉串，一起去喝养乐多，就这么简单。
但是事情往往比想象要复杂。他到现在为止连于朦胧家的钥匙都没弄到手。于朦胧的室友王博文不希望陌生人手里有钥匙，张阳阳只能在外面街上等他回来。工作结束之后，张阳阳会穿越大半个城市，来到这里。
要开始一段恋情没有捷径可走。
于朦胧、范世琦、王博文这三之间的关系网，庞大而复杂。张阳阳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也只是稍微摸到了门口。这群人跟篮球直愣青年完全是两个世界。他唯一抓住救命稻草是：老乡居来提。居来会透露一些蛛丝马迹给他：今天同组聚餐；后天王博文生日去k歌；下个月去大理录综艺节目，你可以通过欧豪的关系，一起过来。
张阳阳没有想到这场恋爱这么曲折复杂，面前充满阻碍。他努力想办法让自己成长。什么范世琦，什么王博文，什么两个世界，一切都拗不过一个男人的爱意。

3
当爱一个人很深，而又对那个人完全没有把握的时候，会觉得胸口很闷，像小时候睡午觉突然醒来的感觉。面对于朦胧，张阳阳大多数时候都是很驯服，很听话。但有时候，他需要靠着撒野来博取一点儿安全感。
十一月的北京冷嗖嗖。他们盘腿坐在起居室的厚绒毛垫子上，关着门低声说话。
“叔叔！”张阳阳喊道。
“怎么拉？”于朦胧问。
“没什么。”
“哦”低头看剧本。
“叔叔！”又一次。
“怎么啦？”
“没事。”
“哦”继续看剧本。
“于朦胧！”再一次。
于朦胧放下手中的书，瞪着他：“张阳阳，你到底要干嘛！”
“我只叫叫看。”
“那现在到此为止喔。”于朦胧一回到家，就忙着整理明天拍摄的资料。根本没空管无聊的张阳阳。
张阳阳蹑手蹑脚地爬到于朦胧身边，用嘴唇堵了上去：“还不够”。于朦胧配合的低下头凑过来。这个吻被越拉越长，张阳阳整个身心都处在燃烧的状态。于朦胧有点儿招架不住：“等一等”他微微地推开张阳阳，停下来，喘气。嘴唇上还残留一丝湿润的光泽。张阳阳在旁边像小狗一样，直盯盯的看着，等着他缓解过来。于朦胧闭上眼，张阳阳便又亲了上去。这是他们在互相试探和妥协中形成的特殊节奏。张阳阳知道什么时候要等待，于朦胧明白什么时候要跟上。
“要做吗？”张阳阳问。
气氛实在太好了，张阳阳天然的轻快热情，让于朦胧也激动起来，他伸出双手挽住张阳阳的脖子，喷出的气息触到张阳阳的耳朵：“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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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给张阳阳打电话，让他带几瓶酒过来。”房子的主人吩咐到。
张阳阳接到电话很不耐烦：“行了，马上来。我先去接于朦胧。”
“还接，他早过来了。”欧豪在心里默默替好友点了一个小白。
“那你帮我看着他，你知道今天这样的场合......”
“张阳阳你别说了，我都要哭了，你管好你自己吧。”欧豪看了一眼正在跟饶威聊天的于朦胧。
他一天不漏的去打扰于朦胧，连安静也没了，还是在应该被告知的时候被忘记了。于朦胧对着他保持坚强，保持微笑，保持温柔，其实相隔万里。低眉顺眼，却是不听的。张阳阳只能琢磨着他的态度，以及态度后的态度。
比方说，记者问在公司最欣赏的后辈是谁。于朦胧是不大愿意说的。他愿意说最有代表性的，在戏剧方面，肯定是饶威。最能代表音乐性的，那当然是耿琦。可是呢，他也觉得张阳阳很好。你要是问他谁会差了一点，这个他就不会说了。
“张阳阳也很好。”作为听众，张阳阳可以正确的判定这是好话，是真心话。在这刹那耳朵的喜悦，已是最好的满足。
张阳阳刚进门饶威便问他：“范世琦呢？碰到他了吗？”
“在打电话。神经病，这么冷的天站在门口。”
饶威出去找人。张阳阳走进厨房：“叔叔，什么时候能吃饭，快饿晕了。”
“等人齐。”
“少放点辣椒。”
“现在说晚了。主人指名要吃剁椒鱼头。”
“喂，欧豪，管管你们家愤青。上火还吃辣椒。”
耿琦坐在欧豪腿上摇头晃脑的听歌：“文盲，骂谁是愤青啊？”
张阳阳把耿琦一把推去欧豪的怀里：“你们家那位才是文盲，从来不看书。”
欧豪双手环抱住耿琦，用下巴摩擦着他的头发：“好啦。别闹了。”
还不到下班的时间，小区里冷冷清清。范世琦的电话打半个小时。
“后悔吗？”范世琦问。
“后悔死了。”电话那边带着一点鼻音。
“我最近也在想，到底娱乐圈呢还是不娱乐圈呢，做生意呢还是不做生意？”范世琦看到了远处的饶威，做了一个等等的手势。
“呆在娱乐圈吧，你别浪费了？”电话那头传来鸣笛声，有船在起航。
“你都不怕浪费我还挣扎什么？”范世琦完全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
“你太客气了。”
“真的，耿琦他们我就不这样说。”
“哈哈哈哈哈”已经有了结束电话的打算。
“简直走到头了，简直只能哈哈哈哈大笑了。”范世琦一眼看穿对方。“那我挂了。”
饶威沉默，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范世琦，难怪于朦胧跟他说，不是因为你。“和谁打电话？”他问到。范世琦把手机屏幕朝向他，通话记录的最新一栏显示：于湉。

8
六个人要在这栋小洋房里呆一天。不能总说天气，天气一直很不好;不能总吃饭，肚子一直饱着;也不能只跟一个人说话，因为话都说完了。这种情况逼着每个人跟另外一个人相处。张阳阳跟范世琦暗暗地互相比着，却绝不伤了和气。耿琦看热闹不怕事大，扯着嗓子喊：“干掉他， 让他脱光！脱光！”张阳阳握着一手牌，大汗淋漓，身上只剩一件打底衣。对家欧豪挤眉眨眼，生怕他出错。张阳阳越想越生气，大手一甩：“算了，不玩这个。”做势要走。耿琦上前堵住：“脱了最后一件再走。”同样是失败者的欧豪已经默默脱好，等着看张阳阳怎么胡搅蛮缠。
“你跟欧豪才几天啊，也变痞子了？”张阳阳的炮火准确地对准耿琦一个人。
“愿赌服输，更何况我跟他不一样。”
“你是出淤泥而不染”
“我是避着才没染。”
“是呀，所以才劝你。”
“说重点！”话题被张阳阳越带越远，欧豪无奈地提醒。
张阳阳裸着上半身坐在火炉边，等待计时结束。看到于朦胧走过来，伸手去拉。于朦胧就顺势坐下来。
“快说很想我。”张阳阳贴上去。
“你能不能穿上衣服。”于朦胧没办法跟这个状态的张阳阳正常聊天。现在的张阳阳看起来很像路边摊刚烤好的生蚝，二十块一打，问你吃不吃。
“还要等7分钟。”
“不穿衣服，盖件毛毯总可以吧。”于朦胧扔了一条毛毯过去，然后拿眼瞪沙发上的欧豪和耿琦。
下午四点，聚餐正式开始。大家先祝贺了张阳阳的新唱片，然后夸了饶威的好手艺。正喝的昏天暗地，范世琦突然站起来说下次再来这里他请客。张阳阳问：“你请什么客？”“婚宴请客吗？”欧豪加了一句。看范世琦有点犹豫，耿琦解围：”我把这里租给他们住了。”范世琦说：“这里离机场近，跑通告方便。你们以后下了飞机还可以直接来这儿吃饭。”“饶威，以后感情不顺你随时可以拉上行李去机场。”欧豪煽风点火。
张阳阳紧紧握住于朦胧的手，不敢转头看他的表情。于朦胧笑笑，靠在张阳阳边上安静地听他们闹。月亮早早地出来了，明而不亮。“原来一切都是真的。”于朦胧想，人最害怕的肯定是死之前那最后几秒的意识，因为你知道你绝对死定了。
“我回家吧。”身旁的光亮和救生衣轻轻地询问。
“好。”于朦胧试着去依赖，张阳阳是他目前唯一拥有的人。
张阳阳自信地接过他的“沉重”，相信自己本质上的灿烂和热情，会清理这一切，并将两个人都有序的控制在温柔的姿势里。

9
娱乐圈并不是什么容纳天才的好地方。创作性的行业里多的是吃不饱饿不死的艺术家，不欠他一个。但是，走到哪里都要对着镜头呵呵呵笑，他真是受够了。耿琦的脾气来得莫名其妙，一脸不开心，哪都不想看，看哪都觉得没意思。范世琦过来找他商量事情，他也没什么心情。听到人名，只多说了一句：“我只见过他一次，张阳阳跟他比较熟。”
等耿琦的脾气像野马一样呼啸而过后。欧豪冷静地思考了他提出的休假计划：花半个月骑自行车到拉萨；计划到莫斯科去听肖斯塔克维奇的《第七交响曲》；到非洲见证动物大迁徙；对南迦巴瓦雪山充满向往等等，每一条都让欧豪嘴角抽筋。
不想无辜躺枪，范世琦悄悄退出来，跑去找张阳阳问情况。
“他做事情太投机。“张阳阳提醒。
“你不是跟他玩的很好吗？”
“我从来不和他在公事、合作上面接触，就吃吃喝喝。”
张阳阳想起很久以前那人追一个新疆的女生，偷偷问他XX地方怎么样，意思是看看跟他的大城市配不配。张阳阳记人就是这么记的，别人说之后如何对那个女生好他都忘了，就记得这点。
范世琦跟张阳阳坦白，这个人拉他入伙去天津开酒吧。张阳阳一听，没再说下去。
“我要去天津半个月，月底回。”范世琦主动告知。
“饶威知道吗？”
“知道。”
“于湉在天津。”
“不找他玩，遇到就可以一起。”
“那你保重。”
范世琦去了上海后，饶威经常跟于朦胧腻在一起玩。他会带一些宠物零食过来给咩咩。咩咩是于朦胧养的小狗。张阳阳不不太喜欢饶威总来找于朦胧。秋日少见的大雨天，张阳阳打伞来接于朦胧，饶威看他只拿了一把伞，便在咖啡馆门口与他们道别。
“他贼霍霍的。”
“你管得太宽。”于朦胧被张阳阳逗笑了。
雨越下越大，路上开始积水，水哗哗的流进鞋子里。张阳阳把伞一直向着于朦胧的方向倾斜。
“要不要帮我拍mv？”
“啊？拍mv？”
“其实也没必要，经纪人跟我提，我拒绝了。”
“对啊，谁拍都一样。”
“那就算了。”
“算了吧，万一还要你迁就我的时间，反而麻烦。”
有很多事情，张阳阳自己就能拿主意，却还是装作做出一副搞不定的样子。他希望于朦胧可以参与讨论，并且影响最终的决定。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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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地在暴雨中坐火车，故意靠着窗边让风一直刮着脸，以免睡着错过了站台。风大雨大，所以没人敢靠近，整条长椅上就他们两个人，在黑暗的火车厢里呆坐，什么也不看，只希望早一点到达。
“你真的要坐火车去？”
于朦胧得知耿琦的旅行计划后，露出了意外的表情。耿琦的脸被酒气熏得通红：“其实我一个人去也可以。”于朦胧拉住他：“一起去。”他收拾行李，发了一条邮件给张阳阳，保证他能看到，却来不及阻止。
火车在黑暗中摸索了两个小时，既不见灯光又不见站台，只好在黑暗中顺雨破浪，不断冲刺。
“我们到吉林了。”于朦胧说。
“我们不是要先看见沈阳吗？”
“错过了。”
“太可惜了。”
等最后在更北的地方看到灯光时，已是长春。这是他们第二次来长春，丝毫没有考虑，直奔2年前的那家酒店。那年耿琦陪着于朦胧追求他的人生幸福来到这里。范世琦当时还只是一个爱唱歌的空少。
于朦胧说：“上次你陪我，这次换我陪你。”
“我们像私奔。”
“是你一个人去私奔，还带了一个陪跑！”
一周前，耿琦跟欧豪决定分开一段时间。希望有一些细缝能在分离中无形中的弥合。他们是两类人，兴趣爱好玩不到一起，对事情事物的看法也存在着分歧。兴趣是拉近距离的最好方式，假如欧豪跟他爱同一个作者，爱同一支乐队，爱同一部电影，那该多好。什么都不一样的两个人在一起，爱似乎也在减少。
于朦胧故地重游的从酒店出来，沿着最笔直的路，边走边给范世琦打电话：“我在长春，现在气温只有10度。”
“很好，很好，记得吃酒店对面的烤肉。”
“你怎么知道我们还住那儿？”
“你懒啊”
“于湉见到了吗？”
“见了，还是老样子。财大气粗，心宽体壮，女朋友成群。”
“你把他带回北京吧！”
“我尽量。”范世琦又补充了一句，“谢谢”
“我挂了，张阳阳打进来了。”
于朦胧接了电话，那头反而不出声了。张阳阳在暗暗生气。
“周末过得怎么样？”于朦胧只好主动搭话。
“累”
“怎么啦？”
“做了一晚上的梦，唱不好歌啊，父母不要我了啊，你家的咩咩在脏水中洗澡把毛弄糟了啊，还有……反正都是一些伤心的事”
“好了，不要撒娇。”
“你什么时候回来？”
“过两天。”
“我去接你。”
“好。”
烤肉店晚上12点前已经关门，雨停后干了不少路，耿琦到处找酒吧。 “想喝酒什么地方不能喝。”于朦胧把耿琦拽回酒店。用怀刀挑开瓶塞，倒了一大杯给他，然后把整瓶酒塞给他，意思是都归你了。耿琦喝了一大口。 “这是很好的白葡萄酒”见我耿琦些不满，补救说。　“是挺好。只是稍为有一点硬。”

11
第二天他们决定在周边转转，也不枉来一趟。于朦胧刚开始轻松稳定地计划了一会儿，随后耿琦的加入开始完全乱了他的章法。到底是去吃烤肉还是吃面，是随意逛街还是去看景点。于朦胧对烤肉有点排斥，又是蛋白又是肉，脂肪高。但是耿琦坚持吃烤肉。最后，他们找了一家又有烤肉又有面的店解决午饭。于朦胧看见对座客人的报纸。报上说了范世琦在上海投资的事情。那人一发觉他们在读自己那份报纸的反面，就把报纸折了起来。耿琦跑着出去自己买回来一份报纸，可是思想不能集中，店里闹哄哄，桌子边的客人，大多彼此认识，有一桌还在打纸牌。只有他们两个外地人在对着报纸上的内容心惊胆战。
“事情闹大了。”于朦胧手有些发抖。
“打电话给饶威问问情况”耿琦慌慌张张，于湉走后，他们三人就被捆在一起。
“没用的，这种事他跟谁都不会说。”
“他有没有死穴？”
“什么意思？”
“怕什么吗？”
“张阳阳”耿琦自问自答
“啊，怕张阳阳？”
“不是，也许张阳阳知道怎么回事。”
远从长春的电话打过来，耿琦说明了想法，张阳阳明白过来：两边都搭上线的就他一个人，这件事要他出手去理顺。那个人趁范世琦还没明白过来，几乎卷走了他所有的积蓄，还留下了一笔巨大的违约费给他。
这件事对张阳阳是个考验。他刚出校园，迈入社会，立刻要经历这些，会觉得有一点残酷，不甘心。他很热情但又很冷静，跟欧豪、宁桓宇在任何场合去玩，他永远是最清醒的一个，所有人的状态他都知道。他有时候喝的比他们还多，也会丢三落四，但是走的时候会很仔细的对账。人真的很奇怪，就是有两个面。如果没有意外，谁都会选择走简单的那条路。但是，生活就是这样。坚强和成长都在失意时，没办法被逼着坚强，有条件都是不肯坚强的。
于朦胧后悔让耿琦打这个电话。他挺不高兴让张阳阳压力大，接过电话都不多说，只说等我回来请你打高尔夫。他要控制住两个人的粘度，不能太超出底线。但是他控制不了，因为热可以无限，冷却是有底线。绝对最低温度是负274度，再冷无法往下冷。
临时没买到飞北京的机票，两人按原订计划坐火车回北京。霾和雨都来挡路，火车在穿越隧道时发出轰隆隆的巨大声响，后面的路还有冷萧萧地高架桥在等着。两年前，四个人，也是这样的火车。他们说四个人要一起住，于朦胧跟范世琦住南门，耿琦住北门，有事没事去西门于湉家吃饭。
眼下的情况有点糟糕：于湉离开了北京，范世琦又背上债务。但是谁也不愿意多想。只希望前方的道路上，桥梁坚固，隧道都光明。

12
就像于朦胧说的那样，范世琦没办法把自己从里往外翻给别人看。刚进公司，他就是当时的风云人物，但家境不算很好，娱乐圈又尽是富女阔少，他为人活泼，略带隐忍和审慎。做艺人并非他的初衷，现在的改变，只是为了跟上那个人的脚步。有人已经前进，他不能原地踏步。
从警局出来，他正要开车回去，发现于湉就坐在他前面的车子里。那是一辆很长的老式豪车，于湉和张阳阳坐在后座，面朝着范世琦。范世琦走过去，于湉摇下车窗，挥了挥手，“上来吧！”
两个人都有话要说，但是进入正题之前，有一段时间需要磨蹭。
“你害了我，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去做这个。”范世琦故作轻松。
“互害”于湉笑了笑。
“如果我们四人还在一起……”
“谁不是这样想呢，如果能一起守着大家不散也许还不至于凄凉。” 于湉打岔。
“你们这帮人怎么搞的，混着混着就散场了。”张阳阳插了一句。
于湉和范世琦齐声吼他：“要你管！”
“不然呢，不然你回北京啊。”张阳阳再次发威。
“我们下车单独聊一会，张阳阳你呆着别动。”于湉被烦得快失控了。
一个男人要给另一个男人钱，有很多种方式，于湉选了最直接的。
“那笔违约费我已经付了，其他的还要等一段时间。”
“我会还给你的。”
“还，当然要还。”
“要是时间太长，我就找别人吧。”
“你不相信我，我说话算数，我说给你就给你了。”
“哦，对不起，我没有这个意思”
于湉总是摆着一副对钱没概念的懵懂脸，看上去对任何事都无野心。这是他跟范世琦无法深交的原因。范世琦的爱隐藏的很深，他想站在一个平等的心理位子上去表达。只要有那么一点儿差距，哪怕只差一厘米，他都不会去表露。
站在张阳阳的角度来看，于湉没在做戏，他一定讲的真心话，每句。但范世琦是在演，演“无视”。很多时候于湉都在等他再多说一句，而他却只是沉默。
“我跟张阳阳是一起喝酒的朋友。”走之前，于湉跟范世琦解释。意思是，张阳阳也算是自己人了。
张阳阳陪着他们忙了整整两天，日夜颠倒。回家后倒头就睡。于朦胧翻身拍他，他迷迷糊糊地说：“现在是昨天还是今天？”害得于朦胧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