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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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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醉了。
此时我大脑里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但还是固执地认为我醉了。
我起身，跌跌撞撞地往洗手间走，同时碰倒了地上的七八个酒瓶。
我浑身颤抖，胃里痉挛般的痛。扶着边缘不停地咳，直到再也吐不出什么。我抬头，看着镜子里自己布满血丝的双眼和随着大口喘气而起伏的胸膛。
好久。真的好久没有这样狼狈了。
久到自己都忘记了时间。只记得过去几年自己麻木地戴上理性的面具，浑浑噩噩不知所以，冠冕堂皇地度过一天又一天。
强自定了定神，我呼出一口气转身，摸黑走到卧室。
妻子已经熟睡，侧着头向里，胸口随着呼吸平稳地起伏着，看来睡得很香甜。
我放轻了脚步，尽量不吵醒她。绕过床尾到床的另一侧，在床沿坐下。我微微斜靠，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我一定是醉了，而且醉的不轻。我眯起眼睛，心里深处好像有什么炙热滚烫的东西叫嚣着想要爬出来，撕破理智的防线。
疯狂的想念。
理智崩塌的片刻，心中是放肆的解脱。
我抬头望向暗黑天空那弯笼着银白柔光的月，那么，在阳光来临之前，再让我想想你，好吗？
记忆中奥地利萨尔茨堡的阳光一直很温和，窄小的街道和巴洛克风格的建筑完全是我的最爱。那是我第一次独自负责一项与国外的合同，当然，兼职旅游。临行前父亲绷紧了脸严肃地拍着我的肩膀。现在想起，真不知道是否应该感谢父亲当时的决定。
漫步在星罗棋布的小巷，意料之中地让我神魂颠倒，转过一个街角，花丛掩映中是一个小小的咖啡厅。名牌上用浪漫的花体字刻着Mozart。哦，原来是莫扎特咖啡厅，我点点头，早在旅游书上看到过，莫扎特短暂生命中超过一半的岁月都是在萨尔茨堡度过的。
仿佛不受控制般的推门而入，门口风铃叮叮地响，清脆裹挟着初夏凉爽的微风。与生俱来的理性让我不相信命运，只是，除了那一次。
一转眼，半生劫。
叮叮的乐音响过后，紧接而来是更加美妙的声音。钢琴流畅如水的声音层层叠叠涌来，带着清静人心的温暖力量。我看到，钢琴凳上坐着一个干净白皙的少年，黑色柔顺短发。身穿浅色休闲服，背挺得笔直，修长的五指在琴键上起起落落，如同优雅苍白的蝴蝶。在充满着金发碧眼老外的萨尔茨堡见到亚洲人不容易，况且还是个弹着钢琴的清秀少年，一时间，一种奇妙的感觉莫名在我心中生根发芽。
一曲终了，我自然而然地走过去，我们也自然而然地相识。原来我们来自同一国家，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一下拉近了我们的距离。他告诉我，他的职业是钢琴家，平日无聊也会在这家咖啡馆随意弹奏。他低垂着眼，使得原本下垂的眼睛显得更无辜可爱。嘴巴轻咬着吸管，神情是如同乖巧的小狗一样。他白皙的肌肤透着点点的粉，光滑细腻，让我不禁想到当触摸到这肌肤时的感觉。当然，我马上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到了，对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人产生这样想法是我的理性神经绝不允许的，更何况，我们才刚认识。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正看着我，脸上是似有若无的笑意，眼睛里好像有点点星光。我立马意识到我发了好一会儿呆，窘得恨不得转个身就消失。可是，有什么和以往不一样的东西已经停驻在了心底。当时，我还不知道那叫一见钟情。
后来，他成了我在萨尔茨堡期间的导游，因为他家定居萨尔茨堡已经很长时间了，对这一切都分外熟悉。我处理完公司的事就和他一起出去，当然，不少日子里我们可以在外面耗一整天，因为我的业务和他的工作实在可以算是清闲。
是什么时候沦陷的呢？太多的细节我不想完完全全地回忆，因为再一次地想起只能是对心灵毁灭性的打击。
突然又想喝酒了，难道仅这一晚就要勾起我对放弃多年的酒精的依赖？
我自顾自地摇头，眼神涣散又跌入了漩涡。
一个个画面走马灯一样闪过，眼前隐约浮现他拿着冰淇凌的样子，走在异国街道的绿荫下，伸出粉粉的舌头舔着，神情严肃又认真。眼神一转，又是他撅着小嘴傲娇的样子，抱怨着我为什么迟到。萨尔斯河蜿蜒穿过市区，他手撑护栏侧耳聆听对面街区飘来的莫扎特小奏鸣曲，然后在感觉到我的脚步时回眸对我一笑。然而，他的笑却逐渐模糊了。我伸手，只触摸到冰凉的空气。闭了闭眼，我暗笑自己愚蠢。
后来啊，我给父亲打电话，要求延迟回国的日期至一月后。因为我再也无法对自己隐瞒我对他的感情，即便我现在已再也说不出那三个字。 我虽然有极强的原则，也从不会放纵内心，但对于想得到的东西我总是行动迅速，攻势猛烈。
很快，我在市中心广场的喷泉旁和他告白。傍晚的小城人迹稀少，除了在较远的地方栖着一群鸽子，视线之内没有人能打扰到我们。他是个头脑聪明的人，也有自己的计较，我耐心地等他的回答，即便不同意又有什么关系，我愿意经历更艰辛的过程，用自己的真诚感动他。终于，他像是纠结了许久，小小的五官皱在一起，还是不着痕迹地点了下头。幸福的喜悦一下子冲上脑袋，我猛的把他拥进怀里，亲吻着他头顶的发。就在那刻，整个广场被绚烂的灯光照亮，喷泉涌起更高的水柱，撒欢般的四处奔腾，鸽子飞起，在我们头顶盘旋。没有哪个时刻比那时更浪漫。如果能把时间永远停留在那一刻，我求之不得。原来，异国陌生的景象竟能在心中留下永不磨灭的印记。我揽着他的肩，忘记了拥抱，忘记了亲吻，只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两颗年轻的心，和着同样的频率，紧紧相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如同甜蜜的蜜月，但甜蜜的同时我不无担心。不是没想过未来，但那时的我们天真地认为时间能够改变一切，摊牌后只要坚持信念，哪怕是共赴火海，脚踏刀锋，都是可以挺过来的。确实，时间可以改变一切，这是我后来明白的。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我们在阿尔卑斯的山麓下拥吻，那里有一望无边的山间牧场，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两个人般的寂寥空远。我牵着他的手坐在一处山坡，身旁有小溪潺潺的流水，一低头，萨尔茨堡美丽风光尽在眼底。他喃喃地说：音乐之声就是在这里拍的啊...我侧头堵住他的嘴，缠绵一番后，把嘴凑到他耳边低语：我们的故事，会比电影更美，我保证。
胃突然刺痛了一下，我站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水是白天烧好的，现在已经变得和夜一样凉。顺着食管往下的凉意进入胃，才让我的胃好受点。
重新躺回去的时候，我瞟了眼窗外，夜还是一样的黑，带着神秘的蛊惑像是能把人吸进去一样。还好，还有时间。
还有时间让我想你。
眼前的景色又变化起来，我想，还是称呼那个人为”他”吧。这样我可以尽量客观，以防我的情绪失控。
他带我游览萨尔茨堡最大的教堂，萨尔茨堡大教堂。头一次，我这个彻头彻尾的唯物论者想要相信一下这位虚无缥缈的神。我拉着他坐在祷告的后几排，彩绘的玻璃窗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我双手合十，用尽自己毕生的虔诚，祈祷我们的爱情能够受到主的保佑。我没有看他，不过我相信他也一定做了相似的祷告。只是，那时的我们都忘了，同性的恋情又怎是主能够容忍的？在他眼中，我们是魔鬼，是异类。
从教堂出来，他便甩开我的手一路飞奔，我只是看着他，不去追赶。我知道他不是离开我，只是不想我跟来。
果然，五分钟后他又跑回来，微微地喘着气，递给我一个黑色小盒。我打开，一条银色的十字架项链静静地躺在深蓝色天鹅绒上，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不算夺目的光。 他细心帮我戴上，十字架正好垂到胸口，十分合适。然后，他亲亲我的唇，只是单纯的触碰，却是他头一次主动。我想，那应该是他真正把心交给我的时候吧。
在萨尔茨堡最后的回忆，是萨尔茨堡音乐节。那正是我们相约一同回国的前几天。
一年一度的音乐节，给这个宁静小城添了点喧嚣的节日气氛。旅游者增多了，城市突然有点拥挤，站在并不宽敞的公交车里每经过一条街，就有一种不同的旋律传入耳朵。
等我匆匆赶到音乐厅，已经快开场了。我随着拥挤的人流踏入，心情急切得就像快要见到偶像的小粉丝。
灯光暗下来，暗红色幕布缓缓地拉开，一瞬间鸦雀无声。
他一身白色西装，阔步走到台前，神情自信而淡然。聚光灯追逐着他，在他身边打下一圈浅浅的光晕，就好像他天生是自然发光体一样。他扶着钢琴站正片刻，深深鞠了一躬。绕到钢琴前坐定，深呼吸了几口，闭目凝神。
我的心突突跳着，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又在期待什么。
果然，他再次张眼的时候，眼光飞快地掠向我并轻巧地眨了一下。双手抬起，落下的时候是另一个世界。
我看着他双手用力，指尖敲响通往命运的音符。他是黑白琴键上的舞者，仿佛是莫扎特再世。和第一次看到他时的轻柔温婉不同，这一次，他是真正掌控舞台的王者。
不时身子前倾，不时抬头仰望，精致的侧脸带着致命的诱惑。额角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他把自己包裹在音乐的小世界。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如果我的眼睛是录像机，我愿意记录下每一分每一秒。
原来，全情的投入是最迷人。我不懂音乐，可我懂他的心。
从此，我不信其他，因为他才是我心目中的神。
是的，这之后他便随我回国，共赴一场并肩战役。
记忆突然扭曲，画面被雨水淋成了灰色，模糊不堪。心好像在滴血。
这是我最不愿想起的一段，这些年都被加上条条锁链封在心里最隐秘的角落。我微微叹气，我不想自虐，可是，或许是酒精的缘故吧。
”你喜欢男人？！！” 母亲的惊叫划破天空，咬得鲜红快滴血的薄唇，父亲愤怒喷血的眼，花瓶摔到地下碎裂，颤抖的肩膀，不停挥动的手，吊灯大幅度摇摆，眼前闪过细碎银光，哒哒哒拖鞋急促的声响，嘭地撞上桌脚，再啪地打在脸上。脸上火辣辣的，心中却灰暗成一片。
他也有点愤怒了，上前推了母亲一把，明明力气不大，母亲却仰面跌倒。
再看时，母亲面色惨白，气若游丝，双眼没有焦距地盯着前方。可怖的是，暗红的鲜血如同无数吐着信子的小蛇，蜿蜿蜒蜒从母亲脑后溢出。
红色刺目，所有一切轰然倒塌。
救护车尖厉着嗓子鸣叫，紧急脚步送到医院，却改变不了既定的结局。
母亲再也无法回来了。
我瞪大了早已干涸的双眼，我恨我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知道，母亲一年前被查出了脑溢血啊。一旦情绪激动，脑内部血管就会破裂，再加上跌倒时磕破了脑袋……
他站在我身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一脸不可置信。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本来一双美丽的弹钢琴的手，现在却变成了杀人的手。
我很想像以前一样，伸出手臂揽住他，轻声安慰，告诉他母亲的死根本不是他造成的，他不是杀人凶手。但不论怎样，我都无法抬起胳膊。
看着他被警【灿白】察带走，双眼无措地望着我。我呆呆地立在那里，没有动作，内心也无法思考。
终究，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爱情是我心中最美丽的飞鸟，但是不要忘了，血脉相连的亲情或许就是承托它的大树啊。爱人和亲人放在天平两端，我小心翼翼掌握着他们的平衡。
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足够强大到付出责任，给予爱人我所能给他最好的。但是，事态往往不在预料，我们在命运面前往往不堪一击。好爱好爱他，却再也说不出口。
我从未如此无力过，我无法像小说电视剧中的主角一样抛弃一切随着他浪迹天涯。我有我荒唐可笑的现实。我有我心中悲戚的执着。
他心中一定也不好受吧，再跟我一起，他还会快乐吗？
仅仅一天多，他就从警【灿白】局被释放了，只是录了录口供而已。毕竟他是无辜的，母亲的病他不清楚，构不成故意或无意杀人罪。
再见到他是在机场，他拉着行李箱，孤零零地站在人群中央。周围一切的喧嚣仿佛都与他无关。 我站在角落痴痴地看着，每当看到他，我都无法抑制心中的冲动。但这次不同，有更多的事牵住了我的脚步。
”前往奥地利萨尔茨堡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SA5779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
他抬手看了看表，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可能，是舒了一口气吧。
在他转身的时候，我再也忍不住，快步走到他身前，利用身高优势，低头俯视着他。
他好像还没有准备好用什么表情面对我，移开眼睛，却瞥到了我胸前闪着的一抹银光。
眼中涌上泪水，却被他无情地压了回去。
他尽力扯出一个还算高兴的笑，然后上前一步抱了我。不等我回抱住他，他就快速抽离了身体，转身，没有犹豫地离去。他越走越快，那背影仿佛在对我说：
不要再见。
我想张口喊住他，但嗓子干涩得很，完全发不出声音。只能张嘴，那口型分明是，”白”......
后记：
第一次发文，真的好忐忑= =我知道吧里短篇不多，像我这种虐+BE+第一人称+全回忆的奇葩类型更是没有。。。大家应该都不太喜欢这个类型吧= =看的人会很少是我码文一开始就预料到的嗯。
不过，有些东西还是解释下。。。这篇夜未央，因为是回忆，结构会有些零散，画面转换得很快，我这里头主要是心理描写，想给大家传递一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文风是完全的现实风，或许有些亲们接受不了但这就是事实。。。就像文中朴灿烈说的一句话他无法像小说电视剧中的主人公一样抛弃一切。。。
白白的话，因为是灿烈视角，所以他的人格形象不太能完全塑造，在这里给大家道个歉TAT。
还有最后那张照片，我想，只是一张照片而已，又能说明什么问题，白白一定娶妻生子了吗？我想读者们应该能揣摩到白白的心理吧。。。这里是一个开放性的问题。。。毕竟白白是艺术家，很自由，而灿烈是大公司的负责人，是要外出应酬面对公众的啊。。。大家懂得
最后，渣文笔不忍直视，求改进建议啊，我会继续努力的。对文有什么问题（尤其心理的刻画），也请发出来让我们一起讨论吧。
感谢读者来看我的文，再次鞠躬。
@泪o花了妆容 @樱花树的泪光 @boice1127 @虎摸朴灿烈大腿 @我素E迷 @翔属你最闪 @吾家村长大萌货 @故事还在循环° @我家小猫逆生长 @白村village 我亲爱的小伙伴们我发文了，不知道你们混不混灿白吧，不过要是方便就挽个尊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