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纯从李安拍的这部电影出发,这里我们不考虑原著如何叙述,而且原著和电影都是虚构,都是小说作者或电影导演主观创作出来的。
电影中涉及很多宗教元素,主人公Pi就信了三种宗教,也许有不少观众以为这部电影把宗教处于神圣的地位,但李安拍的其实是一部不折不扣的批判宗教的电影。少有人从宗教这方面解读这部电影,我想原因一是国内的宗教认识普遍较少,二是宗教本身太广太深奥。楼主的内心足够黑暗也足够强大,所以胆敢讨论任何黑暗到匪夷所思的的问题。
电影有三个故事的版本:
故事一:梦幻漂流。
故事二:同类相食。
故事三:少年食母。
三个故事都是电影想要阐述的,“梦幻漂流”是贯穿影片始终的故事,也是人们最乐意看到的,“同类相食”只有一段话,“少年食母”则是通过数个细节的隐喻。
很多人在讨论Pi的人性和老虎的兽性,这里加上一个神性,即宗教意义上的“神性”。“梦幻漂流”讲的是人性(理性),“同类相食”讲的是兽性,而“少年食母”讲的是超越人性和兽性的“神性”。人性向善,观众普遍是人性的,梦幻漂流是宗教家(中年Pi)编织的奇幻故事,人们更倾向于接受第一个故事因其善良本质。
当一个老虎饿不可耐而食母我们仍可称之兽性,当一个具备理性思考的人类因饥饿而食母时,那真是衣冠禽兽,甚至禽兽不如了。试问自己的内心,如果你处与Pi一样的处境,不食母充饥则必死无疑,那你还吃不吃?相信绝大多数人是不会那么做的!就算自我了断也不会这么丧尽天良。作为人性的我们自问不会那么做,而作为人性的Pi当然也不会那么做,但启发他食母的动机除了饥饿的生理本能,还有就是“神性”的宗教。正所谓“信XX,得永生”也。
Pi是个素食主义者,他第一次抓到一条大鱼,一边大哭一边用锤子把它砸死。砸死以后,Pi跪倒在筏子上,哭着对鱼的尸体说:“毗湿奴,谢谢你化身为鱼来救我。”他这么做,是因为自己面临着饥馑危机,理性告诉他只能吃鱼渡日,为了能够达成心灵妥协,Pi必须在信仰里找了一个借口。基督教和伊斯兰教关于道德的教义太过鲜明,没办法利用,于是Pi只能选择毗湿奴作为理由。这也从一个侧面反应出Pi的宗教观。
于是,鱼成了毗湿奴的化身,Pi有了一个可接受的理由,内心回归平静。
往前看,它与晚餐谈话相对照。父亲在晚餐时说了句话:“今天的羊肉很美味,可惜你们享受不了。”说明父亲是家里唯一一个肉食者,他代表着理性,理性是要吃肉的。母亲则告诉Pi,理性可以解决外在,信仰可以解决内在。这一点是食鱼事件里也得到体现,Pi理性地杀鱼吃肉,然后用信仰给自己内心找了个避难所,一个借口。这个很变通甚至有点狡猾的举动,与Pi在餐桌上轻松地说“我决定去受洗”的精神是一脉相承。
往后看,母亲就是鱼。鱼是毗湿奴所化,那么母亲也一定是毗湿奴Pi来的。Pi吃鱼是因为这是毗湿奴的化身,Pi吃母亲也是因为她是毗湿奴的化身。一个化成鱼,一个化成了海盗。食鱼事件就是食母事件的预演。
宗教变成了Pi的心灵庇护所,他给自己构筑了一个坚固的壳。对Pi来说,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的教义太过清晰,对善恶的道德评判太过清晰,他唯一能选择的——同时也恰好是她母亲所信仰的——只有印度教。只有毗湿奴的神话特性,才能为Pi食母构造出一个合理的借口。
电影最后,Pi说“梦幻漂流”的故事更接近上帝的旨意,想到平时常见到宗教信徒说上帝的旨意无人能完全参透,看来上帝的旨意只能无限接近而不能到达。宗教的美好之处在于此,坑爹之处也在于此,它让人琢磨不透却又无时不感受着它的美好。
Pi无疑是撒了慌的,毕竟真实的故事只有一个。由此我们能看到宗教具有把罪恶给美化的作用,使之冠冕堂皇,然而从其积极的一面来看,宗教也具有安慰人心的作用。很多时候罪恶不可避免,经历杀戮之后人心需要归附宁静而不是继续承担恐惧。历史的记录是要实事求是,还是要杜撰美化,避重就轻?这也是电影涉及到的一个问题。
要揭露宗教不为人知的一面,这部电影可谓反其道而行之,宗教家常以“美丽谎言”教化世人,电影则以“梦幻漂流”看似美丽其实暗藏杀机的故事含沙射影。
批判宗教是需要勇气的,至少不能太直接,世界上超过半数的人具有宗教信仰,反宗教近乎反人类。电影用隐喻的手法极其含蓄的表达出“少年食母”的故事,而其背后的宗教批判意味就更加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