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似乎是从地平线上蔓延过来的,抬眼望去都是茫茫的一片白,月光照下来像是浸润的松油在宣纸上浅淡地泛起光。也只有延绵的灰黑色城墙附和周围太过昏暗而灰霾的树林,是除夜色外所剩无几的深色,此时此刻,黑与白的对比透出阴森的气息,仿佛有潜伏在黑暗里眼睛冒着诡谲绿光的野兽在下一刻恶狠狠地扑过来。
“吱嘎——”太过沉重的物体摩擦雪地发出来令人不悦刺耳的声响,但是正好保持在一个刚刚不会打搅人的分贝上——夜色下城门渐渐打开,骑着马的守夜人紧紧拉着缰绳,踢踏马蹄踩在雪地咯吱地响。
寒风卷席雪粒,如一把最快的刀锋割过脸颊,连呼吸都一齐割断,呼出来的潮湿温暖白雾立刻冻结在凛冽的空气里,空气倒流让守夜人猝不及防地咳嗽起来。他一只手掩住口鼻,抱怨道:“这个鬼天气。冬天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啊。”
凛东城位处边塞地区,常年寒冷白雪覆盖,就连夏天都比其他城凉上几分,更不用说是冬天了。在城墙里面还好,一出城门,呼吸的时候如同是吞着刀子。虽然说这里寒冷人烟稀少,可却是险要地区,是毗邻国界边线,必须有人守着巡逻,时刻警备着有外敌入侵,在某些时候也能起到警报暴风雪的作用。
今天晚上就刚好轮到他值班。守夜人骑着马来回在城墙及树林里巡逻,在第三次巡逻完毕的时候,天色分明比之前还要阴暗,沉重得好像就要崩塌,某种危险的气氛随着寒风吹来,他抬头看天色,喃喃自语:“快要黎明了啊……”
悠扬的行军号角飘渺的响起,并没有被风吹散,而是因此更加的悠长。守夜人愣住,“怎么回事?”
突然这时树林里传来异常的声音,他抓紧疆绳调转马头去看树林里的动静,另一只手已经摸上配在腰间的刀,蓄势待发。
居然有烟雾飘了出来,奇异的青蓝色烟雾像是冻结在冰冷的空气里,有人随着烟雾飘出来。是的,没有错,是“飘”出来的。那样轻盈的行走姿态只能用这个字形容,他们似乎没有脚,下半身全都隐藏在烟雾里看不真切。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无一例外面色青白双目无神,眼里空洞得可以灌进风。
他蓦然想起那个耳熟能详的、也是最为神秘可怖的传说,眼睛止不住瞪大,惊呼脱口而出:
“那个……那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