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了的文 @影鵺1

【Ⅰ】
永初十年十二月
“噼啪”火焰吞噬完最后一寸烛芯，瞬间化为一缕白烟，肆虐的狂风揣起九重塔上的纱帐，将这缕烟也一并带走了。白炎面容潮红，静静团坐在蒲团上，温柔的目光落在石壁上未装裱的画上，画中女子眉间朱砂一点，水袖轻舞。白炎的手不由自主地伸过去，在触到画的一刹又悻悻收回。她是朱砂，是白炎的全部。十年前，他为朱砂起兵，以雷厉风行之势夺得了天下，四个月的金戈铁马、雄心壮志，最后不过换回她跳楼殉国的决然。
当外面宫女惊慌地喊着“贵妃殉国”的时候，他仿佛控制不了自己似得，巨大的恐惧笼罩了他，他跑到城楼下。城楼刚刚完成一次厮杀，到处弥漫着一阵诡异而悲伤的气息，他就在这个血腥肮脏的地方，看到他的朱砂。
他终于能将那个他日思夜想，舞倾天下的身影拥在怀里，只是，还剩最后一口气的朱砂一直低着头，失血的双唇极为小声地说出几个字：“炎，我对不起你。”朱砂最后努力地伸头朝城中看了一眼，双眼一闭，便断气了。白炎睁大了双眼看着怀里的朱砂，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曾颤抖半分的双手现在颤抖着抱紧单薄而冰冷的身躯。城中所有的欢呼与他无关，盛世江山与他无关，他白炎想要的，仅仅只是一个朱砂。
“朱砂，回到我身边……好吗？”

【Ⅱ】
铮——
朱砂曼妙的身段随乐而舞，青丝缠绕腰间，一颦一笑恍如倾世之花。容熙手执觞，一双带着帝王之威严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舞动的身影，不时睇一眼身旁满脸笑意的白炎。
当最后的音调消失在天地间时，朱砂已经直起身子，一双葇荑藏在袖中，径直走向白炎，以袖作帕拭去白炎的面上的汗珠，白炎唇边漾起更深的笑意。把目光移到别处了。朱砂低头浅笑，目光却不经意地瞥向绷着脸的容熙。
“炎，趁着今日天色晴好，不如到街市上走走？”宛若出谷黄莺般婉转的声音在白炎耳边响起。白炎点点头，往容熙那一抱拳，用清朗的声音问道：“若太子不嫌弃，不妨与炎同去？”
说来这也只是客套话，容熙好歹也是个太子，总不能直接搁在一边不管了。可容熙摒去阴沉脸色后，摆出一副殷切的摸样，负手仍然看着身旁树上的桃花，答道：“那自然好。”
……
“看前面有个算卦的，炎我们去上去看看！”
“好。”
一路上，容熙只是安静地跟在白炎和朱砂身后，前面两人都是优哉游哉，就只有他心中不断在盘算着。
三人走走停停来到算卦摊，那道士一看见有人来了，霎时打起精神，双眼半阖，一派仙道风骨，乍眼一看真像是一个世外高人。
“贫道看三位皆不是平凡人，不如来算上一卦？”道士苍老的声音慢慢响起。
朱砂被提起了兴趣，灵动的眼睛扫了摊上的道具一眼道：“那就先来给我算一下吧。”
道士摆弄了一会道具，看见最后出来的卦象，脸色不由微变，又瞧了一眼旁边表情平淡却一直暗暗关注着朱砂的容熙，摸了摸花白的胡子叹道：“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
这话一出，三个人都怔住了，一时间没人打算去接话，白炎看到朱砂身形一僵便笑着暖场：“再帮我看看。”
谁知道士算也不算，盯着白炎又叹道：“你一生命犯桃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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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Ⅲ】
朱砂手中紧紧攥着战报，大滴大滴的泪水晕开纸上的字迹，肩膀微微颤抖着。
炎，何苦呢。世人皆说你为的是天下百姓，要是他们知道了你只是为了我——世人口中的“妖妃”，怕是觉得无比荒唐。青梅竹马又如何抵得过容熙的深情……今生朱砂就是死，也要和容熙死在一起！
容熙独自立在殿外，连日来的战事要他吃不消，面容憔悴下去了，他努力摆出轻松平静的样子踏进朱砂殿中。
她在哭，白炎兵临城下的消息，想必她也知道了。白炎出兵的理由他不是不知道，到底白炎与朱砂是有情的，怪只能怪他白炎今生与朱砂无缘。
轻轻走上前，将她搂进怀。
“王——”
“我在。”手上力度又大了些。
“国师纵然有能，却也撑不了多久……”朱砂抹去面上的清泪，朱唇微抿，话只说了一半，转头看向容熙的脸色又不忍说出。
容熙合上双眸，尽是疲色，战事始时，他不是没有恐惧过，这几年的时光，终究是太少了。
“撑得一日是一日，战败那天总归是要来的。”将朱砂的身子转过来，有力的双手按住她瘦弱的肩膀，“我能做的，就是殉国。”坚定的目光穿过宫阙城墙，透过尘寰。
如情话般温柔。
“朱砂愿随王而去……”
（最没有质量的一篇

【终】
“你说咱们这个王怎么就天天对着那副画。”绿衣瞟了一眼房里面的白炎，围着炉火一边呵气暖手，一边悄声跟年长宫娥道。话头刚岔开就被年长宫娥凌厉的眼神打住。
绿衣耸耸肩拍拍衣裳站了起来，悻悻说了一句：“我去帮王把灯燃上。”
“王？王？…”绿衣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姐姐，王……他……”
年长宫娥面上闪过一丝慌乱，进去屋里一看。
白炎死了，那被思念折磨的脸上浮现了一抹释然的浅笑。
他只是彻底沉入那个梦而已。
梦里他仍是一个人孤独地现在九重宝塔上俯视万里江山，眸色寂寥。忽然他像是察觉到什么，转身回眸，一个单薄却熟悉的身影跳入他的视线，她向他缓缓走来，身后是倔强早开的桃花。步子在他身旁停下，他的面容温柔得似乎将满天白雪融化，伸手轻轻拂去她衣上的雪渣。
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