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盟把人带到小楼时,闷油瓶才刚睡着。
他死活不肯上床,一米八的个头窝在一条两座的沙发里。我给他盖了条毛毯,抽根烟回来,发现他把毯子卷了抱在怀里。他睡得很不安定,眉头皱着,睫毛被台灯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我蹲下来看他,突然,听见有人敲门。
打开门,王盟垂手站在外面。
“老板,人来了。”
他知道闷油瓶在房间里,故意压低了声音说。我点点头,反手带上门。
王盟走在前面下楼,每一步都很谨慎。我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别紧张。客厅沙发上坐着个人,听见脚步声,蓦地抬起头。那张脸乍一看毫无辨识度,金丝眼镜框住一双畏畏缩缩的眼睛。他站起来向我示意,我摆手让他坐下说话。
“杨哥,这么称呼你不介意吧?”
我走到沙发另一头坐下,掏出烟递过去。姓杨的推了一下,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
我也不急,慢条斯理地点起烟。姓杨的随身带一个黑色挎包,一只手死死地按在包上。我开始以为那张图就在包里,想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姓杨的全家性命都压在那张图上,他不可能带着到处跑。又等了一会,他抬起头对我说:“吴老板,您知道我已经被逼的走投无路了。”
话刚出口,他不自觉地哽了一下。我点点头,露出一副倾听的模样。其实他的状况我比谁都清楚,甚至于他今日的凄惨,多多少少算是拜我所赐。但眼下良心根本不管用,为了我自己、为了胖子和闷油瓶,只有牺牲别人。姓杨的手里有最后一张样式雷,有了它,张家古楼的秘密才有可能破解。有那么一瞬我甚至起了杀心,如果姓杨的死在这,问题是不是会简单得多?
我没杀过人,在此之前也没想过要伤害任何人的性命。我曾经以为没什么是要用别人的死来达成的,小花说,那是我还没被逼到绝路上:“等有一天你必须在自己死和别人死之间作抉择时,你就会发现别人的命根本不算是命。”我苦笑一声,回过神来,姓杨的正看着我。
“来之前我都听说了,吴老板在道上名声很好。东西到您手里,至少可以保证我的安全。只是我还有个小小的要求,能不能先把我老婆孩子送出国去。他们跟着我遭了太多罪,多少次,都差点过不去。只要他们平安到达国外,我立刻把东西交出来,您看……”
“杨哥,我需要先看看东西。”
姓杨的愣了一下,忙不迭点头说:“我懂,我懂,您怕东西不真。原件我没带出来,这个是仿制品。您先辨认一下。”
他边说边掏口袋,摸出一把钥匙。挎包上挂了个锁,他小心翼翼的打开,东西取出来后,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我觉得好笑,一把这样的破锁能挡住什么。图纸仿造地非常拙劣,构图比例存在极大误差。我想这大概是姓杨的有意为之,怕我从仿制品里看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