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嘉恒早早就去了朴灿烈家楼下,傍晚听到里面传来叫骂声,接着是一阵东西跌碎四分五裂的声音,听不太清那位父亲说了什么,但隐约知道是偏激残忍的内容,也许还愤怒的动手了,因为李嘉恒听见了朴灿烈断断续续的哀叫声,还有几乎轻不可闻的哭泣,其实朴灿烈并不爱哭,天大的事他最多也就酸酸鼻头,能让朴灿烈发出哭声的事该如何残酷无情他实在无法想象,虽然很快就再也听不到了,也许朴灿烈又坚强的咬牙忍住了,也可能只是他已经心力交瘁的失去了意识。
那个时刻李嘉恒才迟钝的明白,如果不是因为他,那么朴灿烈一定会是个快乐的孩子。
这样的观念一经萌生就像毒瘤一样开始盘踞在他脑里。
临近半夜的时候朴灿烈才终于从家里出来,他一脸倦色,看上去毫无精神。李嘉恒觉得自己的心也累得皱巴巴的。
他强挤出笑容捏了捏朴灿烈的脸,朴灿烈一言不发,靠在他胸膛前久久的闭上了眼。突然朴灿烈睁开眼睛,猛地推开李嘉恒侧过头就开始昏天暗地的呕吐,李嘉恒心都碎了,他注意到那些分明都是胶囊和药片,他痛心疾首的问朴灿烈,语气凶恶,“你又没病,为什么非要吃药!”“同性恋不是病吗!”朴灿烈红着眼眶。
他知道自己不该对疲惫的朴灿烈大呼小叫,但这样的情绪也把他折磨得苦不堪言,其实他又怎会不清楚那些药都是怎样逼迫着朴灿烈服用下去的,那对顽固的父母早已将亲生儿子视为洪水猛兽。
李嘉恒痛苦的用力搓着脸,“朴灿烈,不知道为什么,跟你在一起后我这心脏就老是疼。”
朴灿烈扭过脸去沉默不语。
“要不......不能在一起那就不在一起吧。”李嘉恒眼中布满水迹,一边手懊恼的揪着头发,一边手颤栗着握住朴灿烈的肩膀,“反正一辈子也没那么长......”
一滴泪从朴灿烈脸上掉落。
李嘉恒曾信誓旦旦说这辈子都只要他的诺言还犹然在耳,怎么这会儿却变成最伤他心的一句话了呢。
朴灿烈感到心如死灰,李嘉恒有些慌了,一边急忙用手掌擦去他眼畔的泪潮一边说自己只是一时口不择言,朴灿烈如释重负,彷佛情感泄洪般趴在他身上顿时像个孩子一样嗡嗡大哭着,一颗心又悲又喜,说只要他这句话就足够了。
那天李嘉恒抱着他坐在树下,他对朴灿烈说了很多说了很久,直到朴灿烈终于在他怀里安心睡着才安静下来,李嘉恒低头盯着朴灿烈,看着他恬淡的睡颜,雪光的微微映射下朴灿烈的脸苍白又清瘦,他摸摸朴灿烈的秀发,那张天真无邪的孩子气的脸看得他万分不舍,甚至整颗心都在泊泊滴血。
朴灿烈回家时已是下半夜,他像往常一样用愉快的声音对李嘉恒说明天见,然后转身缓缓离去。
走了几步,似是迟疑,又转过身来问他:“明天......你会来吧。”
李嘉恒隔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对他点头。
朴灿烈稍稍放心了,走着走着,结果没迈开几步又停下来,“...明天你真的会来吗?你保证?”
李嘉恒笃定的说我保证,然后露出让他放心的笑容。
朴灿烈这才安心了,终于高兴的往家的方向走去,还不断一步三回头的朝李嘉恒摆摆手。
鹅毛大雪中李嘉恒温柔的笑着对他挥手道别。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李嘉恒,从此再无音讯。
李嘉恒退学了,李嘉恒搬家了,李嘉恒移民去了加拿大,李嘉恒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些都是从旁人口中得知的话语,却像针一样深深扎入朴灿烈的心房。
他像疯了似的冲出家门往外跑,竭力推开所有阻拦着他的人,耳边不断传来惊呼声尖叫声,车灯和交通灯的光芒像张牙舞爪的刺眼怪物折磨他的双目,那一瞬他突然想起,初中时李嘉恒有次和他趴在马路护栏上遥望高空电视板,恍惚记得当时在放映一部电影,年少轻狂的李嘉恒指着屏幕上那句台词,转过头来对他说“爱是放手”......未曾想过,时至今日竟然一语成谶,将他推入地狱。
朴灿烈两眼一黑,犹如落叶坠落在地。
朴灿烈大病了一场,医生表示无能为力,说也许再也救不回来了,亲人父母在病床前哀恸大哭,他就像从此生无可恋,这一闭眼就昏迷了大半年。
他曾以为自己没了李嘉恒会真的活不下去,事实证明是他曾经太痴傻,这个世界不会没了谁就不行的。
他睁开眼睛醒来的那天窗外下了小雨,院子里的树叶全都泛了黄,就像老电影里的旧画面,凋零的枯叶打着旋儿在空中飞舞,金色夕阳笼罩着这片季节的澄澈凄凉。
所有的一切看上去似乎都还好好的,其实没有一样是对的。
朴灿烈躺在病床上缓缓流泪,啊...秋天了......
医生收起听诊器和检查设备,大为惊奇,表示吴亦凡近期极有可能会苏醒过来,吴亦凡的父亲终于庆幸的喜极而泣,沧桑的布满皱纹的脸上泪水纵横,不断十指交扣放在额前诚心祈祷。
朴灿烈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终于绽放出开心的微笑。
和活生生的吴亦凡正式见面倒计时。
他已经在心里按下了秒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