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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伯庸写的《湘西航班》,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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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3-03-21 12:20回复
    因为工作关系,我经常在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有一次我去非洲的某一个小国出差,返回的时候发现航空公司临时取消了我订的那趟航班。我在国内有一个绝不能缺席的会议,只得厚起脸皮缠着航空公司的人,又是威胁又是哀求。他们大概受不了我的软磨硬泡,一个黑人办事员偷偷告诉我,说有一班飞往中国的包机计划在今晚起飞,当地中国大使馆的商务参赞亲自督办。这种包机一般坐不满,如果能拿到商务参赞的许可,说不定可以蹭个位子。
    我得了指示,在这个不大的候机楼里转了几圈,还真让我找到了那位商务参赞。他正和一名秘书站在机场门口,似乎在等待什么。我走过去把自己的情况说明,参赞犹豫了一下,问我把护照要了去,转过身交给旁边的助手。助手接过护照以后翻开看了几眼,掏出钢笔在一个笔记本上写写划划,好一阵才把护照还给我,冲参赞点了点头。
    我想他们大概在查我的底吧,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我是计划外人员。参赞写了张条子给我,说飞机将会在晚上八点起飞,让我不要太早去。然后他握了握我的手低声道:“这是包机,你低调点,少说话,多睡觉。”
    我们正说着,从远处开来一辆大巴车。这辆大巴通体黑色,车窗都被帘子遮挡起来,就连驾驶座的挡风玻璃都是单向透视膜。参赞显得有些紧张,挥手让我尽快离开,然后和秘书走了过去。我偷偷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那大巴停稳以后,车门滑开,却没人下车。参赞也没上车,只是站在门口往里张望,嘴里还嘟囔些什么。
    我在候机楼找了个咖啡厅消磨了两个小时,在差不多差五分钟到八点赶到登机口。那里一个人都没有,安静的像个山洞。如果不是没有信息屏提示,我还以为自己走错了。我隔着玻璃朝外望去,看到一架国航的747-200C停在登机桥边,里面灯火通明。我觉得很惊讶,因为这个型号的飞机是客货混合型的,这一架的机身侧面还有一个货舱门,说明它平时是做货机用的。这种机型就算改客机,也不过是在货舱里安装了活动座椅的货机,坐着很不舒服,设施又老旧,唯一的好处是比较宽敞。
    按道理说,包机回国不会选择这种飞机。但我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这种非洲小国,航空公司才不会让新型号来飞。据说在有些邻国,运七和727甚至都还能看得到,跟它们相比,200C已经算是新锐机型了。
    我走过登机桥,在舱门处看到一个身材婀娜的中国空姐。她正站在舱门外侧的操作台前,一手拿着香水瓶往身上喷,一边拿着内线电话说:“对,对,都赶上飞机了。”她说着话,忽然看到我站在旁边,“啊”地叫了一声,把话筒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我心想这空姐真是不够稳重,假装没看见,把参赞的纸条递给她。她扫了眼纸条,俯身从地上拿起电话,估计在跟机长汇报吧。她嗯嗯了几声,放下电话,冲我做了一个无奈地手势:“先生,因为您是临时增补的客人,因此只有一个位子可以选择。”
    我表示无所谓,只要能按时回国就行。
    “那您跟我来吧。”
    空姐说完就进了机舱,我听到她转身时低声嘀咕了一句:“这人什么毛病啊。”我虽然有点想投诉她,又怕节外生枝,只好装没听见。
    200C的机舱很狭小,空调开得很大,甚至都有点冷。我走在过道,望着前头空姐扭动着屁股,心如止水。
    这趟飞机人坐的挺满,但出奇地安静,乘客们都穿着同样的蓝色夹克和黑裤子,头上还扣着个黄色安全帽,一个个睡的东倒西歪。我估计他们可能是哪个援建项目上的工人,从工地干完活没来得及休息,就直接上飞机了。回国如此仓促,说不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空姐走到机尾,兰花指一挑:“先生您就坐这里吧。”我一看,这是倒数第一排,并列就两个座位。靠舷窗的已经有人了,是个大胖子,装束和其他人差不多,不过人醒着,正拿着把剪子修剪鼻毛。他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我才注意到这是张大麻脸,脸上全是黑点,远远望去跟个落满了苍蝇的烧饼,大歪牙,蒜头鼻,还有两道黑粗的眉毛,总之……嗯,不太普通,也不太文艺。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3-03-21 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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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飞机仍旧未能完全脱离雷电区,附近偶尔还是会闪过几道电光。就着这稍现即逝的光亮,我们仨隔着舷窗看到那尸体穿了一身厚厚的红色羽绒服,脖颈处的衣领挂在了飞机右侧的后缘襟翼上,所以整个身体就悬在机翼后下方,晃晃荡荡,好似个暴风雨里的晴天娃娃。 “你怎么把尸体赶到翅膀上去了?”我意味深长地问刘挖挖。他立刻从座位上蹦起来,情绪非常激动,仿佛受到了极大地侮辱。 “不可能!我上飞机前数过人头!绝不会弄丢!再说了,衣服也不对,我赶的尸体都穿蓝夹克黑裤子,标配!没有穿红羽绒服的!” 他唯恐我质疑他的专业,气哼哼地直起身来,望着整个机舱,开始一个一个重新点数,一边数还一边瞪着小空姐:“要是数字错了,那肯定就是你们空勤出了问题。”小空姐一脸不乐意,小声嘟囔:“不可能出错的,这种航班我们都是按人头收费,少数一个少收好几万呢,谁跟钱过不去呀。” “你们还按人头收费?”我问。 “对,这种特种航班,点货的时候只点人头,所以无论是运整具尸体还是只运一个脑袋,都是一个价,不打折。”小空姐还怕我不明白,双手捧着自己下巴,向上抬了抬。我吓得往后一靠,小空姐松开手,咯咯笑了起来。 我为了避免尴尬,于是把脸贴到舷窗再往外看了一阵,忽然看到一个细节,连忙回头告诉刘挖挖别数了。刘挖挖问我为啥,我指了指那具尸体道:“你们再看看,那不是咱们中国人,是黑人。”刘挖挖和小空姐一起凑过去,脑袋砰地撞到一起。刘挖挖脑袋大,头壳硬,小空姐被他撞的疼了,眼泪汪汪,咬着嘴唇退到一旁去。 又一道雷光闪过,这下连刘挖挖也看明白了。这位黑人兄弟大概是死不瞑嘴,挂在襟翼上时嘴是张着的,被吹得冻起来了。一副大白牙显得特别明显,跟黝黑的肤色、红色羽绒服形成了鲜明的三色对比。 刘挖挖双肩垂下,长出一口气:“管他是白人红人还是黑人,只要不是我管的尸体,就不是咱的责任。”我眉头一皱,说:“什么人也不行啊!这哥们儿起码得有百八十斤,就这么挂在飞机上,会干扰平衡,影响飞行。” 刘挖挖把视线从舷窗转回来,两个肥厚的手掌一拍:“老马,别浪费时间了,这几千米的高空,咱们不可能爬出飞机去摘钩吧?还是先管中国人,再去管黑鬼。” “注意你的用词,是黑人兄弟。”我严肃地纠正他。刘挖挖改口道:“好好,咱们各退一步,黑鬼兄弟。先让他晃荡一回儿,咱们先安抚安抚前头的两百多位阶级弟兄吧。” 他说的也有道理,比起外面那位挂在机翼上的黑人兄弟,确实舱内两百多行将诈尸的死人更麻烦。我深吸一口气,问道“怎么弄?” 刘挖挖撅着屁股从座椅底下拖出一个陶瓷罐,打开以后,里面是一大罐的朱砂。他用手里的钢叉搅拌了一下,抬头冲小空姐打了个手势。小空姐从兜里掏出一瓶香水,一脸不舍,跟拿防狼喷剂对付流氓似的,冲我喷洒了几下。我耸动鼻子,发现正是登机时在他们俩身上闻到的气味。 “这叫雨后花园,法语叫Jardin humide,兼有辟邪、镇阴的功效。赶尸的时候,都得在身上抹点这个。”刘挖挖解释说,“要不然你身上生气太强烈,在尸体旁边呆久了,它们就会躁动不安。” “这香水可贵了,法国原装货。如果不是国家出钱,都买不起。”小空姐得意地说。 “合着你们不是用祖传秘方啊?” “不能固步自封,要合理利用国外先进技术。国家试了十几个国家几百种香水,发现这种香水辟邪效果最好。” “人家没问你们要专利费?” “我还掺了点艾草和菖蒲精,所以算半国产货。” 刘挖挖一边说着,把手指头伸进朱砂罐,搅拌一下,然后让我把上衣扣解开。我问他干嘛,他指指自己胸口:“给你画个保命的玩意儿。”我看了眼小空姐,小空姐撇撇嘴,一脸不屑地把脸别过去,欣赏旁边一排几个尸体的模样——这让我自尊心多少有些受损。 刘挖挖一边絮絮叨叨咒语,一边用指头蘸着往我胸口写。他画了几笔,说国徽太复杂来不及画了,给你弄个阴阳鱼吧,也有镇护的功效。我低头一看,看到胸口抹出一个像儿童涂鸦一样的圆圈,中间歪歪扭扭多了一道暗红线段。他站开几步歪头端详一番,啧了一声,伸出指头又修改了几笔,再退回去看,觉得还是不好,再想改,我胸口已经乱七八糟红污一片了。刘挖挖一脸歉意:“今天没发挥好,阴阳鱼画的不太像,给你改一个大众车标吧。” “喂!别扯淡了!” 刘挖挖一脸严肃:“这可不是乱讲的。大众车标是上V下W,加到一其就是威武二字,古代公堂上衙役们喊的,一镇奸恶之徒,二镇阴祟之鬼,可不是信手胡画的。” 他好不容易给我画完了,又在罐子里抓了一把朱砂,交到我手里:“这架飞机是三级客舱配置,头等舱是每排5座,公务舱每排6座,经济舱每排7座,左右两条走道。待会儿你在右边,我在左边,一人一道慢慢往前走。你看到有哪具尸体站起来了,就走到他座位前,用右手用朱砂点住他的人中,左手去按他的腰眼。它就会重新坐下去。你再检查一下头盔里的符和安全带上的缚仙索。” “那它要是不坐下去呢?” “那说明它已经站硬了,你就从后头踹膝盖——看过城管执法吧?” 刘挖挖做了一个狠踹的姿势,连表情都学的很狰狞。我心中暗叹,心想我堂堂一个商人,居然沦落到学城管的地步,还他妈对死人野蛮执法,真是不像话。刘挖挖看我听明白了,比了个大拇指:“注意我的手势,竖立大拇指是一切OK,食指是有情况,无名指是需要帮忙,小拇指是紧急救援。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3-03-21 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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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先回来喝点东西。我抬头望了一眼,确实右侧区域也没有尸体站起身了,整个机舱恢复了刚登机时的平静。小空姐递给我一瓶冰过的矿泉水,我一口气喝了半瓶,然后把领口扯开,他的朱砂里不知掺了什么东西,弄的我胸前很痒。 “这就算是结束了吧?”我问。 。 刘挖挖笑眯眯地拿起他的矿泉水瓶,跟我碰了一下:“对,辛苦老马你了。”我长出一口气,瘫坐在座位上,觉得这一切真是不可思议。 “这些尸体,到底是什么来历?” 我刚才打地鼠的时候注意到,大部分尸体,都是二十到四十的壮年男子,没有女人和儿童。刘挖挖道:“我猜这都是咱们在那个小国的一支援建施工队。” “你猜?” “对。我们这个职业,只接受命令,从不问缘由。国家让我们赶多少尸,从哪里赶到哪里,我们就照做,至于为什么,从来不问,问了也没人告诉我们。不过理由嘛,猜也猜得到,谁家里人要是客死国外,都想先看看遗容再火化,肯定比骨灰要有人情味。现在跨国运尸体的手续又麻烦,所以国家就派赶尸匠把尸体赶上飞机再运回去,。外国人哪知道国家还有这么一手,也不知道赶尸的尸体算不算死人,正好被我们赶尸的钻了法律上的空子。” “你们业务还挺繁忙。” “嗯,涉外特别机构嘛。我们业务范围可广了,什么捉鬼堪舆,尤其是涉及到国外的,都归我们管。就拿上回来说吧,北京有位高官也不怎么惹了只厉鬼,缠在他身上,说十二个时辰之后的午夜三更,准时出来取他性命。那鬼谁也收不住,潭柘寺的老和尚——就是电视上主持今日说法的那位——做了多少法术都没用,最后把我们找去了。” “哟,你们法力比人家还高深?” “法术是人家牛逼,可是我们有办法啊。当时我们一听情况,就给那位高官买了张机票,一杆子飞到纽约。等到那鬼掐着午夜三更跑出来,恰好是人家美国时间正午十二点,这个不懂时差的倒霉鬼就直接被阳光化成了飞灰。” 说到这里,刘挖挖摆出一副高人面孔,望着前方淡淡道:“所以说,时代在进步,科技在发展。以前无解的难题,现在都能解决。我们,就是干这个的。” 刘挖挖指了指胸口的国徽,一脸肃穆。小空姐斜靠着厕所门,插嘴道:“刘总,那是你的职业,别把我算进去好伐?我是临时被调来做乘务的,跟你们这种大尸人不一样。” “你一个人敢做两百多尸体的乘务,很不简单啊。”我由衷地钦佩。 “这一点都不难啊。不投诉、不吵闹,不要任何东西,也不刁难人,这种模范乘客去哪找啊?只要你胆子稍微大点,真的没什么困难,”小空姐鼻子都快翘上天了。 ”万一诈尸了呢?你怎么办?”我有意逗她。 “有刘总呢。” “你们刘总万一解决不了呢?” “不怕,我戴着个金佛,白云观开的光,可吉利了!”小空姐特自豪地从脖子上拿出一条金佛项链,秀给我们看。我和刘挖挖大笑起来,搞得小姑娘莫名其妙。笑过以后,我忽然感觉到强烈的倦意,整个人松弛地靠在座椅上,想睡一会儿。我头一歪,忽然又瞥到了机翼上挂着的那黑人兄弟。 老问题再度浮现,他是怎么跑到那里去的? 我听一位机长说,以前曾经有过类似的案例。有人偷偷爬到飞机的起落架上,藏身在起落架舱中,试图蒙混过关,结果被冻死在里面。可是,无论这位黑人兄弟藏到哪的舱门里,也不可能被挂到后缘襟翼上。 从他悬挂的姿势来看,明显是从机翼上方滑落的。而悬挂的位置,是右翼的里侧襟翼。我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唯一的可能,这位黑人兄弟在起飞的时候,攀到了飞机的顶部,因为那上面没什么固定的地方,结果在飞行时不慎被气流吹落,从机身掉到机翼,然后被襟翼钩住,吊死或冻死在那里。 如果想偷渡的话,藏进货舱是相对比较安全的选择。可他却选择了爬到飞机顶上,这明显不像偷渡,反而更接近窥视。那个非洲小国靠近热带,地面温度三十多度,这个黑人兄弟却穿着羽绒服,明摆着是事先做了随飞机升空的准备。 他想窥视什么,不言而喻…… 想到这里,我脸色变得凝重,觉得自己被卷入什么国际事件中来了。我赶紧对刘挖挖把自己的推测说了,刘挖挖听完以后也收敛起笑容,低头沉思起来。 没过多久,他突然猛拍大腿,全脸的麻子都开始抖动抽搐,像收不到信号的电视屏一样。我问他怎么了,刘挖挖却抓住我的手:“你刚才,一共按下去几具尸体?” “十八具啊。” “哪排你还记得吗?” 小空姐及时地递过一张座位布局图,我拿红笔做了标记。刘挖挖拿着图越看表情越紧张,他也拿起笔在上面点了几个黑点:“你看看,这是我发现尸体站立的位置,和你的有什么不同?” 我在公司天天看表格与报表,所以一眼就看出其中古怪之处:刘挖挖在左侧一共处理了八具尸体,而且分布很均匀,前中后都有;而我处理的尸体一共十八具,却集中在十二到十六排靠右舷窗的FG区域里,其他地方只有零星几起。 而这个区域的机身外侧,正对着的恰好是后缘襟翼与悬挂其上的黑人兄弟…… 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刘挖挖沉声道:“自古以来,赶尸最忌讳的事,是撞尸。行走在路上的尸体,假如撞见新死之人,就会产生煞气冲撞,发生尸变。所以我们赶尸的时候,坟地、葬礼和医院这三个地方,都是要早早绕开的。” “你是说……那位死在外头的黑人兄弟,对机舱里的这些尸体产生了煞气冲撞,所以越靠近右侧机翼的机舱座位,起尸变的尸体越密集?” “对,我开始以为那些尸体站起来,只是因为法器松脱。现在看来……都是这黑鬼闹的。”刘挖挖恨恨瞥了眼外头,咬牙切齿。 “咳……是黑人兄弟。” “兄弟个屁,他现在早死了,可不就是个黑鬼么!”刘挖挖怒道,“而且他妈还是个厉鬼!” 顺着他的手指,我看到那鲜红色的羽绒服,心中一寒。刘挖挖道:“北方属水,色为黑;南方属火,色为赤。这黑人穿着红棉袄死在这里,正是个水火不容之势,只怕比平时的厉鬼还要凶险数倍……” 他的手颤抖着几乎拿不住矿泉水瓶,费了半天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跟它煞气冲撞,只怕这些尸身当中,会撞出一个尸王。” “那我们怎么办?”


        IP属地:重庆7楼2013-03-21 1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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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剧本中 先码


          来自手机贴吧10楼2013-03-21 1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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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维说:“当我看到窗外那尸体的时候,和你的想法差不多。可是你再听听这个……” 他又把设备调节了几下旋钮。我戴着耳机,继续听下去,发现还是那一句歌词,但声音变得清晰温润多了,甚至有抑扬顿挫,但念颂歌词时那种邪邪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这次怎么如此清晰?” 姜维一屁股坐在地上,面露痛苦之色。我再三问他,他惶惑地抬起头,慢慢说道:“你现在收听的,是机长专用频道,唱这句歌词的,是我们机长。” 我霎时口干舌燥,心脏狂跳,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鬼上身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离开驾驶舱的时候,机长还很正常。可我刚才给机长打电话汇报,电话里机长什么都没说,就一直在唱这句歌词。我一听,就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 看来,那黑人化成的厉鬼顺着无线电波,上了机长的身。这情况比尸体撞煞还麻烦。驱鬼还能靠点民间秘方,实在不行扔条脏内裤;开飞机非得靠专业人士不可,被上了身可怎么驱? 这么大的事情,得赶紧告诉刘挖挖。我刚要往后舱走,却被姜维一把抓住:“马先生,我单独叫你下来,就是不希望你跟其他人说。”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临时被安排上飞机的,只有你不可疑。其他人……”姜维眼神闪过一片黯然,“其他人我现在都信不过。” 我脑子转的飞快:“你的意思是,那个黑人爬上飞机,是因为机组里有他的内应?” 姜维点了点头。我对他有点同情。他才刚刚跟小空姐捅破了窗户纸,恋情还没持续一刻钟,就要面对这么尴尬的局面。但我也相当佩服他,从他到后舱到下货舱,前后时间很短,他却迅速做出了判断并采取了坚决行动,决断力实在惊人。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先按照原计划,把尸体甩掉。然后我上去稳住局面。你留在货舱里,这里有一套全新的无线电发射器,还没拆封,是上批援助非洲的物资剩下的,组装很简单。你在这里把它装好,设法跟祖国或路过的飞机取得联系。” 这种时候,说自己不行是没用的。于是我没有推辞,和姜维握了握手:“希望一切顺利。” 姜维抬起头,望着天花板:“希望一切顺利。等到事情解决了,我就会和她求……” “闭嘴!这种丧气话不能说的!” 接下来我们两个齐心协力,把三百多公斤的货物连拖带拽挪到了右边,其中就包括了那个无线电台的包装箱。姜维对我简单地讲解了一下无线电的操作,然后爬回到客舱去。 我一个人在寒冷的货舱里坐下,心中忐忑不安,这一连串变故,让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独。我看看手表,差不多飞机已经飞行了三个小时,可感觉比三年都长。我把手探入怀中,把手机打开。毫无疑问,这里一点信号都没有,但电子书和游戏还能玩,我需要一个能让自己情绪平复、联想到日常生活的氛围,暂时忘记外头的尸体、厉鬼和底细不明的人类。 然后我发现平时在手机里装的,全是打僵尸的游戏。命运真他妈太幽默了。 飞机忽然颠簸了一下,我看到搁在箱子上的矿泉水瓶水位稍微开始倾斜,知道姜维开始动作了。 货舱里的货物,是作为固定砝码来配载在右侧的,而客舱里的尸体,则在刘挖挖的控制下成为活动砝码。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3-03-21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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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们需要飞快前往右侧,然后在飞机甩开尸体以后,再飞快地回到左侧,避免发生事故。 头顶天花板开始传了闷闷的脚步声,隐约还有铃声和叫喊。我闭上眼睛,都能想象到刘挖挖戴着斗笠披着蓑衣,声嘶力竭地摇着铃铛,带着三十具用电线串联起来的尸体在狭窄的机舱里转转悠悠。 飞机倾斜地角度变大了,我有点坐不稳,就抓住旁边箱子的帆布。这个姿态持续了十五秒时间,机身突然剧烈一震,货舱里没固定好的箱子都移动了几分,钢支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这估计就是姜维说的小角度机动了。 头顶忽然传来一阵欢呼,我心里一喜,看来是那具黑人尸体被甩掉。可是随即一想,厉鬼恐怕已侵入了驾驶舱,那尸体在不在其实已不重要,情绪又低落下去。 天花板又传来脚步声和铃声,肯定是刘挖挖摇着铃铛,驱赶着尸体们返回座位。慢慢地,飞机姿态逐渐调整回来,我长出一口气,按照计划,打开无线电台的箱子,开始组装。 突然,我手中的动作停住了,一道寒冷彻骨的凉气从心脏散发出来。我的脑海里,那铃声和那歌词逐渐合二为一。 “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way。” “叮叮当,叮叮当, 铃儿响叮当。” 脑海中,圣诞老人和雪橇的影像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行面色铁青的行尸走肉,前头一个斗笠蓑衣的男子摇着铃铛,踽踽而行。 原来,这唱的根本不是圣诞歌,而是赶尸铃! 那悬挂在机翼的黑鬼,从一开始就没在窥视,而是在赶尸——即使是身亡后也从未停止。他不是华裔,那么用英文赶尸也不足为奇。他上了机长的身以后,继续在念动歌词,继续赶尸。 可他赶的尸在哪里呢? 我把视线投向空荡荡的货舱内,这才注意到,眼前杂乱无章的货物里,有几个是黑色的木箱,长方形,一头宽,一头狭,上面还有层盖子。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盖子似乎在微微颤动,露出一条缝隙,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拼命顶起。 我愿意付出全部的财产,来换取一个人告诉我,这只是西门子的冰箱。 附: 黑鬼兄弟的赶尸歌 <In a corpse open grave> YoYoYo Walking through the road In a cor-pse open grave Over the fields we go Screaming all the way Bells on rotten body Making people slay What fear it is to run and wipe A corpse band tonight OH,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way Oh,what fun it is to wipe In a cor-pse open grave Jingle bells,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way Oh,what fear it is to wipe cor-pse open grave YoYoYo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3-03-21 1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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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体育老师曾经在心理辅导课上说,当一个人遇见灵异危机时,第一件事不是逃跑,而是问自己:你究竟恐惧的是什么? 是电视里爬出的贞子,还是僵尸血淋淋的尖牙?当你想好答案以后,不妨再问自己,为什么会怕僵尸的尖牙?具体害怕的是牙齿的什么部位,是臼齿?犬齿还是智齿?不妨再进一步想,僵尸也会长智齿?他们也会疼吗?也会一边捂着腮帮子一边追逐活人吗?再比如贞子,电视关掉以后,她还会出来吗?如果把电视放在高处,她会掉下来吗?如果把电视对着墙,她会撞头吗? 你问的问题越多,就会发现你的恐惧越少。恐惧来源于未知,而很多时候未知只是因为我们太过惊慌而忘记去思考。当理性开始发挥作用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很多可怕意象根本不足为惧。 之所以在脑海里回忆起这些话,是因为我发现,在这个狭窄的货仓里,这些真知灼见毫!无!用!处! 纵然我有理性,但心理上的恐惧却无法屏蔽。当那个棺材模样的盖子慢慢被掀开时,我手里捏着两个无线电台元件,僵直在原地,巨大的恐惧灌满了整个身体,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 棺材里睡的是什么?巨大僵尸?还是沉睡的绿毛粽子?我的脑海里飞快地运转着,不知该把自己变成一株豌豆,还是变成三闾大夫。 盖子又掀起了一点点,从缝隙可以看到里面的一抹白色。我还没看清楚那是什么,白色一瞬间扩大了,迅速填满了整个缝隙,甚至还溢出来一点凝结在边缘,散发出一股刺鼻味道。那番景象,就好似一个藏在箱子里的巨人橹管时达到了高潮。 我眉头一皱,壮着胆子过去,伸出指头去触了触,发现这一片泡沫状的白色触感很柔软,像是聚苯乙烯泡沫塑料。我知道在国际运输业里有一种自发泡沫缓冲剂,放置在易碎货品四周,几乎不占空间。一旦发生撞击,缓冲剂会迅速膨化凝结成泡沫塑料,填充到每一条缝隙里去,来缓冲对货物的冲击。我以前接触过公司的物流,对这些略有了解。 估计刚才飞机在做小角度机动的时候,这个箱子被震动了一下,于是这些缓冲剂被触发,把盖子给拱起来了。我想到这里,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纯属杞人忧天。同时我又有点好奇,伸手去抬盖子,却发现边缘被缓冲剂粘出了,不用撬棍很难弄开。 我正打算四处找撬棍,忽然一拍脑袋暗暗骂道,我到底在干什么呀!这不是我应该做的事。那箱子里有什么东西,跟我有什么相干?我的责任,是尽快与外界取得联系,而不是像个八卦记者一样四处挖掘。 我把视线从箱子上移开,打算先把无线电台组装好。这东西是模块化结构,组装难度不比乐高麻烦,我好歹也是个工程师,连猜带蒙的,都给拼凑上了。可是很快我发现,有一个严重的问题。 蓄电池没了。 我仔细在包装箱里找了几遍,还是没找到。蓄电池这种东西,无论是放在电单车上还是电台里,都很容易丢失,这种援非物资经常会被当地人上下其手。姜维百密一疏,把这种可能给忘了。 这时候,头顶的气密门传来砰砰的敲击声,小空姐在上头喊:“马先生你上来吧,已经安全了!” 安全?我在心里苦笑,他们不知道,大危机才刚刚开始呢。 小空姐又喊了一声,我只好无奈地打开舱门,顺着梯子爬上去,看能不能在客舱找到替代品。我爬上来以后,看到小空姐和刘挖挖的表情都很放松,眉宇间没了刚才那种紧张。 “黑人兄弟的尸体搞定了?我问。 “嗯!很漂亮的一个机动,直接就从襟翼上被甩出去了,小鸟球!”刘挖挖双手摆出打高尔夫的姿势,虚空一挥。我走到舷窗往外看去,机翼上已经看不到那熟悉的红色身影了,略微松了一口气。至于它是掉到乞力马扎罗山顶跟豹子作伴,还是掉到肯尼亚草原上被狮子吃掉,就不是我关心的问题了。 “你就是小马同志吧?” 我身后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我连忙转身,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老人站在身后,他穿着一身和姜维一样的航空制服,一副木质黑框眼镜,还留着花白的络腮胡。 小空姐笑嘻嘻地说:“这是我们机长,叫祝佳音。”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3-03-21 1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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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长笑眯眯地向我伸出手:“小姜跟我说了,朋友你关键时刻见义勇为,是个好公民,我想当面致谢。”我跟他握了握手,脸上勉强在笑,心里却惊骇到了极点。 祝佳音现在已经被黑鬼上了身,他跑到后舱,那么姜维肯定是出什么岔子了。而刘挖挖和小空姐其中一个人是内鬼,我没法跟他们说出真相——也就是说,现在的我,是孤军奋斗。 这架飞机上,只剩下两百具尸体不算我的敌人……想想就让人沮丧。 “姜维呢?”我问。 “按照规定驾驶舱是不能离开人的。不过小姜一个人能应付,他的技术很好,我们要信任年轻人,给他们机会,让他们成长。”祝佳音慈祥地说,像是个循循善诱的生活辅导员。他拿起一瓶香槟酒:“来,咱们喝一杯,好好庆祝一下。”小空姐从工作间拿出几个玻璃杯,每杯都倒了一点。那香槟是鲜红颜色的,好似鲜血。 “让我们同舟共济,顺利回国。”祝佳音举起酒杯,我没办法,只好跟其他两个人一齐举起,互相碰了碰。不过我只是沾了沾唇,这酒我可不敢喝下去。刘挖挖倒是不客气,一饮而尽,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开口嚷嚷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说这同一趟航班喝酒告白,得修多少年啊?”小空姐一脚踩下去,踩得刘挖挖惨叫连连,她的脸色却变得绯红。 “您是一直负责这趟航线吗?”我斟字酌句,想套出姜维的下落。祝佳音似乎很喜欢这个问题,他挥动着手臂说:“我一入伍,就飞特种运输,这都几十年光景了。我的青春和热血,都奉献给这个事业。随便说出个什么任务,就够写本小说的。不是我摆老资格,我为国家运过的怪东西,比你们玩魔兽刷的日常都多。” “给我们说两件吧?”小空姐瞪大了眼睛,一脸期待。 祝佳音摆摆手:“不能说,不能说,有纪律。”他看小空姐撅起嘴来,为难地摸了摸头:“要不这样吧,圣诞节快到了,我就给你们唱首圣诞歌当祝福。别看我现在这样子,年轻的时候,可是块文工团的料子哟。” 其他两个人一齐鼓掌叫好,我却寒毛倒竖,无论如何也得阻止他唱出来。赶尸铃一摇,这两百多具尸体不定会出什么乱子。我迅速扫视,发现在过道的地板上摆满了电线,这应该是刘挖挖刚才赶尸时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线材。 我端起酒杯朝前走去,装作被电线绊倒,哎呀一声,一杯红酒全洒在了祝佳音的胸前。为了装的真实,我一下子扑倒在地,表现的极为狼狈,就连因扎吉都挑不出什么毛病。等我再爬起来,看到祝佳音的胸前渍出一大片红色,好似中了枪伤。我赶紧道歉,祝佳音大度地挥了挥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年轻人摔跤,很平常嘛。” 我表面装作很平静,可心思却活络起来。我刚才倒地时,看到许多僵尸的脚踝都接上了铜线,然后这些铜线都连接到了一块蓄电池上,这是刘挖挖刚才赶尸时摆的电路。我想如果有这块蓄电池,说不定能启动无线电台。 “机长,我还有套备用制服,先给你换上去吧。”小空姐嗔怪地瞪了我一眼。祝佳音招招手:“来来来,小马同志,喝完了这杯再说吧。”这次我躲不过去,只得硬着头皮喝了一口。 才入口几滴,我咣当一下,晕了过去。等我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了座椅上,被安全带和缚仙索捆了个结实,脑门痒痒的,估计还抹了把朱砂泥。祝佳音和刘挖挖盯着我,神色都很严肃。 “喂……你们这是做什么?”我扭动身躯。 祝佳音一改刚才的慈祥,背着手严厉地问道:“小马同志,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登上这个航班?”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在机场碰到商务参赞,从他那里弄到的许可,想赶回国去开会。老刘,你刚才不是说,我是因为八字命硬,才被允许登机的吗?” 刘挖挖冷笑着扔过来一张纸:“我刚才重新算过你的八字了。你八字的命根本就不硬,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不是你有问题,就是你的身份有问题。” “好吧,其实我不是亲生的,这个故事得追溯到文化大革命……”我想拖延时间。八字四柱什么的,我不懂,看刘挖挖的表情不像是骗人。现在回想起来,商务参赞只拿到我护照上的出生年月日,就欣然允许我登机,确实透着点蹊跷。 这时小空姐从我身后走过来,一脸兴奋:“我刚才下去货舱查看过了,有一台无线电设备,刚组装上。”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3-03-21 1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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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只鬼纠缠成一团,难解难分。 第三只小王力大无穷,一下冲撞就把我的座椅撞毁。我摆脱束缚以后,几下翻滚堪堪避开小王的攻击,俯身飞快地抄起蓄电池,掀开气密门跳入货舱。失去了电力的维持,那些原本在前进的尸体都停止不动了,场面更加混乱。 刘挖挖和小空姐只听见天花板传来踏步声,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正焦虑万分。看到我跳下来,两个人都犹豫了一下,迎了上去。他们已经意识到,真正的罪魁祸首是祝佳音,对我自然面露愧疚。 我把蓄电池接上无线电台,一边调试一边用极快的语速说:“祝佳音被黑鬼上了身,现在正跟三个小王打的热闹,我们快和地面取得联系,然后跳伞离开,我记得货舱里有几副降落伞。虽然这么高跳下去很危险,但总比跟飞机一起坠毁强。” “姜维呢?”小空姐哭着问。 “祝佳音没说,但我估计,可能是殉职了吧……” 就在这时,刘挖挖拍了拍我的肩膀:“老马,我不能走。” “为什么?” “我必须把这两百具尸体一个不少地赶回去。我不认识它们,也不知道来历,但这是组织交给我的任务。我是赶尸匠,也是国家公务员。”刘挖挖把衣服敞开,露出胸口的国徽,一脸肃穆。 “我是赶尸匠,也是国家公务员。我有我的职责。” 刘挖挖把手按在胸膛,表情庄严而肃穆。这让我在一瞬间热血沸腾,“唰”地也把衣领扯开,露出胸部,然后才想起来自己胸口是大众车标……不过据说中方也有50%控股,所以这事就没必要追究太细。 “如果跳伞的话,就赶不上明天的月会了,所以我也不走。”我也表了态。 我们两个一起看向小空姐,小空姐没学我们的动作,这多少有些遗憾。她咬着皮筋把长发束成马尾,整个人瞬间从杨恭如变成了杨紫琼,娇容冷峻,锋锐四射:“国家啊事业什么的,我不懂,但谁要欺负姜维,除非先跨过我殷萍萍!” 我这才知道,小空姐原来叫这个名字。看来恋爱中的女人就像是在洗技能点,智力可能会下降,却把战斗力都加满了。 我们三个人为了国家大义、为了绩效、为了爱情站到了一起,三只手握在一起,没人临阵脱逃,每个人眼里都有火焰在燃烧。刘挖挖出乎意料地提了一个建议:“咱们结拜吧。” 在这种危机关头,这倒是个稳定军心的提议。刘挖挖说古人的结拜,除了是一种仪式以外,其实还有命运分流的含义,将厄运分担给三个人。头顶客舱里无论是黑鬼祝佳音还是三个小尸王,都闹得煞气冲天,不分流一下,真未必抗的住。 事态紧急,所以一切从简。货舱里没有三牲六畜香烛黄纸之类的玩意,小空姐从身上摸出一大堆零食和化妆品,刘挖挖扫了一眼,说凑合吧。他挑了三块口香糖,让我们每人一块嚼了几下,吐出来,三块揉成一块再粘到地上,在上面放了一瓶兰蔻睫毛膏的小样。 我们三个人互相报了年纪和八字,刘挖挖最长,我其次,然后是殷萍萍。我们按顺序站好,各自伸出右手托起一整块榛仁金莎巧克力,冲着兰蔻的小瓶儿拜道:“我三人义结金兰,结为异姓兄妹,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然后三只手一起用力,嘎巴一声把巧克力掰成三块,各自吃了。 刘挖挖说这就算礼成了,我们互相对视,心情和刚才大不相同,一种奇妙的感觉在我们之间若隐若现。刘挖挖大笑着拍打我们的胳膊:“从今日起,我们三人就好似刘关张……呃,这个不吉利,就好似萧段虚……哎,这个也不吉利,就好似阮氏三……妈的这仨是亲兄弟!总之,我们以后休妻与共,生死也与共。” 我拦住他说:“大哥,先别说这些了,接下来怎么办吧,是直接打上去,还是?” 刘挖挖道:“不急,咱们得先搞清楚几件事。你的八字我看了,普通而已,为什么那个黑鬼会刻意把你安排到飞机上来?还有,那黑鬼偷偷上机的目的是什么?他一直在唱赶尸歌,赶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些问题我一个也答不出来,他们两个也是一脸茫然。这时殷萍萍指着那个诡秘大木箱说:“我想起来了,这件货物是最后一刻才被装上飞机的,还是我给开的货舱门。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3-03-21 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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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马……二哥登机的时候,我正好在跟机长汇报货物配载情况。” 我们的视线一起落在那个诡秘的木箱上。也许,这里隐藏着答案。 “这货物是谁寄出来的?”我问。 殷萍萍神情有些困惑地拿起货单:“这是当地GI寄出来的。” GI? 刘挖挖咂咂嘴,神情颇为怪异。我问他GI是什么?他却反问道:“CI你知道么?”我点点头,CI是Confucius Institute的简称,中文叫孔子学院,是国家在全世界推广文化的机构。我常看新闻,所以还算了解。 “GI,是与CI平行的一个机构,不过知道的人不多。它的全称叫做Guiguzi Insitute,鬼谷子学院,它的职责是向全世界推广风水、八字、周易等传统秘术,当然也包括赶尸。” “难道……这黑鬼还是GI的学员?” “不可能。”刘挖挖断然否认:“GI我接触过一点,他们在非洲不设赶尸课程,黑人不适合赶尸。” 我听到这一句话,一下子想到了刚才祝佳音在客舱那一声喊叫:“谁说黑人不可以赶尸?我赶的尸体,是最优秀的!”再联想到他一直把“种族歧视”挂在嘴边,估计这里面还有不小的隐秘。 无论是CI还是GI,都与民航有协议,必要时可以捎一些邮包什么的。我估计,这个黑人兄弟是GI的学员之一,利用这个特殊的身份把这个箱子发了上来。 “难道登机前你们没检查过吗?” “别忘了他同时也是机场的办事员……这里的机场管理混乱,可不是咱们国内。” 刘挖挖不耐烦地拿起一根撬棍:“哪儿那么多废话,打开看看不就知道饿了?” 刘挖挖和我齐心协力,强行插入木箱子缝隙。泡沫缓冲剂的黏性并不强,在撬棍的倾轧之下,很快就被撬开。我们把凝固了的缓冲剂撕扯开,箱子里的东西让我们大吃一惊。 箱子的里侧,是一个玻璃缸,缸里居然是一个人。而且这个人我见过,正是商务参赞的那个助手。他已死去多时,蜷缩在鱼缸里如同一个婴儿,全身赤裸。在他的脑门心、背膛心、胸膛心窝、左右手板心、脚掌心七个地方,都有一抹殷红眼色的朱砂痕迹,还用五色布条捆缚脚踝。 “这绝对是赶尸,而且是最古老的赶尸手法,早就被淘汰了。”刘挖挖在这方面是行家,随口点评道:“现代赶尸,只需要在胸膛、脑门和左手手心点砂就够了;而且捆缚也不用布条,都用的是七股对绞的镀锡铜线。” “为什么?” “尸体对线材很挑剔,线芯的质地不同,尸体走起路的感觉都大不相同。像是镀锡铜芯,可以让尸体迈步频率高,适用于平地;如果是山地赶尸,就得选4N级以上的无氧铜,尸体走得稳……哎呀,里面学问大着呢,有机会再跟你细说。” 刘挖挖围着鱼缸转了几圈,一拍巴掌:“我看出来了,黑鬼真正要赶的尸体,应该就是这个家伙。” “可是他在鱼缸里啊,怎么赶?” “这就是你的作用了。”刘挖挖背起手来,摇晃着指头,“你的八字我看过了,虽不够硬,但却是个海纳百川,兼收并蓄的命格,那个黑鬼一直唱的赶尸歌,积蓄到了你的身上。等到了目的地,把你往这一搁,就能把那歌的力量过渡给他,让这尸体自动起立行走——简单来说吧,黑鬼千方百计把你弄上飞机,是把你成是蓄电池了。” “那岂不是说,就算这趟航班什么都没发生,等到了目的地,我也会被那黑鬼抓到这鱼缸旁边,给这尸体充电?”我脸色有些不自在。难怪我一靠近那箱子,里面就冒出白色泡沫,原来是这位助手对我有了感应,这才引发出震动激活了缓冲剂。 “不错。看来二弟你还算幸运,那黑鬼机关算尽,唯独没算到自己居然被挂在了飞机机翼上,不然你下飞机,也会遭他的毒手。” “可是,我现在靠的很近,它也没动啊。” “因为你身上的赶尸之力,在刚才都吐给了那三个小王嘛,电池用光了。”刘挖挖摊手。 就这样,在我们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中,整个事件的脉络在我眼前清晰起来:黑人兄弟是当地GI的学员,先买通商务参赞的助手,把我弄上飞机;然后他又杀死助手,装到鱼缸里灌满缓冲剂,在最后一刻送进货舱。他自己则穿好羽绒服,趴到飞机上,一直不停地念动赶尸歌往我身体里灌。结果中途出了意外,他被甩到机翼上,谁知这黑人身死道不消…… 我有些哭笑不得,姜维所怀疑的那个内鬼,严格来说,原来是我。 现在只有一个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刘挖挖指了指天花板:“我不知道,只能上去问他喽。” 我们迟早是要面对黑鬼祝佳音的,但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怎么打?以我们三个的战斗力,既打不过那三个小王,也战不过厉鬼。刘挖挖诡秘地眨了眨眼睛,把参赞助手的尸体搬出鱼缸,在四肢捏了一圈,心满意足:“这具尸体底子不错,如果能赶起来,也是个好帮手。” “可是……我身上的赶尸之力已经耗光了啊。”我为难道。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3-03-21 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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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挖挖鄙视地瞪了我一眼:“谁说要依靠你了? 他走到无线电台前,对我说:“这些零件我用用。如果能解决的了,就不用跟地面求援。如果解决不了,联系上咱们也死定了。”我只好看着他把电台拆卸,从里面拆出线圈、电线和一堆叫不上名字的电路板与元件。 他又叫我们翻动货舱里的其他行李,找出更多零件。 最后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具身上挂满了管线的尸体。药挖挖手里捧着蓄电池,一接电路,他登时浑身火花四溅,小灯乱闪,好似一棵圣诞树。刘挖挖打量了一圈,似乎还不太满意:“这个蓄电池的推力还是不够,对盆骨运动的控制力欠缺平滑,要是我手里有三组蓄电池外加真空管的话……哼,上头那黑鬼,不知从哪个克莱登道观学了点皮毛,就敢逞威风。就让我这正经科班的赶尸硕士,好好给他上一课!” 刘挖挖气哼哼地转过头来:“你们得帮我。” “怎么帮?” “蓄电池只能驱动他的四肢,要让他动起来,还得靠赶尸铃。我的铃铛扔在上头了,我看黑鬼那办法不错,所以……二弟三妹你们得一直唱赶尸歌,歌声不停,尸身就不停。” 我和殷萍萍对视一眼,都十分为难。不过事到如今,唱歌丢脸总比被黑鬼干掉的好。好在刘挖挖唯恐我们心理压力过大,安慰我们,说唱歌只是手段,跑调也没关系,重要是唱出气势。他拍了拍手里的蓄电池:“内容不重要,关键还得看器材。” “但是那首英文的我们不会啊。” “中国人赶尸不用英文!只要带铃铛的,都有效果。” 我和殷萍萍开始拼命思索都有什么合用的歌曲。趁这个当儿,刘挖挖仰望上方:“对了,还有一件事。你们把手机给我。”我和殷萍萍毫不犹豫地掏出来扔给他。刘挖挖低头开机,摆弄了一阵,重新还给我们,说如果被黑鬼兄弟近身,就扔出去。我看他只是按动了几下键,心想难道每部手机里面还有隐藏的爆炸功能? 我们三个准备停当,正要动手,这时货舱里的扩音器忽然响了起来,一个虚弱的声音从里面传过来:“喂,我是姜维……” “姜维?是你吗?太好了!!”殷萍萍高兴地跳起来。我和刘挖挖也面露喜色,我们都以为他已经凶多吉少,想不到还活着。 姜维的声音听起来状况不是很好,断断续续的:“祝佳音,祝佳音袭击了我……” “姜维,你放心,祝佳音屌爆了!我们马上干掉他,再去驾驶舱帮你。”我拿起货舱电话大喊。他是整个飞机上第一个觉察到异状的人,而且也是最信任我的人,我不能看着他死去。 “你们三个里,有一个是黑鬼的内线,你们必须把他找出来,否则……”他的声音低沉下去,货舱里响起嗡嗡的声音,“否则我就抽光货舱的空气。” 这招相当决绝,但也属无奈之举。姜维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也只有这个办法能够最快速度揪出内鬼。他不知道,经过我们的拼凑,已经找出了真相。 “糟糕,货舱电话坏掉了,他听不到我们说话!”我一拳狠狠砸在墙壁上。 货舱里的抽空速度非常快,我们能明显感觉到抽风机口产生了巨大的吸力。我甚至能想象到,姜维苍白着脸色,在驾驶舱里缓缓推动抽风机的操作杆,盯着并不存在的内鬼咬牙切齿——没有什么比被不知内情的战友害死更郁闷的事了。 殷萍萍面色煞白,她还想对着喇叭解释,刘挖挖大吼:“别解释了,他听不到,咱们赶紧走!”抽风的速度太快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否则都会缺氧窒息而死。 “姜维你不会死的,不会死的!算命的说我们的名字很登对,我们会互相守护,白头到老!这是我们的命运。”殷萍萍喃喃自语。 我飞快地爬上梯子,用手一抬,门开了。我登时放了一大半心,看来黑人祝佳音还在跟三个小王纠缠,没时间来封闭这个舱门。殷萍萍傻傻地望着喇叭,流泪不止,我冲她怒喝道:“不许哭,给我唱!” 说实话,我一直想扮演恶霸,但没想到第一次说这种台词,居然是在这种场合。殷萍萍被我吓到了,抽抽噎噎地开始唱起来,我侧过身去,冲刘药药使了个眼色。刘药药抱着蓄电池开始做法,那具助手的尸体在歌声中缓缓抬起了脚步。 ring a ling~叮咚请你快点把门打开 ring a ling~叮咚 be my hero be my knight ring a ling~叮咚请你听听我的表白 ring a ling~叮咚我想和你谈恋爱 开始很小声,然后她越唱声音越大,声由心生,大概是这歌词让她想起了姜维吧。助手尸体在这歌声的激励之下,在刘挖挖和我的前拖后拽之下,顺利从货舱爬进了客舱。我们几个也依次爬了上来。 客舱里已经是一片狼藉,两百具尸体东倒西歪地躺在过道,许多座椅和行李架都被撞毁。两只小王俯卧在地上,耗尽了力量,变回成了普通尸体。而我们最关心的黑鬼祝佳音,瘫坐在一把座椅上,冷冷地睥睨着我们,浑身都是破破烂烂的。当他注意到助手的尸体时,眼神一爆,露出极度痛恨的神情。 我们三人一尸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突然之间,祝佳音朝我扑了过来,速度惊人。 “厉鬼最怕秽物,快扔!”刘挖挖大喝。 我没反应过:“秽物?这去哪里找,现拉我也拉不出来啊。” “就是你的手机!”刘挖挖急得一把将手机抢过去,像投掷手榴弹一样投过去。祝佳音被手机砸中了额头,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殷萍萍见状,也投出自己的手机,打中了祝佳音的脸。祝佳音一个后仰,摔倒在地再也没爬起来。 “我操,怎么这么大威力……”我擦擦额头上的冷汗。 “跟你说了,这是秽物。” “手机怎么会是秽物呢?” “我刚才用蓝牙给你们两个传了点图片和小说。” 殷萍萍听到,腾地脸红了。我又问道:“为何我的手机砸过去,他只惨叫一声;萍萍的手机扔过去,却能砸个倒仰?难道她手机里的图片更加污秽吗?” 刘挖挖冷哼一声:“别扯了。她的是诺基亚,你的是苹果,能比吗?” 这时候,黑鬼祝佳音重新站了起来。他大嘴一张,一缕幽魂从祝佳音的口中冒出来,在半空盘成一团黑雾,黑雾中一张黑人的脸若隐若现——当然,我们完全看不出来。 黑雾尖啸一声,对着助手尸体直直冲了过来。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3-03-21 1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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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搬完了QAQ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13-03-21 1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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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⑨好辛苦~


                            21楼2013-03-23 23:05
                            收起回复
                              这是啥。。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13-03-25 1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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