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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授权转载】落花流水[高桂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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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乎是我最爱的一篇同人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3-02-25 14:26回复
    万斋下楼的时候看见楼梯下面蹲了个人影,他想都不想上去敲了下头,“新来的吧?别在这窝着,到前面去。”
    站起来了,不过……穿着真选组制服……万斋完全黑线掉。
    眼前一张大众脸,居然没有一点生气的神态,“对,对不起!我确实是第一次来,不是很熟悉,我叫山崎退,请多关照!”
    神啊。这个就不是黑线能解决的了。万斋心想。看着眼前穿着真选组制服却一脸茫然甚至有点傻的年轻警员,突然来了玩心。
    “啊,那你跟我来吧,我来教你这里的规矩。”
    “这……是不是太别扭了?”山崎在万斋指导下换上了黑色西服,不过他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这可是我们俱乐部头牌的衣服,今晚他送外卖才让你穿。”万斋打量着镜子,拼命抑制自己想笑的冲动。
    “啥?你们还有送外卖这种工作?”
    万斋笑了,“不是,是出去工作的意思。”高杉啊,衣服我会替你送去洗衣店的。
    山崎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您一定是有很长时间经验吧?做这个需要什么呢?”
    万斋拍了拍他的肩膀,“简单说来,就是六个字”他扶了扶墨镜,“‘大声叫,小声哭’。”
    “?”山崎不解。
    万斋自嘲地撇撇嘴,突然不知道摆什么表情合适。
    身为真选组副长,土方最头疼的就是歌舞伎町,治安混乱黑道横行,俱乐部老板几乎都有后台撑腰,例行检查都只能做做样子,他坐在沙发一角一根接一根抽烟,手下却混在客人里乐此不疲,完全没有形象可言。
    冲田一手拿酒杯跳到土方身边,“土方先生也入乡随俗好啦,总是这样不食人间烟火会荷尔蒙失调的~~”四处看看,“那个还不错~~看着挺清纯的~~过来过来~~~这边这位先生叫你~~~”
    土方刚想说别闹了,一抬头僵住了。
    “山崎你这个白痴穿成这样干什么啊!!!”土方差点掏枪了。
    山崎无辜,“我第一次跟土方先生执行这种有趣的任务……想尝试一下……不过还是不懂什么叫大声叫小声哭……”
    冲田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当然,后面还有一个同样肚子疼的鬼马家伙河上万斋。
    好久没这么愉快了,真选组也不全是那么讨厌的家伙。他坐在黑暗里,耳机依然被音乐剧烈的节奏充满。
    “啊……河上先生!我找您好久了!”山崎的脸突然不合时宜地出现,吓了万斋一跳,“我要走了,谢谢您帮忙,还有衣服麻烦帮我还给您的朋友。下次有机会再见!”
    土方从背后冒出来揪住山崎的领子往外拉,“你这个混蛋还嫌给真选组脸丢得不够吗?还不快走!!!”
    山崎被暴走的土方拖着出门,还不忘高喊着“河上先生注意耳机别放那么大声音很伤耳朵的……”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3-02-25 1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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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斋抱着胳膊目送几个人隐没在歌舞伎町的灯红酒绿中,哭笑不得。想了想,把耳机的音量调小了几格。
      手上搭着刚换下来的黑色西服,高杉是绝对不会碰别人穿过的衣服的,就算是用盐酸洗过也不会穿,扔了又可惜。万斋挠头。
      不管怎样先收着好啦,谁知道那个白痴会不会某天再来。他走到楼上自己的房间,把西服放进壁橱的最底层。
      窗外的夜色被人世的灯光照亮,万斋深绿的墨镜上全是红男绿女的剪影残片,回到大厅一角坐在最阴暗的角落里,三味线的苦涩调子在一片欢笑声中石沉大海。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3-02-25 1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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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 2    低等动物
        河上再次见到高杉的时候是在医院。
        “病人的眼部受到冲撞,正在检查,请您在这里稍等。”年轻护士有点同情的声音,“里面是您的家属吗?”
        河上无奈的坐在椅子上,“不是,是……同事。”算是吧。
        黄昏时刻高杉终于被推出来,河上一看到这种身上盖着白色就有不好的联想。护士解释说只是疲劳过度,因为疼痛睡不着所以打了少量麻药。高杉的脸色比平常看起来更加苍白没有生气,眉头在睡着的时候都攒着不放,左眼上包着绷带一圈圈,没有被覆盖的颈间和锁骨皮肤上还带着可疑的青色痕迹。
        看来这次的工作不是一般的难做啊,晋助。
        “是高杉先生的家属吗?”身后响起非常清亮的声音。万斋转过头。
        是个年轻医生,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黑色长发长度及肩束在脑后,没有起伏的语气,面孔安静毫无表情,但无可否认又是张漂亮得令人屏息的脸,端正五官比起河上在歌舞伎町里见到的全不逊色,尤其是那双眼睛如同深林里偶然遇见的古老水潭,月色投下时泛出粼粼波光。是没有受过尘世污染的完全洁净的眸子。“桂小太郎,高杉先生的眼科医生。请多关照。”
        河上定定神,很具职业化的笑笑,“河上万斋,高杉麻烦您照顾了。”说完觉得这样的台词真不适合自己,“他的左眼怎么样了?”
        桂微微垂首,“很抱歉……高杉先生的眼睛已经伤及神经,我也爱莫能助。”
        “失明?”万斋以为自己听错了,“您开玩笑吧?”
        “我也希望是玩笑,河上先生,”桂一脸认真,“如果不介意请让我给您详细解释……”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3-02-25 1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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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先生!刚才那位先生醒了,请您马上过去!”护士几乎是跑到诊室。
          “高杉先生醒了,河上先生我们过去吧。”桂推开门,万斋没有答话,他无法想象现在的高杉醒来会是什么反应。
          桂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脚步略为迟疑,他年纪尚轻,心肠还没有像老医生那样历尽沧桑的硬,他生来细心谨慎,有时候免不了啰嗦,但也是非常温和善良的好人,对于病情束手无策的时候总免不了受良心的谴责,觉得面对病人失望痛苦的眼神是难以接受的酷刑。桂是从小一路勤勤恳恳念书的,相信世界上的事情努力就有回报,对于无法改变的事实想逃避又想救治的矛盾心理。第一眼看到病床上年纪相仿的高杉被送进医院的时候疼痛缩成一团的惨状莫名地同情,发现没有治愈的希望后又唤起了积攒的歉疚。
          屋里传来撞击声,万斋顿感不妙,还没来得及提醒桂,后者已经走进了门。
          “高杉先生……您的大夫已经到了……请您听他解释……”站在高杉床边的护士吓得要哭出来,看见桂进来如获大赦般溜出门。
          桂走到床前俯下身来,“高杉先生,我是桂……”领子被揪住了。
          高杉的手臂从下面伸出来,青筋暴起,“谁要管你是谁,治不好我的眼睛就把你的挖出来给我!你这混蛋!”他的喉结上下剧烈颤动,恶鬼般的仅存的右眼像钉子一样打在桂的脸上,声音因为愤怒和疼痛变得异常刺耳。
          万斋走过去想要阻止,桂轻轻伸出手示意他没事。他平静地面对高杉的怒气与发泄,墨晶一样的眼睛,鼻梁几乎要对上,并没有因为高杉的无礼举动感到丝毫不妥。眼前的这个家伙五官都扭曲了,下巴很尖细,嘴唇由于营养不良和生活紊乱而显出不正常的色泽,仅剩的眼睛里是掩饰不了的疲惫神色。他很生气,看得出来,但是那所谓的生气的躯壳觉得并不真实,那后面一定隐瞒了些什么。桂这么想着不知不觉换上质询的目光,出现在这种针锋相对场合极为不合适的目光,倒让高杉停下了紧握的拳头。他们谁都没想到这个不合常理的开始居然是遇见的起头,在视线交错的时分如果是合适时间合适地点合适对象是可以轻言相爱别离的。但是这个时候不论后来当事人怎么玩味,都觉得一样不占。
          好不容易听桂唱歌剧一样给高杉不厌其烦的把病理又讲完一遍恭送他出去,万斋已经觉得太阳穴开始疼。
          “我早说过要你小心了,晋助。”病房只剩下他们两个。万斋把高杉的袖子捋上去,玩味般的看上面的瘀青。
          高杉靠在床头,把头埋在被子里,“别说了。”
          “看来源先生比想象的还要可怕呢,连你都搞成这样……”
          高杉刷的把手缩进被子里,“你知道那个混蛋有多恶心……”声线突然象掉崖一样断了,略微清醒过来的神志拒绝回忆前一天晚上的一切,他根本不愿意想起那个受尽蹂躏的人是自己,不,一点关系都没有,否则叫他怎么活下去。这世界一定是疯了,早就疯了。高杉嘴唇都在颤抖,他不敢想不敢看不敢相信,有着天生极强诱惑力和极端洁癖的两极,每晚流连在不同的床单上,如果只是床单还算是幸运,为什么我要做这种事,所有变态都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万斋看着窝在被子里的高杉,很难不感到兔死狐悲,他的手想触碰却垂下来,想起自己也并不干净,他的臂想拥抱却没有动,想起怀抱和高杉的一样廉价并且湿冷。他想说出安慰的话语却觉得无从寻找语句,苍白的道理连自己都无法欺骗,他想保持温暖的沉默代替理解,但只不过是无言以对悲凉的累积。没有合适的乐曲适合此刻,也辨不出旋律。窗外开始下淋漓的雨。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3-02-25 1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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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 3    冲口而出
            万斋非常理解高杉为什么会把怒气都一古脑发泄到桂的身上。高杉认识的人不多,他从小长在歌舞伎町,除了同事老板客人生活里一无他物,而在那个用欲望填满的世界里所有人都和高杉是同类。他们像是一群生活在地下的吐信的摄政着血红的双眼怨恨地看着地面的人群。突然半路杀出一个家教良好品貌端庄又恰好年纪相仿的医生先生,简直就是高杉晋助活生生的反面。是的高杉什么都没有,家庭教养亲人朋友地位全栏为零,而这个一看便知一帆风顺完美无缺又恰好没能“治好”高杉眼睛的桂小太郎,让人想不生气都很难。
            高杉处处找桂的麻烦,他动用他那几乎为0的社会经历像个孩子一样想方设法,“假发要查房了等我一下,”说着高杉就丢下被子一转眼溜出病房,紧接着桂进来板着脸指着空床问万斋是不是062号病人有什么新情况。万斋尚未组织好回答桂就扔下文件夹追出去。当然桂是找不到高杉的,他一会就回到病房,而高杉一般坐在床头柜上大吃奶油覆盆子。半眯着右眼打量桂,枕头里藏着桂的查房记录本,诸如此类连万斋都哭笑不得。
            不过桂的脾气也是令万斋吃惊的脑残,有时万斋看不下去好心给桂提醒他却完全听不懂,每次都会对着高杉碎碎念同一段关于护理和医院病房守则台词,高杉看着一本正经的桂不发一语,嘴边耀武扬威的白色痕迹比语言更有力。往往一句话出来就把桂噎得哑口无言,高杉得意的要死。可惜他那些过于含蓄的小计策打起波浪还赶不上桂的神经之粗,到最后常常是高杉鼻子里一声轻蔑的哼声,桂不依不挠不解风情的说教结束。
            万斋不知原因的觉得很有趣,他看到了他从未见过的高杉的另一面,他第一次见到高杉时还是十七岁的少年,却有着三十七岁男人都望尘莫及的孤高眼神,生活压得他们透不过气,而在病房里晨昏不再颠倒也没有与日光匹敌的灯光,高杉苍白如雪的皮肤竟变得多少有些人色,偶尔露出一点两点有些过头的玩心,新鲜的像是见到阳光的花种。
            晚上依旧工作,白天有时间就到医院来看高杉今天又捅了什么漏子,并不是每次都运气好的逃掉,有时甚至会被鬼哭狼嚎级别的护士长阿姨训斥,说到底不过十二十出头的小孩子,万斋手里还提着送给医生和护士们的水果,全然忘记自己也是同样的二十多岁。
            桂非常礼貌地接受万斋的小礼物,出于补偿心理桂的那一份总是特别多。万斋感觉自己很喜欢桂,是那种非常清淡没有腥气的好感,他只是觉得这个医生非常干净,身上有种自己和高杉那个阶层永远望尘莫及的优雅难言。同时又对每个人都非常平等的友善,似乎对这个世界天生有一颗稍显多余的同情心。万斋把东西递给桂的时候高杉叼着烟卷一条腿坐在病床上,用看猴戏的眼神盯着寒暄微笑礼数周全的两人。
            桂很有礼貌的和万斋道别,他没有看高杉。高杉冷笑,“收了东西连病人都不管,大脑真是短路。”
            万斋瞥了高杉一眼,“你也差不多点,人家又没做错什么事。再怎么说病人也不应该得罪主治医师。”
            高杉却没来由地火了,“他算什么怎么连你都替他说话,他不就是长得漂亮有学历混得还不错么,至于让你这样恭敬地招呼么,在店里我也没见你这样招呼客人!况且我就是看他难受他是医生我是病人又怎么了谁规定我不能烦他了住院守则上写着么?”他挑了挑眉,突然换了个有点怪异的声调,“我说你这混蛋该不会喜欢他吧?”
            万斋剥橘子的手滞了一下,故作轻松地笑笑,“怎么可能啊,人家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3-02-25 1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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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意外老实的回答出乎高杉意料,“真的么?万斋你真的喜欢他?”他脸上浮起得到新玩意时的胜利笑容,“真难得。要是传到歌舞伎町恐怕会哭倒一片吧。”
              一小片短暂的沉默停在两人中间。话题转的太快都不知道如何作答。
              “我说晋助,你觉得所谓‘喜欢’这种感觉真的有么?你房间里的那些书里有没有写过?”河上万斋把橘子一瓣一瓣剥下来在床垫上排成一个环。
              高杉百无聊赖嚼烟卷,“我看的书里面写什么的都有,挺莫名其妙。大概来说,自愿想要出工就算是‘喜欢’。”高杉自己并没觉得这句用了一个他们再熟悉不过的词语的话有多么凄凉寥落,“如果这样,神还是饶了我吧,我可不想再‘喜欢’了。”
              万斋突然觉得特别好笑,“晋助你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跟嚼塑料泡沫差不多。”
              “打赌吧,万斋,”高杉用了突然严肃的语气,“看谁能先搞到那个假发,赢家随便向输家提一个要求,不能拒绝。”
              “谁要玩这种无聊游戏阿,”万斋拿橘子敲高杉的头,“况且为什么叫假发?桂这名字不好么?”
              “随口叫的,不管你答不答应反正就这样了,”高杉把烟吐出来,“破医院烟都不让抽。”他又突然笑了,虽然隔着绷带显得血腥,但就连河上万斋都无法否认那个笑容的魅惑无际,一侧上钩的嘴角,他总是为了不可笑的事情带着一幅面具,久而久之笑容也变成负担,而这次高杉是真的觉得有点高兴,起码是有点刺激,虽然万斋隐隐感到这种亢奋后面会紧跟着难以预料的结果,却不曾想到是年少深情的独特前奏。高杉的书里没有教过的,不论多么高洁低贱的感情都是由寂寞和欲望开头,尽管后来会有不同的终曲,一旦开头无论长短必有结局。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3-02-25 1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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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 4 春光乍泄
                桂那天一进病房就觉得气氛不对。往常大多时候他不会看到高杉老老实实坐在床上,而且看到他来还露出笑容。
                高杉摆了摆手,“假发你好。”
                今天看来有什么新花样,桂决定见招拆招,他走过去,边微笑着回礼,“不是假发是桂,今天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舒服?”他取下高杉左眼上的纱布,“我看看。”
                高杉居然就老老实实让他看,桂用手指按住他额头,“前几次就应该给你检查总是找不到人。”说着叹了口气,“我很抱歉。”
                啊哈,这个笨蛋,高杉偷笑,嘴上还是一本正经,“我知道不是假发的错。”
                桂看不出高杉的小算盘,能够改善和病人的关系对他来说是求之不得,抓住话头“会不会影响高杉先生的工作什么的?高杉先生是作什么职业的?”
                这冷不丁一问倒乱了高杉阵脚,“啊,那个,我的身份需要保密,是很重要的,关乎江户安全的职业。”
                桂恍然大悟状,好看的眼睛居然流露出羡慕,“我知道了,高杉先生一定是高级警方密探之类的……我不会乱说的,嗯,高杉先生放心。”桂兴奋地搓搓手,走到窗前,“不过我居然为这样的病人治疗,真像电影里一样啊。”
                高杉觉得自己脸有点抽筋,不,电影也,没有白痴到这个程度的角色。
                不过,如果这种脑子,弄不好知道了我的职业,也会破天荒地来一句,“真刺激,这样的工作我还以为只有在电视剧里才有呢。”他顺口问了出来,“那我要是坏人,比如毒贩子什么的呢?”
                桂倏的转过了头,“那就更有趣了,就由我来净化你的心理~~~要知道这世界上是有美好的事情的~~~不要放弃生活~~希望~~~”他指着窗外做出一个歌剧演员般的姿态,“阳光永远会平等的投射到每个人身上~~~我相信~~~你也要相信~~~”阳光之下他的表情又单纯又坚定,眼睛闪闪发亮,以一个完美的天使形象扇着小翅膀忽闪忽闪,晃得高杉眼晕。他下意识地用手去遮脸。刚才好不容易有点好感又全部消失了。
                最讨厌这种人,摆出一幅拯救全人类的伟大脸谱,其实对于世间苦痛毫不知情,像小丑一样让人看了发笑。那些所谓的美好和希望什么的全是扯淡,真像让他看看,所谓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混蛋。
                “啊,眼睛……”高杉突然叫了起来。
                桂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床前扳过他的头,“怎么了?让我看看……”
                怎么会真的有这么傻的人啊,高杉嘴角闪过一丝讥笑,右眼玩味般的扫过桂的脸,离得太紧,所有的纹路线条一览无余,嘴角有些紧张的抿着,他在着急,是因为自己。高杉心里动了一下,不是虚情假意的敷衍,眼前的这个人是确确实实在为了自己担心的,对于其他人而言只是出于责任或是天性的纯善,对常年在黑暗中不见阳光的高杉来说便是不可仰望的奢求。温热的手指几个触点点在自己脸上,不同于那些肮脏的,而是没有欲望和占有的纯粹的关照,他那一瞬间有些后悔,但脑中的信号还没来得及传递到行动之前,身体已经习惯性的按照设定作了反应。
                他的手空出来揽住桂的腰,给了他一个技巧纯熟的深吻。很久之后高杉依旧后悔自己当初的那个动作,因为太过职业化显出了单调的无情。他太久陷于肉(高桂)欲中的身体对于感情波动非常陌生,舌头触到桂口里的时候没有任何感觉,太完美的吻恰恰说明了当事人冷静头脑的刻意勾引。他棋逢险着地出手,漫无目的的搜寻,意料之中的降落,顺理成章到了不能成为一个故事,更不是什么爱情故事。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3-02-25 1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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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杉把脸从桂的黑发中抽出来,没有想象中的成就感,他甚至有点无聊。“呐,用的是薄荷味的牙膏。”
                  反应过来的桂气得双手揪住高杉。
                  啊,终于要生气了。
                  “你这家伙!混蛋!”眉头都皱到一起了,“你又违反住院条例偷着抽烟!!!”
                  高杉:“…………”
                  “把烟给我!喂!怎么吐血了?护士快送到急救室里去!”
                  万斋静静靠在门后,手里还拎着豪华寿司盒。
                  晋助,你的旋律开始有起伏了,不过你自己一定还没发现吧。这样下去的曲子会奏出怎样的高潮呢?总有种隐隐预感,这个医生也没有那么简单,也许是首脱离黑暗的二重奏也说不定。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3-02-25 1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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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 5    现场直播
                    “啊呀呀这不是河上先生么好久不见了想不到您也来超市买菜啊真是难得我还以为您肯定有……”山崎绕过一个货架突然撞到万斋,万斋比晚上见的时候看起来身材要高大些,墨镜和耳机看起来也更突出,在超市里看起来和周围环境很不协调,而且,还是站在特价水果区……
                    “啊,有个朋友住院,给他买点东西。”万斋似乎一点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你是哪位?”
                    “山崎退啊,我是山崎退,真选组的,上次到您那里还受您关照了的呢。”山崎再一次感叹自己的无存在感,“河上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话说回来经营那么大的俱乐部还真是辛苦……”
                    万斋在一堆橘子里面挑挑拣拣,“你搞错了吧,在下不是那样的中产阶级,只是一个弹琴赚钱的。”
                    “那也很好啊,我在真选组也一样是个普通监察员,就是个小角色经常被大家忽略不过我一直都有好好努力和河上先生一样呢,而且河上先生的琴声真的很好听啊我第一次听到这么好听的声音……啊?河上先生要走吗这个橘子看起来很好吃啊……”山崎不依不挠地跟在万斋后面,“这个是我们真选组代言的香肠!那个是土方先生代言的蛋黄酱,那边特殊产品还有冲田先生代言的XXX”
                    万斋停下了脚步,“我说山崎先生,真选组监察每天都干些什么?”
                    山崎眉飞色舞,“当然是跟踪嫌疑人啊,我这方面很拿手的!虽然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我真的是全真选组最好的监察哦。河上先生要是我们的调查对象就会知道……”
                    万斋手扶额,“不,在下已经体会到了,深刻地。”
                    也算是沉默了。
                    梦这种东西,基本上就是现实的触角。从这个意义上说高杉最讨厌做梦,他在现实中的污秽变本加厉出现在梦里。更加鲜明的光影变换,人声鼎沸,真实可感的温度差异,推搡与摩擦,天花板各种奇异的形状和颜色,怎么华丽都一样恶心的各式床铺造型。在梦里被切割的支离破碎,残片飞舞到他眼前。
                    半夜里高杉常常带着一身冷汗惊醒,万分厌恶的把附着在身上的不管人体还是其他推开,光脚走到卫生间里蹲在马桶边干呕,漱上几十遍口后,筋疲力尽地披上浴衣坐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颤抖着点根烟来抽。
                    直到天亮,但是这个时间无比漫长,高杉大脑一片空白地等待,好像黎明永远不会到来。
                    早上桂走进病房的时候,有些意料之外地看到高杉老老实实睡在那里。他扬起一个欣慰的笑容走过去,看看没什么异样。本来要离开,想了想又放下手里的夹子坐了下来。拿了柜子上的报纸来翻,翻翻又扫了扫高杉睡梦中的脸。他睡得不好,人和被子都扭成一团不说,双臂抱着肩膀像是受到什么惊吓,眉头紧的能夹死一只苍蝇。桂看着觉得有趣,轻轻笑了。伸手去帮高杉整理被子,这简单朴素的动作隐隐昭示了守护的序曲,从高杉到医院的时候桂就非常自然的判定他不是好人,起码不是普通的老实人。但无论高杉怎么给他找麻烦依然无法讨厌他。高杉有自己的一套理论,每每说出来总能把桂那正统教育下培育起来的玻璃挂饰一样的世界观打的分崩离析。即使穿着病号服眼睛上绑着绷带,依然掩饰不住高杉身上的野兽气息,既危险又有莫名的诱惑力,让桂本能的想要逃离却忍不住回头一望再望,最后居然停下脚步走回来。
                    手指无意间碰到高杉的手,是湿的,桂吃了一惊。不只是手,额前的刘海已经被汗水濡湿了,脸色比醒着的时候看起来更糟糕。在做噩梦么?这家伙。他伸手到高杉脸边想叫醒他,指尖触到皮肤却有惊人的热度。喉咙轻轻作响。
                    “高杉先生?”桂试探着问,“您没事吧?”
                    安静了一下听到了喃喃的梦呓,“放开我……不要……”
                    是做噩梦。桂提高了声音,“请您醒醒!高杉先生!”
                    当时玻璃划开的时候觉得这下真的完了。高杉觉得有几分轻松,终于解脱了也算不错。疼痛是剧烈的,看来死也没那么容易。
                    眼前洇上来一片殷红。
                    桂想要俯下身听高杉的说话。他突然伸出的手扣住桂的腕,完全不像是出自纤细身体的巨大力量,桂猝不及防,鲜血顿时从指甲嵌处流出来。高杉喉咙里的声音已变成模糊不清的杂音,辨不出调子和音节,只有愤怒和怨恨流连。他的五官都被折磨地扭曲变形,细长眉眼绞着,如同承受酷刑不肯屈服的囚徒,明明被痛苦包围至陷落却倔强地不肯掉泪。
                    这些细微的场景桂看的一清二楚,那一瞬间他是动容了的,这个平日里漫不经心的家伙却隐藏着令人发指的坚持,虽然不知道他所维护的是什么却丝毫不影响形象的豁然变换,如同乌云散去后的月色清朗到让人觉得刺眼。桂懂得梦境中的人是没有掩饰的,高杉此刻的挣扎像是隔了很深的河川对岸被雨水打湿翅膀的异常艳丽的蝴蝶,站在此岸的自己被这般陌生的情绪震撼,甚至来不及寻找一朵花来承接。
                    越来越多的黑暗压到头顶,这样还能支持多久?
                    心里那个哭喊着的小小高杉挥着稚嫩的手臂拼命敲打周围的铜墙铁壁,收获的只有铺天盖地的嘲讽和意味不明的笑声。而成年的自己,喘着气,烟圈一口口吐出来,漠然绝望地看着周围不断变换的一切。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这世上有那么多幸福生活的人,而却是我在做着这种事?
                    混蛋,这世界全都应该下地狱。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3-02-25 1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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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 6 与我常在
                      到了后来万斋不止一次想起当时的事情,他多少有一点后悔,他愿意为高杉打开另一条路但一旦开了头曲子往下进行愈发不受控制,不论怎样只能听之任之,让他们把一曲结束。事实上很多事就是如此,如果没有开头可以说大家还会一如既往平静得过下去,但没有任何理由责怪按下了第一个音符的人。高杉比他原先设想的要投入的多。
                      万斋拿着橘子和寿司来看他。他穿过嘈杂的走廊进入病房,高杉像在店里一样坐在窗台上,姿态优美温存,只是没有拿着烟,换成游乐场里一吹一卷的小玩意。
                      他一样在袋子里翻找那个最漂亮完美的橘子,一瓣一瓣剥开,并不吃,把金黄色饱满的小莲花放在床头柜上。想了很久才开了口。
                      “万斋,还记得我们的赌么?”
                      河上无声的笑了,他多少察觉到高杉的意图,这个笑容既欣慰又悲苦,欣慰的是高杉终于有了想要离开的愿望,悲苦的是觉得实现这愿望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但他还是答应了。
                      “这样啊?”诊室里桂一脸茫然对着万斋,“现在金融危机连你们都受影响啊……”
                      “非常不好意思,恐怕真要打搅您一小段时间,”万斋的语气诚恳的要命,“等我们的房子装修好了晋助一定会马上回去的,我保证。”
                      “话虽如此,还是有点麻烦的……”
                      万斋拿出一个信封给桂,“实在没有办法,晋助在江户除了我连个熟人都没有,他虽然不说但我知道晋助很看重桂先生的。大不了,您可以把他当宠物养。”
                      桂看都没看信封,眼睛亮闪闪,“真的可以当成宠物养?我一直觉得高杉先生很像猫科~~~”
                      万斋在心里擦擦汗,“当然,不过变成宠物形态的时候就不叫高杉了,叫晋助san。”
                      桂恍然大悟状,“晋助san~~~我了解了~~河上先生~~~”
                      胜利归来的万斋坐在高杉床边,“搞定了。”
                      高杉眉毛一挑,“不愧是河上君。”
                      “你想清楚了,躲不了多久的,迟早要被小松先生发现。那个老狐狸什么都做得出来。”
                      “谁知道呢,”高杉玩着橘子露出一点无赖神色,突然又漫上来非常寂寥的眼。
                      “能撑多久是多久吧。”
                      高杉的神色在那个时候显得透明而软弱。万斋剥着橘子,一边默默吸吮汁水一边想,他从没见过那么软弱的高杉。他所认识的高杉是无论何时都以强硬的姿态面对世界的人,因为恐惧和仇恨所包围的世界令他如同笼中困兽,这时桂撕开了笼子的一角。
                      如果是作为普通人的高杉,一定不会爱上这样的桂。
                      在包括万斋的所有人眼中,桂除了外表出众能力不错之外并不是多么招人喜欢的人。他性格古板甚至有些顽固不化,单纯的一根筋到底。考了个令人嫉妒的漂亮成绩,填志愿书的最后在几个专业里面选了最枯燥辛苦的基础医学,让不少邻居同学大跌眼镜。几年医科读下来示好的同班不同班的女生也有几个,每次人家暗示一二都被他“义正辞严”的以各种无厘头理由挡回去,伤了对方面子还毫不自知。后来见到一如既往打招呼被报以冷眼依然没有悔改的意思。颇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年纪轻轻又没什么背景就混得风生水起总不是件好事情,桂往往不知场合不分情况地讲话让同事哭笑不得,他从不参与科里各种小圈子的酒吧打牌诸如此类,时间长了就被孤立起来。好在一张漂亮的脸让诸多护士小姐花痴不止,对他也关照许多。对于种种是非桂一概不知,脑子里像是没有安装社会化启动装置。
                      “这样脑残怎么能照顾晋助嘛,能活到现在都奇迹了……”走出医院的万斋不放心地回头,自言自语。
                      “这个不用河上先生操心,桂医生虽然奇怪了点,但是生活井井有条,厨艺一流。从小就离家求学一直一个人住,早就培养出来了。”
                      万斋觉得一颗石头落地,“那还好,晋助挑食根本不是一般人忍得了的……啊列?你怎么在这?”
                      山崎很无辜地摸摸后脑勺,“今天真选组在大江户医院有任务,我是来盯梢的。”
                      “你盯梢怎么就把桂的事情都盯上了啊……”
                      “这个……”山崎左顾右盼,“河上先生朋友好少……我跟了这么多天都没见您和一个朋友见面……桂医生好像跟您关系还蛮好的……就去调查了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万斋“噗”一声笑了出来,“今天这是什么日子,跟两个漏洞百出的家伙讲话。”山崎脸刷的红了,丢下一句,“下次再见河上先生”就遁地而去。
                      临到黄昏时分,高杉才爬起来,揉揉眼睛,想起今天自己该出院了。
                      真是,最近觉得睡得太好了,一倒下去就不想醒过来,也没有持续不断的梦魇,以前简直没睡过觉一样,摸过表一扫已经六点,连医院都下班了。
                      他坐起来,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整整齐齐叠好了放在旁边的袋子里,东西也收拾得干净。床头柜上的水杯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高杉:出院手续替你办好了,我今天要加班,自己先回家。
                      p.s.如果找不到路就问路边的流浪猫,它们都经常去我家,会欢迎你的。
                      p.s.p.s.今天开始你就是晋助san了哦。
                      桂 字”
                      后面还有一张小纸片,画着歪七扭八的路线图。柜上还有一罐玉米沙拉味道的猫粮。
                      你还想要些什么,高杉?还有什么是你不满意的?还有什么是你不知足的?
                      没有了,过去的都忘了吧,再也不需要其他的东西了。
                      高杉拿着东西经过诊室,隔着玻璃窗看到桂和其他医生在说着什么。他黑色的长发暗如夜晚,日光灯打在脸上,清明可见的轮廓几乎透光,有些苍白的花瓣从枝头轻轻落下,他抬起手想要去触摸,又停在空中,只是眯起眼睛看着它盈然纷飞的影,像刺青纹路那样驻扎在眼底。他多么清楚的痛恨自己只有唯一的一只眼睛,盛不下这许许多多的景,怨恨只有唯一的一颗心,不能把来去过往的所有细节记清。
                      桂看到了高杉,他冲他微微颔首。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做出来却觉得说不出的动人。
                      手放在嘴边比划着,大概可以看出来是说“回家等我”
                      回家等我。晋助。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3-02-25 1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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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这样也算是理由,还真是可笑得可悲啊。
                        高杉几乎陷入了完全的沉溺,到后面节奏完全失去控制依赖本能,好像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情。眼睛失去焦点,只能晃过断断续续的原先度过的每个夜晚的碎片。他越想就越不想继续想,但是记忆不由分说全部钻到脑子里,眼眶发红。
                        那一点凉意唤醒了他。
                        手指灼热的时刻,桂的泪水掉到了上面,就像是雪花默然无声。
                        汗水沁湿了刘海,高杉看到眼前的那双始终不肯看向自己的眼睛,在桂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把他的心化作水滴,滴到自己指尖。
                        熄灭了高涨的火光。
                        动作停了下来。
                        察觉到什么,桂睁开眼睛,张了张嘴,嗓子有点哑,“很疼。”他说。
                        雪花一片片飘下来,温柔包容地贴在他的肩头,像是两只翅膀。
                        那么,我在做什么?
                        没有拥抱没有亲吻,我只是单纯地想要伤害他而已。谁叫他那么完美那么高贵,看着就恨得牙痒痒。这是你应得的,你与你隶属的那个阶级那些人,那所谓的大多数,摆出一副仁慈高贵的表情的全无忧虑的人们。
                        我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这个世界。
                        高杉记得自己17岁那年第一次接客,一整晚上他都像雕塑一样全身僵硬,客人叫他陪酒,他捏碎了高脚杯,手整整一个月都包的像木乃伊。
                        他的气息灼热,心却冷得像块石头。
                        他死死锁在桂锁骨之间的一小块皮肤,白得刻骨。要是能把这个人全部撕碎就好了,每一滴血每一块骨头都不留,用刀全部划上伤痕,像一件艺术品一样。然后慢慢欣赏,厌恶了就每天割一点吃下去。
                        “晋助?”桂慢慢把视线移到高杉发呆的脸上,“就,就这样了?”
                        那红色月亮一样的单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突然俯下身来咬向他的颈。
                        “啊……”桂的身体跟着震了一下,本来以为已经没有感觉了。
                        高杉,你到底有怎样的过去,有什么是你说什么也无法原谅的?一定要破坏撕裂才能满足?
                        桂不再说话了,咬下嘴唇默默忍受疼痛,直到高杉漠然地直起上身。
                        他抬头的瞬间正对上他的眼。
                        月光整片洒落在他的头发上,铺在枕上细细密密一片,黑白鲜明的调子。眼角泪痕未干,瞳孔却比白天更为明亮,清冽的像是幽谷里面的泉眼,谈不上温柔,不,一点都没有,更多的是疑惑,但他没有恨。
                        虽然受到伤害,他却不责怪任何人。那种堪比神的悲悯一样的包容心在自私的生物中简直是个完全的异类,高杉虽然感觉得到,但他的本性一直质疑这种可能性。
                        他舔了舔嘴唇上的血,想从桂水银一样的眼神里面找到点什么。
                        但桂的眼睛,一直像一片天空一样空无明澈,高的无法触及,让人忍不住仰头。
                        而在这天空下的自己,也是可以得到原谅的吗。
                        高杉听见自己迟疑的开口,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你不生气?”
                        桂的眼神动了动,像是风里飘过一片云彩。挤出一个微笑对他来说有点不容易,而且看起来也不如平时好看。
                        他是知道的,他从一开始就都知道,只是装不知道罢了。但是他一直看着我的每一步行动,微笑不语。
                        而现在他的眼睛依然干净的一如往昔,我并没有从他身上夺走任何东西,反而我是接受了施与的那一个。
                        “我是个负责的人,不会遗弃宠物。”
                        高杉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简直就是天荒地老的承诺。
                        那种天然呆居然又加了一句,“不过我先承认,我只会做荞麦面。”
                        就是这里。
                        我可以留在这里,这里有人希望我和他在一起。即使是这样的我。
                        如同孵化期长达数月的鸟类,在卵壳破口的时刻被光刺痛了眼睛。
                        高杉的手臂缓慢有力地伸上桂的脊背,一点一点把他拉到怀里,非常小心的慢慢抱紧。他把头埋到桂的长发里,像一只真正的宠物那样。
                        听见自己含糊不清地说“对不起,对不起”,一面徒然的想要更靠近。
                        因为连自己,也有不想失去的东西了。
                        那黑色还带着葵叶味道的长发和细瘦的身体,傻得认真的白痴,荞麦面和洁癖,破坏意境。
                        那双眼睛里面有天空。
                        桂的手有些迟疑,还是嵌进了高杉的脖颈,他觉得应该安慰什么却语言乏力,从高杉绝望的激情里面能够感受到有非常强烈而危险的暗涌,桂想要把他从那里面拉出来,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有了爱的人,会变得极脆弱,一直以来无坚不摧的铁石心肠的高杉,眼里终于出现了光线。
                        “那,现在有结论了么?”他想起来这个话题,“我喜欢你么?”
                        高杉愣了一下,突然用力把他抱的更紧,力道大到要镶到身体里去。
                        他的声音是释然的,甚至有点高兴。
                        “喜欢,假发,”高杉附在耳边,“你喜欢我,非常喜欢。”
                        “是么……”桂也微笑了,笑容牵动了月亮。
                        就在这时,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在夜半时分光临了城市。素色纷纷洒落大地。
                        有一片两片落在他们的窗棂,看到高杉的唇,比飘雪还要轻地落下,自然贴合如同积雪消融一样优美自然,化成涓涓细流滋润了干涩的土地,长出绿草繁花,一片寂静。
                        那一夜有没有说,只有雪知道,可以去问来年的春水。
                        他说了,他也听见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3-02-25 1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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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 8 打回原形
                          “《流动的圣节》里面有一句话:应该是这样的,”高杉想着用手指擦着书页,“当寒雨持续到春天的时候,一个年轻人无辜的死去了。”
                          此刻阳光还算好,但是气温依旧很低。
                          几天之前的雪已经多数融化,只留下少数阴影处还残留,颜色已经受了污染。
                          桂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你看的书真多。”
                          高杉佯装生气,“又嘲笑我,捏你。”说着手就伸过来,桂一偏头躲过了。
                          “假发,你相信雪能够到了春天都不融化么?”高杉把脸凑过来。
                          桂没回答,转身去厨房做荞麦面,好像没有听到。
                          相信吗?
                          你看,你也不相信。
                          高杉见到小松先生是在住进桂的房子大约3个星期后,是个周三,他趁着桂上班的时候出去买烟,走到街口看到了熟悉的白色切诺基。虽然知道是迟早的事,一瞬间还是觉得冰水从头浇到顶。
                          “这混蛋,太快了吧。”
                          “不算快,高杉先生,”身后冷冷的声音接过来,“小松先生在前面的lost咖啡等您。”
                          想逃吗?逃不掉的。
                          咖啡店里没有人,侍者昏昏欲睡,看到高杉进来马上来了精神,一副洞察一切的表情把高杉往里间带。暖气不足所以显得阴冷,装潢不好,没有情调,很多看得出都是粗劣的仿制品。
                          高杉走到走廊尽头的包间,侍者开了门一躬身离开,走进去,脱下大衣挂起来,只有小松先生一个人等着。
                          “来得正好,晋助,”他轻轻合掌,“我点了你喜欢的爱尔兰。温度刚刚好,白兰地是上品。”
                          他自己喝的是极品蓝山,非常素淡深沉的口味。
                          高杉不讨厌自己的老板,小松先生是个和蔼又神秘莫测的家伙,看不出真实年龄,手腕高明却不露锋芒,对手下非常亲切,品味极高并且洞察一切,他最早在一干青涩众人里看出了高杉的潜力,早早选出来下大力气培养,各种领域的书堆满了高杉的房间,甚至请音乐教师来教。高杉无法喜欢他,但是依旧感激。
                          他拉开椅子坐下,“我不喜欢这家店的装修。”
                          小松先生半眯着眼笑,“这家主人只懂得咖啡,不懂建材。你可以和他聊聊,就说是室内设计师。”
                          高杉靠在椅背上,“我没有什么注册证书之类的。”
                          “想考就去考一个,对你来说不难。”
                          高杉知道这句话是真诚的。他不喜欢拖延时间,虽然寒暄还是必要。
                          “我想知道,我如何离开这里?”他单刀直入。
                          小松先生脸上笑意加深一层,“不愧是晋助,问的问题这么尖锐。”他摆弄咖啡勺,抬起眼帘看向高杉故作深沉其实忐忑的脸,“离开这里之后呢,你要怎么办?”
                          “我要和桂一起生活。”高杉的回答简单直率。
                          他就是抱定了这个念头,和那个身上有葵叶香味的温暖清爽的人在一起,去哪里做什么都无所谓。
                          “晋助,很好的想法。”每次高杉提出来什么事情的时候,小松先生总这样回答。这次也不例外。
                          “不过,有点问题,”他一贯这样转折。
                          “你和他一起生活,他愿意么?”
                          高杉的下巴轻颔,“我知道他愿意的。”
                          小松先生脸上有一层含义不明的笑,“作为恋人?”
                          高杉的手指停在那里。
                          桂一直以来都把他当宠物养,至于是不是正式恋人身份,好像没有提过。
                          但他不甘示弱,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我会和他说的。”
                          小松先生点头,“他父母也同意你们的事?”
                          高杉喉结动了动,半晌才说,“我们会说服的。”
                          “是么?”小松先生脸上笑意加深一层,“据我所知,桂先生的父亲是某高校颇有名望的教授,对学生和儿子都很严厉,家里一直严格遵照传统教育子女。晋助你确定劝的了这位固执的老先生么?”
                          高杉说不出话。
                          小松先生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扔到高杉面前。高杉扫了一眼就觉得血往头上涌。
                          “这张照片是桂先生大学照的,这位小姐叫几松,是医学院高桂先生一届的师姐,也是当年他的女友。”他不动声色把两人合照收回去,“桂先生的取向问题,看来我们还有讨论的空间吧。”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3-02-25 1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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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页:“今天耳机(画)6点32起床,洗漱到7点10分,发呆到7点30分……从10点20分出发到医院看望高杉先生路程20分步行……中途去超市买矿泉水(注,是江户牌300ml)5分钟……和收银小姐聊天1分30秒……”
                            河上:“……………………为什么我都是耳机……我的存在感难道只有耳机吗?”
                            山崎面红耳赤,“不是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您能让我进去么?这样挂着很累的……别人会以为我要自杀……”
                            河上无奈的点头。
                            终于坐在河上面前的山崎显得有点拘束,河上懒洋洋地倒了杯水给他。
                            “呼……渴死了……一天都没喝水……谢谢河上先生!!”山崎如获至宝捧着杯子,“真好喝~~~”
                            河上觉得这家伙简直就是个小孩子,“我的耳机那么吸引人?”
                            山崎猛点头,“还有配套的墨镜!!一看就知道是专业音乐人!!!”
                            这算什么嘛,河上有点不爽地摘下耳机墨镜,“喜欢送你好了,反正我有很多。”他递给山崎,却发现对方眼都直了。
                            “喂你要不要。”河上被他看着有点难受,“我有什么不对的吗?”
                            山崎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接过耳机墨镜,“河上先生……我的意思是河上先生非常英俊……是该用英俊对吧?反正就是非常好看……非常好看……比杂志封面的女明星还好看……”
                            河上:“…………………………你骂人啊”
                            到了傍晚所以更冷,风也更大。
                            高杉在街头晃荡,他不知道自己有什麽地方可以去。
                            歌舞伎町和医院相隔只有两个街区,他站在中间,不知道选择那条路。天堂地狱在他眼前一分为二,一面是柔软金黄的翅膀,一面是万丈深渊。
                            城市显得怪异冷漠,人群匆匆与他擦肩而过,有几个回过头来看他,浑然不觉。
                            本来以为已经愈合的伤口,一直静默等待报复的机会,等那令人眼花缭乱的烟火过去之后,才慢慢伸出深红的獠牙。
                            就像这只失去的右眼,你不会不记得是如何失去了吧。这右眼就是罪恶的金印,只要触摸绷带就能清晰感受到那羞辱的伤疤,一道一道活色生香。你能够对抗的了强权阴谋武力,如何对抗自己的过去,那些都和你紧紧链结在一起,黏附在颈间眼底散发浊臭,怎么忘却怎么消失。
                            风灌入高杉的衣领,他寥落的锁骨依旧分明,还有着心心念念的葵叶之香。
                            桂最后在街角的垃圾桶边找到了高杉,眼神看起来和当初进医院的时候一样狼狈不堪支离破碎。大衣散开搭在身上,里面的衣服领口都滑到胸前。
                            他默契地不质询任何,拉他起来拖着他回去。一路上他们都无言以对。
                            桂感到了某种寒意,不只来自西伯利亚。
                            他原先察觉到的两人之间巨大的沟壑,像一条巨蟒那样吐出了鲜红的信子。
                            “假发,你相信雪能够到了春天都不融化么?”高杉的声音听起来非常遥远陌生。
                            桂想了想,他不敢轻易作答。
                            这样沉默地走过了一整条街,桂突然恍然大悟地出声。
                            “晋助,以前我最喜欢的老师跟我讲过,雪到春天并没有消失,只是为了迎接来年的花朵所以变成了雪水,深入到土地里面滋养生命,所以春天的花就是冬天的雪的精魂。”
                            桂的脸上绽开的笑意,像是春天提前到来。
                            不错,确实也有位我所敬爱的老师这样讲过。
                            那是高杉心底,唯一一块从未触碰的圣地。
                            “要知道春天是常在的,因为河流结冰之后还会再流。”
                            ————————Ernest Hemingway《流动的圣节》


                            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3-02-25 1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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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 10 单车
                              你要知道这世上任何人都是有开始有终局的,某些时候他们的心像是被一把钥匙打开,然后再也无法合上已经睁开的双眼,他只能默默地看着这世界是如何污染那曾经纯蓝的眼眸直到终结。
                              如果这不是我的故事,而是你的,那该多好。
                              那样我就不必痛苦,可以微笑着看你们幸福,因为那是多么一个温馨的场景。如果你是很久没看或是刚刚开始阅读这篇,镜头拉回来的是雪花,安详的城市的清晨。
                              绝大多数人还沉睡在尘世的时分,只有细雪纷纷。温柔的长发清朗的少年,皮鞋上面有融化的雪水,穿过街道关门的店铺,一直向家走去。
                              他有怎样的心情,他有怎样的夜。
                              他还记得么。
                              在那个转角处他停下来,凹进去的墙角,红色和服上全是落雪,一半白一半赤色,非常鲜明好看。
                              如果我一整章都用来描述他们的相见,其实也并不冗赘。
                              桂没有面冲向他,给他的是一个侧脸。他的鼻尖上好像也有一点雪花,非常的美丽和淡雅。一个男人居然会有这样美好的侧影,真令人难以接受。
                              我等这个人,等了多久。而现在他就站在我面前,我却没办法发出声音来告诉他。
                              细瘦到怪异的手腕躺在雪地上,颜色发青。失去触觉的眼神和身体,非常寒冷生死不明。
                              高杉努力想要睁开眼睛,但是似乎怎么费力也只有一片模糊的白色。他的嘴唇开阖又闭上,不知道作何选择。
                              你看到我了么。
                              你想要看到我么。
                              你还能看到我么。
                              侧一下头吧,假发,我知道这之后就是漫长无比的告别,所以再让我看一眼可以么。只要看一下我就回去,回到那个我一直无法逃离的巢穴里去。
                              高杉不知道,其实他已经回不去,就像狐狸说的那样,“我已经得到了天空的颜色”。让一双见过阳光的眼睛回去适应黑暗,比沉沦更难以置信。
                              当跑过高山峡谷穿过茫茫大地和森林草原,还有些什么留下给你,如果没有一颗星星照亮头顶,广阔无垠之中必然有所归处。
                              但愿这世界犹如童话。
                              他们没有言辞,像是彼此的罪恶早已洗净。桂取下脖颈上的黑白围巾,俯下身来环在高杉胸前,像对待一个一触即碎的玻璃制品。
                              只有那一瞬好像没有什么不被原谅,即使清明如桂,无奈如高杉,罪恶如城市,无知如人类。高杉抢在桂扶他之前刷的站起来,身上的雪纷纷滑落。
                              一前一后,高杉很费力地走在前面,桂像是宽慰一样走在侧后方,低着头,他小心翼翼不超过高杉。
                              在这冰冷的城市里漠然的街道上,这样的场景。
                              让高杉想起了自己的老师,那曾经救助过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与街头小混混打架的自己的,笑起来可以融化春天的冰雪的人,曾经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高杉还记的老师带自己学单车的场景,当时自己一直看着同龄的小孩子非常羡慕,老师摸摸他的头,第二天就变魔术一样带了一辆车给他。只是普通的单车,但在高杉眼里,一辆新的属于自己的单车简直就是梦想。也是在这样的街道上,老师下了课就回家来,小高杉坐在台阶上伸着脖子等待那个身影出现在街角,欢天喜地地推出车来,老师在后面扶着,高杉瘦小的手臂努力控制着车把,他的身高还不足以坐到座位上,有点滑稽。
                              那都是属于高杉心底最秘密的记忆,他一直知道的有夕阳的美丽傍晚,明亮的眼睛对着前方,聚精会神地蹬着车子,身后的身影像光芒一样笼罩着他,让他能够勇敢向前。
                              他很快学会骑车,却一直为了老师能够跟在身后,装作平衡不好一直故意摔倒,手臂和腿上都是淤青,老师会又好气又好笑地扶他起来,嘴角的笑容暗示了他早已看穿这小孩子的心思,却宽容地不去戳穿,只因为高杉实在太寂寞,他如此迫切地需要爱和肯定。
                              那是高杉后来漫长的人生中念念不忘的永恒的记忆残片,即使彩色退成黑白,依然难以磨灭。后来老师意外车祸去世,对高杉的打击大到无法接受,这世界刚为他打开的门重新关闭,黑暗涌进来夜色连绵不绝。


                              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13-02-25 1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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